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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换一具新身体(不间不界)


灰蓝冷冷地反驳她:“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什么‘他非常喜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他也不是故意伤害我的’。”
“……谭茂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葡萄撇开了脸,“你和他接触过的话就会懂了,我从没见过他这般优秀又真诚的男人。”
“你为什么总是相信一个陌生人,却不愿意相信我呢!”灰蓝情绪都有些崩溃,痛苦地抓住头顶的两只耳朵,“我们小时候因为兽形态被孤立、排挤,导致你的性格有严重缺陷,缺爱,自我奉献,对普通人有无底线的崇拜,这样的你只要和普通人在一起就一定会吃亏,这些我都跟你讲过,你也说你记住了。我没有强求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但你明明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和人类在一起……葡萄,你为什么要食言?”
“感情这回事根本是不受控制的,我最开始确实明确拒绝了他,但是他用行动打动了我……灰蓝,请你信我这一次的判断好吗?”即便灰蓝情绪激动,嗓门越来越大,葡萄也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态度,轻声慢语,极力为自己和谭茂辩解着,“既然现在你也来到了这里,等谭茂病愈转危为安,你可以来看我们之间的相处,通过你的眼睛,来辨认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灰蓝呼吸一滞,眼睛死死瞪着葡萄,没有立刻反驳她,葡萄一看说得通道理,连忙想要继续恳求多年的挚友帮忙找药,可就在这个时候,身旁那个戴着墨镜的黑发男人忽然笑着开了口:“好·人。”
他一字一句,似乎在细细咀嚼这个词汇,说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戊寅唇角笑意更深:“好人,非常非常爱你?那不如这样……”
解临渊知道他现在该捂嘴了,不然戊寅肯定要说出一些石破天惊的恐怖提议,但说实话,他也挺好奇脑回路和常人不同的戊寅到底还能多“丧心病狂”,于是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没有出声。
“我们现在就把他叫醒,询问床上这位深爱你的丈夫,现在他失去了一条腿,失去了谋生能力,而他的妻子有了一条更好更轻松些的出路,他是想让妻子继续跟着他过凄惨的苦日子,为了给他治病低头哈腰地四处求人;还是愿意放开手,让妻子就此离开呢?如果他真是你口中那个爱你入骨的好人,一定宁愿自己吃苦,也想让你过得更好吧?”
这个建议实在是道德绑架得太过赤裸裸,就连灰蓝都瞠目结舌地回头看向戊寅,即便是他,盛怒之下都不敢说得这么绝。
葡萄更是诧异地望向黑发男人,狐狸耳朵下后压,尾巴下意识紧紧夹在腿间。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说出的话也过于偏激,但就是很难去辩驳。
灰蓝见葡萄窘迫而难堪地红着眼眶,一言不发,一时之间也有点于心不忍,不想把她逼得这么狠,但他也知道戊寅之所以说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完全是为了帮他,若是他不领情反而出言阻止,岂不是会让戊寅失望。
陷入两难之间的灰蓝只好向解临渊投去了求助的视线,天真地向这个心眼比起戊寅只多不少的半机械体寻求帮助。
解临渊这人坏就坏在他的心眼要比戊寅多拐一个弯,见时机成熟,立刻站出来收买人心。他义正词严地摆出一副懂事理明是非的模样,略带‘责备’地嗔斥戊寅:“好啦,你少说两句,知道你没有恶意,但你这要求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谭先生还高烧不退呢,再怎么样也得等人先治好了病再做打算。”
戊寅被他这声附和得十分想笑,见好就收,靠在墙上阖上了眼睛,将舞台交给长袖善舞的解临渊。
很快,解临渊就三言两句成功获取了葡萄感激的目光,他拉过灰蓝,带人暂且离开,还说药品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帮忙想办法,还保证待会就先给她送一些酒精来。
葡萄千恩万谢,亦步亦趋地将他们送到门外,还试图一路送到楼下。
她没有看到,就在她站在门外屡屡道谢的时候,帘子后方,床上的人缓缓虚弱地半睁开了眼睛,高烧让他脸颊酡红,谭茂深深地望着葡萄模糊的背影,没过几秒,便又体力不支地闭上了眼睛。
回‘龙公馆’的路上,灰蓝愁云盖顶,望着戊寅多次欲言又止,直到戊寅不耐烦地让他有话赶紧放,他连忙紧绷着脸说:“戊寅,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葡萄?那个,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讨厌葡萄,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早些年遇到渣男受了情商,还差点为了他自杀,我喜欢她,很是心疼她,想保护她,之前我说什么自小相恋是我美化了自己……那时候也算是我趁虚而入,趁她失恋的时候照顾她,才让她答应说,如果毕业之后没有男朋友就和我结婚……”
“我不讨厌她啊。”戊寅说,“我还挺欣赏她的,确实是个还不错的女生,坚强,有原则,长得也不错,你眼光还行。”
灰蓝震惊:“那你还……对她,态度那么恶劣……”
“恶劣吗?”戊寅惊讶反问。
灰蓝:“……”
“这才哪到哪啊。”解临渊凑过来现身说法,“你是没见到他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威逼利诱,装神弄鬼,还玩消失给我心理压力,利用我的弱点强迫我成为他的奴隶。”
“啊??”玩得这么野?
戊寅嫌弃地瞥解临渊一眼,又望向灰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
“我可以给你两个建议,就看你内心的善良的程度决定选择哪一个。”戊寅举起右手两根手指,“一,什么也不做,在房间里坐着等,说自己无能为力,根本不认识什么龙先生。就凭床上那男人的出血量,再加上高烧不退和伤口发炎化脓,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就故技重施,趁虚而入。”
“二,威胁葡萄,告诉她,只有离开她那个谭什么的和你结婚,你才愿意提供药品,并且杜绝其他人帮忙的可能。别忘了留下一些她的把柄,以防她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日后再背刺你。”
灰蓝:“……”到底哪个善良了?都很扭曲恐怖啊!
原本还满脑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灰蓝被戊寅短短几句话搞得不停倒吸凉气,什么悲伤什么抑郁忧愁瞬间抛诸脑后,现在的他只想找条绳子把眼前这个重度反社会分子拴起来,省得跑出来吓人。
“让我好好想一想……”灰蓝为难地说。
戊寅出门得早,见完了葡萄回到龙公馆才不过上午九点,他闲适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喝了一口温水,正打算找两本书出来解闷,就发现他的所有小说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莫名其妙消失了,只剩下一些诗歌散文,旅行札记和英文字典等。
他瞬间察觉始作俑者,快步在洋房内寻找一圈,随后在水井边上找到了正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用最原始的搓衣板和皂角洗衣服的解临渊。
仅这一刹那间,他的怒气全然消散,甚至有某一个瞬间,戊寅甚至罕见地产生了“羞愧”和“怜惜”的情绪。
在他阅读过的那些言情小说中,时常会出现家庭主妇辛苦付出不受重视的题材,戊寅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了洗衣、做饭这些家务劳动应该夫妻共同承担,虽然他和解临渊还不算完全的情侣。但既然有打算和他谈恋爱,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把一切繁杂琐事都推给解临渊。
这样想着,戊寅放轻了脚步,徐徐走到解临渊的身后。
他看到解临渊微微垂着脑袋,手里攥着一块黑色布料,正盯着它发呆。
戊寅又定睛一看……
这不是他的内酷吗?

戊寅:“……”
浮想联翩半晌结果发现手中衣服的主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背后而身为能觉察到十米开外蜻蜓翅膀煽动气流的机械战神Z1932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你听我解释。”解临渊把衣服摁进泡沫水里,硬着头皮尝试挽回颜面。
“好,你解释。”戊寅说,“我听着。”
“……”
“……”
等了一分钟有余,戊寅不耐烦:“你倒是解释啊?”
解临渊甩掉手上的水,破罐子破摔:“解释什么解释?方才我看天气不错,把我们俩的衣服搬出来洗,洗着洗着洗到了你的衣服,想着这些该死的布料能够直接贴身接触你的皮肤,然后就开始想入非非,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羞耻观念淡薄的戊寅点点头,神情淡然:“……但,如果我不出现,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闻一闻上面的气味?再筑个巢什么的。”
解临渊紧紧皱起眉,错愕道:“闻?你怎么有这么变态的想法?而且,什么叫筑巢?我又不是鸟,为什么要筑巢。”
一看居然还有解临渊不明白的事情,戊寅立刻认认真真地跟他科普了ABO等相关小说设定,包括信息素,筑巢和易感期等等,听得解临渊目瞪口呆,直呼这些小说作者真是奇思妙想,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都能编出来。
接下来他还大言不惭地表示如果这世界的性别真的分成ABO,那他肯定是Alpha。
戊寅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解临渊是Alpha,“……那我就是Enigma。”
“……Enigma是什么?”
“更稀有的性别,可以解释是A中之A。”
“为什么A上面还有A?没有完了的套娃吗?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一个E中的E?……你一个西瓜的英文都不知道怎么说的家伙,原来英语词汇量都学到这里来了?”
“……”戊寅决定把跑偏了的话题揪回来,倏然认真地问,“所以,会吗?会闻一下吗?”
“会。”解临渊很直接地说,“但我肯定不会做别的了。”
这下终于轮到戊寅震惊了:“什么?还能有什么别的?”
“……”解临渊惊喜地发现论起变态,终究还是他更胜一筹。
不过戊寅用实力证明他在相关方面未来的造诣也不容小觑,不仅迅速对解临渊的‘别的’接受良好,还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好奇地歪过脑袋,问:“除了想闻一下之外,你刚才对着我的衣服还想了些什么?”
“……”解临渊移开视线,“你不会想知道的。”
“很难以启齿吗?”
“不然呢?”解临渊说,“反正都是只存在于我内心的想法,当然是怎么说不出口怎么来。”
戊寅听着更好奇了:“说说呢?”
“……都说了说不出口了。”解临渊将滑落手肘的衬衫袖口重新挽上去,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我才不说。”
“难道你就不想实现它们吗?”戊寅似乎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撩拨人,明明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感,“讲出来,或许正好也合我的胃口,那么我们就可以……试一试?”
不得了,解临渊心想,这人开窍之后真的……太会了,还因为半边装着明白,半边又还是糊涂,所以缺乏廉耻心,什么都敢往外说,对。
当真是又纯,又欲。
他闭上眼睛,先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然后凑到戊寅耳边,咬着后槽牙把他的念头全部掏出。
戊寅听着听着眯起眼睛,“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阅读的那些言情小说显然都非常纯爱,解临渊的话大大超出了他的涉猎范畴,他几乎都听不懂。
“……你会喜欢的。”解临渊暧昧地笑了下。
戊寅狐疑地望向解临渊的双眼,得到了对方非常无辜和真诚的目光。
“信你一次。”他说,“不要让我失望。”
“保准超出你的预料。”
戊寅有没有超出预计这很难说,但解临渊的的确确是超出预料了。
虽然戊寅现在还不懂这些,不会因此嘲笑他,但戊寅迟早会懂,到时候再回忆起今天,简直是地狱场景。
戊寅确实不太懂,他只知道解临渊没有说谎,真的非常不错,没有辜负他白天的期待,所以他心情很好地想要兑现他的承诺。
正在解临渊打算发表一些什么杂七杂八的感想,方便日后继续骗戊寅的时候,他们隔壁的房门倏然被缓缓地推开,声音不大,动作很轻微,但在一片寂静的深夜中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戊寅瞬间警觉地撑起身,解临渊也停下动作,掰断左手小指,变化成一颗球形的小监视器,咕噜咕噜顺着门缝滚出去。
左眼的监控画面中,灰蓝夹着他的大尾巴,蹑手蹑脚地走在过道上,鬼鬼祟祟,肩膀上还挎着个背包,里面鼓鼓囊囊明显装了不少东西。
解临渊禁不住无声地笑起来,凑到戊寅的耳边,悄声道:“是灰蓝。”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午饭也没吃,终于想通他要怎么做了?”
“可能早就确定了心意,”解临渊吻了下戊寅的耳垂,“但怕被你嘲笑,所以故意憋到了夜里,你们几个瞎子都睡下的时候才出门。”
“嘲笑?我为什么要嘲笑他。”
“你猜他最后选择了你的方案一还是方案二?”
戊寅也笑了笑:“我猜他哪个也没选,找葡萄无私奉献去了。”
“真聪明。”解临渊又吻了他一下,这次的吻落在了喉结旁的黑痣上,这一处简直是解临渊的兴奋点,光是用指腹摩挲两下就会激动。
灰蓝没有去找甲辰帮忙,他原本就有许多药品积蓄,是之前狼群私下同兽之国旁边那所医院做交易时攒下来的积蓄。这年头药物绝对是紧俏品,有价无市,消炎药抗生素都是论粒卖,谁也不会知道在戊寅这群人里,最富有的人其实是其貌不扬的灰蓝。
他犹豫了半天,即便戊寅已经为他列出了能获取最大利益的方法,他却还是头也不回地带着全身家当去找到葡萄,不需要任何的回报,还尽心尽力帮忙照顾病床上的谭茂,好让不眠不休了两天一夜的葡萄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会。
隔日灰蓝顶着两个黑眼圈和空背包回来的时候,大厅里,嘴上说着‘我为什么要嘲笑他’的戊寅还是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呼之欲出的嘲讽令灰蓝瞬间炸开了尾巴毛。
“我知道你要说我蠢。”灰蓝抢在戊寅开口之前喊道,“我也知道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一厢情愿地付出,像个小丑,但我不会后悔。我爱她,希望她过得好,并不是只有跟我在一起才叫好,她和别人在一起会幸福,那我自愿放手,但如果未来有一天谭茂辜负了她,让她伤心,我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烂人!”
庚午和甲辰今天都还没有出门,二人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如此冤种的发言,不由得纷纷“芜!”了一声,要求灰蓝细说。
灰蓝迫不得已简要概述了他的冤种史,稍微美化了‘一’点点,戊寅和解临渊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揭穿他。
伍哲小朋友和庚午都被灰蓝朴素的爱情观感动到,认为他是个敢爱敢恨的真男人;
解临渊也称赞灰蓝做得很好,好就好在真的好。
甲辰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杯子,小口抿了一点热水,倏然问:“葡萄是因为以为你死了,所以嫁给了其他人?”
“是啊。”灰蓝大度地说,“这很正常。”
“……这样啊。”甲辰陷入思索中,过了会又抬头看向戊寅,“小寅哥觉得呢?觉得灰蓝的行为……怎么评价?”
“我觉得?”戊寅想了下,缓缓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在书里看到,什么……‘喜欢是拥有,而爱是放手。’刚刚灰蓝你竟然也这么讲了,你爱葡萄,所以你选择放开她,而不是强行去拥有她……但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如果这句话确实是正确的……那我大概谁也不爱吧。”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齐将视线投向了解临渊,而后者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戊寅身上,一时之间,大厅内落针可闻,谁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会,解临渊伸手揉了揉戊寅的头发,附身到他耳边,“这句话不是对谁都适用的,就像你,也就像我……戊寅,我了解你,如果有一天我变心了,而那时候还钟情我,你一定会用尽一切残忍的手段让我回到你身边,直到你对我失去兴趣……没关系戊寅,我不介意。”
“但同样的,你也别介意当我落入同样境地的时候,会做出和你一模一样的行为。”
解临渊弯起眼眸:“我们是一丘之貉,所以谁也别嫌弃谁,好吗?”
戊寅抬起头,看向解临渊的红瞳,还有他耳垂上和他眼珠同色的宝石耳夹。
过了半分钟,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虽然二人沟通的声音不大,但灰蓝狼人优秀的听力让他还是一字不差地听完了全部。他感到一阵由衷的恶寒,感慨果然上帝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各有自身优缺点,就好比眼前这两位帅得天妒人怨和实力强悍的男人,就配上了扭曲至极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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