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哥哥,准确来说,是他不想去面对……说他冷漠无情也好,揉不得沙子也罢,这样摇摆的情感让他觉得有点恶心。
就像香水里添加了美洲大蠊提取液,哪怕闻起来再诱人,只要想到里面还有蟑螂,就叫人起满身鸡皮疙瘩。
容时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又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alpha是不是天生血热,这个时候,楚少爷的手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在想什么?”楚星驰睁开眼,他看起来除了唇色有着发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容时垂下眸子,鸦羽般的睫毛接连扇动了几下:“没想什么,伤口还疼么?”
楚星驰捏了捏他的指腹:“不疼,麻药还没过,没什么感觉,你呢?”
容时缓缓摇头:“我也没什么感觉。”
楚星驰看起来精神不错,可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上很轻柔地捏容时的手指头,偶尔摩擦两下。
在还不知道黑猫会说人话之前,容时有时候也会这样去揉黑猫的爪子,不知道真的猫喜不喜欢这样,但黑猫还是挺喜欢的。
每次揉一会儿之后,黑猫就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打个哈欠,在他腿上或者是沙发上摊成一条猫饼,看起来懒散的不行。
容时眯起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得不承认,这样其实还是挺舒服的,摩擦时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痒,揉捏时也有种莫名很放松的感觉。
楚星驰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说道:“不要想太多,小时,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我现在就算退化成傻子也长不高了吧。”容时唇角浅浅向上勾出一点弧度,他用目光自上而下估量了下楚星驰的身高,“从你的身高来看,脑沟应该很平滑。”
“所以这算是对我身高的认可么?”楚星驰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话,美滋滋地把身后隐形的大尾巴摇得飞快。
容时视线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拿起床头浸着水的棉签压在楚星驰唇上涂得水润到要反光,楚星驰自觉地撅成小鸡嘴,被棉签压着又怼了回去。
沉默了很久,容时忽然说:“以后别再这个样子了。”
楚星驰瞬间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变得严肃起来:“这话应该我先说吧,不要仗着我特别喜欢你就无理取闹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么?”
“小时,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呀,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痛多了,你明白……”
楚星驰话说到一半,容时突然看到他右眼像抽筋了一样眨个不停,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楚远航的脸出现在病房门的小窗上。
他这个生意场上看眼色一绝的好大哥此时仿佛接收信号短路,完全没理会楚星驰眨得都要得帕金森的眼睛,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楚远航背着手,欠揍的样子看起来和楚星驰如出一辙,从不用验dna,从动作神情上就能看出这俩人板上钉钉的血缘关系:“醒啦,没事,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是透明的啦!”
楚星驰只恨自己不能从床上跳起来把这个好大哥一脚发射去那美克星,兄友弟恭道:“大哥,你生意应该很忙吧,你就是皮肉伤,也没什么事,你快去忙吧!”
“弟弟生病哥哥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也没有那么忙啦,来来来,小时,我刚刚特意出去导了我们家星驰的1G高清独家美照,加个好友这就传给你。”
楚星驰额头青筋一跳,用小脑想想都知道这家伙必然没憋什么好屁,他拉住容时,试图从另一端阻止大哥对自己形象的抹黑?
然而容时此时已经飞速掏出手机扫了楚远航的二维码,随后假装无事发生,面无表情地坐回到椅子上。
楚远航暗暗拆台:“小时啊,这小子是不是装可怜让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别相信他,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就是这小子苦肉计的资深受害者。”
“没有。”容时抿着唇摇了摇头。
楚远航夸张地张大嘴:“我的天,不会真捅坏哪里了吧,星驰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哥哥啊。”
“我看到你有点不舒服了亲,楚氏就没有工作可以做么?”楚星驰迅速回击,又转向容时解释道,“你不要听他胡编乱造,我哥就是嫉妒我哼哼。”
“是啊,我真的好嫉妒啊,不过他真的什么也没说么,真的没借机说‘我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嘛’小时?丫不会被夺舍了吧!”
“真的……真的够了,我要告你虐待病人,空口造谣,对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楚星驰虚弱地伸出手,在他灼灼目光中,确认自家弟弟看起来活泼得很,还顺便犯了把贱后,楚远航果断脚底抹油,悠悠飘出了病房。
楚星驰看着容时的眼睛认真澄清道:“我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哦,别听我哥造谣我。”
“我不会借机说那种话的,他太夸张了。小时,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我知道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容时看着他伸长脖子不住飘过来的眼神,好笑地打开手机。
“我哥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楚星驰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没有。”容时调出对话框给他看,上面弹出了条陆思衡发来报平安的消息。
楚星驰自动忽略了这条,他哥作为一个生活中的话唠,难得把要说的删删改改精简成两句话:
【星驰在国外时就吵着要回来找你,我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星驰真的很喜欢你,如果想要开启一段恋情的话,请多考虑一下他吧。】
容时只回了一个表情包。
那是个有着黑耳尖的小红狐狸抱着同样尖尖上是黑毛的蓬松尾巴点头的表情。
第83章 父亲
容时这两天被黏人程度呈几何状翻倍的楚星驰缠得一个头两个大,手都要被这小子装可怜摸掉一层皮。
终于借着楚远航过来的空档,容时在楚总推门而入的瞬间“嗖”地抽出手,灵活闪避开椅子、果篮、某大型犬科动物恋恋不舍的爪子等等等等一系列障碍物,面上礼貌微笑,脚下速度飞快,在楚大哥的欲言又止中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终于暂时逃离了狗窝。
他刚走了几步,或许今天黄历上写了不宜出门他没看到,迎面就碰上了脸色阴沉的像死了儿子的陆宗。
不,死个儿子对于陆宗这样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大事,看起来很可能是陆氏股价跳水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陆宗在吩咐公关几次撤热搜后不仅没有平息事态,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背后与他作对,一次次又把消息抬上来,。
友的情绪更加高涨,激愤之下,就连陆氏的股票也了受影响一路飘红,映得他那张脸红的红绿的绿,像是美术生的调色盘。
陆宗本想着故技重施,把责任都推到进了警局无法在媒体面前发声的陆曦身上,可这次网友并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反而越扒越深,恨不得连陆家早上吃了什么饭都要扒出来。
舆论处理的黄金时间是24小时,直到午夜十二点,陆宗才无奈发了个模糊重点的告知单和当代明星网红公关必备律师函出来,很是难看地给这二十四小时画上了句号。
直到陆弘景从昏迷中的第二天,他终于忙完了公司的事,抽出空来探望这个受伤的二儿子。
因此,陆氏壮大起来后就没怎么体会过焦头烂额感觉的陆宗此时此刻见到容时,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看样子恨不得把容时直接塞回林慈恩肚子里去。
陆宗强压着怒火,厉声道:“陆时绥,你过来,我们聊聊。”
容时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吧,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需要找地方聊的话题。”
“你还觉得自己不够丢人显眼么?家里难道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陆宗昨天实在压了太多的愤怒与郁闷,此时再也压抑不住,破了自以为的架子“涵养”,抬手大声呵斥道。
容时推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像是碰到什么流感病毒一般用力反复擦拭:“真抱歉,我记忆力不好,如果你说的家教是六岁之前的话,那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么?”陆宗胸口剧烈起伏着,容时冷眼看着他,隐约看到了一块不住张缩着、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腐肉。
真恶心啊,容时想,这样令人作呕的怪物我竟然叫了这么多年父亲么?
“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这么优越的生活条件,你看那些底层人,努力了一辈子不还是要在我们手底下过活。你出生就站得这么高,还是分化成了个废物beta,作为你的父亲,我也没有多指责你什么,如今你还反咬我一口,回过头来指责我?”
陆宗的嘴一张一合,他起初还端着父亲的架子,到后来不知怎么,把那些藏在心里的、明知不能说出的想法通通都倒了出来。
“你也是陆家的一份子,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和你母亲是高等级AO,你竟然分化成了一个beta,这么废物我就是要你的命也是理所应当……”
容时听着听着反而笑了,他平视陆宗的眼睛,用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那父亲,你今天是疯了吗?”
这样嘲弄的目光落在身上,陆宗瞬间像是有盆冰水从头浇下来,猛然回过神来。
虽然他确实很愤怒,但做了这么多年陆总,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清楚的,比现在令他恼火的事情遇见多了,要是次次都这样口不择言,那陆氏还要不要做,股票恐怕早就红成猴屁股了。
陆宗本身自己就靠玄学获利颇多,此时出了问题,很快就联想到某些无法解释的地方。
他仔仔细细回忆了几遍自己这两天见过的人,除了正常工作需要联络的下属还有早就约好昨天见面的合作方老总,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刚刚医院门外偶遇的施以观。
怎么会这么巧?陆宗作为一个资深疑心病患者,越分析越觉得蹊跷,他整理好表情,冷笑一声看向容时:“你都知道了对吧。”
他这话是肯定句,容时如他所料点了点头,面上像是凝了层坚冰:“如果你说的是你和施鹤做的那些破事的话,那很遗憾,我确实都知道了。”
“你姓陆,为陆家做些贡献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陆宗扶额,一副语重心长长辈的样子,“我还是觉得你之前想要努力获得爸爸的爱和认可的样子可爱一点,你这孩子真是的……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难得施鹤这些东西你能防得住么?”
陆宗抬起头,笑容充满恶意:“谁叫你是个怪物呢,小时。”
容时如他所料握紧了拳头,像是努力用冷漠来掩饰心中翻腾的怒火,那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染上一抹绯红。
“你才更像一个怪物吧。”容时顿了顿,终究还是像少年人掩饰不住在敌人面前放狠话一般,如陆宗所料得意地翘着尾巴顿了顿说道,“再说……施鹤又不是你的狗,父亲,你高高在上太久了,也得学会低头看看吧。”
陆宗佯装愤怒甩袖离去,容时与他擦肩而过,没再看自己这个父亲一眼。
陆思衡恰在此时推开门,如果不是知道病房隔音确实很好,容时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父亲,你来看弘景么?”陆思衡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开口问道。
陆宗没有回头,又恢复到了像是和下属讨论时那般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有个重要的电话,一会儿再过来。”
陆思衡脚下像生了根,头一次没顺从地退回去,做永远遵照父亲意愿的、优秀的长子。
他关上病房门,“不懂事”地追问道:“父亲,什么电话比陆二还重要么?医生说若不是子弹偏了一点擦过脏器,可能陆二就……就没命了。”
陆宗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怎么现在也这么不懂事,陆二这不是没死么,我早就教育过你们做事不要婆婆妈妈,你二弟还对陆曦心软,长个记性也好。”
没等陆思衡再说话,陆宗快走了两步,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陆思衡疲惫地闭上眼,过了很久才睁开,他沉默地看向容时,酝酿半晌踟蹰着才开口问道:“小时,你手上伤还疼么?”
容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似笑非笑地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声音平静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是因为我是个怪物,你们才这样对我。”
第84章 标记【?】
陆思衡下意识上前了一步,他捧住容时手上的那只手,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绝版珠宝。
他似乎想透过缠绕着的纱布看清里面伤势如何,但这其实没什么必要,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会缝那么多针。
陆思衡眼眶有一些泛红,不知是走廊里暖风吹的还是情之所至,他闭了闭眼,认真道:“我从没有这样看过你。”
“你不是怪物,小时,你是很好的人,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陆思衡自嘲地笑了下,似乎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可他还是执拗地解释道,“小时,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也是昨天才查出父亲竟然这样对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还把不把我当作哥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容时淡淡地看着他,尽管他没有任何真情流露的痕迹,但陆思衡似乎又找回了一点希望。
“你相信我么,小时?”
“大哥,我相信你此时此刻一定是这样想的。”容时微微额首,缓慢地抽回了手,虽然他并没有用力,可陆思衡唯恐碰疼了他哪里,不敢施力半分阻拦,“但以后的事情就不要现在来保证了吧。”
陆思衡垂下眼,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摸上后颈,突然想起那天他在直播中看到童千释放信息素时楚星驰无动于衷的脸,还有他弟弟眼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任。
相比之下,他在陆曦信息素的诱导下做了那么多错事,显得格外愚蠢与不堪。
陆宗从小到大都在给他们灌输alpha至上的观点,可这样会像原始野兽一样被信息素影响操控的alpha,真的是一种进化么?
容时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这个素来冷静自制的大哥眸底神色不停变换,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毅然抬起头:“小时,如果我不是alpha,不会被信息素操控,如果我摘除腺体,我们……”
“你发什么疯?”容时错愕地看着他,不明白陆思衡的脑回路怎么突然接到这边来,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轻轻笑了:“比起你们陆家人来讲,我看起来还真是个正常人了。”
陆思衡在他带着嘲讽的笑意中只觉得脸烫得像是针扎一般,他抬手捂住半边脸,头一次体会到网上说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是什么感觉。
他明明清楚他们关系的结症并不在这儿,却还是钻了牛角尖,想要把自己犯的错推给外力,推给生理结构。
这样实在是太难看、太不堪了。
他本来在小时心里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可至少还是年少有为的陆总,人都有慕强心理,如果他一直维持这样的人设,至少有什么困难小时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这下好了,说不定现在在弟弟心里,他是个爱推卸责任的精神病吧。
“抱歉,我刚刚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陆思衡攥紧拳头,死死盯着地砖上的那点污渍,“我好像无论是哪方面都没能给你留下好的印象。”
“算了。”容时偏过头,余光看到属于楚星驰的那间病房门开了个小缝,“人总要向前走的,我那天太急忘了说,我也原谅你了,大哥。”
陆思衡看着他的侧脸,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心下一沉:“那你以后还回家吃饭么?”
容时摇了摇头,在背后冲那道小缝里的眼镜做了个威胁的手势,果然,那道门又轻轻合上了。
“我已经有吃饭的地方了。”
他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在另一间病房响起,可他在房内人期待而忐忑的等待中,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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