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他十六岁那年武试第一,第一,你听听,我们阿见多厉害,多少姑娘喜欢他。他当时一身红衣骑马绕京城一圈,我十七岁,和他一起打马看的花,我们十几岁,你绝对没有看到他当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全京城都看到了,就你看不到。你在哪里?你还在穷乡僻壤里挣扎着往上爬呢。”
谢兰因冷眼听着,怒极反笑:“你还想说什么?你真以为可以如此挑拨离间吗?你们过去算什么东西?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在这种要烂死的地方孤独回忆你所谓的绵绵情谊吗?他早把你忘了,就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啊?”
“啊哈,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啊兰因。真是可笑啊,”谢余努力爬起,拂掉脸上的血,“过去算什么。要不要你自己去问问他我们的过去算什么?”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暧昧至极:“我们曾经多么亲密无间,你去问问他,问问他我们的秘密林苑,我们一起养的小东西,一起种的花,我教他练一样的字,看一样的书,我写给他的信送他的小玩意儿,他一直留着,哪怕你抄了寒家也丢不掉的。其实你对他一无所知,还没意识到吗?他跟你在一起根本就不开心,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他喜欢道德高尚的人,你是什么东西?你捧给他的东西都沾着血,让他作呕。还不明白吗!他在可怜你,怜悯你就像怜悯一条狗。”
“你撒谎,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留下!”谢兰因脑子里都是寒无见练字时打直的腰,他已经气到发抖,快步上前重新抓住谢余衣襟,“你嫉妒我,嫉妒我不仅拥有皇位,我还有他……”
“不,你说错了,我也可怜你,兰因。”他还敢再笑出来,任凭谢兰因抓着他摇晃,似乎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谢兰因手中,“你真叫人可怜啊哈哈哈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怎么变成你的人的,如果不是你强迫他,借我来威胁他,逼他,趁虚而入,他会委身你?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谢余自己也动怒了,两人互相狂妄地盯住对方,恨不能立即撕碎,咬碎,折磨他的一切。
“你给我闭嘴!”谢兰因火上心头,手却冰冷,眼神像点着疯狂的光,“他这辈子无论如何是生或死都是我的人,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是我的人,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你的人?”他露出嘲弄的神态,脸上的淤青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诡异,“需不需要帮你回忆一下,”他忽然反手捉住了谢兰因的袖子,以一种密谋者的姿态低声。
“他是怎么同我在寝宫翻云覆雨的?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他真是累坏了。你听过他突然叫出来的声音吗?他的身体真是又漂亮又柔韧。埋进去的时候他是不是老是低头,和他说点荤话他就红眼睛,痛得狠了也是只会挺着身子笨拙地去拽床帘?他有多爱我,他爱了我好多年,忘掉一个人的代价很轻吗?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替代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吗?阿见是尤物,但你从来都只能用我剩下的东西。”
“你这个畜牲!”
谢兰因重重给了他一拳,这次他避开了,扭着谢兰因一起摔落在地,然后互相推打着爬起来,你一拳我一掌,已经是谢余最后气力,他再站不起来,谢兰因的拳狠狠落在他头脸,自己拳头都砸的裂开了血。
“认命吧谢兰因,你可以拿走皇位,但是你改变不了事实!”他狞笑着,突然故作天真,“是什么事实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你心里多清楚啊!”
谢兰因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拽起来,两个人身上都沾着血污,像极了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凭什么跟我比?你以为他可以永远爱你吗,啊?”谢兰因拽着他,瞪大瞳孔,忽然也露出阴鸷狰狞的笑容,像是得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朗声笑出来。
“你去死吧谢余你去死,我要把你的皮和筋骨通通抽下来剥离,把你活着剁成尸块,扔到寒无见面前叫他看这就是他曾经如何眷念过的东西,废物,渣滓,手下败将,我要让你死得痛苦、屈辱、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他是我的人,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相因费劲才把寒无见拉出来,两个人原路返回,坐到了一处凉亭下,附近无人,他们也刚好可以装作这里值夜的太监。
寒无见脸色白得像刚从地底里被拽出的石雕,双眼失神,肉眼可见的痛苦难受,那些话仿佛还回荡在他耳畔,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呼吸困难,比被人一刀贯穿心口还要疼痛。
陈相因也是实在听不下去才把他拉出,里头两个人就跟疯子一样癫狂,谩骂、侮辱不绝于耳,神态也犹如恶鬼罗刹。
陈相因明白他们相互之间的憎恨简直是深入骨髓的,你死我存,不死不休,说到底他们其实很相似,重利薄情,把什么东西都看做占有物,把人也一样。只是谢兰因一直如此表现,而谢余一向能掩藏。他们都很能拿寒无见中伤对方。
陈相因简直要同情寒无见了。
也许寒无见也在问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他到底算什么,一种情感砝码,还是他真实的爱人?
陈相因理了理帽子,又帮寒无见扶了扶,不自然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寒无见牵动嘴角,惨然一笑:“谢谢你,相因。让你看笑话了。”
陈相因拍拍他:“没事的,习惯习惯就好了。”
说完她意识到这也不是什么好话。意思到了希望他领受,她也不会安慰人,把话一转,“那这个,这个营救计划还是从长计议。今天我也只是探底。他说这些估计就是想气死谢兰因,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懂吧……你不会想让他等死吧?”
寒无见摇摇头,他喉咙发苦得很,刚想开口,一只毒镖飞过来钉在两人之间,还好陈相因反应过快,避开了,否则当即丧命。
寒无见呆愣一会,反应稍微迟钝了些,意识到了这是谁的手法,他迅速爬起身把陈相因挡到柱子后,看着黑影穿过竹林向他们走来。
暗牢,烛光摇曳,看守很快便要回来,谢兰因明白今天的“审讯”就算是结束了。
他想丢开血淋一样的谢余,后者反抓住了他的衣襟,把血蹭的哪里都是,低笑:“谢兰因,我们来打个赌吧,看看他心底的人究竟是谁。”
顾影走出竹影,迎着月光走过来。寒无见伸手挡住他,咳嗽了一声,“真巧。”
陈相因借着这个档口跑开了,轻巧越过一层灌木掩映的矮墙,消失在夜色中。
顾影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小太监。”
“你会和一个太监坐那么近吗?”
顾影不太相信他。他看了寒无见一眼,寒无见穿着内侍服饰,那个人也绝非一般的太监。
“你不要再乱跑了。”顾影道,“尤其是不要来这里。你怎么了?是胃很难受吗?”
寒无见摇摇头蹲下来,吐纳气息,脸色很苍白,顾影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撑住他的肩膀:“需要叫太医吗?”
“不了,谢谢你。”寒无见问他。
顾影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有个朋友落难了。”寒无见扯出一个笑容,“算了,这样跟你说一个故事。我们先站起来,我觉得走一会儿可能会更好。”
于是他们站起来,缓步向前,走上竹编浮桥,月色在水中飘荡,亦真亦假。
“从前有一个傻子,他小娇生惯养,家里把他惯得又傻又呆。他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一天,他从外面捡回——我们就说捡回一只鸟吧。那只鸟又冻又饿,傻子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它,除了他,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这只鸟,觉得他只会唱歌。但傻子的爹觉得这只鸟日后大有作为,很可能成为百鸟之王。你在笑什么,嗯?”
顾影抿了抿嘴,抗议道:“我没有笑。你说的鸟是谁?我可以猜吗?”
“不用猜,你听故事就好。我知道很像小时候家里讲的给小孩子画的画本,你就这么以为吧。”寒无见道,“傻子和鸟一起长大……好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会笑?傻子和鸟也是可以一起长大的,也许别人都嘲笑过这点。”
“我没有嘲笑你。”顾影道,“我不嘲笑别人。”
“……傻子对鸟很好——至少傻子这么觉得。他同时知道鸟儿过得不容易,就算他做了王还是会被其他的野兽欺负。傻子很心疼他,年少无知地许下了过多的承诺。”寒无见叹息一声。
“傻子很喜欢这只鸟,鸟儿因此变本加厉地要求。其实鸟儿很害怕傻子家,他什么都害怕。傻子想保护他,他越来越忌惮傻子。傻子很傻,所以他就算看出了鸟儿的花言巧语,还认为那都是自己的过错。直到有一天,鸟儿被人关进笼子里。傻子想放他出来,却被他啄伤了手。对不起,我讲故事真的烂透了,你听听就好。”
“他是谁?”顾影边走边问,“我去帮你把他杀了。”
寒无见伤心,却笑出来,“你放心,有很多人要杀他。但我……我不想叫他死。”
“为什么?”顾影一时无法理解。
“他利用过我,但几乎都是为了活下去。归根结底他还是个不错的好人,或许你真的很难想象。我杀的人比他多,做的好事比他少。他死了可能会有战乱,与及……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也许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舍不得他吗?”
“我只是希望他活着,无论在哪里。你就说是我性格的软弱之处吧,怎么也没办法让你相交相知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你面前死掉。”
“我还是不太明白。”顾影看了看手中的剑,“是我我就杀了他,我不在乎他好不好,我只知道他让你难受了。你看起来很难过,就是因为他吗?”
寒无见摇摇头,但是不打算继续说兰因的事。
“你很喜欢养鸟吗?这样。”顾影扯下一片细竹叶,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影子!”
黑鹰低飞掠过宫灯,投下大片阴影,寒无见矮身躲了一下,帽子被抓掉了,头发散落下来,垂到了腰。
“影子,你干什么!”顾影跑过去,握住寒无见的头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对不起,它认识你,而且有些喜欢你……我感觉是这样,如果是别人,它可能会啄掉他的眼睛。”
寒无见把自己长发抽出来,有些好笑,“谢谢你,也谢谢它放过我的眼睛。”
顾影道:“这是我们阁经常用的办法,吹这个声音,可以把鹰引诱下来,不同的对象音调长短都不同。影子是这个声音。”他又吹了一遍,“你很聪明,应该记得住。影子老了,很快就不能再留在阁里了,你不用担心泄密。但是还是不要在陛下面前吹,他很谨慎。”
寒无见点点头,他恢复了些神色,拿出竹叶试探性吹了一声,影子又从竹间窜过。
寒无见笑道:“有点不听使唤,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聪明。”
顾影若有所思,道:“没事,我刚开始和他接触他也不怎么听话,只会啄我。”
“是吗,”寒无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时间太晚了,我可能要回去了。”
顾影怔了一下,“好。我还要在这边站岗。”
谢余在这边,自然要留用最得力的人。寒无见表示理解,那么到时候要救出谢余,还得把顾影调开。
寒无见走回紫阳宫,分散的心神在看见大亮的紫阳宫的时候瞬间回笼。
原本应该寂静吹灯的宫殿,现在却灯火通明,连寒无见嘱托的门口十字路不必上的灯也点亮了,衬得宫殿像火着了一样。
寒无见一时忘形,不顾自己着装顺着十字路跑了进去,差点撞上搬东西出来的宫人,对方匆匆忙忙看了他一眼,惊恐避开,像是遇着了洪水猛兽。
寒无见看着不停搬东西出去的宫人,问:“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
他走进去就看见了谢兰因,谢兰因正在看他的字帖,看的足够入神,寒无见走上去,问:“兰因……怎么回事?”
谢兰因放下纸张,一时没说话,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兰因身上还是血,他刚从地牢里出来没多久,不,也许有些久了,上面的血已经凝固,像一片深色的阴影。
“你去哪里了?”谢兰因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按住他的肩膀,上下看了一遭,“我一回来……就不见你。你去哪里了?你怎么穿着这身,谁给你穿的衣服?!”他声色俱厉地问。
“我,我自己随便拿的。”寒无见捏住谢兰因的黑色袖子,黏腻,一抹一手血,是谢余的还是兰因的?他不知道,只感到一阵慌乱。
寒无见握住谢兰因的手:“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谢兰因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抽回来,回神道:“没事。对了,你的一些东西……我看都不怎么样,有些很旧了,都换一遍好不好?”他几乎是哀伤的神色,“都换了好不好?我也去换身衣服,太脏了。”
他要走,寒无见拉住他,悲哀道:“让我看看好不好?兰因,让我看一眼。”
谢兰因果真不走了。寒无见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看了看,谢兰因注意着他心疼的神色,忽然道:“我不疼。打的人更疼,这就够了。”
寒无见瞳孔痛苦收缩,他闭眸道:“你要换这些东西,换了也好。冬天到了,本来就要换得暖一些。过后又是新年,旧的都去了才好。”
谢兰因道:“我把你的一些书和信烧了。对不起,我有些冲动。我没忍住。”
“你把我给父亲写的信也烧了?”
“应该是。”
寒无见拉开矮柜,里面连信纸都没了,其他东西也乱七八糟,连一只用完忘记扔掉的香盒也被打开,盖子不知所踪。
“你在……找什么?”寒无见心颤,这么小的东西能藏什么?
“对不起。”谢兰因冲上来,拉住寒无见,“我只是想看看……”
寒无见望着谢兰因,道:“没事的。很多都是废纸。给父亲的信的内容我还记得,再写就是了。真的没事。字帖我再换一本,这都是几朝前的旧人了。我刚巧想练练草书的,感觉更不容易掌控。你不会到时候认不出来我的字吧?”
寒无见开个玩笑,把字帖点火烧了。谢兰因看着他轻松的模样,并不笑。
他揽过寒无见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向床榻走去。宫人知趣低紧了头避开,退出去,把层层帘子放下。
“兰因……”寒无见差点被烧着手,他只得放开,纸张落到地上,就着还未冷却的火星缓慢蜷曲,最终被阴影吞没。
谢兰因把他放上床,拥着他就开始吻,去解他的鞋子,衣服,把自己腰带抽出,随便扔到地上。
谢兰因身上潮湿的血腥味很重,除了血气,他身上还有酒味。他喝酒了?寒无见同他缠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此前它似乎被血腥完全掩盖了。
谢兰因抚摸他,动作一点点加重,而且几乎是突然的,而不是循环渐进。寒无见闭上眼睛承受他粗鲁的侵蚀,撞击,他喘息很重,寒无见有一种重回沙场的梦魇感。但谢兰因攻击的他的地方更脆弱,敏感,不堪一击。
寒无见张着嘴喘气,用气音唤他,“兰……兰因,有些疼。”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歇息一天,没有更的
谢兰因扶住他的腰,动作松缓了些,脸上都是隐忍,“你也松些。”
寒无见脸薄得很,一下就红到了脖颈,“这,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谢兰因退无可退,把寒无见抱了起来,换个姿势放进自己怀里,寒无见闷哼了一声,谢兰因卡着他的腰,把寒无见的衣服往上撩,手指抚摸他因为汗湿滑腻的腰腹。
寒无见趴在他肩头一下一下地吐气,谢兰因动了几下,忽然忘情道:“我真的好喜欢你。哥哥,我只喜欢你了。你别走开好不好?你是不是在怨我?你讨厌我吗?”
“没有啊,当然没有了,怎么了兰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喜欢你的。我也只喜欢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寒无见胡言乱语地箍住他的脖子,兰因今天比平时都要反常,他几回会这样?
谢兰因摇摇头,忽然满怀期待地问他:“你想要什么?你还要什么?你跟我说,我都满足你,你父亲也一定会喜欢我的,你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就听你的话,你怎么说我这么做……谢余不行,别为了他来求我好吗?我不想拿你做赌注。你别为了他来求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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