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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岛里天下)


霍戍倒是不认为是自己照料了虎彪商队,两厢算是相互关照,为此不能平白受人之礼。
于是也将提前准备好的几盒好茶以及几匹绸缎送于了张冗。
渝昌府的药材于同州人来说是难得的好货,而同州的茶叶与绸缎,于渝昌府的人来说亦是难得之物。
张冗家中的生意也不算小,自有不少山地种植药材外售,不是缺钱财之人,但能收到此番好茶也甚是高兴。
“霍兄弟返还之时若途经府城定然要来家中做客。”
霍戍许应,收下了张冗在渝昌府的地址,他时,指不定是真要再次拜访。
两个商队在日落前分了路,各行一方。
十多日习惯了热闹,乍然少了一半的人,怪是有些冷清。
不过一行人也未曾有太多的时间伤怀,从潼行关进了白云间以后,浅薄的草木植被,大片裸露的山体逐渐在眼前展开。
天气不知不觉中也变得干燥起来,鼻腔出现了微微的不适。
诸人生于水墨江南,从未曾见过此番地貌,两日的行进北域之间,眼睛一刻未曾停歇下观览这一别于江南的北域风光。
伴随着距离北域越近,黄沙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融融春光之中,所见苍翠却是越发罕见。
路上频频可见背上鼓着包的骆驼经行。
所过的男子蓄着大胡子,女子小哥儿以葛布覆面,一行人看稀奇的打量着这些北域人士。
而本地人也同样稀罕的观摩着从南方行来的人。
“北域的人个儿当真是高大,我瞧见好几个小哥儿个子都与我们齐平了!”
“就是可惜覆着面,听闻这头民风彪悍,怎的还蒙脸,咱们南边儿的姑娘哥儿的也未曾如此啊。”
葛亮笑道:“你当他们是害羞?这边早晚风沙之大,脸都能给人刮破了去,太阳也毒辣,覆着面是为了防止风沙吹到口鼻里,吃一嘴的黄土沙子。”
诸人笑了起来:“还真当是孤陋寡闻了。”
桃榆坐在马车里头,早被这北边的风情景色所吸引,只是掀开马车帘子看了几眼,外头过行的人竟都直勾勾的看着他,毫无避讳之意。
不单如此,还有人直接指着他叽里咕噜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倒是叫他有些害臊的挪开了视线。
他放下了些帘子,只余下一条缝隙,朝着前头开路的霍戍喊道:“霍大哥。”
“怎么了?”
霍戍闻声放慢马匹的步子,退到了桃榆身前:“是不是不舒服了?”
桃榆吸了吸干瘪瘪的鼻子,倒是还能忍受。
这当儿上没太关注着自己的身子,他只好奇外头:“你能听得明白地方话么?”
白云间版图如同一条云一般,贴着北域,两地说的话都相差不多。
“能。”
“那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桃榆放开了些车帘子,外头止步看着他的人果然又开始说话了。
霍戍看过去,眉心微动。
“你转述给我听听!”
“你确定?”
桃榆连忙点了点头。
“他的脸像是白玉一样无暇,唇和四月的樱桃一样红润,眼睛和大漠里的星星一般明亮……要是……”
能和我睡上一觉的话,我可以奉上跟他一样宝贵的玉石。
桃榆托着脸,听着霍戍转述而来的赞美之词,眼睛微弯,这北边的人还怪是会夸人的。
正是受用,霍戍却突然停下了转述,忽而偏头同那人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话来。
“你看看想不想和老子睡上一觉,滚去死,叫老子再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正在如痴如醉半眯着眼睛的畅想的男人被霍戍骂得一个激灵。
“你的心眼儿像屁股缝一样小。”
霍戍提起了刀,那男子见状立时怂了下去,拍着骆驼赶紧溜了。
桃榆不明所以:“怎、怎么走了?”
霍戍臭着一张脸,没说话。
一侧的葛亮笑得有些憋不住。
“葛大哥也听得懂是不是?”
葛亮摆摆手:“我也就听得明白一些,以前营地里有不少北域的袍泽。”
“那刚才他们说什么了?”
葛亮干咳了一声:“霍哥说多谢了他的夸赞,有空一起喝酒。”
桃榆道:“那他跑什么?”
葛亮摸了摸鼻子:“他说霍哥的刀不错,问多少钱。霍哥提给他看了一眼,说八十两,他觉着太贵被吓跑了。”
“……”
四月的尾巴上,历经整整两个月的时日,一行人终于在漫天的云霞下,抵达了目的地。
这片居于本朝最北端,地域横挡整个边冗之地的版块,北域府,到了。

第60章
终年的干旱与稀少的雨水,冬寒夏燥,这座矗立在漫天的黄沙与嘶吼风中的城池,似乎也蒙着一层古朴粗犷之色。
霍戍居于马上,看着似火渡金一般的霞光落在的北域府城门上。
眸光有些深远,南下之时,他只当未有十年八载不会再踏上这片满是尘埃的土地,不想会回来的那么快。
“入城何许人!”
这当头上偌大的城门口已经人丁稀少,霍戍一行人朝着城门行进,十余人的队伍一时间显得怪是显眼庞大。
城门前巡逻的士兵横刀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北域粗野,又常年生战,进出城都有官兵把守盘问。
不单如此,酉时末即关城门,无府衙诏令,不可再行进出城门。
现在距离关闭城门的时辰已然临近,他们这般面生之相,又还拉着货物,自是少不得受盘问。
田富等人见着守城士兵有些严厉,有些担心会不会受到为难。
毕竟人生地不熟,许多地方上的人是有排外之心的。
“是南边来的商队,这些都是商货。”
“南边来的商队?”
守城士兵有些意外,北域府城倒是也不乏别地来生意的商队,但都是附近的州府,像是南边来的商队就连守城士兵这等日日都在与进城人打交道的都鲜少听闻。
物以稀为贵,北域历来对进城生意的商人态度都还不错。
像这般常年起战事并不太平的地方,所居之人想法反倒是和南边的礼仪之地大相径庭。
北域因气候等缘由,物资匮乏,对于愿意动身跋涉山水将别地的美食器物送来的人很是欢迎和尊重,对商人没有多少恶意,更不曾嫌商人地位低下。
得知是南方来的商户,守城士兵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收了刀刃:“原来是南边的商户,但是也得例行检查。”
霍戍扬了扬下巴,手底下的人连忙引着士兵去检查他们的货物。
“是茶叶布匹!”
“是,是,官爷,这些都是南边的好货。”
士兵放下小心放下箱盖:“北域欢迎南边来的商户。”
田富等人见士兵所言,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也起了笑。
商户能得此尊重实属少见,也叫人更挺得直腰杆。
士兵一抬手:“放行,是南边来的商户!”
霍戍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城门。
“南边来的商户?”
“我听见守城士兵说这是南边来的商户。”
商队方才进城,夹道两旁便有人围了上来看热闹。
北域的风土人情和白云间其实相差不太大,一路穿过了白云间的县城上来,大家也都没那么没见过世面的稀奇了。
不过到底是北域府城,人和店铺也肉眼可见的更多,街市也更为宽广。
这立时五月的天气里,风中已然是夏月的干燥气味,街市上竟有不少赤膊的男子神态自若的行走,城中人看似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早听闻北边人狂放,亲见下还是小有些震撼。
经行之人也多是个子高大魁梧的,身上捆着个长弓,要么便撇着把大刀,气势逼人。
若放在南边,几乎人均是猎户屠子。
身高□□尺的霍戍行走在同州城中甚是扎眼突兀,然则行在北域府城之中立时便合情合理了。
虽是如此,可霍戍的身形与个头,即便在北域城中,亦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并非入目皆然此般。
桃榆看见临街的铺子上尚未关门的铺面儿多有弓坊,皮草坊,门口挂着些兽皮,像是狐尾,鹿皮等等,隔几个铺子便有,简直寻常。
北域可见萧条,即便是府城上,这个时辰行人已经伶仃。呼啸的北风四处撕扯,未有树木挡风,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沙抛洒,整个州府都蒙在丝丝沙尘之中。
这与日夜人头攒动,沿街吃茶耍乐的同州简直相差不能太大。
桃榆见此状况,心里不免起了些担忧。
凭此萧条之色,他们的货物能好卖么。
然则却是他多虑了,商队尚且未曾到客栈安住下,竟有人胆大的自寻了上来迎街边拦住了他们的路。
“南边商队,南边的货?”
商队的人见着有人拦路,绷紧了神经,潜意识的便准备随时拿家伙。
霍戍却抬手,示意大伙儿不必紧张。
他在马上看着前来的中年男子,冷声道:“同州过来的货。”
“同州!”
男子闻言更是可见的激动,立即道:“我要看货。”
一行人还是头一次见着生意这么自己寻上来的,都有些高兴。
不料霍戍却并没有什么热情之色:“明日一早自到和昌客栈来。”
男子被吊足了胃口,见状却并没有颓丧而去,反倒是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厚重的荷包递给霍戍:“来的冒昧,兄弟勿要见怪。”
“我诚心看货,货好价格不是问题。”
霍戍毫不客气的收过荷包,拿了钱才与之多说两句:“都是上好的丝绸茶叶。”
“可是同州场茶?”
“是,还有六安、祁门红茶等名品。”
男子急切道:“价格好说,价格好说!兄弟行个方便。”
霍戍见此,直接道:“我要马,好马。”
“你要是弄得到我就让你先看货。”
男子道:“有,我有马源!去年北边战事停歇,我晓得有马场出了成年马匹,货源绝对不差。”
霍戍闻言眉心微展,抬了抬手,意许了男子与之前去看货。
一行人入住了霍戍熟知的和昌客栈。
安顿下来后,便引着急不可耐的商户看货。
既是想要茶叶,霍戍便开了两箱茶叶供男子看。
桃榆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生意,自同来客介绍起货物来。
光说无用,桃榆取了杯盏同北商泡了点茶叶出来:“同州名产黄山毛峰、祁门红茶与六安茶。外在场茶也在各州府之中算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茶叶好坏光说无用,想来魏老板也是懂茶之人,凡还得自品方知好坏。”
男子闻着茶香便已经有些发痴,见着桃榆用熟悉的手法泡出茶叶来,险些沉醉。
他端起茶杯在鼻尖轻轻嗅过,神清气正,未入口凭借香气便已经可窥其品质。
茶叶并非南人独好,北人亦痴。
当今供饮之物本就匮乏,茶汤口感层次丰富,不单苦涩,却还回甘。
于北域人来说,或许并非是追求茶叶饮之高雅淡泊,而是为其功效。
北地干旱,人又多食羊肉等油腻肉食,肠胃出恭多有不快,然而茶汤恰好可以清热解毒提神醒脑,又还能助于消腻肠胃畅快。
茶自然也就受欢迎。
茶品老少皆宜,自也就有人追求起品质来。
“好茶,好茶!年前有同州的茶叶几经商队辗转落到我的手上,幸得品之。霍老板的茶只有与之更甚!是同州的好货!”
男子一点没带糟蹋的,把桃榆泡的几杯茶都尝了一遍。
连带着壶里的茶都没给剩下。
“我们的茶总量不多,但是种类倒也丰富,场茶上中下号皆有,又还有高沫。”
茶也尝完了,合该谈价格,桃榆问:“魏老板想要些什么茶?”
霍戍提前便同他说了一嘴,需以同州市场价翻十倍的价格为低价开价,只能比之更多,不能比之更少。
想着五两一斤的茶叶,再此要价最少五十两一斤,桃榆心里还是有些没有底,乍然听来不禁咂舌,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不过但凡是静下心来一想,他们从南边北上一路横跨了足足四个府城,耗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方才抵达。
路途遥远辛劳是一回事,其间遇黑心本地人,感染疫病,遭逢几批匪徒,多少次险些豁出性命。
再这么一看,这价格简直合情合理了。
于是他坦荡荡的说出了价格来。
不想北商闻价并未破口大骂,反倒是有种预料之中的镇定。
“霍老板想要马,届时便以马匹作为易物交换如何?”
桃榆看向霍戍。
“好。”
霍戍答应了下来。
北域虽然有不少养马地,但是连年战事,马匹供应亦是不足,前些年马匹的也很紧俏,不过去年战事停歇,马场有了喘息时间,现在倒是行情有了些缓和。
可马匹也并不似羊一般价格低廉。
像这样的大牲口,即使是在养马地上,一般的马匹也得二三十两银子一匹,要是好些的马也奔着五十两去了。
不过他们带的茶叶一斤倒是也能换上两匹一般的。
两边说定下来,北商带霍戍去看了马匹,选好之后就换茶叶。
于是霍戍先将茶叶留了下来,不做买卖。
届时去易了马有剩下再说,反正茶叶要想卖出去也不难,当然没剩下最好,省事儿。
而另行的布匹,他们还能自由售卖。
送走北商后,手底下的人闻讯都上前来问:“怎么样,可谈的妥帖?”
桃榆喜滋滋道:“这边生意真是好做。已经与方才的商户说定了,过两日我们卖了布匹就去马场选马以做交易。”
“太好了!换了马匹我们回去就要好走也快得多了,届时到了同州马必能卖上好价钱!”
霍戍道:“若是费上如此一番功夫前来生意再不好做,也枉费出门一场。”
现在也算是到了霍戍的地盘上,一应风土人情都明晰,大伙儿绷着的弦也能暂时的松开。
霍戍道:“这阵子大家也都辛苦了,大伙儿可好生歇息片刻,我已经安排了厨子做了烤全羊。”
一行人大都是贫苦的老百姓出身,在同州也未曾有过这待遇。
听霍戍这么说脸上都起了笑容:“多谢霍哥!”
“明日还有场辛苦活儿干,我们要在市场上售卖布匹,大伙儿把精神养好。”
“是挣点薄资,还是赚一笔大的,全靠明日了!今晚上再有任何的商户前来问询,一应都别再应。”
霍戍同大家吩咐了一声,他没打算把手头上的布匹直接盘给本地的布行。
江南的好货,要是直接盘给本地的布行,他们定然乐意接下。
但是整盘出手按照同州市价十倍售出,一匹缎子可售卖到几十两的价格。
百匹之上的料子一下子盘下还是得几千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一口气拿这么多钱出来盘货忌惮多,思虑多了就会想要压价。
他们初出茅庐,手底下也没有太过能言善辩和油滑商户绕价的人,指不准要吃亏。
桃榆的意思是如此不如试着散售,这样能吸引来更多的人,到时候把价格拔高,保住低价,会绕价的就降,不会绕的他们反而可以赚的更多。
他们的货并不算多,总共也就才百十匹的料子,不怕卖不完。
退一万说,若是怕耽搁的时间久了卖不完,到时候再找布行让些价格盘出去即可。
这么一来确实比直接找好接盘的商户要麻烦很多,但要想不多的货物收益最大化,也只有如此多费些功夫。
得到霍戍的安排,一行人吃饱喝足都好生睡了一觉,只待着明日大展身手一场。

“棘平街有上好的绸缎卖咧!同州时新货!”
晨时一匹马从街市上纵着,伴随着铜锣敲响的声音,吆喝着从北域府城的几条贵居民巷中跑过。
铜锣声声响,吆喝声不断。
后巷里端着水盆的贵家丫鬟侍人从后门开了半片儿门。
“南边来的?些是甚么货?”
“斜纹丝织的绫啊,细密交错经纬交织的罗啊,缎子绸面儿都有!”
“上好的时新货,布匹轻薄儿鲜亮的很!”
丫鬟侍人听得痴:“是真是假?”
“真假前去一看不就晓得了,左右就在棘平大街上。快去通知你家小姐公子吧,货可不多,晚了就没了。”
话毕,马上之人也不与问询的人多做交谈,策马而去。
不过半个多时辰,城中的大巷民居都得知了棘平街上有南边绸缎售卖的消息。
北域府城到底不如南边繁荣,虽是府城,消遣的乐子也不多。
听闻有时新的缎子卖,贩喊的如此热闹,不免也都想去看看新鲜。
且还不说是南边的货,总所周知同州的布匹绸缎了得,北域这般黄沙阔地,衣料花样有限,纵是不缺钱财的人家,也难得两匹时新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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