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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法则(无边客)


尹林皱眉,试图把完全失神的撒特德稍微拉开。
他道:“够了,言正在昏迷,你往他嘴里灌那么多血,容易呛着他的呼吸。”
撒特德听到这话,骤然一怔。
他回了神,盯着江言紧闭地双眼,睫毛和眼尾都很湿,身前更是一片红,才清理干净,又脏了。
“言……言真的没事?”
他僵硬地抬起手,指腹贴在人类脆弱的细颈上,触摸到一丝薄弱的跳动。
尹林道:“脉搏还在,血也止住了,等他休息一阵,醒了再喂药汤。”
他目光落在旁边的麻布上:“这是你和言的幼蛇,看看吧。”
撒特德放下揽在臂弯里的江言,余光缓慢地扫了一眼。
在肚子里像个怪物一样吸取了江言那么多养分的幼蛇,有着柔软的半个身子,连起一条蜷起来的尾巴,要出来时还在乱动,此刻却安静地躺着动也不动。
幼蛇还没睁眼,撒特德却能看出他长着跟江言一样的秀挺小巧的鼻子,像尖尖的小山,身上的黏/液还没擦干净,脏兮兮的,没长鳞片的尾巴看起来又嫩又透明,和撒特德一样,呈出墨色,像黑夜。
打量一眼,撒特德继续转回来盯着江言的脸看,不时用指腹贴着那截颈子,摸到还在跳动的脉搏才稍微放心。
尹林用麻布给幼蛇做清理,看着撒特德,道:“你的自愈能力虽然很强,可脖子还是稍微擦一擦吧,血还在流。”
撒特德眼神都没动。
尹林:“血落到言身上,一会儿还得给他换衣物。”
撒特德这才用尹林递来的药粉虽然往颈脉抹去。
见撒特德都没怎么看幼兽,尹林把擦干净的幼兽放到另一块干净的麻布上,碰了碰那软得不可思议的脸蛋,心道:还是第一次有雌兽生出半兽形态的幼蛇。
天微微亮起,尹林到山洞外驱逐还没散去的族人。
兽人们压着声音问:“言和幼蛇怎么样?”
“没事吧?”
阿乔忍不住,还是想上去看。
祭司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言和幼蛇都平安。”
又道:“言在休息,都散了吧,别吵到他。”
说完,去看还放在火上温着的药汤。
江言睡了一宿,刚有意识,就觉得肚子很疼。
他隐约看到两蔟火,倦倦地掀开眼皮,才发现那两蔟火是撒特德瞳孔里的微芒。
他轻轻抬起无力地手,想碰一下撒特德残留血渍的脖子,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对方握住。
江言哑声道:“肚子疼……”
肚子已经空空的。
眼珠子上下转了转,他问:“……幼崽呢。”
尹林端着药汤进来,听到他的话,忙把麻布包起来放在躺椅里的幼蛇抱到江言面前。
“在这里。”
江言眸子闪了闪:“是人类宝宝?”
接着又看到尹林揭开麻布下半边,蜷着条嫩嫩的蛇尾。
江言诧异,居然是半人半蛇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待修!!字数写多了,更晚了OTZ
明天见!

人蛇混血宝宝安安静静地闭着眼, 丝毫看不出在肚子里闹腾的那个模样。
江言想起身凑近一点看,甫一动作,牵扯到缝合的腹部, 立刻疼得紧咬上下唇,嘶了声,脸色白得像张纸。
撒特德手掌本欲扶上江言的腰腹, 猛地一僵,来到他的肩膀周围,把江言揽扶回床上。
兽人银灰色的瞳孔晃了晃,有些无措,转头道:“怎么才能减轻言的疼痛。”
尹林小心把幼崽放回躺椅上,仔细检查了江言的腹部, 道:“言, 这几日别再动了, 好好躺着, 你的伤口先前一直止不住血……等伤口愈合了, 再考虑其他。”
江言压抑着嗓子轻轻喘了几口气, 幅度很小,怕牵扯到肚子,肚子一痛, 他全身包括脑神经都跟着疼起来。
脸上和脖子的冷汗都被撒特德擦去了,撒特德见江言嘴唇又白又干涩, 把旁边随时温着的水端来, 勺子舀出些许,慢慢喂到他唇边。
尹林:“先喂一点。”
又举着刚才送进来的药汤:“喝完这半碗补元气的药汤, 就好好休息吧, 明日才能继续喝水, 这几日若饿了,只能吃软糊糊的食物。”
撒特德目光简直钉在江言脸上,尹林说完话,见他没半分反应,就问:“撒特德,记住了吗?”
撒特德声音沉沉的:“嗯。”
撒特德如今是一点心力都不想分给除了江言以外的东西。
见状,尹林摇了摇头,瞄了眼躺在麻布包里安安静静的幼蛇。
瞥见江言喝药汤时眸光仍落在幼蛇身上,尹林道:“幼蛇平安,过些日子才会睁眼。”
江言喝药汤喝完,手指揪了揪撒特德落下的发。
他道:“咱们这儿就一张床,宝宝自己躺在椅子上怪可怜的,抱他过来。”
尹林看撒特德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得按江言的话把幼蛇抱到床里,就放在江言手边。
江言近距离打量幼蛇,手指碰了下那条软嫩得不可思议的尾巴,偏过脸,见撒特德始终没动过眼瞳,手一抬,虚虚摸到他的脖子上。
“为什么会有流血”
又道:“让祭司给你包扎起来。”
撒特德握住他的手,低声应:“敷过药粉,没事。”
四目相对,江言还有话想说的,可实在没力气了,喝了药,里面有些镇定安神的药材,加上实在疲倦,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人类闭眼,撒特德下意识把心提了起来。
握住江言的手往下一滑,抚着细细的颈子,温热的,有着轻轻的脉搏,这才继续盯着人。
尹林把一切看在眼底,叹气。
他道:“就让言好好睡一觉,接下去还需要你照顾他,也好好休息吧。”
四周死寂,只能听到江言轻飘飘起伏的呼吸声。
尹林收拾药箱:“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再来叫我。”
撒特德宛若石雕,尹林再次叹气,拎着箱子离开。
江言沉沉睡了一觉,期间,撒特德把能用上的东西仔细备齐。
他把储存的稻米取用一部分碾去外壳,留着熬粥。
灶上,锅里的热水随时取用,又剁碎肉沫,用米熬成粥,加上几味滋补气血的药材,等江言醒后喂他吃一点补充体力和元气。
做完这些,就又回到床边守着,纹丝不动的。
江言躺了一天一夜。
想起自己的人类很爱干净,撒特德兑了盆温热的水,麻布沾水,仔细替他擦拭。
脸颊,耳朵,脖颈,肩膀,手臂,前身,绕过缝合的腹部,撒特德盯着那儿,想起祭司剖开时取幼蛇的画面,目光深深的,继续往下擦拭。
擦到腿/内侧时,江言迷迷茫茫地睁眼,瞳孔涣散。
想动一下,从腹部传来的痛让他停止挣扎,眸光瞥向微微抬起他腿正在忙活的兽人身上。
他舔了舔唇:“撒特德……”
慢了几拍的意识回来,迎上那双立刻黏到自己脸上的眼睛,江言感受着浑身的清爽,这才明白对方正在给自己擦身。
撒特德很耐心,把隐/秘的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
江言呼吸紧了紧,道:“好、好了。”
把水倒了,撒特德返回,微微抬起江言的后颈,用杯子给他喂些温水。
“言,要吃东西吗。”
江言道:“吃。”
他想起什么,视线转向旁边,最里侧,麻布包的位置看起来没挪过,幼崽躺在那,动也不动。
他心下一惊,手指往撒特德胸前推了推。
“你、你怎么都不看看宝宝?”
“宝宝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撒特德正准备给江言喂肉,把木勺里的粥送入色泽浅浅的两唇之间,等他慢慢含着粥,才皱眉道:“我看看。”
看的方式也很独特,指腹放在幼蛇那软软的小脖子前,确保有脉搏,才开口:“他在睡觉。”
江言:“……”
撒特德继续给江言喂粥,半碗下腹,江言摇摇头,想再看看幼蛇。
他道:“抱来给我看看。”
撒特德将麻布包起来的幼蛇换了个位置,江言枕着撒特的腿,侧过脸,眼睛盯着那张软软的小脸看。
“睡到真沉,要睡到几时呢”
又掀开麻布下边,看着那条尾巴,弯起眸子一笑。
“撒特德,这尾巴跟你的一样。”
撒特德扫了几眼,目光又牵回江言脸上。
不久,青年的表情浮起窘迫。
江言喝过水又喝了粥,他小声道:“我……我想去方便。”
他难以起身,若要撒特德抱他出去,也会碰到肚子。
话音刚落,就见撒特德从角落拎了个盆出来,摆在床底。
他把江言往外轻轻挪了挪,稍微悬着下/身。
领会到意思,江言摇头。
“不行不行……还是抱我下去吧。”
额头袭来温凉的触感,撒特德亲着他的额头。
“会疼。”
江言心道:忍忍就好了。
可撒特德眉间皱痕不减,兴许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松缓过。
他的手指去碰对方的脖子,伤口已经愈合了,他几乎看不到留下的疤痕。
江言问:“为什么颈边的脉搏会流血?”
大概做了联想,祭司说他之前一直流血,他问:“你学穆给乌岚喂血那样,给我喂血?”
昏迷时他隐约嗅到非常浓重的血腥味,那会儿自己全身都被这样的味道包围起来,分不清是生幼蛇留下的,还是撒特德给他的。
江言心里有些闷,藏着心事,其他事自然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自己虽然吃了麻醉的药草,恍惚中,肚子被剖开的那时候,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应该就是撒特德。
这人……连他剖肚子也要看。
淅淅沥沥的声音落下,江言面庞浮起细微薄红,忍着羞耻把生/理问题解决了。
撒特德替他把东西擦拭得干干净净,端着盆离开,约莫半刻返回。
天还暗着,秋夜漆黑萧瑟,凉气比较重,除了老老实实躺在床里,江言什么都做不了。
撒特德往石床两侧的盆添上木炭。
江言腹部还没恢复,盖被褥不舒服,只好烧炭,让周围的气温暖和起来。
早秋还没有入冬的那股寒意,烧了炭,他只穿薄薄宽松的麻衣,身下垫着柔软的兽褥,便不会觉得冷了。
无事可做,撒特德成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照顾,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自己。
江言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和他闲聊几句,再次把注意力转到没睁眼睛的幼蛇身上。
过几日,江言恢复几成,能靠在床头坐起,不用时时躺着了。
祭司替他检查,换了两剂药汤,让撒特德早晚轮流熬一次。
江言问:“幼蛇一直不睁眼,总睡着没事吗?”
祭司道:“他在雌胎里获取了许多养分,足以支撑这些日子吗,幼兽自诞生后就拥有的力量是很难猜测的。”
生下来就有了半兽体态的幼蛇,比大部分同族强大。
江言手指戳了戳幼蛇软软的脸蛋:“真能睡。”
撒特德端来食物,抱起幼蛇到床褥内侧放着。
江言:“……”
他不用再喝流食,可以吃些正常的食物。
可为了避免方便的难处,他依然挑着些炖得软烂的食物吃,
这天吃完东西,江言就在床上静养。
撒特德洗了澡上来,浑身干爽的气息,侧身躺在旁边,揽住他的肩膀。
也有十天了……
江言触摸对方没留任何痕迹的脖子,见那双蛇瞳盯着自己,唇一抿,问:“撒特德,你是不是不喜欢幼蛇?”
留心观察几日,撒特德的心力只在他身上,只有自己想看会儿幼蛇,对方才把幼蛇抱过来。
而且脸僵得跟什么似的,并没有期待的神色。
撒特德沉默,过了会儿,道:“你没事就好。”
江言若有所思。
撒特德明显不想和幼蛇亲近,连看都不看几眼,或许是因为自己生产幼蛇时遭受很大折/磨的缘故。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没事了,不要讨厌幼蛇,话到嘴边,想起撒特德那天脖子上都是血的样子,便又止声。
江言心想: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等身子恢复,幼蛇能睁眼,再想办法缓解撒特德的情绪也不迟。
他挨近对方宽阔的怀里,抬头,唇碰了碰那处割破过流血的地方。
直到灶上的水烧好,撒特德这才起身,拿着布和水进来,一丝不苟地擦拭他的全身。
腹部愈合得不错,有些地方长出了新的皮肉,十分娇嫩。
肚子不似最初那样光滑,有块伤口,又没长完全,样子估计不好看。
江言几次想看,都被撒特德挡住。
他茫茫睁着眼,等对方帮他擦完底下。
可此时撒特德却停止了擦拭,俯身,想触碰到了长新肉的地方,又似乎怕弄痛了江言,并未触碰。
薄唇贴在伤口旁边亲了亲,很快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是个混血宝宝,跟我们很像
时下早已入秋, 兽人们忙着囤食制衣,迎接冬季。江言虽然在山洞里调养身体,可对外面的事情依然关心着。
譬如去年他建的地窖, 在冬季时用作囤粮起着关键的作用。
兽人意识到地窖的妙处,今年族内已经有不少兽人在秋始开始挖地窖,把从地里收获的粮食搬入地窖中存放。
春时种下的农物, 今年结出更多的产量,撒特德趁他睡觉时,出去将收割的粮食搬了不少回来,莲藕,各类蔬菜瓜果,大小豆子, 占据了大半的仓库。
兽人们早出晚归, 争取在入冬前把粮食都收完, 再将地翻耕一遍, 冬天后闲置几个月, 把土壤都养一养。
这几天江言身子恢复的情况又好了不少, 能下地慢慢挪着步子走动了。
此刻,他扶着石壁,就在洞内的范围来回缓慢抬步走, 在过去几个月耗损了大量的元气后,小范围的走动并未让他感到太好受。
江言停下, 胳膊和腿微微打斗, 鼻子和脖子渗出些许细汗。
白天,秋光燥闷, 他穿了件宽长的兽衣, 走动间出了汗, 胸口涌起一股堵闷。
他眯着眼,透过掀开的麻布往外望,撒特德在菜田里忙着,把长满的菜进行收割,近期吃的放在地面仓库内,存起来的,则搬入地窖里。
过程还拿了一大捆刚割下来非常新鲜的菜叶喂给咩咩兽,咩咩兽对撒特德是有些惧怕的,等他走远了才慢吞吞地凑到菜叶上啃。
咩咩兽啃几口稍微停顿,眼睛瞅着菜田的方向,见撒特德依然忙碌,这才放心的继续啃菜。
见此情形,江言忍不住笑。
兽人敏锐的五感似乎让撒特德捕捉到了这抹笑意,他侧目,隔空遥遥望着洞口的方向,定睛看着江言好一会儿。
江言下意识摸着脸颊,缓缓眨了下眼睛,此刻气顺过来了,背过身,继续往回走。
没出几步,身后贴上微微凉的气息,一只大掌侧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放在他右边的胳膊下托住。
撒特德手掌沾着些水珠,几乎在回头看见江言的那一瞬,就洗了手赶来。
江言问:“怎么上来那么快?”
撒特德看着他:“你醒了。”
江言本来在睡觉,撒特德才到菜田里忙。
他点点头:“躺了这么久,腿都有点发虚,现在能下地了,想踩着地走几圈。”
说完,又往旁边的胸膛推了推:“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扶着石壁走没问题。”
不过此刻凭他的几句话,没那么容易把撒特德支走的,只要他睁着眼,对方对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地步。
江言就也由着对方去了。
半刻钟后,等江言再次出汗,气息开始喘,撒特德把他带回床上休息,揭开壶盖,里面的水还温着,倒了半碗,让江言慢慢喝。
撒特德摸了摸他颈后的细汗,外出端了盆水进来,又从旁边的木架取下一件麻布长袍,先用水给他擦拭皮肤,再把兽衣解开,帮他把麻布衣穿上。
趁这时间,江言低头打量了一下肚子。
撒特德应该捕捉到他的举动,今日却没像前几日那样阻止了。
他看着被剖开后的肚皮,想象中犹如沟壑一样的疤痕并未看见,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痕迹,生出新肉的缘故,夹着些许浅粉。
也没有幻想中的凹凸不平。
伸手触摸,已经不疼了,触感有点滑滑的,还有些肉痕的凸起,按这不可思议的恢复速度,过几日估计都摸不到痕迹了。
江言的注意力从肚子移开,转向撒特德的脖子。
他往旁边这人身前凑近,几乎贴在对方的脖子上看,看着,又上手去摸,摸不到任何伤疤的痕迹,肉眼观察,也看不出半点流过血的口子,恢复如初。
江言咋咋舌,总觉得想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不等他问出口,额头微微凉,覆盖上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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