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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岛里天下)


他深看了小哥儿一眼,才道:“是他姐姐?”
“我先前也不确定。”
桃榆说道:“吴家姐姐在村里名声不好,她早就没有在村里了。”
吴家在明浔村也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虽算不上什么大户,却也是吃喝饱足,年有富余。
家里育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哥儿。
早些年吴家姑娘及笄以后,还有不少人家前去求亲,也不知作何,一直没定下人家。
家里闹过几场,也不知究竟是为着什么事儿寻死觅活的。
后头吴三姑娘就离开了村子,对外说的是瞧破了红尘,包了头发上山做了姑子。
可村里人不尽相信,有说是给富家老爷做小去了,更甚还有说与人私奔了的话来。
总之一直都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不过吴家不应,谁人也没确切的证据,一晃好些年了,风头过了大家热劲儿没了自也就不如何说了。
“那会儿我年纪还小,也不晓得这些事情的全貌。可按照这么说来,说不准儿还真是吴家三姑娘。”
霍戍收好簪子:“是与不是,我带着东西一问便知。”
桃榆道:“你晓得她人在哪儿,怎么问?村里那么多传言,也是因为没有人在山上的庙里见过她。”
“那我去问她家里人。”
桃榆瘪了瘪嘴:“你一个男子贸然去家里问一个姑娘的行踪,要不了多久村里说的就是吴家三姑娘的姘头找来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此失礼我家里不会计较,可别人家就说不准了,到时候来我爹这儿告状,没得还叫他老人家为难。”
霍戍语塞:“那你觉得我当如何?”
“早晓得你会这样,我提前向吴家哥儿打听了。”
桃榆觑了霍戍一眼,道:
“我与他说了簪子的来历,让他告诉我他姐姐的下落,与之保证了不会打扰她姐姐的生活,只是想替人把信物交给该交给的人。他性子单纯又好说话,很是动容,独只告诉了我他姐姐现在究竟何处。”
“不论她究竟是不是长岁哥要找的那个人,霍大哥都不要把吴三姑娘的地址泄露出去,成吗?”
霍戍承诺道:“放心,我没兴致与人说旁人的私事,只了我自己的事。”
桃榆想来也是,便道:“吴三姑娘现在在城里的十里布行,听闻是在布行里做织娘。”
“好。”
霍戍道:“我明日便去城里。”
言罢,他弹了一把雨水飘过来打湿了的前衣摆:“我走了。”
桃榆看着人方才被夹了的手,现在四个指节上四条红痕连成了条线,那么糙的一双手尚且肉眼可见的发了红,当也是被夹了个实在。
“等等。”
他迅速跑到柜子前,一通翻找,随后取出了个小瓶子:“外伤膏药。”
霍戍眸光微亮,抬手正要接过来,却见着小哥儿手突然又缩了回去:“不对,上回已经给了膏药,应该用不上这个了。”
“用完了。”
霍戍皱着眉吐了三个字,倾身上前从桃榆手里夺回了药瓶。
粗糙的指腹划过细腻的皮肤,桃榆耳尖一红,连忙把攥在掌心的药瓶脱了手,急道:“十天半月间,怎么会用那么快?”
霍戍把药瓶放进了胸前的交领里:“别那么小气。”
话毕,他手指曲进掌心,有意躲避开了桃榆的目光:“走了。”
仓促的步子行至墙角,他又乍然顿住,他看着窗前的小哥儿,道:“你确定不要我帮你教训尤凌霄。”
桃榆愣了一下,意识到霍戍这是在护着他,他心里有些动容,温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当如何,爹娘会有决断的。”
“那你的决断又是什么。”
桃榆闻言敛起了眸子。
他心里很乱,其实他也不知道当如何。说来,也还真是青梅竹马,为此尤凌霄没有个准话儿,他贸然也下不了绝对的定论。
霍戍见此明白了小哥儿的犹豫不决,他没有再搭话,兀自踩着旁侧桃花树,跳上墙翻了出去。
桃榆恍然回神,看着霍戍跟话本里写得侠客飞檐走壁似的,踩着平竖的院墙从眼前消失,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以后还是不要惹霍戍生气才是。
翌日,下了两日的雨总算是停了。
霍戍起来收拾了下便准备去城里,却被元慧茹拉着吃了个早食。
饭后,天已经大亮了。
霍戍在院子里翻身上了马:“家里可有缺什么要我带回来的?”
元慧茹道: “我前两日才去了城里,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早些办完事回来。”
霍戍应了一声,驱马出去。
今天逢七是赶集日,城里的集市商贩比寻常多些,进城采办东西的人也格外多。
霍戍到村口的时候见着道上停了两三辆板车,正在招揽进城的人坐,周围团了好些村民。
独也只有赶集日村里有牲口的人家会牵着牲口出来套了车拉送两趟人,以此赚点零碎钱。
一趟装四五个人,人满就走。
霍戍高头大马的从旁慢悠悠经过,惹得一众人十分眼热。
马儿有些日子没得跑了,上了宽道蹄子就痒了起来,霍戍本也想由着马撒欢,却听到村道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师傅,等等!”
霍戍循声侧目,见着纪桃榆裹着斗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桃哥儿,你今儿也上城啊?”
“嗯。差点还没赶上板车。”
“你来刚好人齐我们能走了。”
桃榆应了一声,绕到板车后头爬了上去,车上的娘子怕他上不来还拉了一把:“今儿是去给乡亲买药还是去逛集市啊?”
“入秋了成熟的药材多,阿祖医馆每年这时候都会进不少药,这季节里最是忙碌,家里进来没什么事,我爹让我去医馆里帮阿祖整理整理药材。”
“到底还是桃哥儿能干,懂得药理,还能帮着家里分担不少活儿。”
桃榆客气的笑了一下,他坐稳了身子,拢了拢斗篷把自己裹好。
随后才抚了抚胸口想把气喘平,抬头间,居然看见了霍戍那匹健硕的黑马,他眸子微睁。
马上的人与之对视了一眼,却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霍戍甩了下缰绳,马儿跑了几步便被他的双腿夹住慢了下来,就那么不远不近在板车上的人看得见的位置行走。
“那就是元慧茹认下的干儿子吧,昨儿在尤家宴上我就瞧见了,人板正着咧。”
“听说还没成家,张夫郎瞧得上叫他做你女婿得了,当是能干的主儿。”
话音刚落,几个成了亲的妇人夫郎都低声笑了起来。
桃榆本来有些焉焉的,昨晚上没怎么睡,今天精神也不大好,本想着白日里补补觉,清早他爹却把他给喊了起来。
叫他去城里转转,同他阿祖拾理药材。
他知道他爹的心思,估摸是怕他闷在家里伤心,憋闷坏了身子,这才把他支出去,散散心也总好过于一直挂记这一件事强。
难为爹娘心意,他便是懒也支着还是依了他们的意思出来。
当下听见几人议论起霍戍来,他无精打采的身子好似又寻到了能振作的稀奇,耳朵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他坐在中间,不大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能干还不好?
“瞧着倒是出众,就是像没什么积蓄。本就外乡来的,还是北方人,天南地北的落户来,赵家什么样大伙儿也知道。”
“也是,都没听说他在做什么营生,过日子还得瞧男人有没有本事,否则多苦啊。”
桃榆躲在斗篷里捂着脸,两个眼睛溜溜转,默默把这些夫郎娘子的话给记了下来。
这些都是家里有哥儿姑娘的人家,晓得了他们的择婿要求也便大抵知道了当如何才能娶得上妻子夫郎。
他自是用不上这些,只不过善心帮人听的。
霍戍不苟言笑,都不怎么乐意搭理人,村里除了他,只怕是还没有和别的姑娘小哥儿说过话。
这样子也就罢了,又是外乡来的,不似村里人土生土长在这块儿,即便自己不擅长讨姑娘小哥儿的欢心,只要人品不错,也有媒人愿意帮忙张罗。
他多听几句,到时候也能告诉霍戍,如此他以后想要说亲,也便晓得该如何让丈母娘瞧得上了。
秋风呼呼的吹,桃榆听听这头的唠嗑,又偷偷看了几眼不远处的杵在马上的高大背影,心情也不自觉开阔了许多。

第15章
板车在城门口停,纪桃榆从车上跳下去,拿了三文钱给车师傅,同村里的乡亲告别了一声,这才往城里去。
下了两日雨的青石板街道被冲刷的发亮,不过今日进进出出的人多,时辰虽早,却也被踩了许多泥脚印。
桃榆避开泥污,快步随人流进了城,刚过了城门,就见着左岔道上杵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今天又穿着那身麻布短襟,身上系着那块素帔,一如头一回见到他时的模样。
桃榆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熟人,这才上前道:“是有什么不妥么?”
霍戍看着人来了,眉心微展:“没。你去哪儿?”
“去阿祖的医馆啊,我要过去整货,阿祖可是给我算工钱的。”
霍戍看着那双桃花眼下的乌青,在细腻的肤色下有些过于明显了。
他心下不愉,对有些人的反感又增了几分: “去不去十里布行。”
桃榆挑起眸子:“我今天没计划买布。”
“你不想知道结果?”
“结果迟早都会晓得的,我又不急一时。”
霍戍皱了皱眉,他收紧缰绳:
“我同小姑娘说话没轻没重,你和我一起去吧。事情了却我送你回医馆。”
桃榆眸子放大,眨了眨眼睛,疏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这人竟然还会说软话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对自己还挺是了解。
霍戍见人还不应承,又试探道:“那你要什么,我替你买。”
桃榆见霍戍求人讨好的样子,觉得很稀奇,他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得明显。
道:“是么,那我要多宝阁的东西,你买么?”
霍戍想都没想:“可以。”
“知道多宝阁是干什么的么,这就答应,说大话!”
桃榆斥了一句,随后提着步子朝前而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还杵在原地的人一眼,微微偏了偏脑袋:“还不快走。”
霍戍见此眉心微动,凶相的三白眼里融入了些秋光,牵着马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布行。
十里布行坐落于同州城最中心地段的城中大街上,是独座三层的大楼,建造十分华丽巍峨。
江南绸缎颇负盛名,远销大笠朝各地,为此同州的布庄也格外多。
这间布行在同州已经开了几十年,规模虽算不上是城里最大的,但占了位置优势,在同州已经算是一处坐标。
布行的布匹种类料子又甚是丰富,有钟鸣鼎食之家穿用的绫罗绸缎,也有寻常老百姓穿用的葛布麻料。
且价格公道,并不随意宰客,为此在一众做布匹生意里是很有些口碑的布庄。
霍戍到布行门口时,时辰还尚早,但布行早已经开门营业了。
今日是赶集日,城里的一应商铺开门的时间都比往时要早上半个时辰。
来往之间,已有不少客人进出布行。
铺子里光是跑堂介绍布匹料子的伙计就有上十个,男子女子小哥儿都有,账房先生也有四个,大门前左右两方置有结账台,两边各有四个。
不仅如此,还有管事两名,专门盯着铺子。
霍戍刚到门口就见着来了个小哥儿,热络的请着桃榆进去。
“小公子好颜色,铺子里才上了几款秋料,色泽料子是一水儿的好,可惜了许多人穿不出来那味道。小公子肤如白玉,再适合那料子不过了!我这便引您去瞧如何?”
“郎君,您的马便交给小的吧,旁头有车马厩。”
霍戍回首,见着来了个伙计。
“您进铺子慢着逛,马厩里给您的马喂点草喝些水。”
霍戍应了一声,把马交给了伙计,转头快步进了铺子。
布行远比大门处看着的要大,一脚进去豁然开阔,四处或摆或挂着琳琅满目的布匹缎子,中间置放了许多架子,隔断了视野。
楼上楼下,四处都是些看料子的人,一个转眼的功夫,纪桃榆就不见了踪影。
霍戍眉心发紧,正欲找人,身后有人发声:“郎君,您往这边请吧。”
他回头,见着是刚才招呼桃榆的小哥儿,便随着他走。
一通七拐八绕,又是上楼下楼以后,他跟着人进了间屋子,这才瞧见纪桃榆。
这当儿人正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着热茶,正在翻看着一本画了布匹帽子的书。
伙计小哥儿给霍戍倒了一杯茶,同桃榆道:“小公子,我把方才说的时新料子给您包过来,您在这头瞧瞧如何?”
桃榆举起头:“好啊。”
小哥儿笑着点点头:“那您稍等。”
霍戍见小哥儿走后,他在桃榆对面坐下:“怎么来这里。”
“外头人多眼杂的,想找人也不便,到时候我看看布匹顺道就问伙计织娘的事情。十里布行养了很多纺织娘,没有熟人在里头根本不好找,只有问伙计。”
霍戍应了一声,又道:“你同我一起,不怕他们多嘴?”
“不会,布行的人对客人的私事嘴很严。”
桃榆就是晓得这些,方才敢来这里。
不多时,伙计便抱着几捆料子进来。
霍戍扫了一眼,眉心微动,几匹料子颜色倒差不差,草草一眼过去还以为都是一样的,看不明白有什么好挑选的。
他提着茶杯,看着伙计和桃榆介绍,什么什么制作工艺,什么什么材质,又什么什么凤信色,槿紫色,蕈紫色。
霍戍挑起眉,看起来都是一个色,竟然也能吹出这许多花样来,关键是纪桃榆还听的津津有味。
“紫色料子也便咱们同州城里多见些,他地想买一匹价格不菲,更别说各式各样的随意挑选了。”
“小公子穿上这料子定然好看,秋里赏菊穿上这么一身去,在人群里必然出彩。”
桃榆面上带笑,对于这些伙计的好听话他早就免疫了。
如今可早不是被铺子里伙计几句话便说的心花怒放而掏空荷包的傻哥儿了,来这布行,他可是谨慎得很。
时新货又是紫色系,触手尚可,虽不是什么丝绸,但这缎子一匹的价格定也不会低于三五两。
要是买上两匹,那自己还不得花光存款再给他阿祖打上几个月的工啊。
即便是觉得这新料子确实好看,他也警醒得很,一点没忘自己来的目的。
正当他要就着制作工艺和材质扎染问一嘴纺娘的事儿,忽然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霍戍冷不伶仃的冒出一句:“包起来吧。”
桃榆和伙计都楞了一下,两人皆然看向了一旁的像是做了摆设的人。
桃榆正想开口,伙计却也是灵光的很,当即晓得了大主顾在哪儿,先他连忙道:“郎君说的是都要么?那这三匹料子我都给包上。”
霍戍点了下头。
伙计登时跟过年了一般:“郎君当真好眼光,我这就去给包整好。”
桃榆赶紧拉住伙计的衣角,赔笑道:“不必,不必,我大哥说笑的。我们再看看。”
他回头瞪了霍戍一眼,示意他赶紧把话收回去。
霍戍却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从腰上取下荷包:“多少钱。”
“新货一匹五两,三匹一起买便算您十四两八。”
霍戍拿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伙计小哥儿生怕人反悔,连忙收起了银子:“我这就去给您置换零钱!”
“不必。”
霍戍道:“剩下的便做你的赏钱,我同你打听个人。”
伙计小哥儿闻言更是高兴了,连连道:“郎君您且说便是,我在布行也许久了,识得不少人。”
霍戍同桃榆使了个眼色。
桃榆心都凉了半截,看着伙计已经把银子妥妥的收了起来,他扯出了个笑容。
随后才道:“想同您打听个纺织娘,叫吴怜荷。”
小哥儿闻言想了想:“不知小公子说的可是吴三娘子,我们后纺里只有一个姓吴的,大家都喊她三娘,只是我不晓得她全名。”
“三娘的纺织技艺高,很得掌柜的赏识,只是她少有见人,先时还有不少客人问喜欢的布匹的纺织娘是谁,想见上一面三娘都给拒了。掌柜的也晓得她的性子,也便依她不接应客人。”
“郎君和小公子想要见她,兴许她也不会出来见客。”
霍戍从身上取出信物:“把这个给她看,来不来看她自己。”
伙计把簪子小心的接了过去:“诶,好。二位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可还需要些别的茶水果子?我叫人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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