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点了点头,表示继续。
“实验进行到我们这一批次的时候,基因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进化迭代,基本成熟,六十人里体内长出成熟[核]的大概有……我们推测是五到六个。”
“怎么推测的?”戊寅问。
“感觉。”庚午认真地说,甲辰在旁边附和着点头,“像我们这种失忆的人,就应该相信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
“……”戊寅眯着眼睛感觉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自己毫无感觉。他想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认认真真地在失忆,其他两个失的都是假忆。
“这个实验我最能确定的就是,负责人要的[核]必须拥有绝对的排他性,也就是……”庚午说,“寄生即宿主死亡,身体完全归于寄生体所有……就像甲辰这样的。”
戊寅立刻抬眸看向甲辰,后者微笑一下:“当然,我也是劣质品,我寄生他人的次数是有限的,寄生之后我会逐渐在十天左右的时间内,完全侵占那具人体,彻底占为己有。”
“……次数有限?”戊寅脸色倏然变得很臭,“那我要你离开我的仿生体去找别人寄生,岂不是在害你的命?”
甲辰讶异地挑了下眉:“你的仿生体?”
戊寅笃定地看着他:“我的。”
很明显,甲辰也非常中意这具身体,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他不卑不亢地顶了回去:“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知道就是你的?”
“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们这种人就应该相信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戊寅面无表情,“所以,这一定就是我的身体。”
庚午左看看右看看,察觉到自己的两个弟弟似乎不太对付,他头疼地望着这两人,祈祷不要出现兄弟阋墙的情况。
半晌,甲辰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戊寅,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人,他也没有跟我说他已经有对象了,所以我才会向他示好……我向你道歉,戊寅,希望不要因为这个误会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毕竟是……”
甲辰着重念了接下来的两个字:“兄·弟。”
“……”戊寅听出来,甲辰似乎把他的敌意和不满完全归因于解临渊。
诚然这确实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全部。至于另外的缘由,戊寅沉默地思索着……他也说不清楚。或许真的只是因为第一印象差,所以恨屋及乌,怎么看他都不爽?
三只寄生虫围坐一团,简单交换过信息,没一会就到了吃饭时间。
解临渊早就看出他们在聊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故意拉着殿下多拖延了变异者们一会,直到戊寅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才快步凑过来,刚一靠近就忍不住像个吸铁石一样贴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戳穿了他这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窗户纸,解临渊整个人都变得粘人许多,再也不顾及他那点微薄的自尊心,一切行为但凭心意,只顾自己爽。
甲辰也确实如他方才道歉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误会,他再也没有看解临渊一下,更是避嫌地和解临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距离。
戊寅一个全部恋爱经验都从书本里获得的傻子,居然也没有意识到解临渊此刻的状态过于粘人了,他神游天外地往嘴里塞了一根青菜,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等回过神来,面前的碗碟里已经堆满了小山一般的菜——包括但不限于解临渊为他剥的虾,哥哥和弟弟为表达亲情友爱夹的菜,颜料坊变异者们给他舀的汤,还有他最大的痴汉粉头子绿萝不知道从哪里逮来的一只活/癞蛤蟆……
小癞蛤蟆呱呱跳进了紫藤长廊旁边的水缸里,戊寅忽然反应过来:“灰蓝呢?”
“……”
半小时后,解临渊在之前他们遇到龙先生甲辰的那家店铺门口看到了灰蓝,可怜的狼人灰头土脸地蹲在门口的台阶上,饥肠辘辘,还不忘举着他的抽象画《双马尾狐狸女》,向路过的人询问是否认识一个叫葡萄的女人。
戊寅走过去,抛给他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灰蓝接过抬头一看,眼泪差点没下来:“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你们真好呜呜呜……”说着,他红着眼睛大口大口地把馒头往嘴里塞,显然饿坏了。
“……”方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戊寅懒得要他了,毕竟这么大个动物园,找个人也怪麻烦的。但解临渊提醒了他,他们的行李还都在灰蓝手上,并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戊寅的书。
看在书的面子上,戊寅还是牵着殿下寻了过来。
“你是在找人吗?”龙先生甲辰好奇地弯腰看向他腿边,不知道找谁借的硬纸壳和笔写的寻人启事。
“对。”灰蓝两边腮帮子都被馒头塞得鼓鼓囊囊的,闻言点着头侧过脑袋,猝不及防被第二个“戊寅”吓得整条尾巴都炸开了。
“别喊,双胞胎,我弟弟。”戊寅面无表情地说。
一听戊寅唤他弟弟,甲辰立刻弯起眉眼,从善如流地喊了声小寅哥,亲亲热热的,戊寅没什么反应,倒是把解临渊给叫精神了。
他和戊寅之间现在还互相叫着对方大名,冰冷生硬,还不如这个半道出家的便宜41号弟弟。
随后戊寅又朝灰蓝指指站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庚午,“还有我患了侏儒症的哥哥。”
庚午:“……”
甲辰低头,忍俊不禁地用手掩了下唇角。
不知道是不是戊寅说得太过理所当然,灰蓝竟然一点也不疑有他,咽下馒头,对庚午露出同情的眼神:“哎,大家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啊……戊寅,你来动物园就是来找你哥哥弟弟的吗?这也太快了,还不到半天就找到了……而且你和弟弟长得好像啊,根本分不出来,吓了我一跳……”
甲辰友好地上前一步,热情道:“你是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是想找人,我在动物园还算有一点点人脉,可以帮你一起找。”
他口中的“认识一点人”可绝不是什么一点,就从戊寅进门起就能从商贩口中听到他名字来说,龙先生的人脉估计能遍布整个动物园,而且还在什么掌控园区流通货币和汇率的四大当铺之一里面就职,他主动愿意帮灰蓝找人,估摸着只要葡萄真在动物园里,那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
灰蓝自然也明白甲辰的自谦,连忙起身客客气气地鞠躬:“那太好了,麻烦你了!”
他快速和甲辰描述了葡萄的特征,又把他的抽象画拿出来,讲解得甲辰一脸茫然,最终还是解临渊实在看不下去,从地上那两个背包里抽出一本速写本,再从手腕内侧抽出一只笔,让灰蓝重新回忆葡萄的五官,手指轻动,飞快地画起了速写。
如果不是怕太惹人注目,其实解临渊更想用激光打印。
没过一会,一个栩栩如生的狐狸脸兽人女出现在速写纸上,经灰蓝确认,完全可以和葡萄的照片媲美,解临渊这才将它撕了下来。
戊寅全程注视着解临渊持笔绘画,越看越觉得离谱,忍不住问:“你怎么什么都会?”
“不全能一些,怎么做你的生活助理,伺候你呢?”解临渊笑着将素描递给甲辰,后者犹豫了一下,谨慎地上前半步接过,又迅速退后和他拉开距离。
……好刻意的避嫌行为。解临渊眉心微皱,随即又迅速将其抛诸脑后,关他什么事。
庚午自从吃完午饭之后精神就不大好,现在就更是萎靡,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抬头牵住了戊寅的手:“我先睡一觉,晚点见。”
“哦。”戊寅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迟钝地点了下头。
庚午昏昏欲睡地阖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又陡然精神抖擞地睁开双眸,十分礼貌地弯腰:“……戊寅哥哥你好,我叫伍哲。”
第102章
“……”戊寅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说话的人才是庚午这具身体的本尊,他不但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表现得还这么淡定,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模样,戊寅判断出男孩‘伍哲’和庚午的记忆是互通的,或者说庚午在使用身体的时候,伍哲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像个旁观者一样在自己体内看着这一切。
怪不得甲辰叫庚午‘小wu’,这个wu既是午,也是伍,竟然算个意外合适的称呼。
“小伍。”戊寅回握住伍哲的手,“你好。”
伍哲板着脸,认认真真地完成着庚午交代下来的委托:“庚午哥哥说,让你们住到我们家来,跟我走吧。”
他转过身,像个小大人一样在前面领路,除了必要的拐弯以及走这边,不说其他多余的话。戊寅跟着走了一会,倏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快步上前伸手抄伍哲的胳膊,把他举起来,在伍哲惊讶困惑的眼神中将人放到了殿下厚实的脊背上。
伍哲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戊寅早就想骑殿下玩了,但殿下一直拒绝,理由是戊寅太大只又太重,很容易从背上滑下去把它的腰给坐断。这下子终于来了一个又轻又小的合适骑手,殿下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但又不愿意就范,只得愤怒地吠叫两声立在原地不动,以此来表达不满。
伍哲双手紧紧攥着殿下的毛,终于绷不住表情,又紧张又兴奋地频频朝戊寅望,得到首肯之后,用手轻轻地抚了抚殿下的后颈:“往前走哦,大狗狗。”
殿下:“……”
金毛——他叫我大狗狗欸,怎么办兄弟?
边牧——……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它们不约而同露出历经风霜的沧桑目光,然后任劳任怨地充当白狗马,驮起伍哲在前面领路。
等到一行人来到一幢二层民国风建筑小洋房前面的时候,伍哲都已经一声接一声的小寅哥哥,叫得别提有多亲热了,一颗好忽悠的心完全被这个男人用一只大型犬收买。
……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谁能拒绝骑大狗呢?
就连解临渊都眼馋得不行,甲辰和灰蓝也同样跃跃欲试。
小洋房外竟然真的还有专人轮班值守,来去的生人都需要入册登记。坐在岗亭内的值班人员远远看到甲辰就站了起来,热情又恭敬地喊了声龙先生,接着又向狗背上的伍哲打了个招呼。
值班人员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对高大威武的双头犬,不动声色;看到银发红瞳的解临渊,严谨地询问姓名,并靠双眼迅速记下长相。
但等到戊寅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在外套里,出现在他身前时,值班人员呆呆地欸了一声:“龙先生,你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就刚刚。”戊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解释,任由误会继续膨胀。
值班人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费解地回过头,就看见熟悉的那个龙先生正在他背后,满脸微笑。
“……”
再一次用双胞胎敷衍过吓傻了的值班人员,甲辰故意落后半步,悄悄走到戊寅身侧,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设在我们家门口的这道岗,表面上说是保护我们的安全,实则是我目前隶属的势力派来监视我的人,确认我私底下没有和其他势力有联系。”
戊寅看向他,见甲辰露出委屈的神色,惨兮兮地叹了口气:“人类社会好复杂啊……”
“谁让你那么爱现,非要把自己的能力弄得路人皆知。”戊寅收回视线,虽然他也曾因为不懂得合理掩饰能力,被南营地高层察觉身份,但是在弟弟面前,他还是拿足了兄长的架势,“我早上刚一进动物园的门,就在商贩口中听见了你的光辉伟绩,吸引变异植物,驯服变异动物,你真是一点底牌也不给自己留啊。”
甲辰越发委屈地眨了眨眼:“这能怪我吗?”
戊寅懒得搭理他,假装没看见。
见戊寅不吃他撒娇这一套,甲辰又迅速转为标志性的微笑,指腹摩梭着手里的油纸伞柄:“哎哟,我喜欢嘛……难道小寅哥哥你不喜欢吗?那种与众不同,受人瞩目的感觉。”
他的话语终于重新吸引回戊寅的注意力,甲辰笑意愈深:“就比如,惯常生人勿近的变异种们总是众星拱月地围着你,你有独一无二的优待,是最为特别的存在,那感觉还是很好的吧?”
“哦,差点忘了……”甲辰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抬起手,轻轻地抚向自己的脸颊。
还有这张脸,长得真好……
他终于明白了这半年来每每睁眼看到这张脸的异样感来源于何处。真可惜……甲辰想着,我还以为真是我的呢。
戊寅瞥他一眼,用了一个自己刚学会的新词:“双刃剑吧。说完全没有因此感到得意那肯定是假的,但麻烦也有很多……总体来说,我不是很想要这个吸引变异种的能力。”
说着,他回头看向解临渊和殿下,他想要的东西都是凭自己实力“抢”来的,至于其他扑上来的狂蜂浪蝶……戊寅又垂眸看向肩膀上耀武扬威的变异绿萝,只能说是鸡肋。
“那给我好不好?小寅哥。”甲辰笑着说,“我很喜欢。”
“……”戊寅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一秒,眉心微皱,“你明明自己也有,别太贪心了。”
“开个玩笑嘛……所以小寅哥嘴上说着嫌弃,实际上还是喜欢自己的能力的咯?”
“……”
小洋楼外表看起来十分气派,内在却败絮其中,好些房间完全没打扫,最干净的只有充面子用的进门大厅,以及庚午和甲辰二人的卧室,其他的房间都像战场遗址。
积攒的灰尘足足有一厘米厚,甚至有一个房间窗户玻璃还是裂的,地面破碎的玻璃残渣旁边还躺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麻雀,羽毛乱飞。也不知道这只可怜的小鸟当初究竟遇到了什么,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撞死在了窗玻璃上。
戊寅以为他在动物园顺利找到哥哥弟弟之后,是过来享福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开荒的。偌大一幢洋楼,窗户外面爬满了藤蔓植物,后院的草地上面野草和成人的腰一样高,井口竟然还能被葳蕤的根叶植物牢牢堵住。
他不可能叱责一名六岁的小男孩为什么不打扫卫生,就只好用嫌弃的眼神看向甲辰,示意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邋遢,不注意卫生。
没想到甲辰竟然拎起沙发上的一个公文包,将葡萄的肖像素描纸塞进包里,非常随意地招呼道:“房间随便挑,我先去当铺上班了。”随后他便以一个公务繁忙,顾不上处理家庭琐事的事业精英形象匆匆出了门,连热水在哪里也烧也没跟他们知会一声。
灰蓝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开始扫地,一边扫还一边心情颇佳地哼起了歌,干得热火朝天。解临渊也熟练地将机械战神切换出家务模式,变出一把长剪刀和一把锄头,脱掉外套出了门。
戊寅从背包里取出看到一半的小说,懒懒散散地躺到沙发上,取出蒲公英标本书签,指腹抚过纸张,缓缓翻到下一页……
倏然,洒在大厅内的阳光被一道阴影挡住,戊寅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解临渊站在窗外,伍哲也立在他旁边,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扬起脑袋正说着什么。不一会,殿下叼着把长梯跑了过来,解临渊将梯子竖在窗口,衔着剪刀三两步跳上去,殿下在旁边帮忙扶着梯子,伍哲高昂着头似乎在喊着注意之类的话。
戊寅盯着看了一会,感觉看他们大扫除比看书有意思的多,于是果断扔下书籍出了门。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有些晒,殿下吐着舌头不停得喘气,伍哲也热得用手扇着风,戊寅再往上看,解临渊又脱了一件,只剩下贴身的黑色工字背心,和一条宽大的工装裤,汗水为他的皮肤涂上一层亮意,机械臂褪去了伪装,露出真实的金属色。
这时,一道热情满满的呼唤忽然从背后传来,戊寅回过身,就见格瑞、阿橙还有阿蓝、小黑贼眉鼠眼地出现在小洋楼外面。统共就五个变异者,这里一下子溜来了四个。
“小虎!”阿橙高兴地小跑挥手,“我们来找你玩了!”
戊寅:“……”
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你们来得正好。”
一分钟后,四个变异者人手一条抹布,被戊寅指派到二楼擦灰去了。一开始几个人还挺不情愿,戊寅允诺干完了可以一起玩扑克牌,瞬间四人就像是眼前钓着胡萝卜的骡子,哼哧哼哧干活去了。
而地主本人戊寅则继续站回长梯下面,看肌肉线条一览无余的解临渊拔着墙壁和窗户玻璃上妨碍房间采光的爬山虎。一排又一排黄绿相间的植物簌簌地往下掉,殿下来者不拒地全部送进嘴里,主打的就是一个正经饭菜狗粮不吃,其他什么都能吃。
解临渊对戊寅的视线格外敏感,几乎是戊寅在梯子底下站定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个人在看什么,他隐晦地往下瞥了眼,随即做作地喊了声热,故意把酷腰往下扯了扯,露出内酷松紧带的一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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