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却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很大:“你的意思是……?”
时玖凛摇了摇头,终究是向骨子里透出的恐惧屈服,没敢继续撩拨挑逗。
他本以为曦是想打着治疗的幌子干一些情人才会做的事,或是趁他放松警惕时在他要害处捅下致命一刀……
却不料对方只是单纯的头脑简单。
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可被图谋的了,不如大胆一些。
“开始吧,让我看看你怎么救我。”时玖凛冲他眨了眨眼。
他本是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可话在嘴边滚了几圈,说出口时却显得意外沉重。
他并不相信自己堆积那么久的情绪会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就此消散。
白曦露出为难的神情:“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能帮的地方实在是有限……不过如果是单纯想舒缓压力的话,不如一起在这附近走一走?”
时玖凛也格外坦荡:“我刚被按着干了一顿,实在是没力气走太远。”
他以为会在曦的脸上看见类似嫌恶的表情,或者听他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可他只是抿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那模样惶恐到像是在为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别人的伤口而惴惴不安。
原来他早已麻木习惯的事对他人而言是避不可谈的事物。
时玖凛微笑,刹那间改变了主意,饶有兴趣看向曦:“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曦仍旧茫然:“啊?”
“你不是好奇我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也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不许撒谎。”
曦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一,你出现在那个地方真的只是巧合,单纯想要找我做你的研究对象吗?”
时玖凛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却又觉得他脸红害羞的模样十分有意思,控制不住想逗他玩的欲望。
“我……”曦磕巴了一下,“那会儿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你发情期时的信息素又太浓烈了,我很难不注意到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Omega被标记的缘故,他们之间的信息素竟然没有丝毫契合度可言,丝毫勾不起他身为Alpha最本能的欲望。
他最初只是单纯的想给时玖凛送把伞,让他不至于那么狼狈。
却看到了他后背被雨淋的伤口溃烂,血液不断渗出的模样。
以及那双警惕破碎的瞳眸,哪怕仅仅是看一眼都能让人控制不住被深深吸引。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抑制不住把这只小兽带回家养的欲望,哪怕明知道带这样的Omega回去极有可能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乱。
时玖凛点了点头,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那你,你和那天带你走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时玖凛沉默片刻,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天办公室江池渊跟那些员工说的话,心底泛起一股恶寒,笃定道:“是恋人。”
曦神情恍惚,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恋人……也会这样吗?”
他记忆犹新,那个男人对他明明就像是在对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一举一动都带着浓厚的训诫意味。
怎么会是恋人?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时玖凛刚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他的心脏便猛然紧缩,胸腔内空落落的,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四溢。
他第一反应是替时玖凛感到不公。
可劝导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他还没有插足他们之间情感的资格。
时玖凛不置可否。
“二,你能帮我什么?你们干这一行的对于猜别人的心思不是都挺厉害的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白曦刻意忽视了他话里揶揄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又不会读心术……至于能不能帮到你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你绝对会比跟他在一起时轻松的多。”
这话不知怎的竟有几分吃醋意味。
时玖凛笑出了声,发丝被风吹起,明艳动人。
“那你,你喜欢那个人吗?”
时玖凛收敛笑意,目光仍旧毫无波澜。
他们之间哪有这些东西可谈?
他确实是会因为身体本能抑制不住去依赖江池渊,跪在他脚边颤栗,但要是说起喜欢和爱……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爱么?
他还不配去提及这些字眼。
曦注意到了他低沉的情绪,连忙补救:“不说也没关系的!”
时玖凛打断了他:“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你也看到了,我在他那里说白了连条狗都不如。”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怨气有多大。
曦毕竟是学心理学的,在这方面向来敏锐,他静静盯着时玖凛眼睛看了许久,在确认挖掘不出任何有用的情绪后缓缓叹了口气。
他说:“回家吧,已经不早了,Omega晚上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
慢慢来吧,不管是什么伤口也是都需要时间抚平的。
时玖凛没有拒绝。
白曦走了,一步三回头,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再也找不到时玖凛了一般。
时玖凛全然不知,自顾自仰望灰蒙蒙的夜色发呆。
直至手机铃声响起。
他不敢耽误,哪怕心里又怨又恨,也还是在第一时间按了接通键。
那边沉默了许久,哪怕时玖凛怯生生的唤了好几句先生也没开口。
这又是在搞什么?
时玖凛心底直发怵,刚想随便找个理由解释蒙混过关,却听到他阴沉低落的声音响起:“宝贝,你猜猜看,我在这儿看了你多久?”
这句话对时玖凛而言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他下意识四处张望,直到视线落到远方那个他所熟悉至极的身影上,再也移不开。
刹那间,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看了自己多久?
是从他和白曦站在一起说话开始的吗?
时玖凛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先生,我……”
舌头却跟打结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我下手太轻了么,才让你有闲心在这犯骚……”
明明昨晚被干到连嗓子哭哑,腿合也合不拢,怎么还是学不会乖呢?
他垂眸,摸了摸衣兜处那个圆环凸起,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失望。
江池渊把那枚金属圆环从兜中拿出,用力握在掌心攥了攥,随后发泄似的将它扔进海中。
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一起沉入海底最深处。
是一枚戒指。
是他送给时玖凛的情人节礼物。
诚然,他也并不是真的认为时玖凛和自己是情侣关系,一直以来也对这些烂大街的节日促销套路嗤之以鼻。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无意中看到这枚戒指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归时玖凛所有。
他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时玖凛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戴上它时会是什么模样。
一定好看极了。
他甚至刻意挑了这个特殊日子,打算把这个莫名其妙的礼物找个不那么别扭的理由送给时玖凛。
却没想到刚取完戒指回家,等着他的只有时玖凛留下的,还未完全消散的信息素余韵。
他明明可以在他和曦刚站在一起说话时就出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和谁置气,他就这么愣是在远处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时玖凛那个笑容灿烂温暖,扎的他眼睛生疼。
原来也是会好好笑的啊。
原来在别人面前不是那张死人脸呀。
他紧紧盯着时玖凛,眼底怒火越烧越盛。
他们距离太远,时玖凛看不清他的神情,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挨抽,索性直接心一横为自己狡辩:“先生,那栋别墅没人的时候有多死气沉沉你是知道的,可你不也还是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你出去找Omega共度春宵不管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风都不可以吗?”
Omega……?
江池渊神情僵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时玖凛仍旧自顾自道:“况且我们之间好像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他们还想做什么?
真是给他脸了。
江池渊失神望着刚刚把戒指扔进去的那一小片海域,扯了扯嘴角,近乎咬牙切齿的想。
那里一片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平静如常。
“滚过来。”
那枚戒指是情侣对戒,内圈还刻着对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江池渊深呼吸,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冰冰道:“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他自然是知道时玖凛没有和那个Alpha发生什么实际上的关系,可他这种类似挑衅的态度却又是那么惹人生气。
时玖凛心脏越跳越快,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能为自己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他只能做贼心虚般凑过去想要去讨好江池渊。
可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弯曲膝盖跪在他身前,便意外看到了他手指指节处多了一枚戒指。
他确信,这样款式的戒指绝不单卖。
时玖凛心脏猛的一沉。
有意思,江池渊这才走了多久,就跟外面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野Omega买了对情侣戒指?
既然家花不如野花香,那他还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限制自己做什么?
时玖凛睫毛轻颤,语气抑制不住的透着一股酸味:“我知道我无权干涉您的一切,但至少……你哪怕是给我一颗巴掌后的甜枣呢?”
他刚起床时身体疼到像是被人从里面劈成了两半,却连一丝安抚性信息素都得不到。
那江池渊呢,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抱着别的Omega温声安慰?
江池渊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避而不谈他的问题,低声道:“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和他一起说话的时候,真想把你衣服都扒光了,让那个Alpha看一看你都被我干成了什么模样……”
然后在当着他的面咬住时玖凛腺体,证明他是自己的所有物。
也省的别人惦记。
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惹恼江池渊,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江池渊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声音轻柔:“这次又该怎么罚你呢?”
时玖凛胸口发闷,瞥了眼江池渊手上的圆环,近乎刻薄的评价道:“戒指不错,另一个一定也很好看吧?”
江池渊目光移向那片海,沉默半晌后道:“确实,不过你没机会见到了。”
他拿出手机,给时玖凛看上面的付款记录:“刚订了附近的酒店,走吧。”
果然,是躲不掉的。
他微微合眸:“是。”
时玖凛双手紧攥床单,眼尾泛红,浑身都透着情欲气息。
他脸上泪痕斑驳,床单上满是液体残留的痕迹。
江池渊从身后抓着他头发逼他抬起头,顺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露出一抹早有预谋终于得逞的微笑。
“他的电话是多少?”
时玖凛没反应过来,压抑着的呻吟呜咽被江池渊动作冲碎,他双腿直打颤,连跪都跪不稳。
江池渊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电话是什么?”
终于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时玖凛身体猛的一僵,用哀求的目光回头看向江池渊。
“可别跟我撒谎说你不知道哦。”他微笑,“除非你想试试看我有没有手段撬开你的嘴。”
时玖凛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念出那几个数字。
“你记忆力果真不错。”
他拍了拍时玖凛红肿发青的臀肉,冷哼一声,将电话打了过去。
已经很晚了。
可白曦躺在床上,满脑子全都是和他见面时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场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至放在床头柜处的手机忽然响起。
毫无理由的,他心跳猛的漏了一拍。
白曦试探性的接通,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像是怕打碎这场梦。
却听到电话里传来那个自己没听过几次,却无比熟悉的人压抑着的哭声,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都在颤抖。
白曦被吓了一跳,焦急着喊他名字,简直就像是恨不得直接钻进屏幕中把那个被禁锢的人救出来一样。
他听到那个带他走的男人挑衅似话语:“怎么,刚刚不是叫的挺浪的么?见到你的小情人就不好意思了?”
随后是一声类似鞭子亦或是皮带什么的东西抽在皮肉上所发出的巨响。
时玖凛吃痛,破碎的呻吟从喉间溢出,哭声也逐渐从小声呜咽转变到泣不成声。
他听见那个人命令道:“叫大声点啊,这么扫兴做什么?”
白曦眼眶通红,试图跟被怒火侵占理智的江池渊讲道理:“你好,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们既然是恋人关系,那你就应该好好保护好他啊,让他这么难过算是怎么回事?”
江池渊言简意赅:“滚。”
白曦被他这个单字堵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又偏偏拿江池渊毫无办法。
时玖凛如他的愿,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把所有面子自尊全部抛之脑后。
真可悲啊。
他自暴自弃般迎合江池渊。
“你这小情人好像也没办法帮你呢。”江池渊故意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怜惜似的摸了摸他发抖的脊背。
随后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看吧宝贝,没人能救你。”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可当这话从江池渊口中说出时,不知怎的竟是那么窒息。
就像是已经给他的余生刻下了印章一般,不断着提醒他自己只配在深渊中不断下坠。
白曦拼命摇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他这样……”
江池渊彬彬有礼道:“您好,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很不满意我的Omega跟您走的那么近。这次的惩罚只算一个小警告,如果还有下次……”
“我会亲手杀了你,再把他下面塞满后杀了,送去给你陪葬。”
江池渊眼底全是一种类似于的恨的情绪,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时玖凛狠狠打了个哆嗦。
没人能救他,他的存在反而会拖累那些真心想帮他的人,实在是没什么祸害别人的必要。
哪怕想帮他的人屈指可数。
江池渊挂断电话,从他身体退出,饶有兴趣的抚摸他这一身疤痕。
明明它们这么丑陋扭曲,却仍旧掩盖不住时玖凛身上散发着的光。
“结束了,宝贝。我们回家。”
时玖凛却是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哭到喘不上气,江池渊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哭什么,觉得丢脸?”
时玖凛捂着发闷的胸口,胡乱把眼泪擦干。
“我不知道,但是就是……就是真的好难过啊。”
江池渊顿了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度出奇的大,时玖凛手腕处瞬间多了一条红印。
他刚刚消下去一些的怒意重新烧了起来,“原来是在缅怀你的小情人啊。”
时玖凛瞪大双眼,慌乱辩解:“不是小情人!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里毕竟是酒店,没什么称手的工具好好治一治他这张嘴。
那就放他一马吧。
江池渊把赤裸的他抱起,小心翼翼为他穿好衣服,带着惩罚意味的在他身上还未长好的鞭痕处用力一按,直至感受到他疼到颤栗的身体才心满意足。
时玖凛内心恐慌远胜过于疼痛。
他不知道江池渊这次回去后会怎么处理他。
再用镣铐束缚住他的四肢,把他关在那间小屋子里直至灵魂和肉体一起发烂发臭么?
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江池渊就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般,没有丝毫要秋后报仇的意思,甚至还和之前一样给予他一定程度上的行动自由。
而那枚莫名其妙的戒指被他压在了箱底,时玖凛也未见过江池渊身旁有哪个不知名Omega忽然出现亲昵着挽他的手臂。
还真是一夜.情啊。
江池渊对谁都是这么上完就跑的吗?
他无权过问。
只是那枚戒指悄无声息化成了一根小尖刺,深深埋藏在心脏里,时刻准备着趁他不注意时便忽然冒出,把他扎的鲜血淋漓。
时玖凛也还是喜欢那片海,喜欢那股凉爽温润的气息。
白曦也不知是不是在等他,依然会准时准点在那里站着看远处的海平线。
他们之间明明隔得很远,视线却总会鬼使神差的交汇在一起,又像是触电般猛的收回闪避。
他们都恐惧一样的东西。
这样也好。
时玖凛抬眸,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白曦心底很不好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着时玖凛背影较之前又单薄了几分。
好似来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一般。
要是真的的话也好,起码他就能逃离这里,再借着风寻找一个合适的栖身之地,再也不用担心像现在这样被禁锢,被束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