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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雪致万里船(清明谷雨)


梁千里好像能察觉对方的不安与暴躁,直接牵住他的手,寸步不离。
走到正门,人流散去,萧厉牵在梁千里腕上的手却并未松开。
“萧厉——”
戴颜与萧重山作为本次赛事的最大赞助商,身边陪同的人很多,以主办方的负责人为首,后面还跟着扛摄像机的电台记者。
梁主任激动道:“哎这不是咱们今天的小冠军么?萧董和萧夫人真是教导有方,萧厉多才多艺成绩还这么拔尖,两位也不向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萧重山一身久居上位的威严,即使是在镜头前也不苟言笑,神情寡淡。
倒是戴颜笑意盈盈地接了一句:“传授谈不上,交流罢了。” 萧夫人比萧重山看上去年轻许多,明眸红唇,少女的气息间又露出利落果断的职场气质,但那皮肤、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男孩子的母亲。
戴颜轻轻揽上儿子即将与自己等高的肩膀,柔声道:“好久不见了,待会跟你蒙伯伯他们吃顿饭。”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袭来,女人气场太强,把萧厉拉过去,梁千里下意识松开了放在萧厉胳膊上的手,他第一次听一个母亲对孩子说 “好久不见”。
被松开手臂的人眉心轻轻一蹙:“我和朋友约好了。”
戴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放佛此时才发觉还有梁千里这么一个人似的,那目光像看现场任意一个路人无异,笑在唇边,得体官方,但眼睛里没有他的影子:“那朋友也一起去。”
这不是在询问梁千里,更不是一种邀请,话轻飘飘一出口,就这么决定了。
萧厉心底涌起一阵烦躁,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已经有什么安排,不管他已经有什么样的计划,不被尊重的感觉充斥心间:“我们今天已经约好了去——”
萧重山放下一直没停过的电话出声警告:“萧厉。”
戴颜温柔打圆场:“阿厉,还是去吧,别惹你爸爸生气,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萧厉心里一阵无力,半晌,在众人的目光下与梁千里交头接耳:“你想去吗?”
询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要是不去我就不去了”。
梁千里回视一圈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我跟你去方便吗?”
萧厉不高兴道:“有什么不方便,我本来就不想去。”
梁千里从后面伸出手抚了抚他僵硬的脊柱,一下一下。
直至上了桌,萧家夫妇也没有问过梁千里的名字。
萧重山一直很忙,电话没有停过,戴颜官方地嘱咐了一声梁千里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便再没有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而是转过去细细询问蒙夏若是最近小提琴练得如何,暑假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萧厉一同前往澳洲的夏令营。
蒙夏若很喜欢戴颜,笑得甜甜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偶尔还会和她撒撒娇。
戴颜对她母亲直白道:“我非常喜欢夏若,模样和性格,都好。”
蒙夫人与她相视一笑,碰了碰戴颜的红酒杯:“我也喜欢阿厉。”
小公主 “哼” 了一声,朝两位母亲告状道:“萧厉交了新朋友可忙了,哪儿还有时间理我。”
梁千里脊背一直,抿了抿嘴,有些无措。
萧厉扫了对面几个女的一眼,嗤道:“无聊。”
上菜的时候,梁千里闹了个笑话。

第29章 我的要求
出去吃饭用不用热茶刷碗筷这个好像是地域习惯……(我很久没求过评论收藏和海星了嘻嘻
他习惯性地在开餐前用茶水刷洗了两套碗具,蒙夏若眼尖,声音又脆,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梁千里,你在干什么呀?”
上一秒还在谈天阔地的大人们目光唰唰扫射过来,统一整齐,如有实质,梁千里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路边摊的大排档,壶里的茶也不是平时几块钱一斤的大草茶。
这是省城里富丽堂皇的餐厅,茶是按克计量的精茗。
有谁见过吃西餐涮刀叉的么?
将平日里街边餐饮的习惯带到这样讲究的饭桌上来,实在是出洋相。
脸后知后觉烫起来,背后涔涔生汗。
他是不是…… 给萧厉丢脸了?
“蒙夏若。” 萧厉淡淡警告,沉下来的眉和眼里的不耐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护食的幼狼。
有戴颜在,蒙夏若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信心,女孩子的声音天真俏皮,却也残忍:“梁千里,可能和你以前去过的地方不太一样,但真的不是什么餐厅的餐具都要客人再刷一遍的噢。”
萧厉冷笑一声,直接接过梁千里愣愣涮了一半的筷子和瓷碗移到自己面前,不顾众人或复杂或看戏的眼光,接着梁千里原来的步骤将餐具一点一点,细细洗刷干净。
涮了梁千里的,又涮自己的。
他直直看着惊愕又脸红的蒙夏若道:“是我的要求,哪里我都不放心,有什么问题吗?”
蒙先生的脸顿时有些不好看,因为这家餐厅是他参股的。
蒙夏若的脸也一阵红一阵白。
萧重山轻叱:“胡闹。”
萧厉嘲讽地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将洗好的餐具一样一样整整齐齐摆到梁千里面前:“洗好了,吃。”
梁千里不敢再轻举妄动,看着萧厉给他夹得满满的小碗,又有些无语。
大人们不再管小孩子的事,蒙先生随口问起:“阿厉初中怎么打算?”
戴颜笑起来总会让梁千里想起家中院子里许子娟种的一簇簇玫瑰花:“还在看学校。”
梁千里瞄了瞄萧厉无动于衷的侧脸,又低下头去安静地吃东西。
突然间,桌布下伸过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又用力地戳了戳他手背。
梁千里一怔,萧厉在他手上写了个 “九” 字。
梁千里眨眨眼,勾了下唇。
后边几个商人又说起公事,萧重山寡淡的面色总算有了点兴趣:“我听老何说了,那片地是好地,但五区四县钉子户里,苏庐县的最难缠,听说那里面还有一个是当地有点威望的老师,态度很硬,这种事接触到媒体,很麻烦。”
蒙先生摆摆手:“扑腾不起来,他们跟几个局子的领导都过过门路了,该办的证书该走的流程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钉子户不外乎是要钱,但各个部门中转一圈下来他们分不到多少,再这样闹下去,到他们手上的只会越来越少。”
“而且他们出了内鬼,已经有一部分人愿意和解,也就只有带头的那几户还被蒙在鼓里,还犟着。其实先和解,先拿钱,他们这几家剩下的,一个子也拿不到。”
戴颜晃了晃手中的玫瑰花茶:“那里我去看过,风景环境位置都好,就是居民素质和脾气不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那地本来就是划入绿色山林计划的居民区,明文规定不让做商业用地,老何他们这么搞,就不怕——”
蒙先生道:“这个不用担心,老何这人还是有点路数的,手续早办好了,动工就这些日子的事,上回还托我问问两位有没有兴趣?。”
谁不知道樟城里萧家的资金盘最稳。
萧氏夫妇微妙相视一眼,这俩个顶个的风险防控大师,对这种不稳定性极强的项目向来是敬谢不敏:“老蒙,你知道的,我们家这几年重心都移到了国外,这杯羹恐怕是没有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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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呆?” 萧厉晃了晃神情恍惚的梁千里,“不舒服?”
梁千里云里雾里,思绪混混沌沌,回过神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没事。”
萧厉唇抿紧,怀疑的眼神。
梁千里努力勾起一丝笑:“这个挺好吃的。”
奢靡餐厅华丽璀璨的灯光倒映在他水波粼粼的眼睛里,梁千里再次确认:“萧厉,你一定会去九中的对吧?”
萧厉的侧脸被窗外金色的阳光温柔包裹,眼神是那样坚定,像一束光直直照到人心里去:“一定会去。”
梁千里心里莫名惴惴,但还是露出满怀憧憬的笑容:“那到时候见噢。”
此刻的梁千里不会知道,明明一直担心先离开的人是萧厉,可三个月后失约的人是他。
他也不会知道,这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分别,竟长达数年。
其实所有的伏线早有端倪,只是故事里的人径自走在迷雾里,心里还觉得前方一定会有月亮。
金鱼巷 72 号。
几辆商务车和公务用车停在巷子中间,像气势嚣张的怪物矗立在这开满夏栀和睡莲的庭院,格格不入。
各色公示贴满红砖青瓦白墙,无孔不入,距其上最后通牒的死线不足一个月。
一向安宁静谧的院子里传出争吵的喧嚷,许子娟说理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但也隐隐露出一丝力不从心的颓败。
随后,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颈上挂着有关部门工作证的人士从屋里走出来,梁千里往斑驳的墙根让了让,看一伙人趾高气扬上了车留下一屁股尾烟扬长而去。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超乎梁千里的想象,之前他试问过一两回,得到的无非是类似 “没什么大事”、“小孩儿还管这么多”、“吃点西瓜去睡觉吧” 的答案。
盯着一枝开出墙来的红石榴划发了会儿呆,这些衣冠楚楚又满面不耐的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人数也越来越多,阿婆据理力争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直到去学校领通知书的那天,悬在头顶已久的乌云终于将蓄了一整个夏季的大雨倾盆泼下,砸得梁千里粗手不及。
“千里!快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梁千里站在马路边怔楞了几秒,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阿婆出事了,车祸,快,先上车。”
梁千里表情静静的,手脚像是被上了发条,坐在李涛那辆开了多年的小破面包车上,喉咙滚动:“阿婆怎么样了?”
李涛连闯两个红灯,小破面包车穿梭过拥挤的菜市和辘轳人群:“脑部流血过多,送医院的时候还在昏迷,正在准备手术。”
梁千里无意识地眼眶红了一圈,着急的声音根本压抑不住哭腔:“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车祸?”
许子娟向来是最守交通规则的人,从小就教梁千里安全第一。
还有最近这片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人和车,巷子里的邻居们总是开会、吵架又开会…… 无处不涌动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飘摇动荡,他惴惴不安很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李涛抹了把脸,尽量用十来岁小孩能理解的话跟他说,“咱们这一片地被一房地产集团看上了,官商勾结,没有经过听证程序就要征地,许老师带领咱们维权,但是现在有人被收买倒戈,还假冒居民委员会签了字,许老师今天就是为这事跑部门,半路让一辆卡车给撞了,肇事者逃逸。”
“千里啊,咱们这一片估计是保不住了,这帮狗杂养的黑心房地产商,根本不给人留活路,那么一点补偿金怎么能安置得下那么多人……”
梁千里脑海里 “嗡” 地一声如猛钟强撞,他一下子还理解不了太多,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家就要被拆了。
李觉晓也在车上,担心地拍拍他的后背:“千里,你还好吗?”
梁千里沉默,唇抖着,因为只要一出声就会泄露他此刻的恐惧。
他突然又不在乎金鱼巷的家能不能保住了,也不在乎黑心资本家到底会给他们多少补偿金,他只要阿婆能过好起来。
可是经过漫长的八小时等待,他和梁本清等到的只是医生的一句 “病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醒来的具体时间无法估计,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命运的诡谲倾覆往往是一瞬间,等人反应过来时,生活早已泥沙俱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身子骨格外硬朗的梁本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不打烊” 的盈利和几十年的积蓄以及那点象征性的房子征地补偿金全都用来填在如流水般的昂贵医药账单上。
只为吊着一口气。
梁千里每日沉默地给许子娟擦背、翻身、换点滴,坐在床边给她读马致远的《夜行船》、苏轼的《清平乐》,给她讲樊梨花出征的故事,《帝女花》长平公主和周世显的悲欢离合,给她放关淑怡的《冬恋》……
就像梁千里小时候许子娟照顾他那样无微不至。
从天一亮就眼巴巴地望着,到每一个天黑,日复一日,也没有等来最爱他的阿婆睁开眼睛。
梁本清揽了揽他的肩膀:“千里,去睡一会儿,整天这么熬,长不高。”
梁千里敛起丧气无神的表情,神情柔软了几分,不至于让看到的人觉得更难受:“好吧阿公,今晚让给你。明天就轮到我来守阿婆,不许和我争噢。”
梁本清不拆穿他的懂事,只觉得这样好的一个小孩子,跟着自己遇上了这些破事,内心一阵悲拗的凄楚。
梁千里回了一趟家取换洗的衣物。
这些天都在医院陪床,金鱼巷已经变得陌生。
黄色刺眼的查封标志贴满窗上门上和墙上,有施工队勘察人员在进行测量,看从哪个角度入手可以最快、最省时省力地将这座绿意盎然草木葱茏的庭院连根拔起。
他绷着脸掏出钥匙打开小铁门,带黄色头盔光着膀子的包工头粗声粗气拦住他问:“干什么干什么?”
梁千里不卑不亢地盯着对方:“这我家,我回来取东西。”
“你说是你家就是你家啊?” 包工头不耐烦道:“没看到查封了么?不让进!”
梁千里目光漆黑,抬起下巴显得很倔:“我取个东西就出来。”

十几年前,大概就是零几年那时候,的拆迁程序真的是… 一… 团… 浆… 糊
包工头蓦然提高音量:“不行,听不懂话怎么着,进去就是妨害公务!”
梁千里推门的动作没停,光着膀子的男人火了,两三下就把他制住,提起来往地上一推:“嘿你小子还来劲儿了是吧,是不是居委会那群老不死的让你过来搅事?”
梁千里皮肤白,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他手臂上抓出青紫色的指痕,生辣辣地疼,他的眼泪前几天都流尽了,这会儿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哭,只冷着声音重复:“不是,我拿完东西就出来。”
包工头没想到半大不小的男孩软硬不吃,骂道:“嘿你——”
“怎么回事?”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闻声走过来,包工头简单说了几句,男人嫌麻烦,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道:“行了行了,让他速战速决,待会有城建部的领导过来视察,这片地可不能出丁点差错。”
更不能出什么民生新闻。
包工头也知道了其中利害,一改臭脸,对那男人哈腰点头,给梁千里让路。
庭院里的铃兰和夏栀子依旧繁盛,凌乱枝叶无人修剪透出一种荼蘼的荒芜和颓败。
骨朵硕大的紫荆被夜里的雨水打落一地,二郎神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没顾得上不知道有没有挨饿,是不是又被巷口的几只大野狗欺负。
水缸里养的睡莲娇气,早化作一缕飘香的花魂,金鱼与它相依为命,肚皮泛白,浮在水面,鱼眼空洞。
梁千里心口发酸,隐隐胀痛,表情却麻木冷漠,他什么都想守住,但什么也守不住。
收回余光,动作利索地拿了几套换洗衣物和许子娟最经常用的那只小木音响,那是她学生送的,这些年许子娟很是珍爱。
走出庭院,男孩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长大的地方,市里来监工的人正在给包工头发烟。
也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变成热闹的商业街、电影院、商场、别墅区……
可他来不及伤感忧愁,因为还有更沉重的担子压在他肩上。
科室里的医生护士都认识那个八号病房瘦而清秀的男孩子,黝黑眼睛里是这个年纪几乎不会见到的坚韧和倔,干活很细致,比专业的陪护还耐心认真。
说话也温柔,每次给八号床病人打针,男孩子都会轻声求护士:“姐姐轻一点,我阿婆很怕疼。”
便是见惯生离死别的护士长在巡房看见这一幕也不得不动了恻隐之心,上夜班时候常常从家里把给儿子准备的牛奶水果带来过来给他。
那男孩儿实在太瘦了,胳膊和小腿干枯巴巴,瞳仁黑亮中透出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和痛苦,望者心惊。
来探望许子娟的人不少,一些邻居、以前的学生。
苦难是最好的催熟剂,从天真烂漫到学会哀喜不形于色只需要一夜时间。
每当有人来探视,梁千里下意识地收好自己脸上人不人鬼不鬼的麻木神色,面色线条尽量放得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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