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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惊世柴)


忽然,上方桌椅一阵颤抖,寒老夫人越听脸色越坏,竟开始发起抖来,面若死人盯着寒无见谢兰因。其他女眷赶快扶住了她,“老夫人!”
寒祁之再管不了寒无见,紧张去扶夫人:“容淑!”寒无缺差人去叫府医,谢兰因也勉强站起身招手吩咐人去叫太医来。
寒无见抬头,寒母正朝他伸出手,嘴唇颤动着,似要对他说些什么。寒无见爬起来,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娘——”
李容淑并未说出什么话,昏死过去了。寒祁之一手握着夫人的手,一手推在寒无见肩膀上:“都是你惹的好事,你看看你母亲成什么样了,你走开,滚出去,滚出寒家的门,怎么还不动?你今天要把父母都气死才肯罢休是不是?”
寒无见想上去,不能上前,只好杵在原地不动,看着父亲憎恶仇敌一样的脸,他讷讷道:“父亲,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叫我看看我娘,我保证什么也不说了。”
“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寒无缺见不得父子间的剑拔弩张,道:“没事的,娘只是晕了,没事的,你们歇着吧,别再吵她了。”
他想从中调息,却不知如何火上浇油,寒祁之一把扣住寒无见的手:“你跟我来。”
寒无见被寒祁之拽去,频频回首,问寒祁之:“您要做什么?”
寒祁之带他到了东边祠堂,拿出一把铜戒尺,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
寒无见顺从地跪下:“知道。先帝少时,先祖曾用它教少帝读书。先帝予您相位,传您教习几位殿下,是无上荣恩。”
“我用它教过二殿下。殿下一生为人矜傲,最是不懂收敛锋芒,一意孤行。他并不是多么合适做一个君王,也许是我没有把他教得太好。”寒祁之道,“我还用它打过你大哥二哥,你大哥幼时最不肯听话。你是最听话的一个,为父记得从未打过你,也可能是因为我身为你之父,却从未好好教导过你。如果我想到你有今天,我一定送你去南台寺,此生不叫你下山。”
“……儿子不孝,愿受任何责罚。”
寒无见挺直腰杆,低头抬起手掌,却只受了三下戒尺,落得很重,但寒无见并不感到疼痛。
寒祁之脸色缓和许多,只剩下冰冷,他道:“谢兰因弑父夺位天理不容,你同他苟合不伦不义,背主忘恩。事到如今,让你离开他已不可能,寒氏深受先帝圣恩,不能顺从谢兰因霸权,你心里明白个中利益。为了断绝你拖垮整个寒氏一族,我现将你姓名从寒氏族谱中划去。寒氏门第清贵,不能容你辱没。”
“您说什么?”寒无见抬头,没听懂意思,“除了名字,我还能算是寒家儿子吗?”
“不是了。”寒祁之干脆道,“以后你我素不相识,你的选择和寒家荣辱再不相干。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寒无见僵硬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您自始至终都是无见父亲。无见知错了,再不敢欺瞒父母双亲,求您不要划去我名字,无见求您。”
寒无见以手撑地,向他频频磕头。
“你起来,我往后不受你此番大礼。你今后就是皇帝的红人了,往前等着你的也不知是锦绣还是……”他忽然矮身扶起寒无见,悲恸道,“你跑吧,越远越好,去闽南,或者去更远一些的地方,你母亲最是疼你,你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只要别再和他牵扯,你爱谁都行,这样心里你还是我们儿子,我们都记得你……”
寒无见抓住父亲的手臂:“我出不了京城……我不能出城,我哪也不去了,我求您,绕过我吧,我同他一起,谁也不告诉。不若明日求他昭告天下说我死了,再不出现在任何纷扰之前,我什么也不要……”
“你就是死了也别想再迁入寒家祖坟。”寒祁之松手了,重新变得冷漠,“你既然如此爱护他,最好永远留在他身边,别叫他轻易厌弃了你。今后你同寒家一刀两断,寒府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也不要再顶寒家的名姓。来人,送这位公子出去。”
有两个仆从应声而入,寒无见去推他们:“爹,你不能这么做,是儿子不孝,是我错了,我会好好改的,我听您的,我求您别这样……”他六神无主,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父亲!”
寒无见不很配合,但仆从仍然没费什么力气把他推出侧门外,把门关上了。
寒无见用力敲门:“等等!让我看看我娘!至少让我看看她,让我看到她平安无事……”
他顺着门板往下滑,最后跪在了门口,就这么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次,一个小厮探了探头,寒无见僵硬抬头,对方在寒无见来得及开口之前快速把门关上了。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门又开了,寒景行探出半个脑袋,小小叫了一声:“叔父!”
“景行,”寒无见想站起来,腿脚已麻了,他倒在台阶上,喉咙像火燎一样,半个字再磨不出来。
“叔父您为什么要——”寒景行的头被一只手摁下去了。
寒无缺把景行拽回身后,对着寒无见长吁短叹,“你放心,母亲已经醒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你知道她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你?三弟,你这又是何苦?天要下雨了,你走吧。”
寒无见摸了摸喉咙,艰难道:“哥,你替我照看她老人家,告诉他无见不孝。无见想再见见她。你替我求求父亲。”
寒无缺摆摆头:“父亲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你知道的。无见,你快回去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门重新关上了。
寒无见又跪了一会儿,天上下起雨来。眼前像黏着一张朦胧的蛛网,叫他头脑越发不清明,他仍旧跪得挺直。
头上的雨止了,还有水滚进冰凉的手心。寒无见偏头,一把伞倾了过来,谢兰因把手放到他肩头,“你怎么跪在这里。”谢兰因冲他喊,“我在正门等你,一直不等你出来。我以为你不出来了。下这么大雨,他凭什么叫你跪在这里?”
寒无见握住了谢兰因的手,“我以后不再是寒家人了。”
谢兰因捏了捏寒无见的手,松开,又握住他绷紧的手臂,“没事的,”谢兰因重复了一遍,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后者一动不动。
“我和你一起。”谢兰因说。寒无见没有回答他,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话。谢兰因跪到他身边,宫人面面相觑,没人敢首先出声阻止,直到寒无见毫无征兆地倒在短阶上,谢兰因把他抱在怀里,用潮湿的袖子擦拭他的侧脸。
“备车,”谢兰因压着低沉的嗓音,“回宫。”
“是,陛下。”
寒无见半道上醒了,在马车上,可能是受了颠簸的影响。华贞年间检出皇城需要修补的道路很多,工部把册子拟了上去,但实际只修了一半,受战争波及。那张册子至今还压在那儿,谢兰因觉得也许可以抽空把它重新翻出来拟定,顺带划上大婚时城内红纱金纸彩灯的布置。
寒无见睁着眼睛直直看了抱着自己的人一会儿,带着审视和警惕,意识到是谢兰因后,他眼神放得柔软了,把额头抵着谢兰因的肩膀,箍紧了谢兰因的背。
谢兰因揉着他的脖颈,抬起他的脸,把唇印了上去,缠了他一会儿。寒无见唇都是抖的,他推开谢兰因。
谢兰因道歉:“对不起,我想叫你心里好受一点。”
寒无见疲惫地摇摇头,不接话,又看了谢兰因一眼,后者也是满满的失落。
寒无见抱住谢兰因厚重的肩膀,用额头顶着,努力说得清楚平常,仍然透露着一丝慌张:“我对不起我娘。我令他们很失望。我父亲说我……不再是他的儿子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都是因为我。”谢兰因用力箍紧寒无见,搭在他背部的手指慢慢拳紧了,“我不想叫你被这么非难的,我想给你和你的家族无上尊荣。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寒无见推开谢兰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眼神慌乱,显然还根本没有冷静下来,“兰因,兰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谢兰因听着如同当头一棒:“为什么?你不想看到我吗?”
寒无见摆摆手:“不,没有,不是的,我是说,”他像噎住了,也许他根本没有想好,“兰因,”他徒劳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环起胳膊,把头埋进去,不想面对谢兰因的视线,“当我求你了,好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心里好乱。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兰因忍住了连珠的话语,安静地坐在原地。一直到了宫里,谢兰因带他回寝宫,才出声:“你把湿衣裳换下来,待会儿太医也会过来。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寒无见坐在椅子上,用手掌撑着额头,用力点了两下。
谢兰因转身离开了,“砰”一声合上门,夏知正在当班,见着这架势下了一跳,赶紧陪笑上来:“陛下,您今夜还是宿在这里吗?您几时过来,奴才好叫人传宵夜,您上次嘱咐的新式糕点……哎呦,您这衣裳怎么都是湿的?”
谢兰因冷道:“滚开。”夏知连连后退,谢兰因又停了,嘱咐他道:“糕点你拿给他吃,他喜欢哪种记下来就好,别的不用烦我。”
夏知应了一声,等着谢兰因走远了。躲廊下刚遭他斥骂的两个小宫女见他今个被打了脸,都哼哧笑起来,被夏知恨恨一眼瞪了回去。“这有什么,”他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忍他们的烂脾气,怎么爬的起来。”
谢兰因去了书房。总管太监上前想请他换一身干衣服,还没出口就被谢兰因喝了回去,“都出去,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是。”
他们出去了。谢兰因敲了敲两下窗框,暗卫从密道爬出来,“陛下,”他跪地行礼,呈上一封信件,“东郊有动静,落网二十七人,和寒祁之脱不了干系。”
谢兰因叫他起来,“叔父他们看起来不是很愿意接纳我未来的皇后。”
“顾大人把皇印的消息放出去,当然是为了引蛇出洞。”那暗卫想仔细斟酌一番说辞,见着谢兰因掏出一只药瓶,往嘴里喂了两颗,忍不住劝诫,“陛下,这是公主的药,安平公主不是怀有好意的人。”
闻言,谢兰因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我这个姑姑,心思八面玲珑。她再怎么聪明机警,左右绕不开嫁人的命运。做女人真是难为她了,要在我跟四叔之间游移。”
谢兰因看了看药瓶,扔进了堆着废纸的渣斗里,“无妨,不过叫人生热的药罢了,一些欠人情的小心思。”
暗卫知道他指的是白天寒家的事,道:“寒祁之一家未免太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侮辱您,有意作践您的威信,恐怕也是想暗中拖延,甚至想激怒您,您本就已遭天下那帮酸臭文人的笔伐,只怕还要引得群起而攻之。”
“那依你之见?”
暗卫抬脸,做了一个抹杀的手势:“陛下放心,神人不知,属下谨听陛下吩咐。”
谢兰因轻飘飘望了他一眼,道:“寒祁之是不知好歹,让人生厌至极。”
隔了一会儿,谢兰因道:“想保住你的舌头,今后不要再在朕面前提这样的事了。他是寒无见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父亲。别说什么寒无见不会知道的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做讨人嫌的事。”
谢兰因爱护寒无见,竟是一点风险也不肯冒。暗卫心中叹气,口上仍遵从:“属下知罪。”
“至于皇印的事,”谢兰因嘴角勾出一个阴冷的笑容,“真是一些人敢说,一些人敢信。”
皇印是祖龙皇帝传下来的亲印,听闻是北神山取凿的玉石,仙人相赠,祖龙皇帝于梦中得之,遂自立为王,昭告天下。凭着他手下几个算命师爷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把他一个落魄王子说成是命立之王,天定人皇,头罩祥云,梦中龙影。
几代风雨下来,祖龙皇印成为皇帝的象征。实际情况是自景常帝登基,真正的皇印已丢失了。后面用的都是“仿制品”。有人说皇印是被景常帝在游帝台途中失手落进了山湖里。也有人说是他为了纪念死去已久的爱妃,醉中不顾劝阻随手抛掷入了湖中。
总之,是个实质比较愚蠢但被那些附骨之蛆般的国师粉饰得比较体面的一件糟糕事。
谢兰因不喜欢神鬼之说,杀人九族者从不考虑死人是否还有转圜余地。他做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有可能议论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混吃神棍从皇宫赶了出去,封禁监天司。
总体简单来说,皇印丢了,现在又出现了,八成是谣言,没本事又想起义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借口旗帜却没怎么变过。得皇印者并不会叫人得天下,但会得民意。毕竟民意极其容易愚弄。
谢兰因一拂袖:“我不管什么皇印不皇印,这两天是我准备大婚的日子,有什么人闹什么事,直接杀了就好。”他甚至不想提谢余的名字,“不许走漏一点风声给寒无见。”
“是。”他等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属下斗胆,问寒祁之,您打算怎么处理?”
“你去跟叔父讲,不牢他老人家费心。”谢兰因捏起一只瓷杯,细细打量上面的花纹,目光森冷,“寒祁之想要的自然什么都得不到。他能做国丈,也只能做国丈了。”
太医出去后,寒无见自己一个人又呆了一会儿,期间想了很多,但其实好像什么也没想。他只明白一件事,自己令父亲失望,让寒家蒙羞。他们已经不打算认他这个儿子了。何以走到这一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的错。
夏知进来了,悄无声息地,说了两句什么,寒无见愣了好一会儿,问:“什么?”
“您没事吧?”夏知打量寒无见,寒无见衣服已经换了,但脸色还是很差,简直跟要吐了一样。“太医那帮子吃干饭的,可不是只叫您换了身衣服?这还是前几日穿的旧衣裳,尚衣局也是不干事的,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对了,您尝尝这个?宫廷新制的点心。”
寒无见道:“不干他们的事,我自己不想吃药。这身还没换走,穿着挺合适。”他看了一眼什锦盒里花团锦簇的糕点,道,“能拿去……”他本来想说拿给寒景行,想到寒家估计不可能叫他的东西进门,苦笑了一下,道,“分一半拿去给阑珊小世子——他还在京内的话。另一半给许都尉的女儿。”
“这怎么,”夏知有些为难,道,“这是陛下费了些心思的,您好歹挑一块看看,别的再送出去也不迟。”
寒无见只好拿起筷子,拈了一块,都是雕琢得极其精巧的玩意儿,简单古朴的花型上竟细刻了缩小的亭台楼阁,这是费了心思的。
寒无见吃了一块,搁下筷子:“我是粗人,尝着都大略不差,细微上有些出入也罢了。就这个吧。”
夏知连连应声,笑道:“您要是粗人,这天底下就没有精致的人儿了。”
寒无见也笑了笑:“你太爱夸奖人了。”
“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夏知道,“奴才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今天陛下离开时,似乎有些气郁闷在心头。奴才不敢问是发生了什么,但陛下对您还是万般体贴的,您绝对想不到,陛下明明那么气恼,却还要事事记挂您的样子。他多体贴您呐。所以这……”他笑了笑,把话说到尽头,“您多少也向着他才是。”
寒无见是最好说话的。夏知以为是寒无见闹了什么事,对谢兰因使了脾气,谢兰因才忍气吞声地走了。夏知担心寒无见太正气,太“木头”,不懂迎合,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点事。
寒无见听了这声,心里确实有什么封冻出现了裂痕。他回想起谢兰因失落的模样,不敢碰他,不好说话,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伤害。寒无见说自己想一个呆着的时候,他简直是受惊了般的不敢相信。好像寒无见说的是“我要走了”一样。
“你说的对,多谢你提议。”寒无见站起来,一阵眩晕。
夏知扶他:“要不您还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方才瞧着您眼睛简直没眨多少,得是聚了多久精神。反正陛下忙着朝政呢。”
“不用。”寒无见理了理衣襟,“我去他那边看看就好。”
谢兰因正在看舆图,眉头紧皱不展,修长的手指在图上滑动,门开了,谢兰因刚想骂人,抬脸把嘴闭紧了。
寒无见笑:“怎么?”
谢兰因问:“没怎么。怎么没有传唤?”
“我还需要传唤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陛下。”寒无见端着换的茶,总管知道他来,特意嘱他换的,他换陛下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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