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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菜发芽了(步涧)


“你喜欢林苍徹啊。”许可在一旁接道,“他的歌都特别难唱。”
晓免孑立刻将话筒往桌上一摆,顺水推舟,“我唱的不好。”
“你可是凭借这首歌获得了校园十佳歌手,怎么可能唱不好!”没想到曲小诞转眼就把台拆了。
“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你来唱吧。”晓免孑再三推脱,曲小诞只能接过话筒高亢地嚎了起来。
“不过林苍徹也太惨了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直接摔进了医院,他们公司是怎么做事的,连最起码的安全保障都做不好。”许可吃了一块水果,盯着屏幕随口说道。
晓免孑就坐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楚,虽有一千字的理由想解释,但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干笑两声,勉强附和着。
“但说实在的,一个公司资源也有限,从前林苍徹是牛逼,配的当然也是最好的团队,可现在他毕竟年纪大了,身边跟的人取决于给公司创造的经济效益,所以也正常。”
许可越说越带劲,“这几年他接的角色太单一了,完全没有挑战性,观众都审美疲劳了。要我说,他们公司最近很火的那个柯嘉棋就不错,年纪轻轻,还不挑戏,资源能不好么。”
晓免孑无力反驳,只在心中暗暗无奈。
柯嘉棋确实不挑戏,林苍徹不愿意演的几个戏全扔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全盘接受,将档期排得满满的。外面的人总以为他们两个是对家抢资源,其实只有公司的人才知道,林苍徹根本没把柯嘉棋放在眼里。
正说着,从旁边伸过来一个酒杯,“来,系草是吗?走一个。”拿杯子的是刚刚还坐在最旁边抽烟的齐睿铭,不知何时已然串到了他的身边。
晓免孑见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从上到下穿得都是名牌,再加上刚刚的聊天内容,笃定这人非富即贵,不好得罪,立刻将杯口对着对方的杯身,含笑碰杯,十分谦敬地完成了一套社交流程。
“听小诞说你是给人当秘书的?”齐睿铭又点燃一根烟,似是不经意问道。
晓免孑一时弄不清楚他是真的好奇还是在没话找话地尬聊,只觉得昏暗的灯光下,烟雾背后那张脸上隐约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含糊承认。
“你老板是男的吧,而且肯定至少比你大十岁。”
晓免孑一惊,干笑了两声,故作平静,“为什么这么觉得?”
“猜的。”
不料对方也开始跟他打哑谜,晓免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他匆忙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用喝酒来化解无措。
齐睿铭也没有再说下去,看了他几眼后像是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一晚上酒过四五六七八巡,快到凌晨五点时,大家才尽兴散去。曲小诞坚持要送许可回家,路边只剩下晓免孑和齐睿铭两个人。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齐睿铭看了晓免孑一眼,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晓免孑皮笑肉不笑,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这地方偏,不好叫车。”齐睿铭将手里的烟灭了,甩进路边的下水道,“坐我的车。”
“你喝酒了啊。”见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晓免孑强硬推辞。
然而齐睿铭却大笑了起来,晃悠着身体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你傻啊,我有司机。”
话音未落,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驶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走吧。”
还没等晓免孑反应,齐睿铭已经拽着他的胳膊上了车。
“你家在哪?”齐睿铭问,他的手依旧缠在晓免孑的手臂上,没有松开的意思,“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去我家……”
“我……”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与暗示让晓免孑浑身不适应,混合着烟味的男性香水味像是夹杂着迷幻剂,令他十分晕眩,他往门边挪了挪屁股,脑内飞速旋转。
“圣仁医院!”
几乎脱口而出,随即而来的是齐睿铭充满疑惑的眼神。
“我有病!”晓免孑十分认真地说:“最近一直在住院,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果然,手臂立刻被人松了绑,齐睿铭惊讶得酒醒了一半,皱眉道:“什……什么病啊……”
“哎,难言之隐……”
晓免孑摇了摇头,起了个沉重的语调。
说完,他直勾勾地盯向身边的人,齐睿铭酒彻底醒了,连忙坐直了身子,与晓免孑隔出一个人的位置,对着司机急切道:“走,走,去圣仁医院!”
一路疾驰来到医院门口,齐睿铭已经靠着车门睡死了过去,晓免孑迅速对司机道了个谢,礼貌退场。
冬季天亮的晚,病房里既安静又温暖,林苍徹却一整夜都没睡踏实,在黑暗之中迷迷糊糊醒来了两次,第三次则是被推门声吵醒的。
他以为是护士,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一阵浓郁的酒气。
……晓免孑?
林苍徹皱了皱眉,没有做声,躺在床上仔细辨认着那人的气息。果然,当一声长叹过后,林苍徹立刻确认了来者何人。
他喝酒了?
林苍徹单手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横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被子被踢在脚下,翻个身也许就会掉下来。他努力动了动没有受伤的手和腿,慢慢地扶着床栏,单腿落地,沿着桌边,一步一步地跳到了沙发旁。
“兔子?”
先是小声地喊了一句,没有反应,林苍徹又稍微加大了点音量。
“晓免孑!”
没想到对方垂下来的手有气无力地晃了两下,嘟嘟囔囔道:
“不……喝了,不喝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了防止他滚下来,林苍徹干脆坐到了沙发外侧,对着他的侧脸问道。
“……小诞,真……真喝不动了……”
面对含糊不清地语句,林苍徹将自己的身体放低,企图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刚靠近他的身侧,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男香。
这个牌子的香水不便宜,林苍徹很清楚,同时他也十分肯定这香味一定不是来自眼前的人,而是由旁人沾染上的。
“真不该放你假的。”
林苍徹摸了摸躺着的人随意扔在地上的大衣口袋,掏出手机,用晓免孑的指纹解了锁,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碰碰”APP。
点开,翻到联系人,打开对话框,不出三秒,便删掉了最后一条未读信息。
来自【名字不重要头像即本人】的回复:
——“喜欢”。

“妈!我想喝水……”
半梦半醒间,晓免孑下意识喊了一声。睁开眼才发现身下的沙发并不是家里的,他猛地坐了起来,病床上空空如也。
床单和被子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再仔细辨认,确实是林苍徹的房间没错,前几天汤宁秋送的花束还放在床头,但已然蔫得没了生机。
依稀残留的烟酒味充斥着周身上下,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的晓免孑来不及稍作整理,便冲向护士站询问林苍徹的行踪。
“他去术后复查了,”护士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负责照顾他吗?这也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我睡过头了……”晓免孑敷衍地解释着,“那个,请问一下,复查,在哪?”
护士仰头,用鼻尖指了指方向,低头又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路小跑来到X光检查室,刚好看见林苍徹被一个护士用轮椅推了出来。轮椅上的人帽子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围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巾。不知道二人在聊了些什么,但他似乎心情极好,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徹哥!”
晓免孑一边小声喊道,一边连忙上去接过轮椅把手,并对护士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护士走后,刚才空气里弥漫的嬉笑声也停止了,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林苍徹没有开口,晓免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宿醉后的身体仿佛从头到尾都不听大脑指挥,更别说努力找话题来化解眼前尴尬。
“我们下楼转转?”
最终还是林苍徹打破了沉寂,他微微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就像在等待晓免孑点头。
“转转?嗯……嗯!好!转转!”
过了近十秒,晓免孑才反应过来,可答应之后又突然意识到有些后悔。
“外面好像有点冷……”
他看了一眼窗外,足有三层楼高的一排树木,光秃秃的枝干零零星星挂着几片枯叶,风一吹就快要落下。
而自己,只穿了一件薄线衣,连外套都没有,不禁潜意识里怀疑林苍徹是不是又开始恶意刁难他。
毕竟,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去年冬天,他们在一个温度低至负二十度的北方城市拍戏,林苍徹以不放心外卖为由,让晓免孑只身一人跑到离片场二十公里以外的指定咖啡店,买回剧组所有人份的热咖啡,包括清洁工阿姨都享受到了林苍徹的恩泽。
而晓免孑,当天晚上就因为支气管受凉不得不去医院做雾化。
想到这里,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打算找借口将林苍徹忽悠回病房。
“徹哥……”
刚准备开口,轮椅上的人不知何时已将自己的披巾卸下,递到了晓免孑面前。晓免孑顺手接过,拿到手里才意识到林苍徹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不是冷吗?”
面对晓免孑的困惑,林苍徹平静地说,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一切像是习惯性的,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
晓免孑没再回话,默默地接受了好意。当沾染着只属于林苍徹的温度与香味的围巾裹在自己身上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到时候该如何还?
这条价值不菲的羊绒披巾,不能机洗,不能手洗,不能水洗,不能干洗,曾经让他困惑了大半天的洗唛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怎么了?”
发现停滞不前,林苍徹提醒道:“电梯在那边。”
“嗯……嗯!好!”
晓免孑总算迈出了脚步,边走边说:“那个……徹哥,这围巾,我到时候清理干净了再还给你。”
“你身上很脏吗?”林苍徹问。
“嗯?”
“我只是借你用这一下,为什么要清理干净?”
“我……”
晓免孑看不见林苍徹的表情,只是依稀觉得他这话看似友好,语气却带着莫名的怨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道:
“昨晚我跟朋友聚会,喝了点酒,身上可能有些烟味酒味……”
“还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林苍徹说。
“……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可眼下晓免孑除了道歉,似乎没有什么能说的。
二人一路沉默来到楼下小花园,气温比想象中的还要寒冷,他们慢悠悠地晃了半天,也没遇到一个人。
“不是放你假么,怎么又回来了?”
当他们围着住院部的楼绕到第二圈的时候,林苍徹再次打破沉默,语气较刚才柔和了些,可依旧叫晓免孑难以回答。
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躲烂桃花躲回医院的,晓免孑挠挠头,说:“我不放心你。”
过了很久,林苍徹才说: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国外工作,当时照顾我的只有一个保姆阿姨。她是个很能干又靠得住的人,也许是觉得我小小年纪身边没有家人很可怜,什么事都替我做好,恨不得把我照顾得只用张口伸手就行。但只有一件事,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做。”
居然还有这个胎盘能一个人完成的事,晓免孑是真好奇,下意识接道:“什么?”
“去医院。”林苍徹说。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树干上仅存的最后一片枯叶落了下来,林苍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枯叶吸引了过去,他顿了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怕她会告诉我父母,让他们担心。”
晓免孑没想到林苍徹会跟他说这些,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为他人考虑。
所以现在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恶劣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难不成跟他的颜值一样,也在逆生长。
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林苍徹突然间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以晓免孑对他的了解,八成是想得到旁人的夸奖。
晓免孑思索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这马屁拍得清醒脱俗。酒还没全醒,脑子一片混乱,最终决定,硬夸。
“徹哥,你好厉害啊!那么小就能一个人去医院,还会排队挂号拿药……想想就烦……别说我都这么大了,现在偶尔去医院还会懵……”
还没说完,一直目视前方的林苍徹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困惑之余还带着一丝同情。晓免孑顿时住了口,满脑子都是后悔。
“不是,徹哥……我的意思是……”
然而林苍徹却突然问:
“挂号?什么是挂号?”
“嗯?就是……”见他问得诚恳,晓免孑一愣,“徹哥你不知道什么是挂号?!”
林苍徹微微摇了摇头。
“挂号,挂号就是比如你前几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不是去开了个单子么……”
晓免孑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那时的林苍徹已经被送入治疗室,所有的手续都是自己办的,林苍徹全程无参与。再往前想想,这两年他似乎连病都没生过,更别说去医院。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
“徹哥,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是挂号啊?”
“不知道,”林苍徹说:“我的医院没有这个。”
“那你怎么找医生看病呢?”
“直接去就行了。”林苍徹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事先要电话预约。”
这时,晓免孑才恍然大悟,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种医院。
“是不是也不用排队,一个时间段只接待你一个病人,还有好看又温柔的护士姐姐陪你聊天……的那种医院?”
“好不好看不记得了,但温柔是挺温柔的。”林苍徹说。
果然。晓免孑早该想到,以他的原生家庭条件,怎么可能会去人满为患的公立医院,肯定是选服务性好隐秘性强的私人医生。
“哎,真好。我妹小时候老生病,我爸我妈带她看病又是排队又是等号的,一折腾就是一天。”着实羡慕,这回晓免孑倒是夸得真心实意。
“你有妹妹?”林苍徹问,“亲妹妹?”
“嗯,”晓免孑点点头,“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让人省心的亲妹妹,今年上高三。对了,她也是你的粉丝?”
“也是?”林苍徹抬抬眉毛,“还有谁是?”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敏锐,晓免孑不好意思暴露自己从前年少无知的羞耻追星史,只能打着哈哈道:
“……我家,对……我们一家都特别喜欢你!”
“是么,”林苍徹露出一个十分纯真的微笑,“有机会真想去你家做客。”
“好啊。”
晓免孑自然而然地接道,说完才猛然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那认真的眼神也决计不是随便说说。
“徹哥,你真的想去我家啊……”他硬着头皮再次确认。
“嗯,不欢迎吗?”林苍徹笑着歪了歪头,再次注视着晓免孑的眼睛。
“怎么会?当然欢迎啊!”
晓免孑被盯得发毛,立刻应和,边赔笑边思考着,以林苍徹的挑剔程度,他家要提前几周开始大扫除。

第11章 指桑骂槐
距上次跟Hermann发消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这期间Hermann没有找晓免孑,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依旧是他那个尴尬的问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显得越发尴尬。
也不是没想过主动联系他,或者随便发个表情包将那个问题糊弄过去,只是,无论哪个选项,都不是晓免孑的本意。他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在意,虽然他也深知,若这个问题是对方问的,自己也难以给出答案。
对于这原本就如虚像一般摸不透的关系,从一开始他就有着无来由的保护机制,他可以无所保留地夸奖对方,赞美对方,甚至大胆表现出自己对对方的欣赏与依赖,可如果真将这段感情定义,他希望自己是做选择的一方。
不过他也没什么时间来细细思考这段关系,林苍徹各种奇妙的变化让他应接不暇,比如今天一大早,晓免孑就发现病房的窗台上,多了一个鱼缸。
本以为是医院为了改善病人的住院环境,配置一些观赏鱼,可晓免孑走近了才发现,鱼缸里只有一个乌龟……
不!准确来说,是只有一个龟壳。
“徹哥,这个龟是……”
晓免孑实在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正靠在床上翻杂志的林苍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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