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奕只敢在心底腹诽几句,跟上他江哥的步伐,进入了一个更加昏暗狭小的房间,但是一进门里面的景象就让明奕喘不过气。
房间中间纠缠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似乎伤的不轻,想试图往外跑,但是被倒在地上的人死死地抓着腿怎么也挣脱不了,那两人被逼急了,从兜里拿出刀,正一刀一刀插进那人的手臂、胸膛,但地上的那人却还死死的不肯松手,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血糊了一脸,模糊了视线,但是细长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坚毅,似乎是不死不休,要抓着这俩人下地狱的索命鬼。
而倒在地上血泊里的人正是陈朔阳,陈朔阳见两人进来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一口血噎住,什么话都讲不出。
江罚反应极快,顺手抄起旁边已经散架的椅子朝两人抡去,两人本来就受伤不轻,这一下彻底给人砸晕了,倒在地上不动了,手里的刀也应声落地。
明奕早已目瞪口呆,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跟筛子一般,他立刻扑上前,捂住陈朔阳被刺中的部位,但是伤口太多了,就跟被捅了的马蜂窝,血怎么也止不住,反倒糊了明奕一身。明奕觉得手上粘腻腻的,鼻尖全是血腥味,想吐,但是恐惧和悲伤更上头,他止不住眼泪,一声声唤着,“陈警官,陈警官……你坚持一下,你不是说特警马上就来吗。”
江罚似乎根本不在乎陈朔阳的死活,看了一眼就越过两人朝房间的一个角落走去,他捡起掉落在桌子下不显眼的枪,这似乎不是警枪,卸下弹夹一看,只有一发子弹了。江罚抬起头,打量起面前的柜子,伸手一拉,果然,这又是个暗道,似乎是直接通往酒吧外面的,果真是狡兔三窟。
江罚刚要起步去追,他没看见他梦里黑瘦的那人,就证明他很有可能从这条暗道里跑了。但那边的明奕却忽然出声,“江哥!陈警官好像说——”
江罚在回头的那一瞬就知道了,不用陈老狗告诉他了,那人根本没从暗道跑,而是躲在了包间独立卫生间里,应该是本来想趁着明奕和江罚进暗室查看情况,再趁乱混进顾客里溜之大吉,但没想外面特警又包了进来,所以此时正拿着刀站在明奕和陈朔阳身后,想要挟持一个人。
要知道,一个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什么都干得出来。
眼看那刀就要架在明奕的脖子上,江罚想都没想,抬起手,扣动扳机。
而一直看着江罚的明奕根本不知道背后还有一个人,看着江罚举起枪,连呼吸都是一滞,这场景和梦境中的重合,让他无端的恐惧与绝望,“江罚!!!”
一声枪响,似乎有风从明奕头顶穿过,而自己的脖颈间一凉,能感觉的到有液体流出。随后,身后响起一人倒地的声音。明奕怀里还死死抱着呼吸微弱已经昏迷的陈朔阳,他动作僵硬,表情呆滞,缓缓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而额头正中间的一个血洞,缓缓流出殷红的鲜血,像是蜈蚣一般顺着那人的眉眼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面是特警扫荡进入的喧嚣,里面是明奕充满恐惧的尖叫,一时间,仿佛只有江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安静的存在。
他垂下那只几个月前受伤的胳膊,把枪扔到了一旁,手还在微微颤抖,看着满脸泪水和血污的明奕嘶声竭力,江罚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无论是难过、害怕,还是无措,都没有。只剩下无边的冷漠和悲悯。
特警举着枪,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江罚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淡漠的说:“我认罪。”
第22章 缉毒案4
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了,案子现在正处于审查阶段,在咖啡厅等待的明奕不停的旋转着手里的咖啡杯,他脖子上还贴着一层纱布防止感染,他有些焦虑,江罚已经被带走十六天了,这期间他没有见过江罚一次。前几天他也在接受调查,但是他的事情远没有江罚来的严重,警方判断明奕没有牵扯到贩毒案件时就把他放了,只是后期一直在调查江罚过失杀人案。
酒吧内部是有监控的,但很可惜那间暗室里并没有,包间里的监控只能拍到暗室门口发生的情况,不过幸好,监控清楚的拍下了那个人试图伤害明奕的全部过程。而那个枪警方找到证据证明是毒贩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江罚属不属于防卫过当,有没有构成故意杀人罪。
律师穿着一身西装姗姗来迟,见到明奕时安抚地笑了笑,“当事人状态很好,现在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乐观的,我会尽力减少江先生的处刑。”
明奕眉毛一皱,“我不要你尽力减少,我要你保证他能无罪释放,不然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干嘛?”
律师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少年,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搓,显得此时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但是黑眼圈也就格外突出,原本好看的眉毛也拧在一起,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焦躁。
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会尽力的。江先生现在其实还差一些关键性证据,他托我给您带句话:找一个人,他有办法。”
这是十六天以来江罚唯一让律师带出来的话,明奕那不安的心稍微被安抚,同时也燃起希望,“找谁?”
“额……他没说。”律师露出难色,有点试探的说:“但是他让你找到书房抽屉里的一个符,然后把它烧掉。”
“没、没了?”明奕有些不可置信。
律师点点头,也觉得奇怪,他怀疑他的当事人是某种巫师,“没了。”
但明奕和律师所觉得惊讶的点可不一样,他江哥好不容易想起来他,结果就说这?亏他担心的要死,每次都要问律师他江哥状态怎么样,有没有瘦,告诉他自己一定会把他弄出来不要担心。结果……他江哥就一点不关心他吗?
明奕还不死心,继续问道:“他、他就没问一些别的?”
律师想了想,摇头,“没有。”
正当明奕失望的耷拉下脑袋时,律师忽然想起来,“哦对了,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问我的律师费是多少。”
明奕闻言忽然就笑了。他江哥什么时候在乎钱了?恐怕是担心律师费太贵,他那张银行卡里的稿费不够,怕自己吃不上饭吧。
明奕没跟律师解释江罚的话,解释不清,反而会被当作神经病,既然江罚说要他找一个人,那就按照他的法子去找。他回到江罚的房子,去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几张黄色的符,上面画的是明奕看不懂的咒,他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那符咒眨眼间就灰飞烟灭。然后呢?他要怎么找到那个人?这个符咒能给他指引吗?
明奕转身,想出去看看,但是刚一回头,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明奕连连后退几步,看着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了个领带,梳了个大背头,看上去也就三十几的样子,但是留了一圈胡子就显得更成熟沧桑。“你……你谁啊?”
那男人一笑,露出痞里痞气,“你不知道我还找我?”
明奕大概明白这男人是怎么来的了,但是他对此人一点都不了解,谨慎的问:“你认识江罚吗?”
“哦?”男人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书房的椅子前坐下,矜贵地翘起二郎腿,“他也有找我帮忙的一天啊。”
明奕看着男人戏谑的笑,总觉得此人不是很正经,“我还什么都没说。”
男人抬起右手,惨白修长的手捏了个诀,当场算了一卦,“进牢子了?想让他无罪释放还差个关键性证据?这还不简单,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明奕震惊,“你能办到吗?!”
男人一笑,“能啊。只要不关乎生死,差不多都行。”
“那就好。”明奕长呼一口气,又问:“你是……阿拉丁叔叔吗?”
“……”男人倒也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奕,“江罚什么都没告诉你就敢让你找我?”
明奕不说话,静观其变。
男人说:“阴律听说过吗?”
明奕点点头,“听江哥提起过。所以你是……江哥的上司?”
阴律打了个响指,起身有些得意地笑着,“喜欢你的用词,上司,没错,就是江罚的上司。”
明奕心底稍稍放松,那就好,最起码是跟他们一帮的,所以他开启他的长袖善舞,打算先迅速套个近乎,“我是江罚的……徒弟!江哥的老板就是我的老板。老板,你往后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只要不花我的钱,我还是很勤快的。”
阴律被逗笑,“行了,我早就知道你。”
明奕眨眨眼,“早就知道我?”
阴律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人世间,没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明奕:“那你知道是谁换了我的命格吗?”
阴律:“……天机不可泄露。”
明奕:“慢走不送。”
“……”阴律佯装难过地叹了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啊。”
然后一个转身就要往门外走,但身影就如同那被烧掉的纸符一般消散了,书房里顷刻就空空荡荡的剩下明奕一个。
明奕没想到此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刚才只是开玩笑,本来还想再套一些话的。他脑袋一转,看向还剩下不几张的纸符,要不再烧一个?算了算了,这东西现在是不可再生资源,用一个没一个,得省着点,最起码要等到他江哥平安出来。
已经过去三天,江罚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明奕有些着急,想着要不要在烧一张符的时候律师给他来了电话,说是技术部那边的警察从陈朔阳的手机里调出来一个音频,里面是陈警官死前为江罚证明的录音,说当时情况紧急,希望公安部门可以不要追究江罚的责任。
在那种情况下杀死了一个毒贩,这种事情本来就可大可小,但是现在有了陈朔阳的录音,江罚无罪释放的可能就大了很多,毕竟……陈朔阳现在被授予烈士的称号,人人都愿意相信并尊重他死前都要保的那个人。
这件事情其他人或许会觉得奇怪,怎么会忽然冒出一个录音?但是明奕一点都不奇怪,陈警官在被抬上救护车之前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根本就没看见陈朔阳录什么录音,而陈朔阳也早在上救护车之前就昏迷了。所以这个平白无故多出来的音频只能是那位阴律办的。
也好,这样他江哥就能平安回来了。
果然,又过了半个月,法院的判决下来了,江罚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这个结果勉强说的过去,江罚的律师也有一些惊讶,不过拿钱办事,倒是没说什么。
天气已经入秋,有些转凉了,明奕在外面穿了一层休闲外套,脑后的一小撮头发忘了扎,显得有些乱,他站在法院门口,死死盯着里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直到人都走光了,一个挺拔的身影才从里面出来。
他仿佛从未经历过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就像是这些东西压根就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脊背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携着秋意的风吹过他的头发,这才让他的神情带上了一丝疲倦,他朝着明奕走来,好像无数次发生的那样,走到他面前,带着嫌弃又无奈的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
明奕彻底绷不住了,积压一个月的情绪奔涌而出,上前死死地抱住了江罚,就在庄严的法院门口,把头埋在他江哥的颈窝,嚎啕大哭起来,“江哥,我、我没能把陈警官救回来……我没把他救回来……”
江罚楞在原地,被明奕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弄的不知所措,他知道,此时明奕崩溃的原因不只这一个,他亲眼看见了自己杀人,看见了陈朔阳被杀害的过程,但偏偏是这种无助的时候自己又不在,他必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塞回深处,因为他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弄出来。
而此时,看见江罚的明奕终于找到了依靠,他心底的闸门彻底关不住了,但是情绪太多,他只能如同孩子一般把他最难过的事情说给此人听,同时也在向他表达着:江哥,你怎么才回来。
江罚心底泛起说不清的酸楚,本来一切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明奕这一哭让他乱了方寸,一双手犹豫的抚上明奕的脑袋,安抚性地揉搓着那散开的一撮头发,同时把人更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柔声说,“我在这儿,哭吧。”
我的小孩儿,受委屈了。
第23章 缉毒案5
回到家后明奕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他刚才看见江罚的衬衫肩膀那个位置都湿了一大块,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哭呢。
“江哥,你先上楼洗个澡吧。”明奕转身去厨房,带上了围裙,“我之前买了大骨头,出门之前就小火炖上了,我再炒几个菜,等你下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开饭啦。”
江罚看着耳根有些红的明奕,不知怎么嘴角就弯了起来。转身上楼冲了个澡,再下楼的时候明奕正在盛饭,江罚看着那散乱的一小撮头发,从客厅随手拿了一个明奕乱扔的小皮筋。
明奕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知道他江哥收拾好了,“我把骨头汤盛出来就开饭。”
但是他耳后一痒,心里有一根弦像是被轻轻撩拨了一下,连手上盛汤的动作都顿住了。江罚轻轻拢起明奕散下来的头发,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上去很笨拙,害怕扯到明奕,所以动作很慢,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当后面的头发被扎起来后,脖颈处已经痊愈的那道伤疤就露了出来,江罚看着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想起那日明奕恐惧绝望的哭喊。江罚眼神低沉,手指轻轻触碰那道疤,什么都没说。
明奕下意识的想去捂住,江罚在那之前收回了手,两只手就那么错过,只有指间微微触碰,但连彼此的温度都没来得及交换。
明奕回头一笑,“不疼的,跟你手臂的伤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我的伤已经好了。”江罚说。
明奕还是笑,“我的也好了。”
明奕的笑会传染,染上了江罚的嘴角,江罚摸了摸明奕的脑袋,“吃饭吧。”
明奕知道他尊贵的江哥肯定不会双手捧着油腻腻的大骨头去啃,所以他把手洗干净,将炖的烂熟的肉择出来放到江罚碗里,“我炖了很久,肯定好吃。”
江罚十分给面子的吃了一大口,最后金贵的点评:“嗯。”
但这一个字也够明奕开心了,他这一个月都没自己做过饭,甚至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不是点外卖就是弄点泡面糊弄,此时他的担心没了,心思就全放在吃的上。把肉择的差不多了,自己就直接拿起剩下的骨头啃,吃的手上和嘴上全都是油。
江罚吃的快,吃饱后放下筷子,看着明奕把大骨头啃的干干净净,狗看了都要掉眼泪的那种,江罚抽张纸巾递过去,明奕接过潦草地擦了擦手,“江哥你这就吃饱了?”
“嗯。”
明奕连忙捧起饭碗扒几口饭,“我也快了。”
江罚接了杯水放在明奕手边,“不着急。”
吃过饭后,两人倒是心有灵犀的没回各自的卧室,江罚坐在客厅,慢慢品着明奕泡的茶,而明奕坐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罚放下茶杯,“想问什么?”
明奕抿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江哥……你梦里真的没有梦到那个精神小伙是怎么死的吗?”
江罚本来直视明奕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以为明奕会问他关于阴律的事情,会问他为什么会开枪,会问他有关陈朔阳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明奕会这么聪明。
明奕看到江罚的反应就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心底说不出的情绪翻涌而来。
他在事发后情绪一度低落,一是因为陈朔阳的牺牲,二是因为,那天的江罚太可怕,就如同死神降临,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甚至无动于衷。但事后冷静下来,在无数个夜晚里回想反省,司命梦见的都是目标人物将死的时候,为什么江罚梦见的是目标人物死后的样子,真的是意外吗?
明奕眼睛垂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内疚,“你其实看到的是那个人怎么死的,对不对?你其实知道你会朝他开枪,但是你还是捡起了那把枪,因你不确定你不开枪的话,死的人到底会是谁。”
江罚没说话,但是却将目光彻底移开,低垂着眼,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明奕继续说道:“你早就知道这个场景不可避免,所以想赌一把,堵你可以避开目标人物的致命部位,用你后半辈子呆在牢里作为赌注,赌可以平安把我救下来。我猜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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