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几乎瞬间就能判定,靳白羽,很强。比他强。
哪怕异能偏向于精神攻击,但对方的单体战斗力也绝对不会逊色……
这是自然的。毕竟得到肉灵芝后,靳白羽没有一天不在自虐。
劣质的橙精味儿已经让他的嗅觉变得很迟钝,除了自己身上的橙子味,他唯一还能辨别的,就是赢舟身上的花香。
“当然不是。尊敬的……贵宾。”槐江最后两个字拖的很长,像是在反复品味,然后哂笑道,“您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是来推销。如果您不想听,那就算了。”
说完,槐江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通路:“请。”
靳白羽转头,面容阴沉,态度格外冷淡地警告着:“你该庆幸时间不够救了你一命。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这句台词很标准,也很反派。
槐江脸上的笑容敛起,他看着靳白羽的背影,时常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异色瞳孔里闪过淡淡的杀意。
他是想帮赢舟一把,但无非是还个人情,拖延一下时间。毕竟赢舟给了他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自由。
哪怕这只是为了赢下赌局附带的东西,不是赢舟的本意。
槐江,或者说,大多数尚有理智的祸害,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没有任何道德和廉耻可言。
在死去又复苏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意识在进化源的操控下,发生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
比起死而复生,这些祸害更像是进化源模拟出来的“数据”,用于更好的扩张与猎杀。
促使这些祸害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掠夺的本能。
或者说,让自己进化源成功进化的本能。
祸害们不一定要对人下手。
对普通人下手,只是因为人类的数量足够多,又弱小到没有什么抵抗手段。
方便、量大管饱。
饿的时候,哪管吃的东西好不好吃。
虫子、树皮、观音土……只要能安抚住饥肠辘辘的胃,人类不也是什么都吃?
而现在,靳白羽说要杀了他。
并且,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靳白羽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的转角处。没有回头看一眼。
槐江微微叹了口气:“本来只想客套一下,看看能不能捡个漏。毕竟骰子丢出来,只有没什么希望的1点……是您逼我入局的,大人。”
他抬起手,手掌处裂开一条缝隙,一缕缕的黑烟从手掌缝隙里急速冒出,缠绕在槐江的指间。
不大的房子震颤了起来,很快,整栋楼都跟着震颤起来。
但思考片刻后,槐江的手握成了拳,刚升起的黑烟湮灭在他的掌心。
“现在还不行,胜算太小。我不喜欢……赌博。”
槐江接管了荷官的赌场,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老东家是怎么死的。槐江经营赌场,却从来不上赌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赌博。赌微小的一线生机,和命运的垂青。
槐江不喜欢那样。
他不紧不慢地走下六楼。凌晨五点,一楼的小卖部已经开门,甚至支起摊子,卖起了早餐。
早餐摊的食物很单调,只有安全健康的豆浆油条和不会标注具体成分的生肉。
槐江对老板娘道:“除了生肉,早餐我都包了。”
面色阴沉的老板娘僵硬地抬起了头,死气沉沉地回答:“一共七百进化点,只接受现金。不赊账,不刷卡。”
槐江又开酒店,又开赌场。目前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递过一张面额1000的纸钱,目光落在了小卖部背后那堵墙上。
大楼的承重墙开裂,这里的裂缝是最大的,足足有两指宽。而且裂纹一直往上蔓延,看不到终点。
槐江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装了半个麻袋的早餐,在麻袋里挑出一根油条,拨开表面的油纸,咬了一口。
刚炸好的油条还带着热度,表皮酥脆,内馅儿柔软像是棉花,满口都是小麦的香气,味道竟然很是不错。
槐江微笑道:“老板,我想砸了小卖部的墙。作为补偿,我愿意支付三万进化点,收购你这间店铺。我们塞萨里酒店后厨还差一位主厨。您要不来应聘一下?工资很高的。”
小区现在的房价400一平。小卖部是单间改的,只有三十平。怎么看,老板娘都是血赚。
郭老板的手里握着宰肉的刀,她仔细地打量着槐江笑吟吟的脸,沉默片刻后,回答:“好。”
没有多余的话。
因为槐江看起来,并不是想和她商量,而是在通知。
这通知甚至都有些多余。老板娘的那点实力,根本拦不下他。
只能说,槐江的确要比其他祸害文明礼貌不少。
槐江走进店铺,把靠着墙的货架随意地推倒在地上。
他的手掌拂过了裂开的墙。
槐江听见了一阵阵的哭声和哀嚎,从缝隙里传来,像是山谷里经久不息的风声。
怨恨从未消散,一直凝聚在水泥铸成的墙壁中,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槐江解开了西装马甲最上方的几颗扣子,避免紧身的制服因为动作过于粗鲁而裂开。肌肉撑开了布料的束缚,迫不及待地鼓起。
他的手指从墙缝里挤了进去,双臂发力,一缕缕黑气缠绕在了他的胳膊上。
轰隆隆的石块开始往下掉,整栋楼都跟着摇晃起来。
槐江撕开了这面墙。
他往后撤,一直到了外面安全的地方。居民楼还没塌,只是楼体出现了明显的倾斜,摇摇欲坠。
数不清的鬼魂呼啸着涌出,带着惊人的煞气,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条黑色的长河。
她们哀嚎着,痛苦着,尖叫着扑向了房东的方向。它们的呼啸声尖锐、刺耳,完全是一群丧失理智,只想复仇的怪物。
怪物们涌入了房间。
房东的怒吼声远远传来。
但他只有两个金球。
不断有小鬼撕咬着他的身体,纸人的碎纸屑漫天飞舞,他哀嚎着躲进棺材里。但愤怒地女鬼们并没有罢休,而是自杀式的撞向了棺材。
4-404的窗户被打开了。
一口骨灰盒那么大的棺材,被蜂群似的黑雾丢了出来,狠狠砸向地面。棺材板被摔出了裂缝,全靠上面的棺材钉固定着。
纸房东蜷缩在棺材里,眼神充满惊恐。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濒死前的那几天,每天,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只有自能看见的幻觉。
那些早该死去的人怨恨地盯着他,想要把他拖入地狱。而他无力抵抗。
久违的恐惧感让房东浑身颤抖……他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怕死的。
那口棺材依然紧闭着,但看起来,撑不了太久。鬼魂也消耗了很大一部分。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惨胜。
老板娘早有预料,她坐在小区那棵大槐树的边上,旁边就是血红色的功德箱,看上去并没有帮自己亲生父亲一把的打算。
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槐江,一直等到对方停在了跟前,这才开口:“之前那批新入住的人,是因为觉得自己站在人类那边,天生立场和诡异生物对立,所以要杀了房东。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日行一善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槐江礼貌地回答,但显然不愿意多说。
他的目光落在了3单元的顶楼。
那里同样……笼罩着一团惊人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奏。
他还看见了大批大批的黑色乌鸦,在天上来回盘旋。
三号楼本来该离一号楼很近,但在此时,整个时空似乎被扭曲了。两栋楼之间咫尺天涯。
槐江反应片刻,才意识到,那是靳白羽的诡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烟,点上,抽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可别让我失望……客人。”
3单元。
这里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
不知何时开始,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弥漫开来,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这股黑雾比之前任何东西都要阴冷,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尸臭。
叶启木作为华南区的大执行官,很快给出了判断:“有新的祸害来了。而且……”
比房东更恐怖。
否则,绝对不可能在房东的诡域里,又张开自己的诡域。
叶启木他们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拦下源源不断的租客。爬行者、裂口女、山魈……
吴晨失血过多,好几次陷入昏迷;王权的嗓子也吼到沙哑,可赶来的怪物完全不见减少。
甚至,越来越凶狠;越来越疯狂。
但从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
绝望的情绪蔓延着,只是没有一个人说出口。
大家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尤其是顶在最前方的叶启木,胸口有三道明显的抓痕,贯穿胸膛,血肉模糊。
王权擦了把脸上的血汗,他嗓子很疼,疼得都快叫不出来了。
在哭声停下的间隙里,一条大狗咬走了他腹部柔软的肉。
腰腹一带空荡荡的,王权都能用手,摸到自己的肋骨。血液的味道很浓,但就是因为太浓了,这点热血显得无足轻重。
不愧是和诡异生物同样进化的人类,伤势这么严重,居然都没死掉。
王权有些嘲讽地想着。
他的手里还有最后一支生命泉水,王权用食指摩擦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朝叶启木吼道:“叶队,接好!”
“好兄弟。”
多次行动培养出的默契无需多言,叶启木应该是接的很稳。
于是,王权放心地把眼睛闭上了。
天色太黑,叶启木看不见阴兵,只能感觉到它们的数量正在不断地减少。
“这些人不是租客。”这个念头在叶启木的脑海里闪过。
它们是新的伥鬼。
香味逐渐被血腥味和臭味掩盖。
但叶启木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放松。
有东西,正在往这里赶来,而且速度极快。在叶启木的感知里,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巨大,不可战胜。
乌鸦的叫喊声隔着墙壁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像是死神吹响了号角。
一股寒意骤然窜上了叶启木的脊椎。
他参加过联合行动,他见过靳白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也见过那些同事的死状!
那一次行动,让叶启木直接多了21个阴兵。
当初,三大区联合,都没杀死靳白羽,更别提现在。
叶启木扭头,颤抖着大吼:“赢舟——好了吗?”
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但让他难过的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他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叶启木把药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微苦。
有人从楼道里走了上来。而且,来到了他的正前方。叶启木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
灵顿数值应该爆表了,前方恐怖的威压让人绝望。
但叶启木知道自己不能绝望。
死亡不算输,当所有人都丧失勇气的那一刻,才是真的满盘皆输。
所以他依然在威压下,举起了卷刃的刀。
叶启木没有听到王权和吴晨的声音,但他也不想思考这么多了。
他看不靳白羽在哪,只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恐怖的黑洞。
叶启木是凭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往前砍了一刀。
刀居然砍到了人。可惜,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甚至都没有砍破皮。
靳白羽很烦。
他的手抬起,轻轻一挥,叶启木的身体扭曲了起来,像是一团被搓揉的橡皮泥。他的骨骼发出了恐怖的咯吱声,一寸一寸地碎裂。
这就是靳白羽最恐怖的能力。
三千鸦杀,诡域里随意扭曲的空间。
只需要手指并拢,叶启木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是被压成薄片的铁块,哪怕停止施压,也恢复不了原来的形状。
但靳白羽并没有完成这一举动。
因为,黑暗里突然亮起了。
赢舟坐在地上,房间里没开灯,地上湿漉漉的,有些粘稠。
他已经懒得计算失血量了,反正不会太少。
这具身体的确很耐痛。
当疼痛累积到一定程度,身体就开始麻木。
赢舟侧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里握着刀,思绪有些飘远。
谢东壁说,他有一个病变的大脑。情绪区域比其他人更难激活。所以不能共情,也不太害怕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赢舟精神上的痛苦总是很短暂。
他只是没有太激烈的情绪。
就像是没办法强迫一个抑郁症患者发自内心的开心;赢舟也没办法让自己感到痛苦。
如果能在精神层面持续性阵痛,源源不断地产出“太岁”,大概是不用捅自己这么多刀的。
赢舟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残留的一点自主意识,依然在制造着伤口。
地上的血泊中,长出了散发着微弱亮光的白色小花。绿色的枝叶舒展着,吸收着这些鲜血,开出的花朵饱满动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芳香。
赢舟感觉到了,身体,尤其是背后,有东西躁动了起来。形状像是寄生在他身上的藤蔓。主干和脊椎连在一起,根茎和血管融为一体。
那就是他的进化源,太岁。
赢舟从未深究过它的来历,但现在看,这东西似乎是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的。
赢舟是那片孕育太岁的土壤,但花开带来的香气同样反哺着他,赢舟能感觉到,撕裂出的伤口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细胞再生的速度太快,整个身体像是发烧一样滚烫。
比起利器带来的创伤,这种自我愈合导致的钝痛,反而让他更加难耐。
房间里,过于浓烈的香味引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条条红色的长虫顶开下水道,顺着管道爬了出来。
它们争先恐后从铁皮里挤出来的样子,让人看着反胃。
面团通过面条机,挤出来的一条条细线,就是这样的场面。
但这些细长的虫,看起来比面条恶心多了,起码面条不会扭动。
它们像是一群长长的红色蚯蚓。
在上一世,偏向后期的时间段,但凡人类所至的地方,都能看见一种绿色的植物。
它很不起眼,长得像薄荷,只是顶端多了一些小小的花苞。这花苞格外吝啬,像是米粒。然而,真的让这些花苞绽放,又能舒展到拳头大小。
那是太岁的花。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花开,带来的就是死亡。
而只要看见一株太岁,往往意味着,地底已经全是太岁花的种子。就像等待着合适温度孵化的虫卵。
所以,研究所花了极大的代价,研发出了一种专门吃太岁花、且对其他人无害的虫子,名字叫“太白”。
会取这个名字,一方面,是因为太岁是木星的别称,金克木,金星又叫太白,所以这些虫子也叫太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白虫”是半透明的。
在吃掉太岁花后,太白会毒发身亡,呈现出富含蛋白质的白色;质感和味道都很像蛋白。
在圣心神学医院院长的协助下,靳白羽提前了好多年,杂□□种出了专吃太岁的“太白”。
不过,短时间亲代杂交显然也有很大弊端。
比如相比前世的“太白”,现在这些虫子,需要用接触过赢舟的人进行孵化,才能记住食物的味道。
另外,孵化后,这些虫子们其实是六亲不认的。只是会遵循身体的本能,优先吃掉太岁。在没有太岁时,也会朝其他生物下口。
红色的蛀虫们来势汹汹,一朵刚长出来的太岁花被吞进了它们的肚子里。
虫子的顶部有一个圆形的口器,里面是一圈尖锐的獠牙,吃起花来如同蝗虫过境。
赢舟的余光也看见了这些虫子,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动手。
四毛守在他跟前,四条黑线如同绞肉机一样,切割出一片片碎肉,虫子的尸体段成好几截。
但这些虫子不仅长得像蚯蚓,也拥有一些蚯蚓的特性。
被切成几段的红色条虫没有死,而是继续蠕动着继续进食。
刚出现的小花被吞了大半,好不容易亮堂起来的一点微光又消散了,室内回归了黑暗。
在所有嫩芽都被吃完后,饥肠辘辘的虫子扑向了花香最浓郁的地方。
四毛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啸声,它放弃了攻击,牢牢裹紧了赢舟,试图隔离出一片真空地带。
但这些虫子的数量太多了,源源不断。它们也不怕死,更感觉不到痛。前仆后继地涌向赢舟。
赢舟搭在地上的手指颤抖,神志不清地说着话:“……妈妈。痛。”
他不是真的想妈妈,许文玲死后,赢舟也很少想起她。
但渴望母亲的庇护,这也许是人类在面临巨大创伤时的什么本能。这个母亲也不一定是现实存在的那个母亲。更接近于那个无所不能的慈祥的神。
四毛哭唧唧的声音忽远忽近,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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