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拍烂片续命，怎能成业界良心？(深空漫行)

他只是一个学城市轨道交通通信信号技术的专科生，业余爱好写作，前两年写了一本均订八千的书，赚了笔小钱，本来想毕业后全职写网文，结果后面的书全部扑了。他不敢做什么全职梦了，努力找工作。
他特意做了两份简历，一份广撒网，另一份特意标明自己写网文、文字功底扎实，专门投给那种招编辑、招编剧但不知道干嘛的公司。沙漠影视他没抱希望，因为费茗那么大名气，不知道竞争多大，收到面试通知的时候才发现简历都投错了，当时就灰心了。
结果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不但通过了面试，还真当上编剧了。
但是，他的同事怎么回事啊！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废了，结果这两个人，一个写霸总文、一个从业多年说不出代表作，看起来比自己还废！莫非这个团队还要靠自己？
费茗吃了午饭，午睡了一会儿，成功拿满当天的日常奖励，出发去公司开会！
到公司后，他吩咐姜婧：“你通知编剧组，一会儿开个会。”
姜婧：“那我安排在小会议室。”
费茗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金哥来了。
费茗看到他还有些心虚。上周因为张超的事，金哥微信骂他他都没敢回，直接装死。
金哥这两天忙得要死，没来得急找他，一看到他也想起张超来，忍不住笑呵呵地说：“是我错怪你了。”
张超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了不怕镜头这个优点，只要教会他走位，还是能拍戏的，就算没演技，还可以一直演自己。而且他本人的经历也算传奇，就现今娱乐圈的浮躁劲儿，真想利用他赚钱，手段多的是。不过金哥不打算干那么没下限的事就是了。
总之，费茗这波不算胡来。
费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没事。”金哥有重要的事情，懒得提了，“我一会儿要出去。”
费茗：“哦，那你慢走？”
金哥瞪他一眼。
费茗：“我说错什么了吗？”
金哥咬咬牙：“你不是要开网站吗？咱们HR挖了两个经理，程序员也招了一批，准备开干了——你要不要和他们开个会？”
费茗：“算了，你开就行。”
金哥点点头：“这网站建起来，需要内容吧？我约了人谈播放权，这东西可不便宜，你给个指示，怎么买。”
费茗突然头疼，想把系统拖出来骂一顿。一个神豪系统，发钱只发一百万，它算什么神豪？就不能发一百亿吗，那这波买版权就不愁了。
只能期待下次了。
费茗说：“先买一堆最便宜的充片库吧，授权时间也怎么便宜怎么来，等咱们赚钱了再续。”
金哥点头：“那第一批你计划花多少？”
费茗想了想：“十个亿？”
金哥眼珠子一凸：“你有这么多？你偷税漏税了？！”
费茗的收入他能不知道吗，不温不火的，再多也没有这么多啊！
费茗：“我做了理财。”
金哥：“你的理财经理介绍给我！”
费茗摸了摸鼻子：“之前骆溢妹妹缺研究资金，我们支助了点，她给我们专利分红。”
金哥：“……”草啊，知识才是最大的印钞机。他今天算是彻底明白费茗为什么那么咸鱼了。
金哥走后，费茗去找编剧组开会。姜婧本来想跟去做会议记录，他说不用，今天不说正事，就是随便聊聊。
小会议的桌子只能坐十个人，三位编剧互相不熟，分散得很开。
白开一个人坐在一边，并且左右手都有空位，避免离会议主持人太近。
陆书勤坐在他对面，刘名本来想坐陆书勤下手，被陆书勤一瞪，只好再往下挪了个位置。
费茗走进去，三人想要站起来，费茗示意不用，三人真就坐回去了。
这三个人吧，一个社恐不善交际，一个宅家写了七八年网文不与人交际，另一个刚出校园，还真不懂人情世故。
幸好费茗也不在意这些，坐下来就直入主题：“你们都认识了吧？”
“嗯。”三人点头。
费茗：“那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我也不介绍了，你们应该都吃过瓜吧？”
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及时憋住。
费茗：“看样子是吃过了，那就直接开始。今天的会议呢，就两点。第一点，书勤和小刘都没写过剧本，白开你负责把他们教会。”
白开点点头。上午知道这俩人都没写过后，他就已经在做打算了，只要他们愿意学，他就教，不然以后都自己一个人干活了。
费茗：“第二点，为了考验你们的能力和配合程度，你们给我提交一份分析报告，分析最近几年的影视市场，什么火、什么不火，为什么火，全方位分析，懂？”
他好歹是专业的，等报告出来，他一看就知道他们对市场的把握在哪里，到时候再因材施令，他们要是分析错了，就夸他们干得好，让他们照着他们分析的写；他们要是分析对了……那只能可劲儿忽悠，让他们朝反方向写了。

白开自信地点头：“明白。”
这方面他是专业的。他写剧本之前就会分析这些，虽然不会形成书面报告，但他心里有数。
另外两人也点头，心里顺着费茗的话开始思考。
费茗：“很好，会议结束！”
三人呆住：啊？这么快？你的两点，真就是两点啊。
费茗起身，往外走，快出门时回头：“对了，你们三个人报告交一份就行，不用交三份那么多，也不用急，学会写剧本之前交给我就行。”
直到他走了很久，三人才缓缓回神。
刘名说：“咱们老板挺好说话的哈？”开班会都没这么快的！
白开没发表意见，只是看着两人，犹豫地问：“那我们回办公室讨论讨论？”
陆书勤点头：“当然。”
三人回到办公室，讨论到一半，下班音乐响了。
白开问：“继续吗？”
他在梁品工作室干过，编剧的上下班其实很自由，但需要的时候，熬通宵也是有的，所以对晚点下班没什么意见。
陆书勤正要答应，外面突然传来费茗的声音：“怎么回事？还不下班？走了走了，下班不积极，吃饭有问题。”
陆书勤一听，急忙站起来：“我还要去看房子，听老板的。”
她三两下把东西装进包里，走出办公室。
外面没几个人动，有些人还挺烦费茗的。这刚入职，部门才搭了个框架，一堆事等着处理，倒是想下班啊，这不是工作没处理完吗？
费茗看见陆书勤，拿她做榜样：“看看，都跟编剧组的同事学习，准点下班。”
说完他也不催了，先行走了。
过了两分钟，估摸着他已经进电梯了，很多人开始收拾东西：“走走走，老板都催下班了！”
一周后，孙鹏联系费茗，《好人好事》杀青了！
费茗：这才多久？不愧是网大！
又过了三天，崔峟说粗剪完成，可以送审，问他要不要先看看。
费茗本来不想看。他已经看过剧本，知道剧情，没必要看，但考虑到崔峟是第一次导戏且非专业出身，担心他把握不好审核标准，还是答应了。如果有费茗都觉得不行的地方，那就在送审前剪掉，免得耽误他续命。
费茗定的第二天下午去公司看片。
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午休任务过去，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午休还没结束。
走出电梯，前台那里杵了一大片人，人群中心是陆书勤和一位陌生阿姨。
阿姨穿着一件中年爆款连衣裙，手里拿了把印着小广告的塑料扇子，陆书勤欲言又止地抓着她手臂，看得出来两人很亲近。
费茗猜测，应该是陆书勤的母亲。
阿姨说话声很大：“你来旅游，结果旅游到一半说找到了工作、不回去了，还让我把猫给你寄来！我还以为你被骗了，在跟我对暗号，我都差点报警了！”
众人哗然，惊奇地看着陆书勤。
费茗：“……”
居然还有比前两天在小区里碰到陆书勤更神奇的事！
他前两天吃完早饭下楼锻炼，在电梯里碰到陆书勤，她显然正准备去上班。
费茗当时就惊了：“你住这里？”
这个小区的房租至少一万，就算她是和人合租，但加上其他花销，他开给她的工资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用的。
费茗只能当她是来体验生活的白富美。
现在看来，还是个任性的白富美。
不过这白富美够低调的，全身上下最贵的是那幅眼镜。几千块的眼镜怎么也要配几万的包和大牌服装吧，结果衣服是普通牌子，包也就两三千，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陆书勤无奈地对阿姨说：“我都跟你视频过了，怎么会被骗？”
阿姨：“视频也有假的啊！”
旁边有人说：“阿姨放心，我们这是正规公司。费茗你知道吧？一个大明星，他开的，绝对不是骗子！”
陆书勤小声说：“妈，我们快上班了，你先回去吧。”
“咳咳！”费茗故意发出一点动静。
大家一看，惊道：“费总！”
费茗故作严肃：“都几点了？还不回去上班？”
除了陆书勤和她母亲，其他人都作鸟兽散。
陆妈妈看着费茗，惊讶道：“你真是费茗啊？能给我签名……不是，能合影吗？签名我拿着也没用！”
陆书勤：“妈！”
费茗：“可以可以。”
费茗陪老人家拍了几张，对陆书勤说：“送送你妈妈。你也是，哪有旅游到一半留在当地工作的，老人家多担心啊。”
陆妈妈笑道：“也不是很担心啦，其实我是报了去东北的旅游团，顺路来看她一下。”
费茗：“……”行吧，你们真不愧是母女。
陆书勤送走母亲，回去上班，半路上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她扫了一眼，立即删除。
回到办公室，一条微信进来——
甜橙：【太太，今天有一笔版权费打过来哦，注意查收一下。】
陆书勤：【嗯，收到了。】
甜橙：【锁妖塔开机了，要去探班吗？】
陆书勤：【不去。忙。】
甜橙：【要开新文了？】
陆书勤：【没，取材中……】
甜橙：【那你加油~早日开文啊仙女，你读者都在微博下嗷嗷待哺呢。】
甜橙：【对了，民宿那本的选角你有什么建议吗？平台那边说会参考。】
陆书勤：【费茗骆溢！】
甜橙：【[汗]隔壁写耽美的大佬想要他们俩就算了，你这个文铁三角主角团啊，女主人气那么高，总不能选个新人或糊咖吧？到时候撕番不知道撕成什么样。】
陆书勤：【。】
甜橙：【我转达一下吧，不过别抱什么希望。】
费茗在大会议室观看粗剪版《好人好事》，一起看的还有孙鹏和姜婧。崔峟还在继续肝后期，没有来。
片子是粗剪，非常粗糙，配乐都没做，只是将剧情剪出来了。因为片子选角的特殊性，里面很多角色都说着拍摄地的方言，后面还会进行配音。
这方言费茗听着倒是亲切。虽然拍摄地不在他老家，但大家同属西南F4，都说西南官话，口音大同小异。
片子一开始就和费茗看的剧本不一样，不过还是相似的，费茗没放在心上。导演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剧本不是很合理吗？毕竟这个剧组这么穷。
剧本里的两个网红变成了一个，但他带着一个助理，两人在村里录视频。
网红说：“我今天来到了某某地某某村……”
从这里可以知道，他录制的视频是以走访农村为主题，录完一个村换一个村。
这样倒是方便持续且有变化的更新，费茗想。
有意思的是，这网红带了个助理，却假装自己是一个人、没有团队。
网红在村子里无意中听说了小女孩雯雯生病的事，便多打听了几句，跑到雯雯家里去了。
雯雯家里只有雯雯在，她穿着一身很旧的衣裳，头发都没梳，顶着毛茸茸的脑袋，趴在高高的方桌上写字。
网红没进门，站在门外将镜头对准她，问：“你写作业啊？”
雯雯看他一眼，有点警惕，低头继续写。
网红：“今天星期一，不上课吗？”
雯雯：“我要死了，不去了。”
网红：“啊？”
雯雯抬起头，眼睛里含泪：“我生病了，要死了，他们说不用上了，浪费钱。”
网红：“谁说的？”
雯雯没说。
网红又问：“你治病了吗？”
雯雯点点头，又摇摇头：“很贵。”
网红沉默了一会儿，关了镜头，和助理讨论了一下，把他们身上带的零食和现金送给雯雯。雯雯拒绝了，在双方再三的推拉下，最后她只接受了零食。
网红打开手机录了一下桌上摆着零食的画面，走出雯雯家，说了刚才的情况。
网红回到住处，开始剪当天的视频。他已经发了很多视频，一般是当地的风景和民俗，如果有幸碰到故事，当然要讲故事。而今天，他又有了故事。不过这并不算什么，一路走来，也不是第一次触及别人的喜怒哀乐，他并不把雯雯放在心上。
但是，这个视频火了！
他以前的视频最多几万点赞，这个视频一夜之间就有几十万点赞。
一通急切的电话随之出现——
一个主管模样的人给网红下达命令，让他抓紧时间再去拍雯雯更多的视频，公司会给他原先的视频推流，争取扩大影响范围，让他做好直播的准备。
原来这个网红早已签了网红孵化公司，这个视频正是他和公司都等待已久的机会！
接下来的剧情，便和费茗看过的剧本完全不一样了。
网红公司飞快地行动起来，将那个视频转发到各个平台、推向各个角落。网红则带着助理买了两盒营养品，飞快地奔向雯雯家里。他们遭到了雯雯父母的驱赶，雯雯的家人并不想让他拍雯雯，他说：“我们给雯雯拍视频，要是视频火了，可以在网上给她捐款，让她治病！我们是在做好人好事啊！”
雯雯的父母犹豫一阵后同意了。
更多雯雯的视频被发到网上，这些视频虽然不如第一个视频火爆，但“绝症女孩雯雯”却上了热搜，引起了广泛讨论。
网红和他背后的公司高兴疯了，但让他们不满的是，许多其他网红也跑了过来，大家都想吃这口流量。
有些网红采访不到雯雯和他的家人，只能另辟蹊径，去采访邻居，打听任何雯雯家的事。
这时，张超出场了。
画面里的张超和生活中差不多，比较违和的是，他演的是本地村民，却说着一口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网红采访他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雯雯家的事，然后便恳求网红帮帮自己。因为他家里也有病人，是他老婆，也需要很多钱治疗，他希望网红也帮自己发发视频，好让自己也能从网上筹款。
网红却冷漠地说不行，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你老婆生病谁爱看啊，网友只喜欢看小孩子生病！你看网上有几个老太太老头子生病引起轰动的？”
张超绝望的眼神看得人心疼。
和众多网红一起行动起来的还有众筹公司，好几个公司派人赶到雯雯家，都想争取这个救助对象，差点为此打起来。
剧情里，雯雯的父母本来不愿意给雯雯治疗，绝症二字光听就要掏空家底，他们家里掏空了都拿不出那么多钱，而雯雯还有个弟弟需要养。但这些衣着光鲜的城里人蜂拥而来，让雯雯的父母看到了希望。
雯雯家门前的空地上，网红扎堆，有人在补妆，有人在说该带货了，众筹公司的人衣冠楚楚、彼此试探，整个场景好不热闹。
与之相对的，是房间里的雯雯扒着窗户，眼神惶恐又期盼。
费茗直接看傻眼了。

白开站在白板前，手里捏着笔，显然这几个字是他写的。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与平时判若两人，娓娓道来：“首先我们要确定自己想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不要觉得这功利，因为我们本身就身在一个功利的圈子，并且为他人服务。我们写出来的剧本将面对多重考核，首先是制作公司看不看得上，其次是导演和演员看不看得上，最后才是观众喜不喜欢。而在见到观众之前，几乎所有人对它的考量都是会不会火，除此之外是能不能拿奖，不考虑这两个因素也要考虑能不能赚钱。所以我个人写剧本之前，会先确定这个本子是想要热度，还是口碑，而不是直接考虑内涵和质量，那太模糊了。”
陆书勤听得认真，甚至在做手写笔记：“不可以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