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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为Enigma的笼中雀)(旺仔点点)


哪怕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也依旧很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不仅仅是Omega。
那段连无意间瞥了其他人一样都要回去挨罚的日子早已在他骨骼深处留下了烙印,逼迫他下意识抗拒一切除了江池渊之外人的接触。
只不过这种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他在清醒时还尚且能够控制,不让他们浮出水面,显得自己太过于神经质。
只不过那埋藏在心底的厌恶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改不掉的。
祁以邢毫不意外,大大方方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丝毫死缠烂打的意思。
“顾客至上,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祁以邢极其认真的看着他。
掌心温度仍未彻底消散。
这种感觉很奇妙。
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有太多太多,多到让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逐渐忘却了这种心跳加快,最原始的心动是什么感受。
但他并不认为这种简单的心跳加快便是爱。
至少,现在的他在看时玖凛时并不会产生什么独占他的冲动或是拯救他的愿望。
他们依旧是卖家与顾客之间的关系。
祁以邢略一思索,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他只是相较于其他顾客而言,略微更对这一个感兴趣一点而已。
和去宠物店看见成堆围着自己转的小狗一样。
时玖凛脸色也很难看,懒洋洋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敢碰我一下,我就废了你。”
他确实打不过江池渊,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这不代表他在面对其他普通Alpha时也一样废物。
祁以邢好脾气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亏本买卖。”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疲惫至极。
他终于领悟到了一丝江池渊口中的自我作贱是什么意思。
他一门心思几乎全扑在了江池渊身上,绞尽脑汁想让对方痛苦,想要他偿还自己一些什么,却因此忽视掉了自己的本心。
他明明很讨厌和其他人接触,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场所,讨厌空气中弥漫着的酒精味和不断痉挛泛疼的胃。
明明说好要爱自己的,怎么还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拖进更深的漩涡呢?
他的心几乎都被仇恨填满,再也没有一点点多余的缝隙来让他填补所谓的爱。

他原本是对顾客私生活没有一丁点兴趣的。
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却像是被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控制住了一般,不由自主驱使着他越界。
“你好像很喜欢他?”
时玖凛身体猛的打了个寒颤,声音骤然拔高几个度:“别他妈胡扯,怎么可能?!”
祁以邢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既然没有上床的意愿,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呢?”祁以邢从箱底挑了一瓶珍藏许久的酒,当着时玖凛面拔掉酒塞,整瓶递给他。
“那就把我当成朋友聊一聊天吧。”
他补充了一句:“这酒算我请你的。”
时玖凛犹豫一瞬,看似顺从的接过,按着酒瓶的指腹泛白。
似乎除了江池渊外,也没什么人还会关心他的胃到底舒不舒服,为什么要依靠酒精麻痹神经,为什么哪怕弯下腰拼命干呕也不肯停。
他是注定不配得到爱的。
“……你想聊什么?”
时玖凛望着窗外被云层挡住大半的月亮,视线愈发朦胧。
现在回家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也没有一丁点兴趣再进那家包间的兴趣。
嘴上说着不值钱,可是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江池渊的眼泪都会给他带来极强的震撼。
那条淡白的泪痕像是一条狰狞可怖的伤口,撕裂他所有外在的伪装,让时玖凛得以窥见其中只属于他的败絮。
那他该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祁以邢耸了耸肩,轻松道:“随便什么都可以……例如你和他的关系?”
祁以邢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并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恋人。
可如果不是爱人,那又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
时玖凛张了张口,好半晌才苦笑道:“我们啊……算了,说不清。”
是一个人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爱甘愿将自己羽翼折断的关系。
是一个人因为自己劣质的本性将另一个人也拖进深渊的关系。
是相互折磨内耗,却又无法离开对方的关系。
他们的灵魂早就被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可他们对对方的恨却又是同样的真切。
以江池渊近乎病态的占有欲,现在应该疯了吧?
时玖凛皱了皱眉,好心交代了一句:“让你那些朋友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他疯起来是会乱咬人的。”
时玖凛尝试性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却怎么也无法彻底领悟那些在他眼里一点点破碎的光究竟是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祁以邢倒酒的动作停了一瞬,很快便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恢复常态,看似随口一问:“为什么?就因为刚刚来的那个人?”
“不,”时玖凛出声打断,声音很轻,却又极其笃定,“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把祁以邢刚递给他的那瓶酒重重放在桌上,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扯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微笑:“再见。”
祁以邢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似是惋惜,似是不舍,又像是坦然。
他站起身,郑重其事道:“好,不过我真诚的祝愿你,不要有再次和我见面的机会了。”
时玖凛没由来的鼻尖发酸。
这是祝福。
他在诚恳的祝愿自己前路顺遂,不要有再次偏航迷失自己的机会。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
不想再喝酒喝到胃痉挛,不想再为了报复去干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现在他已经成功向江池渊证明了自己即便是没有他也照样可以活的漂亮。
他看到了江池渊心如死灰后黯淡的瞳孔。
他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颤抖。
那么然后呢?
时玖凛忽然发现,即使是自己已经报复成功,却似乎依旧没什么喜悦之情。
一个没有心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他本来也不应该再为任何一个人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时玖凛一个人走在街上,在心底自我催眠似的一次又一次对自己道。
不是说他没有心吗,那他就做个没有心的人。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不断对他说,不是的,他也有情感,他也会难过,他也会悲伤。
只是没几个人愿意听他哭而已。
街边路灯光晕柔和,风也不怎么冷,偶尔还能碰到几颗小石子供他踢着玩。
倒是个还算温和的夜晚。
可他不知怎的疲惫至极,双腿沉重到像是灌满了铅,不管是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再抬起脚。
也该回家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在确认自己在街上走的这几个小时足够他们做上几轮后才略微放宽了心,欲盖弥彰般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了些,甚至解开了衣服最上面那两颗纽扣,这才向着有他在的方向走。
可其实时玖凛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不知道江池渊在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后是不是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回家继续等他。
可又一想,这座城市似乎也没什么能供他外出散心的地方。
他把自己束缚的极紧,甚至几乎是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边框太多,行动受阻。
时玖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双拳。
这可不能怪他,是江池渊自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模样的。
时玖凛泄了气,缓缓放松手上的力度,强逼自己狠下心,不让自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所干扰。
他有种自己正赤脚走在刀尖上的感觉。
脚背被锋芒刺穿,每向前走一步,刀子便牵连着血肉拔出再刺入,他疼到小腿打颤,想要出声尖叫,嘴却被人堵住,他连哼都不能哼一声。
捂住他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是拼了命捡起地上早就破碎掉的自尊的他自己。
他大脑乱成一团,只剩下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他要回家。
不管是用什么理由,就算只是在江池渊面前幸灾乐祸也好。
他不能继续下坠了。
他要拼尽全力向上爬,直至把这一身污泥尽数抖干净……
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到的家,又是怎么听楼道内属于自己略显空旷的脚步发呆。
直至面前突然出现一扇熟悉的门,时玖凛才猛然惊醒。
他很难形容出那种感受。
就像是灵魂出了窍,身体只是在凭借自己的肌肉不停向前走那样。
拉开门的前一刻,时玖凛在脑海中预想过无数种他将会看到的情景。
也许是喝到烂醉的他,也许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把他按在墙上亲的他,也许是坐在沙发上眼眶发红的他。
可这些都不是。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原因无他。
屋内漆黑一片,时玖凛下意识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借着窗外的微弱星光看清屋内大致的轮廓。
缺失了棱角的温润轮廓。
时玖凛心底忽然泛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
他闻到了血腥味。
混杂着江池渊信息素的血腥味。
靠在沙发上原本跟死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的黑影终于在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时轻轻颤抖。
他仓皇站起身,一片漆黑中时玖凛只能大概看到他似乎是用袖口抹了下脸。
不知怎的,时玖凛总觉得他有些踉跄。
“啊,你回来了。”江池渊嗓音是时玖凛形容不出来的干涩。
就像是嗓子里堆满了血那样。
时玖凛不语,看着那个轮廓跌跌撞撞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步,又猛的停住,像是怕惊扰了他那般小心翼翼:“我给你弄了吃的,怕冷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你可以……”
后面的话时玖凛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的耳朵在嗡鸣。
江池渊知道自己现在胃不怎么好,所以做的食物大多比较温和。
他最恨的人是唯一一个会在乎他的人。
时玖凛去厨房看到那些白粥时鼻尖抑制不住鼻尖一酸。
他用力将锅盖重新合住,那些刺伤江池渊的话几乎是形成了条件反射那般极其自然的脱口而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舔狗呢?”
屋内实在是太黑了,时玖凛看不清江池渊的神情。
但他就是能感受到有什么液体在顺着江池渊的脸颊滑落。
他似乎在笑,语气极轻,但又透露着一股极重哀伤。
他说:“我要走了。”
时玖凛身体一僵。
他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都是江池渊在死死跟着他,他从来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能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来。
时玖凛急匆匆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的模样道:“为什么不开灯?”
他在墙上摸索着控制灯光的按钮。
却听见江池渊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时玖凛心脏猛的漏了一拍。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仍旧在微微发抖:“什么意思?”
江池渊垂下头,情绪几度濒临崩溃,又被自己用尽全力压下去。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时玖凛的问题,只是径直走到阳台前,从花瓶里抽出一支新鲜的白玫瑰。
他的眼泪无意间掉在花瓣上,跟露珠融为一体,轻声道:“给你带了支白玫瑰……”
他不知道时玖凛喜欢什么,也不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语。
但在见到那支白玫瑰的第一眼,他便感觉它跟他的Alpha极配。

更像是在察觉到对方即将要离开自己而产生的慌乱之意。
他总感觉好像自己正在眼睁睁看着江池渊朝很远的方向走。
他喉结微动,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那句“我要走了”不管怎么听都像是诀别信。
好像他的生命会就此消亡,他们之间从此以后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对方了一样。
江池渊不说话,只是极其小心的将那支白玫瑰放到桌面上,哪怕用尽全力也没能掩盖住破碎的目光。
好在天色足够暗,时玖凛什么也看不见。
他在心底暗暗庆幸。
江池渊故作轻松道:“我认命了。”
他决定放手了。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时玖凛。
他跟时玖凛在一起待了这么久,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他几乎了解对方的每一寸皮肉,包括在他身体里藏匿的腐烂灵魂。
江池渊又怎么会看不懂时玖凛对他的刻意挑衅。
他甚至能看出来他强撑的笑容,眼底一闪而过的勉强。
如果自己的存在不仅帮不了时玖凛,反而促使他在泥潭里陷得更深,那还不如就此收手,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自然明白离开时玖凛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他的生命即将化为一缕烟雾消散,成为所有人脑海中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江池渊总感觉眼前事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脸色惨白,脚步也愈发不稳。
他害怕被时玖凛看到他这个样子。
最起码,倘若这真的是最后一面,至少他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他双手颤抖,毅然决然朝着门的方向走。
时玖凛却快他一步,直直挡在门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你在生我的气?”
时玖凛皱了皱眉,目光不由自主瞥向桌台上那支白玫瑰。
它的花瓣看上去异常柔软,一层包裹着一层,根茎处还有几根小刺。
江池渊不说话,只是向后退了几步。
时玖凛愈发心烦,像是自证清白那般解释道:“我没有跟他做,也没有真的接吻,满意了吗?”
江池渊哑然失笑:“你这是在哄我吗?”
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现在的他只想逃。
时玖凛不置可否,皱着的眉更紧了几分。
离得远时还没察觉到江池渊身上的血腥气竟然已经浓厚到了这种不容忽视的地步。
他反问:“你受伤了?”
江池渊嘴唇翕动,毅然决然道:“没有。”
时玖凛声音平淡:“那我开灯了。”
黑暗中的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嗓音不受控制变得尖锐,几乎是失声喊道:“别——”
他的嗓音本就哑的厉害,喊起来时的发出的声响简直跟拿指甲在钢板上划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刺耳。
灯光笼罩的那一刻,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碰到强光被刺的有些疼。
可他仍旧强逼自己睁开眼,看向江池渊。
随后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江池渊浑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是能让时玖凛险些误以为那是一具尸体站起来的程度。
他闭上眼,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见到光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他没有大哭大叫,只是身体在剧烈颤抖,只是眼神中多了许多时玖凛看不懂的情绪,只是唇瓣都被牙齿咬出了血。
时玖凛被吓的不轻,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江池渊身体,一点点揭开他的衣服布料看底下血肉模糊的身体。
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冷声质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江池渊向后退了几步,有意拉开和时玖凛之间的距离,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是Enigma,就算是被捅几刀也死不了。”
时玖凛心脏钝痛。
或者是说,从他在看到锅里保温的白粥那一瞬起,他的胸口就开始泛着莫名其妙的疼。
时玖凛手脚冰凉,也不知是在对江池渊还是在对自己喃喃道:“就算是死不了,也是会疼的吧。”
他长舒一口气,可胸口仍旧异常沉闷。
时玖凛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也不知这些话是哪句不小心戳到了江池渊痛处,他忽的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时玖凛,浓厚的血腥味混着信息素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近距离看他发红的眼眶时总会让人心生胆怯。
时玖凛与他对视,不知怎的心底升出一股退缩之意。
江池渊的瞳孔极深,看久了总会有自己即将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欠你什么,嗯?你告诉我我他妈还欠你什么?!”江池渊低吼道,“你知道我爱你,你能握住我的软肋……是,我承认你赢了,我没办法接受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那又能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能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可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却只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疼到他根本顾不上再维持所谓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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