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只好当成上班太累出现了幻觉。
荀玉直奔研究所五大组的实验区。
中间,还用蓝牙给秦时发了一条短信。
他的蓝牙能直接和秦时对话,比联系谢东壁方便。
他背着赢舟赶来的时候,研究所已经准备好了,派了人来接。
几位研究员上前,七手八脚地接过赢舟,推着医疗床直奔实验室。
荀玉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手脚冰冷,还有些惶恐。
赢舟就躺在白色的床上。下面铺着蓝色的布。
他双眼紧闭,纯色干燥而苍白,让荀玉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对赢舟死亡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他甚至没有办法思考,他头重脚轻,光是维持着镇定就耗费了所有精力。
在马上要进入ICU的时候,荀玉被人拦下了。
一个女研究员递来张职工卡:“抱歉,里面不能进。交给我们就好,这是我的证件。请在外面等候。”
说完,也不看荀玉的表情,扭头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的ICU和医院里的不一样,外面是铁墙,没玻璃也没监控给荀玉看。
荀玉盯着紧闭的这条铁缝,开始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东壁同样赶了过来。
他本来还在开会,收到通知后,直接开车赶了过来。
好在两个大组的园区相隔并不远。
谢东壁看着紧闭的门,又扭头,看向门外的荀玉,语气充满疑惑:“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一直盯着门的荀玉身体一颤,猛地转过了头。
“发生了什么?”
荀玉一把提起了谢东壁的衣领子,咆哮道:“我还想问你呢!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是让研究所多看着吗?为什么还是会出事?”
他的獠牙呲起,一张狼脸一闪而过。眼眸转为深紫色。
谢东壁抬起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荀玉,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
谢东壁推开他,大吼道:“等赢舟死了你再发疯行不行!”
他的眼镜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金属的颤音。
荀玉这才如梦初醒。他松开手,扭过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我的问题,我的。”
谢东壁的嘴微微张开,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荀玉的表情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荀玉用手挡住了脸,耳朵和脖子都憋的通红,身体微微颤抖着,分明是在流泪。
他不想被人发现,但情绪却迫切地需要一个宣泄口。过剩的眼泪从掌心位置滑落,滴在地上。
谢东壁心情复杂,他捡起地上的眼镜框,重新戴回脸上,开口:“可以理解。没事。”
镜片碎掉了。
“赢舟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研究所。”他自言自语。
5组负责的是异能者和进化源的治疗与修复。
当有人遭到诡异力量侵蚀,送到五组的含义,就像是外面的医生说把病人“送到协和”。
偌大的实验区,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来来往往,每个人胸前都别着员工卡,上门最低也写的是P5的职级。
放在外面的小城市,这已经是镇院之宝的水平。
最后一个赶来的叶启枝关上了玻璃大门,悄悄在最末尾入座。
能容纳二三十人的会议室里,目前只有六个人。
叶启枝和谢东壁都是隔壁组的。谢东壁能来是因为他是赢舟的研究员;而他能来,大概是因为他是谢东壁的学生、叶启木的弟弟;而医疗小组里缺个打杂的,不能全是大佬。
此时,他们都在研究同一个课题。
那就是如何让赢舟苏醒。
赢舟已经在ICU里躺了五天了。透过玻璃,能看见几条细管插在他的手臂上,维持着生命体征。
仪表上的指标忽起忽落。说不上坏,但绝对也说不上不好。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这几条线起起伏伏。
他一直没能醒来。如果不是检测到脑部神经依然高度活跃着,显示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叶启枝甚至有些害怕赢舟会成为植物人。
叶启枝打开平板,握住了手中的电子笔,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后勤处的职工正在调试信号。
几分钟后,投影屏上出现了一张和叶启枝有几分相似的脸。
叶启木。华南区总执行官,也是叶启枝不那么熟的亲哥。
他们五官长得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叶启枝看起来柔和很多,有种清澈的灵敏;叶启木看上去就很是冷峻。听说他以前是高级军官,倒是很符合这个刻板印象。
叶启木开口:“长话短说,我们按照任务资料,抓到了那个‘杀猪人’。”
这次行动速度这么快,还得归功于赢舟上传的那段视频。
他们根据视频背景锁定了诡域的区域。剩下的,无非就是人海战术。这当然也辛苦,并且危险。但并非不可战胜。
他们有必死之决心,也有必胜之决心。
“我们在审讯后了解到,他并不是这个APP的创始人。当时,是有人给了他进化源。他主动选择死亡,然后成为虚拟恋人APP的运营。另外,他的伥鬼名单里的确有一个叫‘小宇’的人。但杀猪人对他的记忆非常模糊并且混乱,疑似遇到了记忆篡改。”
要审讯祸害并不容易。
目前最常用的一种方式,是记忆提取,又叫做搜魂。
搜魂后,不管人还是祸害都会丧失自主意识。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我们从它记忆中提取到了一些图像,这是复原后的照片。”
看得出是个高挑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有种老派的英伦风。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间。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中间是一条竖着的黑线。
他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提着一个手提箱。
箱子里,就是杀猪人的进化源,一部摔碎的苹果手机。
这其实代表着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因为研究院的普遍观点认为,进化源具有唯一性,祸害是不可能人为制造的;每个祸害的诞生,都是诡异力量侵蚀下的机缘巧合。
当然,这并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
叶启木关掉了图像。
“虚拟恋人APP的确能在用户同意后,夺走他们的生命。精神攻击方式有两种。
“第一是制造幻觉,让用户在真实的世界里产生臆想,最终自杀。
“第二种方式,是制造出一个意识空间,让用户的意识进入这个空间内,也就是俗称的做梦,然后在梦里杀死用户。”
“赢舟的状况类似第二种。但这两种方式,都不会让用户长时间陷入昏迷。”
叶启木的视线在会议室内梭巡一圈,扫过每一张或凝重、或茫然的脸。
“换句话说,赢舟的昏迷和虚拟恋人APP并没有直接关联。恕我直言,研究所不是号称‘世界上最后一道铜墙铁壁’吗?怎么锈的这么快,我建议内部自查一下。可能有人故意把什么东西放了进来。”
但赢舟来研究所,接触过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接触最多的人是叶启枝,然后是谢东壁。这俩都是土生土长的内培学者,背景都无比清白。
坐在首席位的赵思嘉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我考虑过这种可能。安检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如果那个祸害真的潜伏进研究所,那应该是作为实验品或者饲料混进来的。不过这并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事后我会找人调查的,感谢您提供的信息。”
赵思嘉关掉了屏幕。
气氛很是沉默。
她开口:“这是第7次会诊。五天,七次。除了谢东壁说的那个方法外,还有别的可行的治疗方案吗?”
“目前,对于诡异力量感染的治疗还没有一个具象化的标准,”一位P7等级的研究员回答,“目前常规使用的药物包括杏仁水、核子可乐;前者解除精神污染,后者抑制身体畸变。但我们都给赢舟用过了,没有效果。
“经过检查,赢舟身上并没有异常畸变特征。包括脑部,也是没有的。他的生物特征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病变。所以,我们也不可能随意切个东西,然后说这是病原体。
“我来研究所工作也有五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赵思嘉:“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我想先试试电疗。大脑电疗刺激,外界会用这样的方式治疗植物人和精神疾病患者。”
沉默,还是沉默。
“大家有异议吗?”赵思嘉问。
谢东壁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办法?”
骤然一声巨响,让叶启枝的身体抖了一下。
谢东壁死死盯住了赵思嘉的眼睛,语气里有些焦急,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怒火:“为什么不用我的方案?”
赵思嘉侧过头,不愿看他,眉头紧蹙:“太危险了。我们还没有过成功的先例。”
“那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谢东壁质问,“保守治疗,让赢舟一直这么睡下去?就像植物人。然后等着他进化源失控或者脑死亡,再进行无害化处理,最后跟其他人宣布——‘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们是这么想的吗?”
赵思嘉红着脖子:“当然不是!”
谢东壁拔高了音量:“那就照我说的做!我是他的研究员,他出现任何问题,第一责任人是我。”
这一次的对峙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最终,还是赵思嘉率先挪开了目光。她的十指交握,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色。
谢东壁的治疗方案在三天前就提交了。
简单来说,就是以毒攻毒。
谢东壁的治疗方案会用到一个叫做“梦游患者”的祸害,又叫“梦鬼”。
这个祸害的异能叫“梦游辐射”,它能把周围一切有意识的生命体催眠,拉入自己的梦境中。
遭受污染的病人则会在现实中进入梦游状态。
但根据研究资料看,这种梦游状态其实是可以解除的。那就是在梦境中杀死梦游患者。
现在,梦游患者就被关押在研究所的某个收容舱内。
研究所其实有利用诡异力量治疗的先例,就像是杏仁水和核子可乐,它们的原材料都来自诡异生物。
但直接用祸害的诡异力量来进行治疗……这种手段听上去未免过于超前,简直闻所未闻。
谢东壁咬牙:“就算治疗失败。也不过是让赢舟从植物人变成梦游人。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要我说梦游人起码还能动。”
赵思嘉闭上眼。
她眼前浮现出赢舟的脸,然后是许文玲的……她们是母子,五官是有些相似的。她没能治好许文玲,按照她保守治疗的方案,大概也没有能力治好赢舟。
这种无能的感觉让她很挫败。
赵思嘉开口:“好。那再找一个有精神攻击能力的异能者一起。不过……研究院里有这样的人吗?”
这件事是有风险的。
虽然这里的职工比普通人更有信念感和使命感,但他们毕竟不像是异能局的人,会天天出生入死。
这些没有真正经历过诡域的人,是很难把生死置之度外。
想找到这么一个职工的困难度可想而知。
但如果没人跟着进去,赢舟怎么知道,要杀死梦游患者逃离梦境?
难不成把希望寄托于对方的奇思妙想或者聪明才智?
赵思嘉觉得,她要是敢这么说,守在外面的荀玉能当场表演一个手撕研究员。
不仅是荀玉,元问心背后代表的整个东南大区也给出了相当大的压力。第五组最近为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
毕竟赢舟的确是在研究所的地盘出事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谢东壁居然斩钉截铁地回答:“有。”
赵思嘉一愣:“谁?”
谢东壁抬起手,推了推碎了一半的眼镜片,之前和荀玉吵架,镜片摔坏了,他一直没来得及换。
他回答道:“我。”
他是病死的,心梗。死的时候七十四岁。也可以说是老年病。
上辈子,已经有人发现,只要进化源不失控,异能者们的生命比正常人漫长许多。而且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所以,竟然有些富豪悄悄出资实验室,一直在私下研究,如何让普通人类安全无害地接种进化源……
有时候,谢东壁想,还有这样的研究存在,说明他们秩序维持的很成功。但偶尔也会觉得可笑。
那么多人死在诡异生物手里,那么多人避之不及的东西,竟然也有人为它趋之若鹜,并且觉得自己会成为某个幸运的特例。
谢东壁七十岁大寿那天,其实有人偷偷问过他,要不要考虑用诡异力量延迟寿命。
他拒绝了。
有关诡异力量在人类身上的应用,不管是好的坏的,一向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当权者并不愿意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这是每一个经历过诡异复苏的人的共识。
起码,上一世的谢东壁是这样想的。
重生回来已经半年了。
当第一次无意识地应用自己的异能时,谢东壁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变好了,上辈子发生过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表现在科研上,就是某些他压根没研究过、只是在学术期刊上扫过一眼的课题,现在也能清楚地回忆起论文每一行字的内容。
然后,谢东壁发现,跟着记忆力一起变强的,还有他的脑补能力。
他发现,自己能在脑海里脑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譬如要开会,他在椅子上坐下,很自然而然地想着等会老板的咖啡会洒在键盘上,实习生匆匆上前拿纸又被电视线绊倒。
次数一多,谢东壁也发现,这并不是他在脑补。
而是在预知未来。
一开始只是未来两到三分钟。
到现在,在谢东壁的有意训练下,他可以预知到未来1个小时内发生的事。信息越多,看见的画面就越完整。
他把这个能力叫做“情景模拟”。
谢东壁也偷偷测过自己的灵顿数值,结果是99灵顿。系数0.5。折算下来,是个战斗力50灵顿的渣。
不算高,但并非没有。这是一个基本没有作战能力,但却格外实用的辅助异能。
毕竟谁不想预知未来,规避风险呢?
每个异能都是有副作用的,谢东壁一直以为,这个副作用是偏头疼。直到他在上次模拟的时候,在视线的余光中,隐约看见了一个微笑着的人。
它的五官和人类似,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像是AI合成的假象,五官也有些错位。
它会随机替代谢东壁模拟场景中的一个普通人。
在谢东壁用诡异力量模拟着未来的时候;它也在同样学习模拟着人类。
谢东壁有一种预感,迟早有天,这个“伪人”会从他的意识空间里逃离,冲破阻碍。成为真正的……能替代人类的诡异生物。
因为不想耽搁自己的研究进度,谢东壁还没和研究所报备。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为了捞赢舟暴露了。
赵思嘉的表情有些许的震惊:“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谢东壁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声音格外平静,“如果没有异议,我就去准备了。”
赵思嘉难得有些失态,她怔然许久,才回答:“好。”
她想说这件事很危险,要不然我们还是找异能局的人帮忙吧。但赵思嘉开不了这个口。
对谁来说,都是危险。谢东壁有什么特殊的呢?就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吗?
赵思嘉其实没有很好地养育这个小孩。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做的又是保密工作,一年最多见到谢东壁两三天。谢东壁的童年没有母亲。
好在有赵思嘉为他精心挑选的父亲。
年轻的时候,赵思嘉觉得,自己做出的是绝对正确的选择。她有自己的价值,自己的事业,她是来创造、改变历史的,这一点不会因为她是谁的母亲而改变。
年纪大了,赵思嘉也不后悔。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的选择,她只是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
但看见这个客客气气的儿子的时候,却难免有一种苍白的乏力感。
有时候,赵思嘉也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生这个孩子。或许是为了应付自己的父母,或许是想着不要浪费自己的基因,或许是丈夫的期待,或许是激素分泌让她有了孕育后代的冲动。总之,谢东壁出生了。
她不知道他的爱好,成长经历,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赵思嘉记得,谢东壁刚出生的时候,护士把他抱了过来,让赵思嘉看看。
她还在产床上,第一反应是好小的肉块,有点恶心。
赵思嘉回到了实验室。
她的课题还没有结束,最近在做的研究是诡异生物的畸变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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