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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岛里天下)


这边两头都能望见,不急着一时聚上。
纪家几房人也走着走着的团汇在了一块儿。
听闻是给了钱才放行的,纪望菊撑圆了眼睛:
“啥,过个关界就要这么多钱,这关界外的官道是黄金铺的不成!我瞧着不也就是这么着么!”
纪望菊嫁去了袁家,原是该听着夫家安排去留的,不过她嫁的近,袁家那个也不成器,也没什么能前去多难投奔的亲戚。
这些年日子也多是靠着纪望菊在娘家几个兄弟那儿蹭着过,这朝纪氏都要去外头躲难,袁家三口人好赖都是要跟着的。
“那么些银子,就是去了外头也能盘买下好多地了。”
纪望菊在边上听得咂舌,肉疼的不行。
“三姐没瞧着关界上好些人想出去都被扣着不让走么,咱这么多人能过去不使银子哪里能顺畅过。要是走那小路出去,路绕远而不说,板车过不得,全只能走还自己驮着东西。”
纪扬诚走在板车后头,他背着睡着了的大孙子:“乱世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
纪望菊蹭坐在纪扬开家的板车上,看着纪扬诚,没再继续扯这话头,转道:
“先前文良出去挣钱了也没说给家里添头牲口,这要有了牲口出门多方便。”
“早先哪里晓得会有这些事儿。”
“那牲口买下就是没这些事儿家里也能耕地使嘛。”
纪望菊嘀咕了一声,道:“娃过来,我抱着。”
霍戍听着纪家人说了会儿话,他看向马车里头,桃榆靠在马车边上已经睡着了。
黄蔓菁给他盖了一件厚衣裳,这么坐着,睡着了也是不安稳。
“大婿,我们好久能歇会儿嘛?这都赶了一夜的路了。”
纪扬开问了一嘴:“汉子大人倒都还能挺着,小的老的我瞧着都有些顶不住。”
霍戍难得好脾气道:“前头有片旷地,大伙儿可以在那头吃点东西歇息些时辰。”
“嗳,嗳,好!”
大伙儿听到霍戍发话,都高兴一头。
约莫着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霍戍所说的旷地上。
这头有平地有河有林子,又靠近县城,将歇些时辰最是合适。
天色已经有些亮堂了,也不必再拿火把照亮。
纪扬宗站在货车上吆喝:“大伙儿各自都吃点歇会儿,不能跑远咯,歇息个两时辰咱还得赶路,等出了同州就不急了!”
一行人听了号令赶紧寻了地过去歇息,多数人家虽没有牲口,但也有板车,靠人力拉着走。
一家老小的褥子粮食东西都在上头,天快亮了见着像是晴朗,把褥子在板车上一铺开,孩子能躺着睡会儿。
虽是在同州礼教森严的地方生,什么都讲究着男女有别,可这朝也顾不得了,女子哥儿的累极了,也吃了点干粮大饼,就靠在板车边打盹儿。
精神好些的被纪扬宗喊去河边打水,捡柴火,烧了热水泡煮点热茶汤,分给大伙儿把水囊灌满。
“把褥子厚袄子盖着些,别瞧天晴就贪凉,赶路劳累当心发热!”
纪扬宗游走在乡民间,支应唠叨着。
霍戍把先时走商用的简易帐篷给支了起来,铺开了厚褥子,他转去马车上把桃榆轻轻抱了下来。
桃榆迷糊的睁开了下眼睛,看见霍戍的下巴,他吸了吸鼻子,感觉头有点痛,拉了霍戍的衣角一下:“我们到哪儿了?”
“水溪县。”
桃榆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霍戍直接扒了鞋子塞到了帐子的被窝里。
“现在队伍停歇未有颠簸,紧着时间踏实睡会儿。”
桃榆还想说什么,霍戍又道:“不睡够孩子闹腾。”
闻此桃榆便没了话,顺从的躺在帐篷里。
霍戍没急着出去,要守着桃榆睡会儿。
伸手去握他被子下的手,发现这哥儿竟然还把那颗酸橘子放在手里,橘子都已经被他捏熟了。
此行的条件还不如走商时,走商尚可去县城中落宿,但这许多人不说有没有银钱去住宿,一处两处未必住得下,会徒增许多麻烦。
且马车还是桃榆独享,能摊开了些身子睡。
这朝却是要几个人挤一起,即使有了出行经验,桃榆肚子里揣着个崽子,身体不会比头次出来时好。
霍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等着桃榆的呼吸平顺了,他才轻手轻脚的从帐篷里出去。
“阿戍,吃点儿东西你也先睡会儿吧,当心身子吃不消。”
纪扬宗拿着两块肉饼,这都是出来前赶着做出来的。
霍戍把饼接了下来,扫了一眼,见大伙儿在纪扬宗的安排下都已经有序的歇整了。
这倒是比他想象之中要省心些。
“无妨,我并不困乏,这段还得先警惕盯着。”
纪扬宗道:“既已经出了关界,距离起战地已然有些远了,应当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关界那边应该不会再来追回难民。”
霍戍道:“这些都不足为惧,只怕府界外遇上起义兵。”
纪扬宗眉头一紧:“那我去叫村里的汉子轮着歇息,也好一同守着,别都睡过去了才好。”
霍戍点了点头,他正要去河边上洗一把冷水脸,赵盼急匆匆跑了过来。
“霍叔!”
“怎么了?”
霍戍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板直。
“我刚才去官道另一侧方便,看见一行人从水溪县那个方向过来,看模样不似什么匪徒,但他们竟然把过路的几个难民给扣了下来。”
赵盼喘着道:“但有些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你看见了多少人?”
赵盼道:“得有二十来个。”
“为首的两个人骑着骡子,手里有刀,其余的步行在后。瞧着倒是像些农汉,身形不见得强壮,”
农家汉子好辨认,尤其是佃户,大抵上脸晒的黢黑,又因为压榨吃不饱有些消瘦。
且长期受着打压管制,人也木讷,多数双目无光,与良民站在一道相差都不小。
“当是起义兵。”
“你见他们拦的是不是有青壮的难民?”
赵盼连忙点头,颇觉霍戍料事如神。
“估摸着是抓壮丁增添助力。前头打的厉害,起义兵多是佃户组建,武器始终不如正规官兵精良,起战当是折损不少,他们需要不断增添人手。”
“出来拿逃难的百姓,反倒是比佃户更强健。”
周遭听见动静的汉子连忙操起霍戍分给他们的家伙:“那、那我们怎么办,要躲起来么!”
“这么多人怎么躲,且不说周遭难寻藏身地,路过的难民见过我们的队伍,为了自保,头一句便是后头有大队伍,让起义兵饶命放过。”
汉子们听得生寒:“霍哥,你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是、是,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霍戍冷声道:“就在此处,若他们不曾前来也便作罢,若前来想拿人走,听我号令直接动手。”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若现在胆怵不敢动手让他们拿走,彼时便会到一线替他们送命,是死是活都要盖上叛贼的罪名。”
一众汉子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果决。
赵盼张口想要同霍戍要一把武器,却先被霍戍给安排了:“去看顾好你娘和祖母。”
话毕,霍戍便大步朝前去。
赵盼只好把话给咽了回去,这当头上没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为着英雄意气逞能要去冲锋陷阵。
不过一刻钟,霍戍刚让汉子都起来打起精神,不远处就响起了动静,真还陆续来了二十几人。
“竟真有如此之多的人!”
骑在骡子上后背捆了一把长刀的男子看见这头的旷地上有大几十号人,车马牲口货物不少,目露精光。
“大伙儿可是从同州城里出来的?”
诸人见着前来的义军,虽然都与他们差不多,并非什么凶狠之相,但知晓同州战事就是他们挑起来的,老实本分的农户见了也还是生出些畏惧来。
更何况还是清一色的壮力,妇人紧紧抱搂着孩子,团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纪扬宗稳住心神,暗暗看了霍戍一眼,见他许让,旋即站出来应答。
“义士,泉乡那边起战了,我们就是附近村庄的一些穷苦人家,战乱无法耕种,这才举家迁移出来避避难。”
负刀男子朗声道:“狗官腐朽朝廷,压害得老百姓食不果腹,诸大好男儿,何需四处奔逃躲避,不妨拿出血性于这些狗官一拼,博个大好前程!”
“我义军待下颇丰,凡勇者皆有厚赏,今入我军,他日事成,诸便是首功!”
一众农户听得胆战心惊,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昔时是听都不敢听的,这朝竟有人公然说论,当真是世道乱了。
纪扬宗谦卑一般道:“吾等世代都是埋在地里的愚民,只晓得春耕秋收,不懂得天下大业,难为义军助力。还望义士体谅,吾等拖家带口,闻战胆寒,目光短浅,实在不成气候,义士错爱。”
男子见诸人未有半分心向,脸色变了变。
这头壮力人手虽还没有他们的多,虽妇孺老弱占了大半,但到底总人数不少,也不好贸然起冲突。
“若如此义军也不会勉强民众。”
诸人闻言松了口气,心中正想这义军到底是佃户集结而起,对难民没有太为难。
却听男子接着道:“既是无心大业,那便为义军献上些粮草吧,也当做为大业尽了一份心力,来时不会忘记诸位的心意。”
“这……”
诸人瞠目结舌,不想起义军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他们既已是难民自顾不暇,何来粮食上供。
“义士,春耕时节,我们粮食本就不丰,此时又逃难在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参军你们不愿,纳粮亦不肯,岂非存心滋事!义军是为平民而战,若身为平民却还不肯团结,不是情愿受腐败朝廷所压迫么。”
男子声音倏然狠厉起来: “人和粮你们既不肯留一样,那就都留下!”
“若我说不,你又当如何。”
隐在人群中的霍戍走出,抽出了一把半人高的长刀。

第90章
男子骑在骡子上,看着走出来体格显高大于寻常农户的男子,面相本就凶恶,手上又横着一柄厚重的锋利长刀,宛若是血场走出来的活修罗。
虽居于马下,可气势凌人,一时间竟是叫人分不清究竟谁是来寻茬的人。
男子微有些唬住,没想到一群乌合之众中竟有此等人在。
不过转念一想,这许多人能一并转移,若其间没有主事的人,只怕是连关界都出不来。
他一改将才的骄蛮,换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兄弟骁勇之貌,何故于混在这难民堆里,若是于这乱世之中领兵而起,来时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霍戍眸光生冷,这样的话他在军营听了不下十年,早把这些狗屁空口承诺当做了狗吠。
他面色不改翻身上了马,反手挥过长刀,劲风扫过:“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自己滚,要么就把命留下。”
男子没想到霍戍这么刚硬,如此公然拂面,他微眯起眼睛,冷笑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男子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尚且还未受其号令动手,砰的一声闷响,妇孺从未见过如此的生死打杀,胆子小的直接惊恐的喊了出来。
叫嚣的男子被霍戍直接从骡子上掀翻在地上。
根本未有任何爬起的功夫,钝厚的长刀便灰了过去,不过霍戍并未杀人,长刀顿在了脖子咫尺之间。
地下的男子天旋地转,却也清晰的感受到了铁器劲风的寒意。
他被霍戍踩住胸口,脖颈旁是森冷的铁刀,眼睛被迫抬起看着霍戍居高临下带着杀意的眸光,生死一线,再是凶蛮此时也歇了气。
“兄弟,义士,刀下留情!”
男子连大声呼气都不敢,双目不敢眨眼的求饶道:“你们安心走,我们决计不会再叨扰。”
眼见头子都这么说了,一群佃户见霍戍如此凶悍,下意识的都往身后退了些,倒是另外几个骑在骡子上的人目光之中隐隐有不甘之相。
跟在霍戍旁侧的猎户肖甬举出了弓,旋即骑射场的几个人紧随其后。
起义兵见着练家子竟是还不少,一时间也都不再敢轻举妄动。
扯着缰绳,有要撤退的意思。
霍戍却道:“我们一行人转移不便,人多牲口少,起义兵既然为贫寒老百姓所战所想,此番有难处,也请起义兵帮扶一二。”
几个骡子上的起义兵对视了一眼,不过半刻钟,二十余名起义兵灰溜溜的跑出了林子里。
诸人看着被霍戍赶走了的起义兵,不仅守住了大家的粮食盘缠,竟还从他们手里反夺了四匹骡子下来,不由得都有些傻眼。
霍戍把骡子交给了纪扬宗:“分给有老幼没牲口的人家,叫大伙儿起来准备赶路。”
他不确定这些起义兵会不会跑去搬救兵卷土重来,按照他往昔的性子,那几个为首的起义兵都当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不过正值多事之秋,又有许多妇幼在此,不到不得已,能不杀人便不杀人。
“来来来,老田家一头骡子,愣子你们也牵一头去用着……”
很快有四家人分到了骡子,把靠人力的板车套在骡子身上,一下就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路上的行程也便可以加快不少。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大伙儿也没心思再歇息,喊着说累走不动的,都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纪氏二房的纪扬明原先还说着起义兵是佃户所集结,当是不会如何为难寻常老百姓,不想竟也是如同豺狼虎豹一般。
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就是羊羔,谁都想啃上两口,全然是不顾忌他们的死活。
这朝与他有相同想法的农户也都再不敢多嘀咕一个字,幸好是做了决断跟着出来了,否则真还是不晓得那边要是打过来了会是如何。
家里头的那些乡亲就在村里待着,不晓得能不能躲过一劫。
不过大伙儿也没太多心思去想村里人的遭遇,毕竟现在他们在逃难的路上都自顾不暇了。
大队伍继续紧赶慢赶的朝着渝昌府前去,悬着心出了水溪县后,霍戍带着众人憋了一口狠气赶着夜也把龙尾坡给翻了过去。
等进了连平府地界以后,这才让大家踏实的扎营歇息了一晚上。
距离从同州府城日以继夜的赶路已经过了足足三日的时间,无论是大人孩子都有些累瘫了。
不过好在是终于出了同州,已然可以歇上一口气了。
总算可以安心扎营过个夜,大伙儿都重整着自己的盘缠。
林子近河的旷地上,慢慢起了炊烟,大伙儿的话也多了几句,笼罩在逃难下的恐慌气氛总算是消减了些许。
“你嗅嗅,这鸭子没怪味道吧?”
“没有,天气不高,好在是走的时候匆忙裹了些盐,否则得坏了。”
黄蔓菁和元慧茹把家里赶着宰杀了的家禽都给取了出来,纪家有四只走地鸡,两只大鹅,手头上忙着还没时间孵小鸡小鸭出来,不然带不走还不能杀了留肉。
倒是元慧茹开年养了一群小鸭子,二十来只,中途死了几只,也还剩下十多只。
养了两个多月,鸭子倒是长得有些模样了,就是瘦了些。
而且赶着走,一并都杀了,下水都送给了没走的乡亲,只带了肉。
汉子们忧心着外头的事儿,妇人哥儿们也便惦记着手头上的吃喝,也算是各司其职了。
河边上起了火,赵盼去拾掇了好些的柴火来,帮着忙把这些家禽用火熏烤。
腌烤过后裹了灰,如此即使是放在箱子里头也能保管好久。
带了家禽出来的不止是他们家,别的人家走的急促,也是此般。
大伙儿都舍不得肉坏了,在同州条件好且不是无事就宰杀鸡鸭吃,还得是家里请人办事或是来了什么客,这才会杀家禽招待。
而今逃难出来,手头上的盘缠就那么多,路上要吃,到了避难处也还得吃喝,且今年春耕也是耽搁了,后头的日子还不敢想有多难。
于是夜里起了好几个火堆熏烤着这些肉,整个河边都弥漫着一股肉香味儿。
虽诸人一同逃难,但是吃睡还是各管各的。
夜里,黄蔓菁用粉条煨了只鸡,幸在春时又在附近找了些野菜,或炖或炒的做了好几样菜。
他们一家就有四口了,算上元慧茹黄引生以及黄芪,还有几个手底下的人得有十几号人了。
那么围在一道都是一大圈儿,本在路上也可以吃的简单点,不过到底都心疼桃榆,这两日赶路小脸儿煞白,要是再不吃点好的,只怕是难捱。
桃榆不爱吃鸡腿爱吃鸡翅,黄蔓菁就给他留了个整的大鸡翅,家里粮食自养的鸡喂养的肥,炖出来香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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