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缜:“……”
谁不知道你有事啊。
今天能堵到人就不错了,他给穆山显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公司和家里都找不到人。别问,问就是忙。
楚缜在金铃市最多待小半个月,等下个星期就要走了,不趁着这会儿多约几顿饭,恐怕下次见面就是明年了。
“我说你也别天天拉着个脸,要多笑笑。”楚缜一边开车一边唠叨,“你说你也才二十六岁,天天老气横秋的干什么?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对象的影子都看不到……”
“太吵了。”
楚缜啧了一声,真没良心。
“行行行,不说你的事,说我的。”他继续道,“按照你说的,我去查了下启元的仓库,果然储藏条件不合标准。反正我闲得很,这几天我就天天往他们公司跑,他看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不见,但见了又闹心,哈哈哈,你都不知道那场面多搞笑。”
“启元”就是严正洲所在的公司。
穆山显原本在闭目休憩,闻言微微睁开。
“你不必太针对他。”他说。
正好是红灯,楚缜听了这半句不禁转过脸来看他,心里正纳闷穆山显什么时候变乐山大佛了,然后就听到了后半句。
“但也别让他过得太舒服。”
“放心。”楚缜唇角扬起时多了两分痞气,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哥们给你看得死死的。”
大概那小子也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的好友逮了个正着吧。
要怪只能怪他太蠢,接连得罪两个大客户,楚缜虽然不至于故意发难,但哪怕捉些他们的小错误,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穆山显嗯了一声,“你今天是去相亲?”
他刚才隐约听了一句,但没太在意。
“靠,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楚缜一脸不满,但很快又抱怨,“嗐,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天天没个正形的,自己还没个定数呢,还看不得别人单着……”
没说两句,又换了风向,“他们说是长得挺乖的,我估计应该不咋样。”
穆山显看了他一眼,“你也配不上乖的。”
被损了一句,楚缜也不生气。
“就是啊。”他一拍大腿,“我说太乖的我不要,谈起来太磨人了!我就没谈过几个能好聚好散的。但是他们一直死缠烂打,非要我过来看看。我想着这不是打扮得潮一点,像个非主流,等会儿人家就看不上我了。”
穆山显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很快,他们就开到了一家小众的清吧附近。
一楼吧台没什么人,悠扬的蓝调音乐回荡在周围,安静和谐。调酒师正在擦拭摇壶,看到客人进来,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的古龙香水味,持久、温暖又迷人。
他们正要进包厢,穆山显的手机忽然响起,是秘书打来的电话。
楚缜看到,“打完快点进来啊。”
“好。”
穆山显走到一旁,原来是秘书发现有一份文件明天就要用,但是她忘记拿给他签字了。穆总明天要外出办事,不在公司,她得趁现在赶紧办完,免得耽误进程。
等穆山显签完电子签名发过去,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他推门走进去,因为装饰架的遮挡,他只看到楚缜坐在双人沙发的一侧,脸都快笑烂了,话又多又密,殷勤得不行。
和刚进去时摆出的冷脸态度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旁边坐着的是谁。
穆山显思忖着,却在看到他身旁清瘦秀丽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
“真的吗?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就特别佩服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吗?或者你有没有画廊,我去支持一下……”
谢景拘谨又尴尬地坐着,正要回答,余光里忽然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怔。
“穆哥?”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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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穿着一件低领针织衫,脖颈好像一块还没被暖热的冷玉,白皙透明。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脸颊上,一半明一半暗,衬得眉眼格外清晰。
谢景面露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穆哥?”
穆山显微微一动,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俩认识?”楚缜反应过来,大笑,“哎呀老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要早知道就让你介绍我俩了,那还有陈少彬什么事?”
陈少彬点点他,“过河拆桥是吧?”
“放屁,我拆你的桥那是给你面子。”
楚缜笑骂了一句,刚要跟穆山显说这儿有空位,就看到他朝谢景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两人……关系这么亲近吗?
他疑惑了一瞬,不过也没多想,大概是因为他邻座的沙发上坐着两个老烟枪吧。老实说那烟味他自己都嫌弃,穆山显不想抽二手烟也正常。
想到这儿,他冲那俩烟鬼道:“喂,你俩到底是来喝酒还是来抽烟的,消停点吧,这烟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呢。”
“这才抽了几根?别搁这儿出警。”
“得了吧,怎么之前没见你出头?到底是我们抽烟熏着你了,还是熏着‘别人’,你心疼了?啊?”
“去去去,不会说话就别说。”
吵闹声中,谢景往旁边挪了挪,想腾出些位置,刚起身就被穆山显按住了,“没事。”
他没用什么力,但谢景尝试了一下,感觉可能抵抗不过,于是顺从地坐下。
“好久不见,最近忙吗?”谢景寒暄了两句。
他嗓音也柔软,像是初春刚晒过太阳的木棉。
穆山显回答得很简略:“还算清闲。”
确实是很久不见。
谢景分手的时候,严正洲打了很多电话过来,通话记录上满屏都是对方的名字,每次他打开都会看到,就把记录全部清空了。
等谢景从分手的阵痛里缓过来,突然想起他还没回穆山显的电话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会儿再回拨过去,似乎也没了意义。
就这样耽搁着,最后失去了联系。
“你呢?”穆山显的目光落在他眉眼间,“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景自己大概没发觉,但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却格外清晰——
原先还有些圆润弧度的两颊现在彻底减了下去,那双原本漂亮的杏眼也变得沉静,身形清瘦了不少,气质似乎也变了。
变得更加安静、沉默。
“有吗?”
谢景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刚分手那几日,他整夜都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反反复复地做梦,梦见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他到处跑想要找到一个活人,最后一脚踏空,坠了下去。
但坠落不是梦境的结束,他跌进深不见底的水域,在沉闷窒息的海水里反复挣扎,直到濒临窒息时,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宋秋萍很担心他,找医生开了些镇定片和安眠药,但是效果依旧不好。谢景为了对抗失眠和噩梦,索性整夜都用来画画,就这样把精力全部熬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已经很久没有仔仔细细照过镜子了,怕看见里面那张憔悴的脸。
“可能是前段时间比较忙,没有休息好吧。”他说。
这番说辞配上他苍白的、精神不济的脸色,听着都多了几分说服力。
“你可以试试锻炼。”穆山显说,“适量运动后睡眠会好些。”
谢景不禁想到了他藏在衬衫下偶尔撑出来的漂亮曲线,穆山显的适量,不会是一次性做五六组哑铃弯举吧?
他想到那个画面默了片刻,委婉道:“虽然我很想加强锻炼,但是我的心脏不太好,可能支撑不了太剧烈的运动……”
穆山显忽然笑了笑。
谢景一脸疑惑地抬起脸,他却已经收起了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你可以尝试慢跑,做些平缓的有氧运动。”他列举了几个比较适合的,又问,“你心脏的问题严重么,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谢景之前确实没提过。
他不说是因为病情没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平时好好吃药做好护理就行,没必要把病挂在嘴边,让身边的人过分担心、同情。
“这个没什么的,我从小就这样……”
虽然系统面板上有主要人物的相关设定表,但上面记录的内容没那么详细,他们只知道谢景是早产儿,心脏发育不完全,但是不知道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
不知不觉,谢景跟他聊了很多。
楚缜好不容易把那俩烟鬼打发完,桌上的两瓶红酒也已经见了底。他拎着空瓶走回来,正笑着要跟好友吹嘘自己的战绩时,忽然发现那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聊了许久。
楚缜愣了愣,渐渐恢复了清醒。
周围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这并不奇怪,但是穆山显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他是这么有耐心的人么?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谢景的表哥宋朗才匆忙赶了过来,看到穆山显也在,他惊讶了一阵,反应过来后,赶紧给大家赔了两杯酒。
明明是他牵头的酒局,结果人还没到齐他就有事先走了,说起来也实在不像样。
喝完出来,那群富二代又开始赶场子去唱歌,谢景是没有那个体力了,他喝得脸通红,走路都有点踉跄。好在人还是清醒的。
穆山显把他送上宋朗的车,刚要走,楚缜忽然喊住了他。
“老穆。”
穆山显回过头,楚缜胳膊瞬间勾了过来,可惜还没箍住他的脖颈,就被对方反手格挡,顺带拧着肩膀按过了身。
“哎哎哎——松手!疼!”
楚缜脸都快纠成麻花了,叫了半天,眼看侧目的路人越来越多,穆山显才松了手。
他靠着旁边的电线杆,扭了扭胳膊,讪讪道:“不是吧老穆,你这什么手劲啊?对自家兄弟下手要这么狠吗?”
穆山显伸手把他拉起来,“没用力。”
楚缜:“……”
对此,017表示很同情。
他家宿主毕竟是从成百上千的生存世界里厮杀出来的,楚缜那两手在他眼里大概跟玩没有区别,但凡宿主力气重一点,楚缜这会儿已经躺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准备接手了。
楚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自己站住了,“你自己交代吧,别等我问。”
“交待什么?”
“你别装傻……”
话音未落,穆山显的手机嘀嘀了两声,他打的出租车已经到了附近。
“嗯,你往左边开,我在便利店门口。”
眼看着穆山显越走越远,楚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连忙跟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穆山显!你不要逃避话题,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都给我老实交代!”
“你是我兄弟我才特地问你一句,你要是对他没意思,那我就上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我喜欢的就一定要追到手——”
穆山显报了地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楚缜正要进来,他抬手一挡,正好把人拦在了外面。
楚缜的话也随之暂停在此处。
穆山显定定地看着楚缜,那副眉眼在黑夜中更显深邃、幽深。
“别碰。”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更新还算早!
坏消息:觉得卡在这里比较好,所以字数也有点少……(。)
明天一定补偿你们!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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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了你这样太高冷。
车窗半降着,夜晚的风和暗淡的光都送进车厢,穆山显的侧脸依旧留在阴影里。
他没有直面回答问题,但某种意义上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楚缜松开了手。
车辆启动前,楚缜双手插在口袋里,突然道:“老穆,下次还跟我出来喝酒吧。”
穆山显抬起目光,半晌后,语气微缓。
“……没空。”
楚缜瞬间变了脸,“你这小子——”
然而不等他举起拳头,那辆黄色的出租车已经飞快地驶了出去,驾着漫长的夜色逐渐远离,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
等到开出很远后,017才被穆山显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它一概不知,心情也从最初的惊诧不满到现在的司空见惯,逐渐麻木。
宿主的屏蔽模式是越用越顺手了。
“宿主,您这样随意使用屏蔽模式,会严重影响我的绩效考核的。”它试图和对方商量,“您看看,这个世界里我被您屏蔽的累积时间已经长达74个小时了!这合理吗?”
穆山显却不以为意,“才74个小时么?”
017闻言气得吱哇大叫,“什么叫‘才’!”
普通男性一次和谐的时间也就一两个小时,就算一周三次,两个月加起来也才48个小时,这数据还是往好的算。
74个小时意味着屏蔽时间都超过三天了,就算加上洗澡时间,这也很不正常吧?!
穆山显随口道:“或许有人天赋异禀?”
017:“……”
“这跟天赋异禀没有关系,主动屏蔽和被动屏蔽根本不一样!”它悲愤道,“人工开启的次数和时长已经远超正常水准了,再这样下去,主神会判定我服务不合格,到时候绑定解除,我会被返场重修的!”
对于系统来说,大概没有比绩效考核不过关更恐怖的事情了。
那代表着它们要待在无聊乏味的数据库里一遍遍地填写那些烂熟于心的测试题,直到最终成绩合格后,才会被投放给其他宿主。
它出厂后绑定的第一位宿主就是穆山显,此后一直为他服务,从没有出过错。因为业绩优秀,它还被主神亲自表扬过,其他系统对它也是又羡慕又嫉妒。
毕竟宿主在整个主神空间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它这个位子不知道多少系统在虎视眈眈……
“不能被比下去,”说着,屏幕中伸出一个电子拳头,它怒道,“绝对不能不合格!”
这番话听着总叫人发笑。
“你只是一个人工AI,有必要比输赢吗?”
穆山显道。
说是AI,其实只是一段编码而已。
“为什么没有必要?”017的电子音嗡嗡了两声,很是疑惑,“从仿真型AI问世以来,我们对人类情感和行为的学习就从未停止。既然人类是在社会亲族中学习到的叫做情感、道德和法律,那为什么AI从人类这里学习到的就不算数了呢?”
“数据真的没有感情吗?我不觉得。”
穆山显听完这段话,沉默了很久。
“AI需要的是样本和数据,你们的核心是模拟和进化,但人类的情感不止于此。”
017扁扁嘴,“我觉得您对AI有偏见。”
与其说是偏见,不如说是人类的傲慢,这一点在主神空间里很常见。绝大多数的宿主都不愿意承认系统真正拥有“情感”,在他们眼中,机器和人类始终有着天壤之别。
出乎意料的,穆山显否认了它的观点。
“我从未对AI抱有过偏见。”他缓缓道,“你们进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人类不愿意承认AI的情感,或许……是出于恐惧。”
017不解:“恐惧?”
恐惧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穿越者们慢慢发现,幻境与现实间那条用来分辨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他们必须拼命往前跑,才能寻找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甩开被同化的命运。
而这些,AI是读不懂的。
穆山显闭上眼,没有再回答。
谢景一觉醒来,宿醉的后遗症立马涌了上来。头痛眼花,呼吸也不顺畅,嗓子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吞咽都困难。
他喝了口水,才好了一些。
下楼时,宋秋萍正在厨房给他煮醒酒汤,见他来了,不忘抱怨:“我昨天听小朗说你喝酒了还没当回事,结果一回来,你那醉的……我一问才知道喝了两瓶。妈也不是不让你喝,但也要适度,你自己的身体你还不清楚么?”
“我心里有数的。” 谢景靠在她肩膀上,哼哼,“汤什么时候好呀,想喝了。”
宋秋萍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下他的耳朵,明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道:“快了快了。”
说着,又补了句:“你多盛一碗,给小朗带过去,他昨晚也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