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拍烂片续命，怎能成业界良心？(深空漫行)

老郑眼都不睁，只是问：“开水，几点了？”
男人叫白开，身边的人喜欢叫他开水。
白开说：“三点。”
老郑一听，只好爬起来，去卫生间胡乱刷了下牙，随便搓了把脸，走进客厅。
客厅被沙发床占据后，剩下的空间并不大，摆了个电视柜，前面一张小方桌，桌子边放了两根塑胶矮板凳，桌子上摆着两个10寸的披萨和一盒炸鸡，还有两罐可乐。
白开规规矩矩地坐在其中一条凳子上，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老郑在另一条凳子上坐下，拿起一块披萨囫囵几口咽下，白开开了瓶可乐递给他，他接过去猛灌两口，问：“你不吃？”
“我吃。”白开中午吃过饭，不像老郑那么狼吞虎咽，拿了块披萨慢慢啃，等老郑进食的速度慢下来，说，“我收到沙漠影视的面试通知了。”
老郑一愣：“你还真去啊？都叫你去我公司了，等攒够了钱咱俩出来单干，有什么不好的？”
白开小声说：“我还是想当编剧。”
老郑叹气：“行吧。反正你有这方面的才华。但你别去找费茗啊！他现在得罪了那么多人，你去他那里有什么前途？将来怕不是戏上了被全行业狙击。这都还算好了，就怕戏还没上就被人搞，根本没有抬出来的机会，那你不是白干了？你写过那么多本子，随便去哪里都行啊！”
白开：“可是我已经被坑怕了，连想结婚的对象都坑我，渣男！”
老郑：“……”
白开：“我去费茗那里，就是因为他骂了那些人。那些人我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又没骂错！我喜欢他这种嫉恶如仇的行为，一看就为人正直，去他那里不用怕被坑。”
老郑扶额：“你这种天真的想法，肯定还会被坑的。这样，你去面试的时候千万别说自己写过什么剧，不然人家一看你这么会写戏，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你，给你一个有坑的合同。咱们人微言轻，哪里斗得过一个公司？”
白开拧起眉：“可是我要是不说我写过什么，人家一看我没能力，不要我怎么办？”
“那你要是说了，再被坑了怎么办？”老郑问，“而且你那些戏，一个署名都没捞到，人家怕不是以为你在吹牛？还有，就算你真说了，人家也信了，但一看你和这么多人有纠纷，为了避免麻烦，肯定不会要你。”
白开陷入沉默。
老郑：“我觉得吧，你最好等到有署名作品后再说自己以前写过什么。”
白开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老郑：“至于面试，我觉得问题不大。费茗不会只招一个编剧吧，肯定是一个组啊。但他现在得罪圈内这么多人，就算大家知道那些人活该，但私下里夸他和去他身边跟着当靶子可是有本质区别，他肯定招不到多少正经编剧，你又是专业出身，我觉得没啥问题。要是太悬，你就把自己写的那些戏说成是参与过，都是好剧爆剧，我觉得这经验在他收到的简历里应该是碾压级别的了。”
白开再次点头：“好，就听你的！”
两天后，白开紧张地根据面试通知上的地址来到沙漠影视。
办公室在一个高大上的写字楼里，十分敞亮，出了电梯就能看到前台，大大的“沙漠影视”四个字嵌在墙上，一个年轻女孩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
白开走过去，鼓起勇气道：“你好，我来面试编剧。”
女孩扫他一眼，伸手指了下：“那边。”
白开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傲慢，心里怪不舒服的，可是他社恐，非但无法表达自己的不满，反而更加紧张，气势平白矮了一截：“哦，好，谢谢。”
他朝着女孩指示的方向走去，女孩切了一声，白眼一翻，拿起手机，打开某个微信群噼里啪啦打字：【今天面试编剧，等结果出来了我打听下都有谁，要是有出名的，直接冲了他们！】
群里滑过一片回复：
【好！丝丝加油！】
【还得是丝丝啊，说卧底就去卧底！】
【一定要多挖费茗的黑料，叫他黑我们哥哥！】

第13章
白开进了公司，被人指引到面试室外，这里已经或坐或站聚了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白开出现，大家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紧张，都不放心上。
一看就是菜鸟，不足为惧。
白开找了个空位置站着，旁边有两个人在小声聊天：
“知道吗，刚刚进去那个是梁品工作室的。”
“我去！梁品工作室？那咱们还有机会吗？”
“那说不准。不过老大肯定是他了，那可是梁品工作室，我刚刚打探了一下敌情，人家参加过…………这几个项目！”
“天啦！”
白开本来听不太清两人的交谈，但无意中听到梁品工作室，就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然后茫然了。
咋办啊，他们说的那几个项目他都参加过，他本来打算一会儿面试的时候说的。现在已经有另一个人说了，自己再说肯定没优势吧，搞不好面试官还会以为他是学人精。
最重要的是，梁品工作室的，还恰好参加了这几个项目，肯定是他认识的人，要是撞见了……
白开正想去外面躲一躲，面试室的门突然开了，他急忙转身面壁，埋着头打开运动背包，将塞在里面的简历拿出来，严严实实挡在面前。直到脚步声走远，他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背影，但的确是以前的同事。
面试室内，面试官有三位：费茗、姜婧、人事部的一名员工（HR太忙，费茗没让她来）。
面试已经进行了大半，所有面试者看到费茗都很惊讶，没想到他会亲自来，然后就是激动和紧张。
有些人可能根本没奢望能通过面试，比如那个学什么轨道交通技术的，直言不讳说是投错了简历，但想着通知了面试还是来一下，万一通过了呢？现在工作多难找啊……然后也不努力拯救一下自己乏善可陈的简历，就问费茗能不能合影。
费茗说：“今天是面试，合影不太好，可以签个名。”
然后对方美滋滋地让费茗签在了简历上。
姜婧觉得这种就是来搞笑的，面试了半天，也就刚刚出去的那个不错。
她问费茗：“这个留下吧？梁品工作室出来的，不但经验丰富，还有实绩。”
梁品是业内的金牌编剧，不过这个封号并不是因为他写了什么口碑剧，而是因为他写了太多爆剧。实际上他写的都是雷剧，观众提起来就骂，但业内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因为他的本子就是容易火，拍他的剧就是容易红，业内都舔着他。他那里出来的编剧，就算写出来的故事没营养，但卖点肯定很会抓，姜婧觉得沙漠影视的编剧团队很需要这样一个人才。
“这个绝对不行！”费茗严肃地说，“梁品工作室这两年闹抄袭，带来坏毛病怎么办？而且我上个月才骂过梁品，怕不是梁品派来的卧底！”
姜婧悚然一惊，这倒是不得不考虑。这人要是故意给他们写抄袭剧本，让他们刚开张就败坏了口碑，以后还怎么发展？
她直接在对方的简历上画了个大叉，之前走搞笑路线的都没这个待遇。
继续面试，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网文作家，是目前为止见到费茗最为淡定的一个，好像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面试官。
姜婧怀疑她对费茗根本不感冒，搞不好还是黑，不然没道理一点儿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你叫陆书勤是吧？”费茗问。他内定的人才终于来了两个，就剩下白开了。
陆书勤点头：“是。”
她皮肤白皙，是娱乐圈里会被粉丝吹白得发光的那种白，体型微胖，脸上戴了副细边眼镜，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实际上已经29岁。简历上，她的专业是动物医学，大学毕业后在某自然保护区上了半年班，然后就全职写网文。
费茗看她户籍并不在燕市，求学、求职也不曾来过燕市，常住地址在户籍地，问：“你不住燕市吧？怎么想到来沙漠影视？”
陆书勤：“我看到了招聘启事，想当编剧，就试着投了简历。虽然我没写过剧本，但我有多年的写作经验，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如果我通过了面试，我会努力学习。”
姜婧问：“有个问题，我用你的笔名查了查，发现你这个笔名已经整整五年没更新。你这些年是一直没写，还是换了笔名？”
陆书勤沉默了两秒说：“换了笔名。”
姜婧：“那你为什么不写现在的笔名，我们其实比较想看你近期的作品。”
陆书勤缓缓地推了下眼镜：“面试的时候，我肯定要展示最好的自己。”
姜婧：“啊？”
陆书勤面无表情：“成绩太差拿不出手。”
费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对方藏拙，突然给他掏出个大神号。
姜婧翻了翻简历，又摆弄了一下面前的电脑，说：“我没问题了。”
轮到人事部员工：“你有男朋友吗？”
陆书勤声音冰冷：“没有。”
人事：“你已经29岁了，对家庭有规划吗？”
陆书勤声音更冷了：“也没有。”
人事：“……好的，你回去等通知吧。”
陆书勤站起来走了。
人事拍拍胸口：“好高冷……”
费茗看他一眼：“你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我知道了。”人事无奈地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现在说得好听，真招几个入职半年不到请产假的，你不得骂死我。
又面试了两个，终于轮到白开。
白开非常紧张，进门先朝三人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背简历。
费茗微微一笑：“你别紧张，你简历我们都看过了。”
白开大窘，红着脸说：“哦。”
姜婧也面露笑容，用温柔的声音问：“你简历上说参与过剧本创作、做过跟组编剧，可以说一下具体是哪些剧吗？”
“呃……”白开不敢说梁品工作室出的那几部，舔了舔唇，说了两部自己实习时参与的。
费茗见他一副绞尽脑汁瞎编的样子，问：“除了编剧，剧组其他岗位你了解吗？”
“啊，我了解！”说到自己答得上的，白开放松了许多，“跟组的时候基本什么都干！”
倒不是他积极主动，而是他太好欺负，谁都能使唤他。但也不是没好处，他一个跟组编剧把剧组各部门的运作都摸透了，对他来说收获满满。
费茗：果然是在剧组打杂的。
他满意地点头，正要再说，面试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员工走进来：“费总。”
费茗问：“怎么了？”
员工说：“外面来了个叫张超的，说是你让他来的。”
费茗愣了下想起来，那天在小区花园碰到的送货大叔就叫张超。
这可是他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
“你让他去我办公室。”费茗说完，交代姜婧和人事，“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他起身往外走，经过白开时拍了拍他的肩：“加油，我看好你。”
白开更紧张了。
费茗回到自己办公室，见到了张超。
张超今天没穿印着超市名字的工装，穿了一件polo衫、一条磨损痕迹严重的牛仔裤。见到费茗，他很局促。
费茗也紧张，生怕大叔不信任自己，是来拒绝自己的。
还好，大叔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来沙漠影视，表示随便给他安排什么工作都行。
那费茗就不客气了，必须当艺人啊，他还等着完成任务呢！
费茗问了大叔现在的收入，底薪加提成有大几千，单位给买社保。费茗便给他开了个一万的底薪，社保当然也有，赶紧叫人送了一份艺人合同过来。
沙漠影视的艺人合同模版是参考的费茗以前和超凡娱乐签的合同，但在具体的细节和待遇上不一样。
费茗给的初级合同是二八分成，艺人二，公司八，起签两年，最多五年。
别的公司初级合同一般是一九分，签约年限也定得很高，恨不得绑死艺人签一辈子。但费茗担心艺人中途火了咋办？绑死不是送不走了？五年最多了！万一火了方便大家跳槽！
担心大叔不懂娱乐圈行情、说自己剥削，费茗解释：“虽然公司拿了八成，但将来你的很多花销都是公司负责的。比如你出去工作，车旅费、食宿费都是公司报销，或者公司和合作方谈，让合作方负责，反正不用你自己出。你还要打理形象，公司会负责给你置办服装。如果是租房住，只要不是太贵，也是全额报销。将来你要是工作多，公司给你安排司机、助理，他们的工资也是公司负责，不过这方面在合同里具体有写，根据工作的繁忙程度和你的收入来决定团队规模，超出的部分自己负责。正式合同咱们可以先不签，你慢慢看，不懂的地方找律师咨询。你要是怕我介绍的律师帮我说话，可以去找法律援助，免费的。”
张超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些什么，脑子一片浆糊。啊？我真的要当演员啦？要成明星啦？不是，我都四十岁了，一大把年纪，演啥啊，谁会看啊？
正这时，金哥推门进来：“听说你拿了份艺人合……额，这位是？”
金哥见张超的模样，以为是费茗老家的亲戚。虽然费茗和亲戚不怎么来往了，但到底是长辈，金哥忍不住露出恭敬的表情。
费茗轻咳一声，有点紧张。他还没跟金哥说要签张超当艺人，怕金哥一会儿炸了，伸手虚虚捂住胃，露出一副柔弱的表情：“嗯，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金哥：？？？
张超刷地站起来：“您好，我叫张超，您……”
“许多金。”金哥走过去和他握了下手。
费茗补充：“咱们公司总经理。我平时忙，公司主要事务都是他处理。”
“哦哦，总经理好！”张超大声说。
费茗把合同给张超：“张哥，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你准备一下，我们公司有个戏已经开机了，你过去体验一下。”
送走张超，金哥疑惑地问：“这谁啊？我想了半天，的确没见过，搜了百科也没发现圈里有这么个人，你哪里发现的？民间艺术家？”
费茗摸摸鼻子，看样子金哥误会了。既然如此，就先不说破了。
费茗：“哎，一句话说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好人好事》那边应该有适合他的角色，你不是要给崔峟送合同过去吗，顺便带他一起，让他跑个龙套啥的。这人你一定给我留住了，如果回来的时候能顺便把他的合同带回来就更好了。”
金哥一听，这么重视？还真以为是低调不出名的大佬，当即答应。他明天就要去剧组，赶紧去做安排。

是姜婧，面试已经全部结束了。
姜婧把参加面试的简历放到费茗面前：“费总，你看给哪些人发offer？”
费茗拿着简历翻翻翻，把白开、陆书勤、刘名挑出来。
姜婧一看，疑惑地问：“除了他们，其他都发？”
会不会太多了？而且那个梁品工作室的不是说不要吗？
费茗不满地看她：“只发给他们！”
姜婧：！
姜婧：“为什么啊？！白开还行，虽然经验不足，但好歹是专业出身，我觉得用是可以用，但其余人的水平要比他高才行。这个陆书勤以前写的都是啥啊，现在写的还不敢让人看，明显能力欠缺。”
费茗：“我觉得不错啊，她说会努力学，我觉得团队里还是需要这么一个态度端正的人的。”
姜婧：“那刘名呢？他是投错简历的，自己都没抱希望！”
“他……”费茗实在找不到这人的优点，瞎编都编不出来，最后憋出一句，“他挺可爱的。”
姜婧震惊，这话要是传进骆溢耳朵里就完蛋了！
她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办公室只有她和费茗才松口气。
“哥，你……”姜婧艰难地问，“你看上他啦？”
费茗无语：“瞎说什么，字面意思。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什么？我觉得要遭！哥不会真看上了吧？如果不是爱情使人盲目，怎么会说出可爱的评价？
费茗看她的反应，笑眯眯地问：“你最近和楣姐联系吗？”
李楣，骆溢的助理。
费茗和骆溢在一起的时候，骆溢是一点儿都不遮掩，恨不得昭告天下，虽然被费茗压着没公开，但根本瞒不住身边的人。骆溢还爱查岗，也不直接问，让助理联系助理，天天主动报备自己干了什么，费茗的助理来来去去不固定，根本搞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见那边报备了，也主动报备，姜婧和李楣渐渐聊成了闺蜜。
姜婧说：“她回燕市的时候喝过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