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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换一具新身体(不间不界)


解临渊生怕把受不得刺激的陆捌吓出个好歹来,连忙抢过话语权:“别紧张陆捌,是我,出了一点问题,但我会解决好的,我先走了。”
他嘴上说着走,但两条腿愣是焊死在地上纹丝不动。
“走了!”解临渊就跟牵着狗绳劝犟种柴犬跟他回家的倒霉主人一样。
狗崽子戊寅装死:“……”
解临渊:“……”
解临渊长叹一口气,全然无视陆捌的枪口威胁,指着小几上的手擀面问:“还有吗?给我来一碗。”
陆捌:“……”
十分状况外的陆捌反手指向厨房:“还有。”
“谢谢。”解临渊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大步流星地进了厨房,在陆捌警惕、诧异又狐疑的眼神中盛走锅里剩下的面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中途还嫌淡自己给自己加了点盐,吃完之后还撩起袖子打算帮陆捌把锅刷了。
陆捌:“……”
陆捌默默递去了他吃完的碗筷。
他虽然不知道解临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不会有人大费周章伪装Z1932,然后目的就为了吃他一碗面,然后还要给他洗碗。于是陆捌放松了一些,忍不住靠在门框上问,“我刚刚收到429和1305传的消息,说你三天后想回北营地?”
“嗯。小虎有点事情,我陪他去一趟。”解临渊自然而然地说着,“……你可别说你也要跟着去。”
“我才不去。”陆捌飞速地摇摇头:“那可是北营地。如果可以,我剩下的一二十年永远都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
解临渊勾唇笑了一下,似乎很能理解他的话。
“……”陆捌沉默半晌,等到解临渊洗完了碗擦干净手臂上的水,这才半垂着眼睫低声说,“你其实也不想去的吧?”
解临渊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只是回头看向陆捌,随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北营地自顾不暇,说不定负责Z系列的那批科研团队都死光了,他们没有办法再控制我的。”
“我知道,但那里毕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地方,都是糟糕的回忆,我担心你有心理阴影。”陆捌抬手拍拍解临渊的胳膊,感慨地长叹一口气,“当初你拼了命都要逃离的地方,现在却要主动回去……我没说你做的不对,但只是突然想到……你曾经跟我说,你这辈子最渴望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自由’,你确实拥有了自己的最高指令,再没有长官和任务,但你现在‘自由’吗?”
解临渊从没想过陆捌会说这样的话,然而不等他反驳,就听陆捌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你不自由,你好像被束缚了,被爱裹挟了。你甚至要为了小虎回到那个,”
他闭上眼:“——噩梦般的地方。”
“别说了。”解临渊打断他,呼吸也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我没有你那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陆捌见解临渊隐隐有动怒的倾向,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和你同样身为Z系列半机械体,设身处地,产生了几分共情而已。”
“陆捌,你对北营地是畏惧,而我只是单纯的厌恶,我讨厌那个地方,但不至于不敢踏足,但你,陆捌,你完全被它打倒了。”解临渊认真地说,“北营地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别被你日复一日虚构的敌人打倒了,你不可能剩下这二十年都活在北营地的阴影里。”
“……”
安抚过听到他要回北营地结果比他还焦虑的陆捌,解临渊离开变异者老巢,然后就发现……戊寅不说话了。
聒噪的小寄生虫全程安静无声,解临渊困惑地哄了两句,甚至怀疑戊寅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小寅?怎么了?”知心大哥开解完陆捌又得来开解戊寅。
仍旧是没有得到回应。
解临渊皱着眉推开洋房内戊寅房间的大门,里面坐在床上沉思的男人瞬间蜷起双腿,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副遭遇劫匪闯门的小媳妇样,解临渊用头发丝判断都知道这位是癸酉:“打扰了。”
说罢他就无情地关上了门。
“戊寅?”解临渊再次尝试着呼唤。
他倏然发现一个可怖的情况,如果哪一天戊寅选择消失,他甚至没有任何手段去挽留他。
解临渊左手不受控制地用力,骤然捏碎了铝合金的窗檐,他倏地惊醒,转过头,通过窗户看到了后花园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双头犬殿下。
“……”解临渊想到了办法,他掀窗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吓得金毛和边牧同时抬头,绷直了耳朵和尾巴,解临渊二话不说将手搭上了殿下的后颈,瞬间听到了一连串的国骂。
金毛——煞笔吧!吓死狗了
边牧——你在做什么啊?吓狗很好玩吗?
“你们主人不见了。”解临渊说,“我找找他。”
金毛——来花园找他?他是被埋土里了吗?
边牧听到戊寅不见之后就不停地在解临渊身上嗅闻,接着还用看破一切但给你面子不说破的眼神望着解临渊。
“好的,我知道了。”解临渊分别揉揉狗哥俩的脑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锁好门,后仰躺到床上,目光落在天花板斑驳的花纹间,“戊寅,别生气了……”
“没生气。”戊寅终于出了声,在解临渊的脑海中,声音有些沉闷。
“没生气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生气。”
解临渊忍俊不禁:“在气什么,气陆捌?他是以己度人,把他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所以才发出那样的感慨。你也能感觉到他非常恐惧北营地,所以回到北营地对他来说,是绝对无法忍耐的事情。但我不一样,我还期待着回去遇到老熟人,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看他们气得要死还那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没生他的气。”戊寅说。
“那就是生我的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做错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解临渊,“那你既不是气陆捌,也不是气我,那还能生谁的气?你总不能……在生自己的气吧?”
“……”
解临渊惊恐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

第128章
“不至于吧戊寅,”解临渊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你别跟我说你是气什么:没有照顾到我的情绪,只顾忌着自己的事情,没发现我抵触北营地,忽略了我,所以为此感到内疚了?不会吧,这不可能是你的心理想法吧,戊寅?”
他用略带夸张和欢快的语气将自己真实想法讲了出来,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戊寅的情绪低落:“天哪,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戊寅吗?”
“……”戊寅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闭嘴。”
解临渊从善如流地收声,安安静静地等待戊寅调整好情绪。
过了好半晌,戊寅才在他脑海中缓缓叹了一口气,百般不情愿地开了口,“我确实是在生我的气……气我这个人,真是俗不可耐。”
“俗不可耐?”绕是解临渊见多识广,都没想到过有一天‘俗’这个字眼会用来形容戊寅,相反,‘清新脱俗’才是他惯常用来描述戊寅性格的成语,虽然是带着调侃和贬义的。
一只至今还让人搞不清底细的不明实验生物,和灾厄污染这场全球性浩劫有关联,精致完美的容貌,独树一帜的性格也是无人能模仿,就这样一个堪称独一无二的家伙居然会说自己庸俗得令人受不了?
“嗯。”戊寅又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特别,和别人不一样。”
“确实。”解临渊发自肺腑地评价道,“我也这么觉得。”
戊寅怨念的嗓音再次响起:“不,一点也不,原来我终究也只是个俗人而已。”
“你到底怎么俗了?”解临渊不明白戊寅怎么就突然emo了。
“……”戊寅大概也是觉得他目前悲春伤秋的小情绪有点矫情,难以启齿,沉默许久,直到解临渊再一次询问才咬着后槽牙,破罐破摔又怯怯地小声问,“你自由吗?”
“我自由啊!”解临渊不过脑子地大声回答,“我自由得很,我自由惨了,我每天都非常自由。”
戊寅:“……”
戊寅严肃道:“认真一点,跟你走心呢。”
解临渊是真没想到陆捌的一通情感输出没有乱他的道心,反而把水泥大心脏的戊寅给整破防了,他收起嬉皮笑脸,也随之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戊寅,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陆捌说得很对?”
“……”
“你觉得我被你束缚了,为了你在做非我意志的事情,所以你认为我不自由。”解临渊说着自己都有点想笑,没想到戊寅竟然没有反驳,而且还认真地说,“你很在乎‘自由’。”
解临渊嗯了一声,接着就无所谓地问:“我很在乎自由,那你要放我自由吗?”
“……”
听到戊寅沉默,解临渊眉间舒展开来,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语气狎昵:“所以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承认吧戊寅,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不管我到底是什么想法,你都一定会我行我素地把我绑在你身边,做你的……生活助理?”
虽然他口中的戊寅完全是蛮不讲理又自私自利的暴君,但偏偏描述这一切的时候,解临渊的口吻竟是有几分乐在其中。
不管是谁来评价这两人之间的感情,都只能说一句破锅配烂盖。
按道理,解临渊这番跳过过程直接得出答案,照戊寅平时的性格,此刻脸色应该瞬间由阴转晴,然后恍然大悟说一声:对哦,接着继续做一只没心没肺的快乐寄生虫。
可奇怪的是,戊寅闻言却只是浅淡地笑了一声,笑声宛若穿过葳蕤幽谷的一缕清风,很快就汇入溪流中没了声息。
“所以说我俗呢……”他再次老调重弹,“俗不可耐,彻头彻尾的俗人。”
解临渊难得跟不上戊寅的脑回路,疑惑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戊寅?”
“解临渊,”戊寅也唤了他的名字,“其实我一点也不特殊,原来,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会做出和普罗大众一样的选择。”
“……”
“我会的,我在乎这些。”戊寅忽然说,解临渊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那句‘你根本就不会在乎我是否自由’。
解临渊微有动容:“戊寅……”
“你留在动物园吧,”戊寅认真地说,“等我回来。”
“……”解临渊半启开唇,不可置信地听到了什么。他直视天花板一会,忍不住坐起来,左瞳中接连闪过数排混乱的代码,将要死机,被他伸手遮住,接着左手又缓缓下移,捂住了痛苦不堪的心脏。
胸腔内,喧哗、吵闹,泵动的心脏震得耳膜嗡鸣。
解临渊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在一片脏乱之中翻出了一枚华美润泽的夜明珠,痴迷地凝视着宝珠的光泽。爱怜珍惜的同时,内心又升腾起无数丑恶、浑浊而阴暗的心思。
他也在以己度人,真正的自私的人是他,他才是那个无所谓戊寅会不会厌倦会不会感到束缚的人,唯我独尊,会用尽一切手段将想要的人绑在身边。
“戊寅,你是被灰蓝传染上什么纯爱病毒了吗?”解临渊问。
戊寅不太高兴,为特立独行的他竟然落入平庸成为凡人而哀悼:“闭嘴,让我安静一会。”
“我偏不,”解临渊攥紧了心口前的衣服,他此刻更想抓住的其实是戊寅,无论是肩膀,手腕,腰,可惜现在的戊寅没有实体,他就只能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脏,勾起一个戏谑的笑,“戊寅,你知道自由是什么吗?”
“自由代表的是,当一件事出现两种不同的选择时,我可以不受外界的影响,凭借自己的个人意愿,做出我想要的那个选择。即使那个选择会让我受伤,会让我难过,会让我生气……但那是我做出的选择。”解临渊语气平稳地说,“你让我留在动物园,那我的自由就是,对你的这句话说不。”
戊寅:“……”
“你去找个身体吧,谁都可以。”解临渊疲惫地用手背掩住眼睛,像是在和什么呼之欲出的情感进行激烈的对抗,“我想吻你,就现在,忍不了了。”
沉默了许久,蜗居在心脏上方的[核]终于闷闷地挤出了一点声音:“……你的心吵到我了。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在怦怦地跳,抢我位置。”
解临渊眼角狼狈地红着,闻言咧出个笑:“没办法,它小鹿乱撞了。”
“你,小鹿乱撞?”就戊寅读的那些书,小鹿乱撞都是用来形容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女。
“你,纯爱战士?”
“……”
“没想到啊,戊寅,你竟然也有今天,也有为了我压抑自己本性的一天。”解临渊兴奋极了,也正是在戊寅说出他会在乎的那一刻,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戊寅在认认真真地爱他。
与此同时解临渊也发现,他所追寻终生的自由竟然也和一个人划上了等号,他想要选择的自由,就是可以永远陪在戊寅的身边。
“戊寅……”
“戊寅?”
“小虎……?”
无论解临渊如何变着法地唤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戊寅这次是真的消失了,约摸着是钻牛角尖转过弯之后恼羞成怒了。
解临渊没有再哄,而是亢奋地下楼拉起殿下到外面溜了三个小时的狗,一直把殿下都给溜趴下了,这才步履轻盈地打道回府。
半路上,他意外撞见了同样也准备回家的庚午和甲辰。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解临渊还看见了老熟人花孔雀,也就是重金买了人造变异三头狐獴讨龙先生欢心的花枝招展男。不过此刻的花孔雀一脸不虞,初冬天还在拼命摇着他的羽扇,不耐烦地走在甲辰的侧后方,时不时努力地插入话题和甲辰交流,再在背地里翻一个巨大的白眼。
庚午背着他的小书包缀在最后面,神情动作非常纯真,应该是伍哲本人上号了。
至于走在最中央的甲辰,在他左手边和他并肩前行的是另一个男人,也是熟人,皮夹克二把手严光誉,甲辰另一名强有势的追求者。二人有说有笑地朝洋房走着,相谈甚欢,姿态十分暧昧。
解临渊原本不想和这诡异的四人组合撞上,奈何殿下的存在太过惹眼,分明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人发现了他们。解临渊就只好摆出营业笑容,朝这群人挥了挥手。
见到有人打断他和龙的谈话,严光誉原本分外不爽地抬起头,但紧皱的眉心却在看见解临渊脸的那一刻舒展开来——银发、红瞳,这副长相过于特殊,想不记得都难,是龙的哥哥虎的恋人。
严光誉很高兴地和解临渊打了招呼,花孔雀眼见不妙,连忙凑上来插嘴问:“哟,好巧,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虎先生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解临渊礼貌地回了句孙先生,“小虎他在家里休息。”
严光誉不甘被花孔雀抢了先,咬着牙道:“上次见得匆忙,什么也没有准备,正好,这次我为您和虎先生补备了一份见面礼,就麻烦解先生了。”
“!!!”花孔雀哪能被严光誉比下去,当即摘下腕上的珠串,“我见解先生也是喜爱佩戴饰品之人,这串沉香手串,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至于虎先生,我下次必定登门拜访。”
严光誉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他都没进过龙的家,这小瘪三还想借虎为由上门拜访???
戊寅抬起眼,看到甲辰沉默地站在这两个为他争风吃醋的男人身后,嘴角噙着一点点的笑意,似乎是在享受这样的场面。
注意到戊寅的视线,甲辰也回望过来,见“解临渊”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甲辰愣了一下,随后竟然勾起一个贼心不死的笑来。
虽然在解临渊这里吃过不止一次的亏,但证明魅力最好也是最能满足他征服欲的方式,肯定还是眼前这名打上了戊寅标签的恋人。
……无聊的低级趣味。戊寅移开了视线,朝队伍最后方的伍哲挥了挥手:“小伍,过来。”
伍哲蹦跶过来,被戊寅抄起放到殿下背上,“我带他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戊寅的话伍哲居然还挺高兴,半路上悄咪咪地问:“解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要偷偷告诉我?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确实有。”戊寅说,“不过是讲给庚午听的,你让他上号说话。”
伍哲:“……”
伍哲很不高兴地切了号,庚午一边费力上线,一边还要耐心劝哄感受不到爱意的伍哲,问:“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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