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专属维修师(棠喵)

“幸哥，你真的很喜欢楚老板啊！”王沧的话听来像是感慨。
幸知言笑了下，忽然有些无法回答。
认真点说，他就是图楚鹤晨的那张脸。
和楚鹤晨本人没关系。
可他看起来就像是喜欢楚鹤晨，喜欢得毫无掩饰。
幸知言垂下眼帘，旁人看着还以为他在害羞。
王沧瞥了他两眼，又说：“按照规定，楚老板必定会在周四来机甲仓房，到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能近距离看到楚老板，很多人都去那里。”
“好。”幸知言笑着点头。
他也知道楚鹤晨偶尔也会在周初出现在仓房，概率不高，但有机会。
他心里耐不住开始期待，能早一点见到楚鹤晨。
去看那张和白月光一样的脸。
他没忘记为什么来晟威，对白月光的感情一点都没变，甚至因为看到那张，还能微笑还能皱眉的脸，让他更加思念自己的白月光。
周一，楚鹤晨没来。周二，也没来。
周三下午，幸知言被派出去跑了趟外勤，等完成工作回到俱乐部基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机甲仓房内的维修师人数不多，连王沧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幸知言收拾好文件，拿起包打卡下班。
他走到回廊上，余光看到玻璃窗外，偌大的仓房里，两台机甲并列竖立其中，魁梧肃穆，威风凛凛。
他仰起头，才能看到机甲全貌。
幸知言觉得不是自己偏袒楚鹤晨，可无论从涂装，还是机型设计，楚鹤晨的纵墨，就是比陈慨的岁辰，要好看，要顺眼。
但他的第六感隐隐在提醒他，感觉纵墨的稳定性，完全不如岁辰。
不应该是这样，他想。

幸知言身为维修师，对机甲的状态，他能看出点端倪。
虽说没有师父这么厉害，可也有近十年的维修经验，自然有这份自信。
在同一个俱乐部，两台机甲用的都是同批次部件，不应该出现这种事。
部件。幸知言想到仓库里那些次品阶部件。
次品阶的质量和形制没有差别，问题在于部件细小的浇口瑕疵。
如果维修师不进行二次修整，不仅影响性能，更有可能损坏机甲的超导骨骼。
一旦骨骼受损，便是伤筋动骨，并非简单更换结构，就能弥补。
虽然不是必然会发生这种事，但装得数量多，发生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幸知言记得很清楚，在纵墨的身上，发生过两次本不应该有的晃动。
他抬手扶着窗台，忧虑地看向仓房内，属于楚鹤晨的纵墨。
现在幸知言已经转正，可他还没有权限靠近机甲。
他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脑海中有一万种解决办法，却没有资格去证明。
作为一名机甲维修师，间隔五年后，再一次站在机甲前，他心里痒痒的。
要是还在月河头镇，放下也就放下了。
如今看着威风凛凛的机甲，当年在机甲团的回忆，一下子涌现心头。
他摇摇头，视线回到仓房内。
刚才走神的这点时间里，仓房内忽然来了好几个人。
幸知言定睛看去，是几位维修主管。
他们聚在一起，有叉着腰的，有双手抱胸的，不知道在聊什么。
尽管隔得远，但幸知言视力极佳，看到维修主管们的神情有点紧张，也有点烦恼。
“幸哥！”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王沧喘着粗气，对他招手。
“可算找到你了！”
幸知言问：“有工作吗？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
“不是工作！是我刚才收到消息，他们听施主管说的，一会儿楚老板会来！走——”王沧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拉住幸知言的胳膊，“我带你去之前说的地方，去见楚老板！”
幸知言双眸倏地明亮。
他问：“楚老板真的会来？”
王沧：“是啊！本来还以为他明天才来，我差点都要去门口堵你了！”
幸知言：“我刚刚才回来。”
王沧嘿嘿一笑，“咱得快点，有些维修师也是下了班又跑回来的！楚老板魅力大，不少都已经工作快一年的维修师，还在眼巴巴地想看楚老板一眼。”
幸知言轻轻颔首。
他转正成为正式员工，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普通维修师，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楚鹤晨。只有主管和助理的级别，才有可能见到楚老板，而且，好像也不是天天能见到。
幸知言以为自己转正后，能常常见到楚鹤晨，要是能说上话就更好了。
原来也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去哪里看？”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边说边走，走下楼梯，绕到仓房另一边，在走廊正数第三间房。
门口挂了个牌子，第三数据室。
数据室一边的落地窗户，对着仓房内，能清晰地看到仓房内两台机甲的侧面。
而在玻璃窗前，已经站着好几个维修师，霸占了最好的角度位置。
他们探头探脑，交头接耳，从嘴型上来看，像是在说“楚老板”。
幸知言和王沧来得比较晚，只能从前排维修师肩膀之间，朝玻璃窗外看。
他长得不高，伸着脖子才能窥到一斑。
见王沧还想拉着他，往前排挤一挤，幸知言连忙拦下来，摇了摇头。
他站在一角就足够了，况且以后也有机会。
幸知言对王沧笑了下，轻声说：“总之，谢谢。”
他的脸上，看起来并不在意。
王沧本来心里有点懊悔，要是能早点找到幸知言的话，那就不会只站在后排。
还好……看到幸知言的笑容，王沧心里也舒坦多了。
在第三数据室里，除了几个维修师的交头接耳，便是计算机很轻的运作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楚鹤晨，如同一场明星见面会。
幸知言知道，马上就能见到楚鹤晨。
他能再看到白月光那张脸了……
谁都知道楚鹤晨会来，谁却也不知道楚鹤晨什么时候来。
等待的时间，特别煎熬，特别漫长。
幸知言动了动脖子，余光瞥到一旁的计算机屏幕。
上面记录着此刻机甲的内部状态数据。
幸知言只扫了一眼，就能确定机甲内部一切稳定。
但当他余光瞥到画面一角，显示一串字行时，他愣在那里。
AS-891-904。
这串是机甲的型号。
当今机甲型号众多，字母为机甲类别，数字则代表最高性能。
放在几年前，这还是最先进的机甲。现今相对而言，没有太大优势。
幸知言迅速查看画面左上角，那里写着“楚鹤晨 - 纵墨”的字样。
这台是楚鹤晨的机甲。
幸知言很惊讶，怎么会和白月光的机甲型号一样？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
这么巧？？！
白月光的机甲，也是AS型的重攻击偏高速。
不是的……
幸知言想起白月光的机甲性能没这么高，只有“-855-891”。
他看到“AS”和“891”这两个相同的型号数据，就下意识以为是白月光的机甲。
等激动退却，整个人冷静下来，他才觉得可能自己太想念白月光，才会处处都觉得有白月光的影子。
毕竟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幸知言轻轻叹了声气。
王沧听到了他的叹息，小声说：“应该快来了！”
前面的维修师有的等得累了，去找椅子来坐着，刚好空出来的角落，幸知言被推着站了过去。
这里距离机甲的确很近，连机甲外壳的反光都能照进来。
幸知言觉得，等人倒是一点都不累。
在这等待的每一分钟，他的心里充满期待。
一会儿，几位主管拿出手机，大概是群发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是每个人都看得皱眉。
站在最前面的施主管，发现数据室里站着好几个维修师，显然都在等待楚鹤晨。
施主管走到玻璃窗前，板着脸，重重地敲了下玻璃。
他的意思，是不要逗留，赶紧下班。
平日里的施主管比较随和，见人总是笑得和蔼。可这时候他紧皱眉头，指着他们摆了摆手指头。
其他维修师有些纳闷，以前他们堵在这里等楚老板，也没见主管们赶他们走。
可窗户外，有维修主管见他们不肯走，更是抬脚要找过来。
维修师们见状，这才纷纷转身离开，毕竟谁也不想见不到楚老板，还要挨主管的批评。
幸知言当然不想走，他还没见到楚鹤晨。
他听到身边的王沧，有点紧张地拉着幸知言的胳膊，“那、那个，幸哥，要不我们也……”
幸知言回过神，他对王沧点了下头，便跟着他离开了。
毕竟是王沧带他过来，他不能连累王沧挨批评。
离开的大多数人，大多都是遗憾又困惑，可他们此前都见过楚鹤晨，倒也不觉得那么可惜。
幸知言则是不甘心，就他没看到。
可他想了想，刚才主管们的举动，像是清场。
其中的缘由，他也很快想了明白。
看来楚老板就是故意等下班后才来，显然他要做的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倒是王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跟着别人一起奇怪为什么不给看了。
幸知言一路上都很沉默，回到宿舍也看起来闷闷不乐。
王沧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拉住幸知言，忙说：“今天不赶巧，下次我接到消息，马上带你去。”
幸知言却笑着摇头，把自己的想法，和王沧说了一下。
王沧听得有些惊讶，“把所有人都清走，楚老板想做什么？我知道陈慨也会来，总不能是他们俩想要打一架吧……呃！”
说到这里，王沧倒抽一口气。
他必然联系上周末那场比赛。
王沧下意识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凑到幸知言面前，说：“因为周末的比赛吧！我以为楚老板已经不生气了，没想到他还是把情绪带到场外来，只不过这次生气目标是陈慨！”
“不是。”幸知言立即摇头，“楚老板对陈慨生气，很正常，赛场上那种表现，换成谁都不能接受。可过两天后秋后算账，这不像是楚老板的行事作风。”
王沧自问自答：“是吗？好像也是！楚老板的脾气一向当场发作，上回生维修部的气，也是来得快去得快吧？这次憋了三天才发作，确实不大对劲。”
幸知言：“说不定有什么比赛战略，不方便透露罢了，别想太多。”
王沧却沉浸在这话题中，“会不会陈慨挑衅楚老板，跑来跟他约架？”
幸知言一愣，“说约架也太夸张了。”
毫不夸张。
翌日一早，在有着王沧、赵樊和孙寻陌的工作聊天群里，幸知言得知来龙去脉。
赵樊说，他听宿舍同事在更衣室里，听几位主管说的。
前一轮比赛，楚鹤晨心里不满意陈慨的表现，周一的赛后复盘，楚鹤晨当着顾问教练，和体能训练师等所有人的面，说陈慨在赛场上的行为非常危险。陈慨不服，认为自己没做错，反倒是说楚鹤晨能力不足，却赖在他的身上。他们俩就这样争了起来，最后决定用机甲内的模拟赛，来比个高低，谁赢了听谁的。于是就有了昨晚的清场，只留下主管负责模拟赛数据记录。
“那最后谁赢了啊？”

“当然是楚老板赢了啊！这还用问？”
幸知言眨了眨眼，理应不用担心，可看到楚鹤晨赢了模拟赛，还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群内还有消息没翻完。
他们说陈慨输了模拟赛，不太服气，想和楚鹤晨再比一场。但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楚鹤晨以不想让维修主管们继续加班为由，直接拒绝了陈慨。可没想到，这也因此激怒陈慨，他不依不饶，差点对真人都要动起手来。
消息一条一条翻出来。
“这时候赞助商爸爸来了。”
“赞助商爸爸说，既然他们俩合作不来，就把仓房一分为二，维修部也分为两部。”
“啥意思？”
“维修部分成一部二部，一部负责楚老板，二部负责陈慨。”
“什么？！楚老板能答应这种事？”
“当然没答应，后来桂总也来了，也不答应分部门。结果赞助商一直挑桂总的刺，对楚老板说，如果不分两个部门，就换掉桂总。楚老板看不下去，说他们有本事退出投资，不然不要对俱乐部指手画脚。”
“但最后怎么又同意了？”
“有维修主管站出来说，这么下去大家都没法工作，混在一起肯定还会有冲突。后来大家冷静下来，桂总觉得可能有点好处，就劝说楚老板同意这个方案。”
“既然这么说……完了，俱乐部要分山头了！”
“分成两个部门而已，又不是见不到面，总不能这就算我们站队吧，不是我们自己选的啊！”
“就是啊，不管谁跟谁，咱们同期的友谊，不会改变！”
幸知言放下手机，坐在床边，这的确是分了山头。
如果群里消息不假，那足以证明，赞助商是站在陈慨这边的。
这就不对劲了。
明明楚老板也很年轻，在一众选手里，还算当打。
连莫温都算，比他小几岁的楚鹤晨，怎么不算？
而这几个投资商和楚老板的合作，已经有一年的时间。如果真有不满，本赛季就不会续约。只是今天选择帮陈慨的立场，更像是……他们看起来需要楚老板的存在，却又是一副想把他踢出局的样子？
难怪陈慨一个本赛季新签的选手，却有着如此强硬的态度，显然有后台撑着他。
幸知言仔细一想，觉得不太妙。
他到在都还没能见到楚鹤晨，如今发生这种事，他不会被分到二部去吧……
呸呸呸！
新的一天，幸知言没了往常轻松的神情。
维修部里，也死气沉沉。
虽然是昨晚刚发生的事，但今天俱乐部就迅速做出反应。
副手老师把手底下的维修师们，全都叫到办公室来，将昨晚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大家都很惊讶，这种事也能随便说的吗？
幸知言一想，看来领导们的心里还是很清楚，这种事根本瞒不住，消息早晚都会传出来。强行压着，只会物极必反。如今他们把事情摆在桌面上摊开了说，后面的流程也就好做了。
副手老师说人事上会做出一些变动，将大家分成两个部门，但不代表他们就此彻底分开，禁止彼此的交流。
他说：“不管以后俱乐部还有什么安排，这次的事情大家不要外传，避免给公关部门带来更多的工作，也避免影响两位选手的状态，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吧？”
包括王沧在内，几名同事连连点头。
副手老师告诉他们，中午前后，人事会发邮件，里面有具体名单。
说完，他们回到各自的职位上，继续完成还未解决的工作。
可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工作？
没人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里，但如果大多数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希望分到楚老板所在的一部。
包括幸知言。
在总部的人事部员工们，工作效率极高。
仅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完成了名单，并在午休前，发到了每个人的手机上。
幸知言正在机房里，盯着部件运算数据，余光看到身边的同事们，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查询自己被分在在哪个部门。
他也想看，手机已经捏在手上，但还有剩下一些数据没有跑完。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完成”两字后，才迅速点开名单文件。
名单没那么长，一眼就能扫完。
在一部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竟然没有他的名字！
幸知言只觉得脑袋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
没想到偏就二分之一的概率，还是让他踩空了。
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他委屈，茫然，不知所措，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单单自己被撇下。
幸知言继续往下翻名单。
他的名字，孤零零地出现在二部的最后一行。
比他更早转正的王沧和其他同事，全都在一部名单里。
只有他排除在外。
怎会如此？
这班都没心情上了！！
午饭时间，幸知言见到王沧等几个同事，果然看到对方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尤其是王沧，他知道幸知言是楚鹤晨的忠实粉丝，心心念念就是想见楚老板。
他轻轻拍着幸知言的肩膀，安慰说：“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事调动，你待过二部，下回铁定来一部！”
赵樊和孙寻陌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也有可能他们发现排错了，后来再给你改回来？总之你别太失望！”
只是他们都知道没有这个可能性，没有两位主管的签字认可，这名单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