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烈是温和的,温文尔雅的温,和气的和,但这并不代表温柔顺从,他骨子里透着入髓的冷漠,不然也不会在少年时期就在外面游历,或许这是在他还是“人”时表现出来的不明显。可是,少了感情的牵绊,这让金圣烈的冷漠完全显露,绝对不可能被一纸契约束缚。
好在,这些契约都没了……
这个地方他来过,是王宫的某个地方。
“醒了?”聂玖衡眼中透着不屑。这与刚才他看着金圣烈发呆许久的样子截然相反。不过金圣烈是看不出来了,他那时候意识还在那支笔里呢,哪还能看见那个空间以外的事情?
“休息的可还好?”
“……”
金圣烈对他的无视,聂玖衡显然不是很在意,他抚摸着人畜无害的绿色藤蔓,漫不经心,“你的未婚妻,不要了么?”见金圣烈久久不答,又是讥讽一笑。这人世间的夫妻,也不过如此。
“她在哪儿?”金圣烈的声音很平稳。
金圣烈也不知道聂玖衡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捏碎了手中的叶片,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冷笑地捏着自己的下颚,用力之大,似是要把他的颚骨捏碎,金圣烈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更是惨白,尤其是手指捏住的地方泛白,无奈金圣烈体力不济,轻易地就被制服了。
全无还手之力的耻辱激起金圣烈骨子的战意,对鲜血的渴望更是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力量的匣子被打开,金圣烈轻而易举地将聂玖衡压在刚刚躺着的青石板上。
第八章
石板冰凉冰凉的,就像聂玖衡的体温一样,聂玖衡长发如瀑,倾泻在青色的石板上,他肤白如玉,手腕上那层细腻白的皮肤被金圣烈抓的发青,金圣烈下颚的抓痕以可见的速度痊愈,他的双眼猩红,薄唇微启,露出两颗獠牙,不顾聂玖衡的挣扎,咬上了他的脖颈 。
“噗嗤”一声,是尖锐物刺入□□的声音,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让聂玖衡心中充满了被侵犯的屈辱,可脑中深处,鲜活的场景再次重映,他愣愣地看着这样熟悉的画面,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感觉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金圣烈反手将他搂在怀里,方便自己更好的索取血液,他忽略怀中人追忆似的目光望向远方,白皙的脖颈纤长,他再次朝着刚刚吸食血液的地方咬去。
空旷的地窟里,回荡着风声,水声,还有金圣烈吞咽血液的声音。
怀中的人体温冰凉,但触感很好,像一块冷玉。这是金圣烈第一次吸血。
不是铁锈味。
这是金圣烈吸血的第一感受,反而还……有些甜。
金圣烈斜睨着双眼,看着怀中的吸血鬼的双眼微阖,眉间紧蹙,他感受着体内的气力恢复的差不多就收回了口中的獠牙,转而在聂玖衡的耳边柔声问道,“明溪在哪?”
聂玖衡像是受了蛊惑般,双目无神,淡粉色的薄唇微启,“皇宫……地牢。”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金圣烈就将怀里的人撂到一旁,动作不算轻柔。
世子邸下不知生死,希望父母亲和明溪没事。
他四周细看一番,自己得马上出去,原因无他,那只吸血鬼要醒了。凭自己现在的力量肯定制服不了他。至于刚刚的迷魂术,是自己在“时聿”的传承中现学现卖的,支撑不了多久。
黄昏的地牢很是庄严,金圣烈很容易透过一片浓郁的夜色,看到密密麻麻的守卫。他不假思索地召唤出,只见他在心底默念‘时聿’,一道金光闪过,那支笔真的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的意识进入时聿主体,几十块玉牌迎面而来,它们在空中绕成一个圈子,整齐规划,它们发着莹莹白光。整个空间被黑雾笼罩,自己只是在空间里一隅,并不能完完全全看到整个地方。它们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格外夺目。金圣烈的迷魂术也是从这里学到的,只不过当时情况太危急,金圣烈也没仔细看看这里,这个地方比起上次进来好像扩大了几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金升烈此时专注地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去浏览这些玉牌。
化雾?
金圣烈看着手中的牌子,牌子上立马出现一个小人演示,他的本体变成一团黑雾,在天地中,来回扫荡,这便是化雾了。金圣烈忽然想起第一次遇到守护鬼的时候,无论自己跑到哪里那团黑雾总能找到自己,来去不受限制,看的到,却打不着。守护鬼用的应当也是这个功法。
金圣烈又匆匆扫了一眼修炼步骤,不是很难,可以一试。
虽然刚刚接触‘化雾’,可是金圣烈天赋很高,稍稍练习了,一会儿就能驾驭娴熟,美中不足的是费得精力颇多。
潜入地牢,金圣烈很容易就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明溪,他皱了皱眉,将明溪扶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明溪低小如蚊的声音。金圣烈成了吸血鬼之后,耳力,眼睛,体质各方面都上增了不少,他很容易捕捉了明溪说的话,他的声音温和不少,“我在,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明溪颤抖着双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又悲戚的望向金圣烈,“没,没用了……”
金圣烈将明溪搂在怀里安慰她说,“不会的,相信我,我可以把你带出去。”
“爹娘死了……”明溪突然打断他。
金圣烈浑身一震,明溪抬头还想在说些什么,却意外对上他深邃的瞳孔。她一惊,在金圣烈的注视下嘴巴微张,哑口无言。
明溪忽然间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她的指尖微动:他快要回来了吗?
金圣烈很想质问她,爹娘怎么会死呢!在哪儿死的?怎么死的?谁杀死的?
怎么可能死呢?!
可他的话哽在喉咙里,时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把他的激动愤慨慢慢消磨了去。留给他满心的平静。
金圣烈眼神微闪,他不再多说,将明溪抱了起来,化作一团黑雾,离开了牢房。
聂玖衡掩去一身气息,站在错综的树梢后面,静静地看着重叠交错的两个身影渐渐远去,他轻轻抚上树枝,手上猛然发力,“咔嚓”一声。
明溪?鸣熙?呵~原来是你啊。
他细细摸着不久前刚被咬过的地方。看着手中刚刚折下的树枝,一个呼吸间,树枝化为齑粉。
这一路上,明溪都异常的安静。金圣烈此刻脑子里一团糟,他的情感波动,不见了!
他将明溪送到最近的一家医馆,那大夫见那女孩子满身是血,怕救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立马要关上门,金圣烈正烦着,他一脚把门给踹开,一把剑横在大夫的脖子上,“不救?”
那大夫一见这架势,吓得冷汗泠泠,他哆嗦得拿出医药箱,为明溪诊断。
“我就在门外。”
丢下这句话,金圣烈快步走了出去。他用神识将自己的身体扫了个遍,又跑到时聿里,将能翻的典籍都翻了,可还是未能找到情感消失的源头。难道是因为自己变成吸血鬼,所以连情感都没有了吗?
天地俄然旋转,金圣烈走出时聿本体,拿起时聿,不到片刻,狂草的笔记跃然纸上,从一开始的烦乱,金圣烈渐渐进入状态,笔迹越来越工整,他一身黑衣在风中肆意飘扬,嘴唇紧抿,眼神认真,握笔提落得当,缓慢收尾。堪称大家手笔。
金圣烈看着笔下的字,听着耳边款款的雨声,他的心情平静不少,很自然的平静,不是那种情感剥夺后毫无情绪波动的冷漠。
雨越下越大,金圣烈就这么站在屋外,聆听着雨打砖瓦的清脆,看着雨落芭蕉叶的安详……
明溪的眼睛一直望着外面倒映在门框前的黑影,心中涌起一丝不安,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第九章
夜色阑珊,月亮照映在池塘里,波光粼粼,荡漾着两个男人的心。
一个身穿湛蓝衣衫外罩黑袍的男人肆意地咬着被束缚着双手的男子,在寂静的夜里,被咬着的男子听着对方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觉得格外刺耳,他想摸摸自己的心脏,想知道那里的温度是不是比以往要寒上许多。他放任男人的索取,半睁着双眼,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眼中滔天的恨意。
真有那么恨我么?
仿佛是要验证自己心中所想,男人放开了扯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脱离了男人的手臂摔在地上,尖锐的石头正好磕着自己的脊背,可一点儿都不疼。
“我恨你!”
六月的霜总是让人心寒的,尽管这里还是晴朗的夜晚,可他的心开始结冰了。眼前的景色开始分崩离析,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不,不!
“别走!”聂玖衡忽然从梦境中醒过来,心痛之余,梦中男子的面貌怎么也记不清,只余一句“恨你”回荡在耳边。
恨我?
他似有所感,抚上肩膀处的印子。两个圆圆的,很明显是尖锐物品刺进去后留下的伤痕,它的痕迹其实很淡,但在聂玖衡白皙莹润的皮肤的衬托之下,非常显眼。吸血鬼的愈合能力是强大的,可以说,只要未曾伤及心脏,吸血鬼的任何伤痕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治愈,自己脖子上完好的肌肤就是最好的凭证,可是肩膀处的印子为何近百年都没有消下去呢?聂玖衡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这个伤口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血色藤蔓,静静的延伸,石壁的断裂处形成天然的通风口,几缕微风携带着一丝细雨,偷偷的钻了进来,轻轻地打在叶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