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叔侄三人走近,她们的注意又被虞白棠吸引,那份打量也变成了窃窃私语,“第一期是今天结束吧?”
“啊啊啊身高体型,还有两大一小的组合,都很像啊!”
粉衣少女握住好姐妹的手用力晃了晃,肉眼可见的激动。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大喇喇喊虞白棠的名字,而是小声试探道,“明熙宝贝!”
简明熙小脸紧绷,像大人教的那样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来之前乔阿姨也嘱咐过他,假如路上有人喊他的名字,不要答应,以免给虞叔叔带来麻烦。
可他毕竟年纪小,下意识看向虞白棠的一眼还是泄露几分端倪。
简燃在旁边嘀咕,“看起来你家经纪人的办法不太管用,还是被认出来了。”
“啧,真麻烦。”
虞白棠说,“怕麻烦你可以先走。”
“那可不行。”简燃直接拒绝了。
他亲妈在前面看着呢。以前他上学的时候都接不了几次,现在说是为他来的,谁信呐。
说话间两个女生手挽手走到虞白棠面前,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地问,“棠棠,真的是你啊!我们俩都是你的粉丝,从出道开始就喜欢你了!”
“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与粉丝面对面和回应弹幕相比又是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今天以前他们分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虞白棠却在她们眼中看到了纯粹不加掩饰的喜爱。
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儿迅速掏出明信片跟马克笔。
原本虞白棠还担心五年前和五年后的字迹不同,可当他拿起笔,身体却像有记忆似的,自动写下漂亮流畅的三个字。
女孩儿们又扑闪着眼睛看向简燃。
一个说:“小简总,棠棠都签了,你能不能也给我们签一个呀?求求你啦。”
另一个说:“小简总,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卞郁吵架呀,我们都担心死了。”
简燃不说话,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两人便有些忐忑,脸更红了。
虞白棠正要开口,简燃酷酷地一伸手,“给我吧。”
然后挨着虞白棠三个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粉衣女孩在接过明信片,在中间添了颗爱心,宝贝似的抱进怀里,“棠棠,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
“祝你们百年好合!”
简燃透过墨镜肆无忌惮地观察虞白棠,一转脸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看什么看?”
虞白棠笑,“你不是嫌麻烦吗?”
“你都答应了,我可不想做那个冷脸恶人。”
“简总,虞先生,小少爷,您三位把行李给我吧。”
见保镖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噤声。
“妈。”江芮轻轻抱了抱简燃,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虞白棠。
该来的总是会来。
虞白棠心中微叹,面上却伪装得天衣无缝,笑盈盈给了她一个拥抱。
江芮拍拍他的背,“路上累不累,快上车吧。”
“我给亲家姥带了些补品,还有家里营养师做的药膳,待会儿你们俩一块儿捎过去。”
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虞白棠只有答应的份,几轮下来倒是应对得越来越熟练,“谢谢妈。”
车内宽敞,虞白棠跟简燃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江芮和虞白棠说话,简燃便撇开脸看着窗外。
江芮笑了笑,眼神在两人间打转,忽地叹了口气,“前些天阿辞跟我说你们闹别扭了我还不信,出了问题就该解决,一味在我面前粉饰太平算什么呢?”
简燃反驳,“谁说我们吵架了,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江芮:“你平时在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我看得清清楚楚……”
简燃:“???”
他在家什么样?
简燃偷瞄虞白棠:怎么办?
虞白棠垂眸思索,不与他对视。下一秒,指尖被人勾住了。
简燃想到那个备注,鬼使神差攥住了虞白棠的手。
后者为安江芮的心没有挣开,只蜷了蜷指尖。
简燃掌心怪烫的,像个火炉,叫他很不适应。
当虞白棠推开门,当看见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人时,眼眶几乎有些酸涩。
五年过去,外婆黑白驳杂的头发全白了,背微微佝偻,脸上又多出几条皱纹。好在精神不错,面色称得上红润,不像受苦的样子。
虞白棠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怪命运残忍,夺走了整整五年的陪伴时光。
墙上的液晶电视连着网络,正在播放Traveling with children第一期剪辑后的视频内容。
好巧不巧,还是简燃做饭那段。
只见他灰头土脸地从灶膛前起身,口中念念有词,“热锅,炒鸡蛋……热锅炒鸡蛋撒葱花……后面是啥来着?”
然后镜头分裂成两部分,右上角,虞白棠有条不紊地将一桶桶猪饲料倒进食槽,栅栏外是几头嗷嗷待哺的小猪,人猪和谐的一幕与简燃的手忙脚乱形成鲜明对比。
弹幕猛刷:【谁教你这么剪的![嘿嘿]】
简燃:“……”
万湘我跟你无冤无仇……
简燃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关注虞白棠的表情,一抬眼,正撞上老太太慈爱的目光。
上了年纪手脚不如年轻人灵活,老太太又有腿疼的毛病,起身时便有些吃力,简燃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扶一把,有个人比他更快。
他那素来淡漠的死对头眼眶微红,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弯下腰,抱住了对他来说过于矮小的老人,“外婆……”
虞爱英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发丝,笑眯眯道,“好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虞白棠已经顾不上简燃的反应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你在这儿住得好吗?每天都做些什么?”
“都很好”,虞爱英挺有耐心地重复,“我们每天下下棋跳跳舞,晚上在院子里遛弯,还有医生过来检查身体,听说你上节目,我跟你李奶奶王奶奶一到时间就打开直播间看呢。”
虞白棠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虞爱英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光顾着跟你说话,把燃燃和明熙都晾一边了。”
“跟你们两个说过多少次,人来就行,不要买东西,吃也吃不完,放坏了多浪费。”
闻言,简燃总算把目光从虞白棠身上移开,忙说,“都是小辈的一点心意,您吃不完,还能送朋友啊,我跟棠棠这么孝顺,说出去多有面子。”
虞白棠斜他一眼:真看不出来,你也有嘴巴甜哄人的时候。
简燃细细端详,见他眼尾的红意已然消了,便朝他做了个鬼脸:那是,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从他们进门那刻起,虞爱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此时从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袋坚果,“明熙来,太婆给你剥巴旦木吃。”
简明熙不是第一次来了,十分懂得如何哄老人开心。
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不用虞爱英问,主动给她讲拍摄时候的事,将虞白棠夸得天花乱坠。
眼看午饭时间快到了,虞白棠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摆盘上桌。
一转头却发现简燃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东摸摸,西碰碰,最后拿起摆在床头的相框。
被抓包了也不怵,笑道,“虞白棠,你小时候真可爱。”
虞白棠小时候笑得多甜啊,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简直是块名副其实的小甜糕。哪跟现在似的,不是假笑就是冷笑,或者在他跟前冷着脸。
虞白棠瞄了眼。
照片上的男孩子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戴红领巾,捧着奖状站在一棵柳树下,是小学一年级的事了。
除了外婆,简燃大约是第一个看到旧照片的人,虞白棠觉得别扭,好像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角落被触碰到了。
他不习惯,所以把相框从简燃手里抽出来,塞给他一袋水果,“闲着没事就去把水果洗了。”
外婆今天心情好,虞白棠打算再去餐厅打包两份菜,买瓶鲜榨果汁。
等他回来,叔侄一左一右俩坐在外婆身侧,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简燃不打自招:“这可不是我要看的,是外婆主动拿给我的!”
说完挽着虞爱英的胳膊,撒娇道,“外婆,糖糖脸皮可薄了,待会儿他生气揍我,你可得护着我呀。”
虞白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虞白棠陪外婆说了会儿话,见她明明困了还强撑着不肯睡,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柔声哄了许久,扶着她回到卧室。
外婆躺在床上,虞白棠就搬凳子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等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离开。
简家的司机等在楼下,虞白棠牵着简明熙的手,忽然问,“你妈妈和大嫂喜欢什么礼物?”
简燃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还说自己不紧张。虽然虞白棠多半去过他家很多次了,可现在他们是从五年前穿过来的呀。
“珠宝首饰,包包化妆品护肤品,她们差不多都喜欢。”简燃想了想,善解人意道,“要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虞白棠有些招架不住江芮的热情,目光划过简明熙,渐渐有了主意,“师傅,麻烦先去世耀广场。”
简燃问:“去那儿干嘛?你还真打算买啊,没必要,他们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了。”
虞白棠捏了捏简明熙的手,笑着说,“给明熙买两身衣服,好不好?”
做父母的,比起给自己买东西,应该更喜欢给孩子花钱吧。
怎么说朱婷玉也算帮了他的忙,明熙又乖,买衣服既不突兀,也不会失了礼数。
简明熙欢呼一声,跪在座椅上,抱住虞白棠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侧脸,发出响亮的声音,“啵。”
“虞叔叔最好了,我最喜欢虞叔叔了!”
简燃眼睛都直了:“???”
“简明熙你给我坐好了!”
简明熙扒在虞白棠肩膀上,露出半个脑袋往简燃那边瞧,飞快地吐了吐舌头。
简燃抱臂而坐,眼不见心不烦。难怪虞白棠招人喜欢呢,他要是简明熙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早晚也得叫他勾得五迷三道。
越想越气,简燃打开微信,把虞白棠的备注改成了“狐狸精”。
下了车,三人直奔童装区,简明熙选,虞白棠在一旁做军师,两小时下来,统共买了两件衬衫,一件外套还有一双鞋。
那双白色运动鞋因为太喜欢,直接穿在了脚上。
简明熙噔噔噔跑了一圈,停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问虞白棠,“虞叔叔,好不好看?”
虞白棠呼噜一把他的脑袋,“嗯,真帅。”
“在这儿我一会儿,不要乱跑。”
虞白棠正要去付钱,简燃从柜台回来了,随手把发票揣进口袋,“走吧。”
虞白棠蹙了蹙眉,“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那AA。”
“操”,简燃盯着他,瞳仁晶亮,“虞白棠,我在的地方,就没让别人付过钱。”
简明熙一身牌子货,连脚上的袜子都不便宜,他零花钱多,花多少无所谓,虞白棠这么缺钱,还是省着点好了。
这一刻简燃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虞白棠喜欢他一点也不亏。
“……”虞白棠嘴角一抽,只看到他脸上写着冤大头和快来宰我几个字。
简燃被他打量得不自在起来,生硬转移话题,“……看我干嘛?”
“你给他买这买那,是为了哄大嫂开心吧?”
才说两句,又不正经起来,“那为了哄我家江女士开心,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买两件?”
虞白棠微微一笑,“做梦吧你。”
“明熙,走了。”
简燃跟在后面,小嘴叭叭的,“怎么就做梦了,你刚刚不还要还钱吗?”
“我不要钱,正好买衣服抵了。”
“……你好吵。”
汽车停在一扇雕花大门前,佣人听见响动,赶忙把门打开了。
这是一座庄园,从外面看处处古朴典雅,比大多数影视剧中呈现的建筑更有味道。
简宗民前两年退休后便一直跟妻子住在这儿,得空找几位老伙计喝喝茶钓钓鱼,到俱乐部打高尔夫,日子过得比退休前还要滋润。
平时几个孩子为了上班方便住在市区,周末或节假日才能吃顿团圆饭,这次因为虞白棠,连经常加班的简辞都提前赶了回来。
巨大的花园在脚下铺开,车行其中,仿佛置身于花海,是童话里才有的场景。
江芮和朱婷玉正在花藤下聊天,车一停同时起身看了过来。不用司机帮忙,简明熙自己拉开车门,利落地跳下来往那边跑,“妈妈,奶奶,我们回来了——”
“哎”,下车前,简燃朝虞白棠手边靠了靠,低声问,“待会儿要不要装装样子?”
虞白棠:“怎么装?”
简燃觉得他明知故问,干脆勾了勾他的手指。
两人手牵手下了车。
迎着两位长辈探究的视线,简燃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余光一瞥,虞白棠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侧脸白皙清透,像块上好的羊脂玉。
靠着这副乖巧的样子,老师偏爱他,女生们追捧他,曾经简燃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现在心境倒有所变化……
“大嫂,妈。”
虞白棠跟着简燃,简燃喊一句,他也喊一句,心中还算平静。左右五年后的自己是个演员,就当拍戏了吧。
朱婷玉见儿子身上的装束跟出门时有所不同,便问他怎么回事,简明熙倚在妈妈怀里,脸却朝着虞白棠,奶声奶气地说,“是虞叔叔买的,刚刚我们去逛街啦,所以回来晚了。”
朱婷玉抿嘴一笑,显而易见的高兴,“明熙这么多衣服,穿也穿不完,你还去给他买新的。”
虞白棠也笑,“一点心意而已,明熙开心最重要。”
简辞比简燃年长六岁,眉眼虽有五分像,哥哥却比弟弟显得成熟稳重,情绪也更为内敛。
“来了。”他朝虞白棠略一颔首,招呼道,“桌上有刚洗的水果跟点心,饿的话垫垫肚子,马上开饭了。”
虞白棠点头,“好。”
简辞看了好几次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奇怪道,“这样不别扭吗?”
话没说完,后腰被媳妇拧了一下,“人家想牵就牵,你当哥哥的管这么多做什么。”
简辞跟他咬耳朵,“觉没觉得他们俩怪怪的?”
弟弟上回犯蠢,还是刚恋爱那会儿,俩人跟连体婴似的,走到哪儿都拉着手。
朱婷玉道,“你也说他们俩正闹别扭,万一人家刚有和好的苗头,让你一掺和又断了,你看燃燃跟不跟你急。”
简辞:“……”
单看简辞的表情,虞白棠猜出自己可能做了傻事,就算真情侣也没有时刻牵手的,稍一使力把手抽了出来。
与简燃相贴的时候掌心竟出了层汗,初时不觉,暴露在空气中才隐约泛着凉意。
“你看!”朱婷玉又打了简辞一下。
虞白棠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因为一小讨生活,指腹有层薄茧,握起来手感一级棒,乍一分开简燃还有点不适应。
他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更没牵过男孩子的,心里无从比较,八卦似的问虞白棠,“你牵过别人的手吗?”
虞白棠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简燃不乐意了,语气有些凶,“谁啊?”
“我外婆。”
“她不算。”
虞白棠想了想,“小学跳集体舞,牵过同桌的手。”
“哼。”简燃凶狠地咬掉半块菠萝,不想跟这个随便的人说话了。
怪不得虞白棠淡定呢,原来他牵过许许多多人的手!
简家人真心待虞白棠好,几乎把他当成第三个儿子养,晚餐也极其丰盛,倒叫虞白棠吃出几分复杂。
小时候虞白棠在财经频道一档访谈栏目里见过简宗民,餐桌上的他没了电视里的严肃,像邻家长辈一样和蔼。
如果说江芮是湖面的轻柔水波,简宗民便是宽厚包容的高山。虞白棠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也不需要他们,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有些羡慕简燃。
只有一点点而已 。
吃过饭,一家人聚在餐厅聊天,谈论最多的还是跟综艺有关的事。
自从儿子找了个明星男朋友,她便养成了刷微博的习惯,此时皱着眉问,“棠棠,这个叫卞什么的艺人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
“需要妈妈帮忙吗?”
这两天点进超话,两家粉丝吵得可凶。
简燃插嘴说,“人家早就想好办法了。”
怎么听都阴阳怪气。
江芮好气又好笑,作势要打他,虞白棠笑了笑道,“我的确有应对的办法……如果解决不了再跟您说。”
“行”,江芮拍拍他的手,“都是一家人,别不好意思开口,叫外人欺负。”
“好啦,困的话不用硬撑着陪我们,上楼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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