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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雪致万里船(清明谷雨)


蒙夏若背好书包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框,不耐地催他:“你好了吗?我要关门了。”
梁千里站在办公室半暗的阴影里,忽然淡声问:“蒙夏若,学生会真的没留有人和我一起搬书吗?”
女生顿了一秒,也很冷漠镇静地回答:“的确没有。”
梁千里点点头表示了解,他不急了,淡淡一笑:“你好像…… 一直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我能问一问原因吗?”

敲敲碗,等你们五一攒下的星星!
不是他的错觉,从小时候就是这样,虽然他以前就不是很在乎,现在就更不在乎。
但也想知道原因,自己身上到底是哪里如此令人不快。
蒙夏若平静的面容终于撕开了一丝缝隙,即便如今她认清自己心意,不再对萧厉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但还是对梁千里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说她是小团体意识过剩好,说她仅仅是作为旁观者为发小愤不平咽不下这口气也罢。
即便过了三年,她依旧记得那个雨季冗长的夏日里,萧厉苍白的脸庞,在滂沱雨夜里红得能滴出血来的眼角,紧紧抓着病房床单几乎露骨的指节。
被家长关禁闭、毒打得皮开肉绽也要回国的少年,兴高采烈去九中报到,等来新生查无此人的消息。
梁千里刚消失的那半年,萧厉沉默、阴郁、独来独往,像是变了个人,一有空就往苏庐县跑。
他想问俞思云,可那会儿又碰上俞思云因为和萧家二少的婚外情暴露,被投诉到书法协会被辞退,不知所踪。
那年夏天异常炎热,辐射过强的日光想把淬了毒的利刃直接将人的皮肤刮出一层紫红的疮痧,汗水流过晒伤的皮肤看上去异常惊心动魄。
日光炽烈,雨水充沛也不遑多让,沉闷的暴风雨天里,萧厉曾被整夜的大雨困在县城回不到市区。
有一回堵在回城上,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将路堵死,萧厉坐的轿车出了事故打滑到路边田里,等待救援的十四个小时里,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茫然。
萧家小叔发动人脉救援,萧厉逃过了自然的危难,但还是感染了肺炎。
蒙夏若几乎是被他的疯狂和执拗震慑了认知。
她的这位发小,从小就和谁都不亲,他到底把梁千里当成了什么呢,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家人,还是别的什么。
萧家小叔看不过去,训他:“你给我差不多得了,是要把你爸妈气死了才甘心?”
成年人眼中,小孩子的感情都很轻,那股劲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这么上赶着找人家要死要活的人家把你当回事了吗?”
“我跟你说,他们家那地卖出去了,拿了好大一笔钱,都不知道哪儿享福去了,轮得到你在这瞎操心?”
“你要还想再见那小孩,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分点儿,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爸妈铁定不会再给你留国内,不信你试试。”
萧厉冷冷剜他一眼,为了不被强制出国,终究还是开始接受治疗,开始允许别的同学靠近,不冷不热地交朋友,不紧不慢地学习生活……
蒙夏若为好友感到高兴,可是一转眼,他们最不能提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阴魂不散。
蒙夏若黑长的头发在阳光下很漂亮:“没什么原因,大概是你特别不合我的眼缘吧。”
梁千里看着对方窈窕的背影无奈又苦涩地摇摇头。
还是先把这堆书砖解决了再说吧。
行政楼离逸夫楼要穿越大半个校园,他一个人搬完这几捆又重又厚的练习册,至少也得三趟。
正午的天空仿佛挂了九个太阳,一个比一个毒辣,黏腻的汗液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孔里冒出,像蛇信子般蜿蜒在皮肤上,校服的衬衫不透气,汗流浃背,梁千里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起来一般……
搬着书砖跑了两趟,手心的皮肤有些擦伤,肩膀的筋络酸痛不已,呼吸不畅,仿佛下一秒随时能晕倒在似火骄阳之下,拼命强撑着才能把眼睛张开。
寝室里冷气开得正猛,许一白和何照正讨论一物理压轴题,平时早就上床了的萧厉今天磨蹭在桌子前没有动,忽然道:“今天教导处抽查寝吧?”
“哎对,” 他这么一说何照赶紧掏出手机:“我给千里打个电话,怎么这个点还不回来?” 这人不齐待会儿是要怎么个交代?
许一白转着笔看了萧厉一眼。
开玩笑吧?厉神什么时候这么有集体荣誉感了?
梁千里拖着筋疲力尽的步伐往寝室的方向挪回去,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手指接到了何照的电话。
何照为了不扣卫生分忙着收拾桌面,开了免提:“千里,你怎么还没回来,今天铁牛查寝,铁面无私啊!”
梁千里头昏脑涨,口干得像是喉咙散了一把沙子:“我、我去学生会办公室搬书,现在正在赶回…… 来。”
何照听着这气若游丝的声音不太对劲:“你声音怎么这么哑?学生会不是有人给帮忙搬到教室吗?”
梁千里喘不上气:“没,我去到的时候没人了。”
“卧槽!这么多书你自己一个人搬啊?欺负人呢这是?” 何照骂骂咧咧,手机突然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萧厉抢走,他冷着脸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 “吧嗒” 一声,没了声响,何照瞪大眼,着急地凑到手机边喊了几声:“千里?千里?”
回应他们的只有沙沙电流声,萧厉眼神一冷,身体比意识先反应,给两人留下一个迅疾如风的背影。
“走,快快快!”
从宿舍到逸夫楼最近的路只有一条,当萧厉看到那个倒在花坛边的人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何照不经意瞥到被吓得心惊,神色之冷,塞得上腊月寒冬飞雪。
萧厉跑过去蹲下来,伸出双臂将晕倒在烈日底下的人横抱起来。
梁千里很轻,以前就有点卷的发梢湿漉漉的,比起小时候,五官像花骨朵一般长开了,可又几乎没太大差别。
两颊潮红,嘴微张着,眉心禁皱,看起来很痛苦。
萧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了一下。
抱人的双臂不自觉收紧,怀里的人身体柔软,腰肢细韧,无意识往那片可靠坚实的胸膛里钻,蹭了蹭脸,像一只落水被人打捞上来的小奶猫。
萧厉眸心动了动。
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正将他抱在怀里是这种感觉。
他初二的时候做过一个梦,那个梦困扰了他很久,很奇怪,但他经常会自己回想。
梁千里从一片混沌的沉重中泛开眼,悬挂的吊瓶,开得很足的冷气,淡淡的消毒水味。
“醒了?”
梁千里眨了眨眼,眸心升起一丝光彩。
啊对,是萧厉送他过来的,身体在炽热的太阳光里倒下,意识却还意外地保有一丝清明。
萧厉的胸膛坚硬结实,修长有力的手臂骨骼强韧,充满力量感,围起的怀抱可靠强势,擦过他耳郭的温热喘息令人颤动……
他喉咙滚了滚:“嗯。”
“喝水吗?” 高高斜斜的人影自头顶上空垂下阴影,覆盖梁千里的视线,抬眼是线条凌厉的下颌线。
对方调了调吊瓶倾斜的角度,好让药水流动得更加顺畅。
梁千里追逐的眼神、满腔积郁经年的情谊直白露骨地泄露于眼角眉梢:“要、要喝。”
萧厉冷着一张俊脸给他调高枕头,倾身给他递了杯水,但没有喂他。
梁千里目光盯住萧厉的脸不放,机械地张开双唇让水流进喉咙。
萧厉提醒他:“认真喝。” 衣领都湿了。
梁千里目光终于收敛了一些,被水泽滋润过的唇边格外鲜红娇嫩,还是盯着他。
萧厉问:“难受吗?”
梁千里鼻子一皱,糯声软道:“难受。”
萧厉倚在桌子边,两条长腿随意支着,平而轻淡睨他一眼:“那怎么不叫人?”
“啊?” 梁千里脑子钝钝的,还不清醒,如实道:“不知道叫谁。”
班里的同学都还只是泛泛之交,那会儿太热了,他不好意思。
萧厉一顿,脸色难看了一分。
不知道叫谁?他幽幽盯着床上的人,淡道:“那你就难受着吧。”
梁千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看他不太高兴,忙拽住他的衣角:“你、你要走了?”
萧厉只是想给他再接一杯水,但看人着急的模样,故意道:“还有事?”
梁千里只是单纯不想让人走,仰起脸,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还有什么事,只好说:“谢谢。”
“谢谢你送我来校医室。”
萧厉沉默了几秒,问:“还有吗?”
梁千里身体一僵,好像听懂了萧厉在说什么,手指捏着被角,仰起脸,直视他:“对不起,萧厉。”
这是重逢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直面旧事,他认错态度很诚恳真挚:“是我失约了,我没有信守承诺去读九中,对不起。”
萧厉眼睑垂着,下颌线条冷峻:“不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梁千里唇瓣张了张,眼睛微瞪:“我、我让俞老师转告你了,她没跟你说吗?”
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萧厉还在国外,他们家唯一的诺基亚在那场车祸中报废了,李觉晓家的电脑也变卖出去。
在那个通讯还没那么便捷的年代,小学同学、邻居、不太熟的亲戚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失去了联系。
俞思云来探望许子娟,梁千里央她转告萧厉自己去不了九中。
萧厉抿了抿嘴,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么是俞思云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没放在心上,要么是那会儿俞思云和他小叔的婚外情东窗事发,被辞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敢再跟萧家有一丝瓜葛。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萧厉抬起眼睫,眉眼锋利:“原因呢?”
失约的理由,只要梁千里给他一个理由。
梁千里嘴唇张了张,转开视线,许久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因为拆迁不再属于县一中的入学地段,许子娟性子刚强脾气硬,频频上访触及到官商勾结的利益阶层的蛋糕,小县城里不知从哪儿开始传起她这个优秀人民教师曾经收受贿赂的谣言,退休金和养老福利被卡;梁千里也被造谣污蔑小升初考试作弊,顺理成章地不能再就读县一中,甚至差点被记入诚信记录。
去省城读九中更是白日做梦。
梁本清知道这是他们一家被盯上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小老百姓在很多事情上是硬不起来的,最终选择了妥协,此事不了了之。
很长一段时间里梁千里的心理状况出现了问题,他能接受自己读不了九中、一中,但他不能面对这个被陷作弊的污点和往日同学朋友怀疑的眼光和议论纷纷。
萧厉会想要和一个污点斑斑的做朋友吗?
不会的。
十二岁的梁千里没办法承受一个莫须有 “作弊” 的耻辱和罪名,那十六岁自尊心格外强却又自卑的梁千里也绝不希望让萧厉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的这些不堪和不耻。
他说不出口, 也不应该说, 这些恶心的人事都不是理由, 他就是让萧厉的等待落空了。
让白白等了三年的人因为这些腌臢事同情或原谅他,做不出来,他就希望萧厉冲他狠狠发一顿脾气,或者揍他一顿,然后给个机会让他道歉让他哄。
萧厉小时候很好哄的,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梁千里喉咙里艰难挤出一点声音:“没有原因。”
萧厉一怔,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的直接和无赖:“你再说一遍?”
梁千里看着他,硬着头皮重复:“没有原因,我就是…… 不想去了。”
“想…… 离家里近一点儿。”
萧厉面色沉下来,梁千里连忙去握他的手:“是我不守信用,你能不能…… 原谅我?”
萧厉气笑,想把手抽出来,抽不动,沉声道:“放手。”
梁千里执拗地看着他,萧厉不悦:“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千里目光幽黑执拗,轻声喃道:“想和你做朋友啊,像以前一样。”
“行吗?”
“没有原因,又想和我做朋友,” 萧厉自嘲一笑,“梁千里,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呢?” 他什么时候被这么耍过?
“学生会的事是蒙夏若不对,我替她跟你道歉,不会有下一次。”
萧厉没什么想说的了,转身出门。
梁千里鼻尖一酸,“替她向你道歉”?
蒙夏若捉弄他为难他,他不放在心上,但萧厉这样说却让他比在烈阳之下暴晒还难受。
他冲着门口喊:“萧厉。”

萧厉没有回答,留给他一个背影。
何必跟一个没有半点坦诚的骗子浪费时间,以前的事本就不该由他来撕开尘封的封条,可他的耐性都快消耗殆尽了那人还是没有提起的迹象,那他就问,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答案。
如果在他看来重如千钧的诺言,之于对方不值一提,那他也不要再做那个主动去寻求答案的人。
追问而没有回应的滋味,他在三年九百多个日夜里已经尝尽苦涩,那种执着而毫无回音、追赶却没有尽头的空荡、荒芜和失落曾经像铺天盖地的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何一川不理解他,小叔说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蒙夏若骂他失心疯,就连当年最喜欢梁千里的梁影霜也只是在知道他不见之后唏嘘两句而已。
毕竟,两个小孩子的友谊怎么可能那么疯狂刻骨,铭心深刻?
他知道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那块空缺,就连梁千里自己也不能,否则又怎么会一声不响就不见了?
正因为当时还是小孩子,一切都真挚纯粹,说好的一起就是一起,不容许变卦、不接受意外,你答应了我就相信了,心盛欢喜满怀期许。
成年人的世界,朋友、爱人都可以再找,但小孩子只认那一个人,可况当时,他本来就只有梁千里一个。
梁千里就真的死死拿捏住他了是吗?小时候是,现在也是,作了恶人却顶着一张无辜的面容来跟他求和,他能怎么样,他只能闷着一口郁气跟自己赌气罢了。
校园奶茶店。
蒙夏若姗姗来迟。
萧厉面色沉冷,怒意毫不掩饰:“把人捉弄到中暑晕倒在校园里你满意了?”
蒙夏若自知理亏,耸耸肩:“好吧,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我道歉。”
男生眼底戾气未散,眯起眼睛看她。
蒙夏若不屑嗤笑一声,双手举高过耳朵两侧,妥协:“我明天就去你们班,当面跟他道歉,求他原谅我,行了吧?”
萧厉下颌仍是紧绷着,淡淡警告:“再有下次你试试。”
蒙夏若好笑:“萧厉!我这是在为你出这三年的恶气!”
“不需要,别自以为是。”
蒙夏若有些难堪,讥笑嘲讽道:“我是自以为是,有人是犯贱。”
萧厉脸色愈发难看。
蒙夏若迎上他阴鸷的眼神,火上浇油:“萧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犯贱是什么?”
萧厉拳头拽紧,蒙夏若觉得他可笑:“也就只有你把三岁小学鸡的约定当成海誓山盟去守护,你以为九十年代台湾偶像剧剧情呢?”
“我不歧视同性恋,但你好歹把眼光和门槛设高一点吧,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小时候就被人耍得团团转,快成年了还不长记性。”
自从她初中知道自己跟这人没可能之后,说话也不用那么顾忌了。
那个夏天的傍晚她说完 “我喜欢你” 之后,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萧厉眼神迷茫地问她:“什么是喜欢”。
蒙夏若还以为自己有戏,挺娇羞地回答:“喜欢就是会一直看着他,想着他,想到他心会跳得很快,有什么事都想第一个告诉他,什么事都想和他一起做……”
萧厉淡淡道:“那你不用喜欢我了,我有喜欢的人。”
蒙夏若:“???”
梁千里下午请了假,从医务室回来就在宿舍休息,直到晚上熄灯也没等到那个人回来。
何照把宿舍门一关,他忍不住提醒:“班长,萧厉还没回来。”
许一白支着牙刷从里面走出来,含糊道:“厉神有走读证,今晚不回来了。”
萧厉在九中那会儿就是走读党,上了这儿他能在宿舍住这么久许一白都觉得够奇怪的了。
梁千里有些失望地 “哦” 了一声,是不是他彻底把人惹恼了,还是萧厉彻底烦他了?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是周六,连何照和许一白也都回了家,校园里空空荡荡,晚照静谧,梁千里一个人去食堂打包了晚饭回来,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
“咔嗒” 一声,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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