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炀在方南房门前敲了几下,没听到应答,但听到门内若隐若无传来的贝斯声,他扭了下门把,没锁。
等方南一曲奏完,贺炀敲了敲门框。
方南回头:“回来了?今天拍的怎么样?”
“还成。”贺炀说,“我给你们带了夜宵,在客厅,吃不吃?”
“不了,让那俩小鬼吃吧。”方南起身把贝斯放到一旁,“我刚吃了外卖,不饿。”
贺炀点了点头:“行。”
方南去拿贝斯琴盒,回身,看贺炀还懒懒散散地伫倚在门口,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许司昂?”方南打趣道。
贺炀回神,摸了下脸:“这么明显?”
方南失笑:“有那么一点,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神情不属的。”
“进来说。”贺炀瞥了眼客厅那俩吃得不亦乐乎的破小孩,走进房里关上了门,找了个凳子坐下。
方南也不忙着放琴了,搁下手中的活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交往了。”贺炀平静地说道。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方南还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哈?不是拍照吗?怎么变成了……交往?”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贺炀长话短说:“是我昏了头。”
方南却心知肚明:“这个骚操作的提议是不是许司昂提的?”
“……嗯。”
方南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他疯你也疯?”
贺炀扶了扶额:“我以为是玩笑。”
方南怜悯地望着他:“谁都有可能开玩笑,许司昂不可能。”
贺炀抬了抬眉:“怎么说?”
方南想点根烟,从口袋里摸了出来:“不介意吧?”
贺炀下巴朝窗户方向点了点:“开窗。”
方南笑,起身开窗:“有时候我觉得你和许司昂这龟毛性子还挺像的。”
贺炀不置可否。
方南把烟点上,抽了口,边吐烟圈边道:“你别看许司昂这人又拽又酷的,其实吧,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起了当初在日本的往事,方南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他两年前来的日本,当时一穷二白,不是我说笑,他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据他说他把所有的钱用来买机票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是被人骗了,那孩子刚来日本人生地不熟,认识了一个中国人,就傻乎乎地把人当亲人了,别人要什么他给什么,结果钱全被人卷跑了。”
方南叹了口气,抖了抖手里燃尽的烟灰:“‘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这鬼话也就许司昂信。”
“那时候许司昂是真的单纯,”方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声,“现在也单纯。前段时间回国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活计,我说去参加综艺选秀,他二话不说就去了。”
“他这人吧,真没什么太大的心眼。”方南抿了口烟,“你要是早几年认识许司昂,你会发现他一门心思都在吉他上。”
贺炀心一动,问:“他玩吉他很厉害?”
“很厉害。”方南说,“左辛水平已经算不错了对吧,但他和许司昂比差远了。那会儿在日本玩地下乐队的,都知道我们乐队有个很牛逼的吉他手。当时明里暗里不少人想要挖他,既是为了他那张脸,也是为了他那手吉他技术。”
方南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这么说,旁人听来他未免有夸大许司昂的嫌疑,他重新整理说辞,道:“这么说可能你无法理解他吉他水平有多强,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拿他空耳扒谱能力来讲,不管曲子有多复杂,只要听一遍,他就能原封不动地给你弹出来。”
贺炀心下微讶,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许司昂的能力。
“许司昂真的很厉害。你知道他当年跑日本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他听说日本摇滚乐很牛逼,想过来学学东西。”方南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好笑,“你说他是不是傻.逼?妈的,摇滚乐哪里不能学,非要跑日本来。”
贺炀不禁莞尔。
方南抽完最后一口,摁灭了烟:“也幸亏他跑日本了,不然我们认识不到他。那小子也就一张脸,一手吉他技术值得让人高看了,别的,千万别奢望太多。人情世故在他那儿就是个摆设。他要说你帅,那你是真帅;他要说你丑,那是真丑。你说他没眼力见也好,低情商也罢,反正他这人活得很……”方南一时之间有点词穷,许司昂这缺心眼的性子还真不好形容。
“——自我。”贺炀突然开口道。
方南眼睛一亮:“对,就是自我!”
潇洒恣意是他,任性率真是他,纯粹执着是他,他就是许司昂,不顾世俗的眼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人人都想成为许司昂,但人人都成为不了许司昂……”最后,方南用一句充满哲理意蕴的话收束结尾。
与此同时,人人都想成为的许司昂本人正在飞机上生无可恋地和助理核对明日的工作流程。
“你不觉得牲口吗?”许司昂真心实意地向他身旁的小助理发问。
只隔了一个过道的席徊听了直皱眉。
小助理讪讪。能怎么办,这些工作还是不是席徊席大经纪人接的。他一个小助理有什么资格置喙,虽然他也觉得这些通告未免太多了。
小助理答不上话,许司昂也不意外。毕竟正主在面前,谁敢大声开麦,哦不对,他敢。
“一个月后就有新歌舞台,到现在我都没时间没练习,小钱,你帮我跟席徊问问,这新歌舞台我是不是不用参加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钱顶着席徊死亡射线,嗫嚅道:“席哥,许老师说……”
席徊额角青筋剧烈地跳了跳:“我听到了。”
小钱讷讷住嘴。
席徊一个犀利的眼风扫过去,吓得小钱从座位上滑下来,给足两人对话空间。
席徊:“你想要减少通告?”
许司昂嗤了一声:“不然?”
席徊嘲讽:“不是你说我只会吸血拉踩,用你的资源养别人吗?现在我不用了,让你自己一个人上,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才跑了几个通告啊,就累成这样?当初信誓旦旦,现在吃不下了?”
许司昂表情只会比他更嘲讽:“我只是觉得你吃相太难看。虽然我知道我的商业价值很高,但也没想到你这么饥不择食,什么歪瓜裂枣的代言都给我接。”
席徊胸口起伏了一瞬。
许司昂的嘴一旦刻薄起来,十个席徊都不够他杀的:“你好歹也是个金牌经纪人,怎么什么蝇头小利的节目都看得上?大家都不是蠢人,你想要做什么麻烦阴着点好吗?别自露马脚,蠢死了。”
席徊领教过许司昂的口才,再次对阵依旧处在下风。半晌之后,他也不跟这泼皮较劲了,冷冷地丢下了一句:“随便你了,反正我管不了你!”
事已至此,许司昂看似大获全胜。
对线结束,小钱颤颤巍巍地坐直身体,看着许司昂欲言又止。
察觉到视线,许司昂乜斜他:“想说什么?”
小钱满脸纠结,用气声小心翼翼提醒道:“得罪经纪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许司昂扯了扯嘴角。他得罪的哪里是席徊,席徊不过是WE的一条狗,他得罪的是资本。
不过那又怎么样?封杀吗?爱咋咋地吧。大不了卷铺盖不干了。
后面几天许司昂的通告果然减少了,他也终于腾出时间去公司练习室练习新歌。
练习室里,队里九个成员都在,见他来了,少不了有人阴阳怪气:“哟,大忙人终于有时间来练歌了?”
许司昂瞥了眼,反唇相讥:“那是,我又不像某些人闲得只能抠脚练歌。”
“……”
金逸没给那人面子,直接噗嗤笑出声,走到许司昂面前:“哥,别管那些酸狗了。我来教你,你那段舞我也扒了。”
许司昂应了一声,跟着金逸去一旁。
晚上六点,众人下舞。许司昂请金逸去吃饭,去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私房菜,他们公司艺人经常去哪儿吃,保密性还算不错。
和往常一样,刚坐下,金逸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队内的八卦,许司昂平时当乐子听,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比以往都要劲爆,第一句话就把他震住了:“简述恋爱了!”
第二句更是惊为天人:“脚踏五条船。”
“你怎么知道的?”许司昂问。
“那天他和蒋兴俊一起去食堂吃饭,恰好我坐在他们他们后面就听到了。”金逸说到蒋兴俊,许司昂就差不多明白了。蒋兴俊是他们团里的玩咖,他那点破事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简述能和这种人一起吃饭,多半是一丘之貉。
金逸咂嘴:“啧啧啧,男人的劣根性啊……”正是因为都是男人,所以才懂得更多。不管是脚踏五条船也好,还是在其他男性面前炫耀也罢,都充分展现了男人的最丑陋的一面——滥情、攀比。
许司昂没想到简述这不声不响的,居然爆了个大雷。
许司昂:“他养这么多鱼不怕翻车啊,怎么说他现在也正火吧?”
菜还没上,金逸找服务员要了盘瓜子磕,边磕边说道:“听他的意思,有几条鱼是他还没成名之前养的,有几条是后来他成名跟他的,好像是粉丝来着。”
“睡粉?!!”许司昂发现简述真能跌破底线,他咂舌,“真不是个东西。”
金逸嘴里吧唧吧唧地磕着瓜子:“我就想知道平时又是舞台又是通告的,他哪儿来的精力?”
看金逸磕瓜子磕得有点香,许司昂也跟着磕上了:“海王么……跟正常人就不是一个物种。”
“也是……”金逸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反正我最近听到消息有狗仔在跟他。”
许司昂漫不经心地剥了粒瓜子:“正常。”
“你也小心点啊,哥。”金逸看他没有危机意识,忍不住提醒道。
“我?”许司昂茫然抬眸,“我小心什么?”
“……你好歹也是个顶流啊!”金逸吐槽,“狗仔不盯你盯谁?!”
许司昂嘁了一声,懒声道:“我有什么好盯的,我又没有女朋……”
话头突然一顿,等等,他是没有女朋友,但是他好像有个男朋友……?
金逸:“……?”金逸一悚,怎么不说了?!!!不会真有了吧?!
金逸觑着许司昂的神色,小心谨慎地发问:“……哥,你没女朋友吧?”
许司昂把手里的瓜子皮丢到一旁,这次回得果断多了:“没有。”
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金逸深呼了口气:“那就好,哥你这断句吓死人了!”
许司昂一点都不心虚,金逸问的是女朋友,和他男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他当时跟贺炀说好了,拍完就分手,虽然拍完之后没有明确提这一茬,但他们可能、大概、或许分手了?!不是说成年人的分手都是静悄悄的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体面?嗯,体面。
他自认和贺炀分手还算体面,散伙前还有始有终地吃了顿散伙饭来着……这样应该算分手了吧?是分了吧……他有点不确定。
此时,远在A市毫不知情的贺炀,莫名背脊一寒。
多年后说起这顿饭。
贺炀:我以为这只是我和我男朋友一顿平平无奇的晚饭。原来他妈是顿断头饭啊……
自从许司昂从金逸那里得知简述脚踏五条船、腿多得媲美章鱼哥后,他就发现了简述身上许多他不曾注意的细节。
例如简述在排舞的时候经常会不知所踪一段时间,例如手机消息总是响个不停。
刘珉昊也发觉了简述最近心思不在练舞上,一次简述又要开溜,刘珉昊喊住了他。
“简述你到底在忙什么?离新歌舞台只有两天,所有人都在练习,就你一个人老是往外跑。”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许司昂懒洋洋地靠着墙,一脸玩味地看戏。
简述咳了一声:“工作。”
“什么工作让你比许司昂还忙?他通告都停了,就你还在跑?”刘珉昊皱眉。
简述一哽,说不出话来。
刘珉昊是队长,队员有没有通告他比谁都清楚,他看了眼简述,眼神里隐隐有告诫之色:“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的情况告诉席哥。”
席徊的威慑力可远比队长刘珉昊要大多了。要是席徊知道他那些事,怎么死都不知道。简述咽了咽喉咙:“……知道了。”
简述灰溜溜地回到队里,许司昂看到蒋兴俊过去安慰简述便兴致索然地收回了目光。
简述如此不收敛,迟早要出事端,团里的人都清楚,但没人去提醒简述。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他们既是队友也是敌人。
许司昂在为新歌舞台不断练习的时候,《秀色》的新一期杂志出刊了。
这期杂志在预售阶段就已经爆单,正式发行后,销量更是猛涨。《秀色》选择的双人封面是他和贺炀勾手的那张照片,颇受粉丝好评。
【呜呜呜,他们怎么能把勾手勾得那么暧昧的啊!!?】
【卧槽我要昏,摄影师怎么这么会写意?!!!这是什么神级拉扯!!】
【我从来没想过我第一次会求着我的CP不要牵手!呜呜呜!暧昧期最好磕!】
【许司昂好拽我好爱,好想骑,嘶哈——】
【楼上姐妹的裤子绊倒我了!】
【这里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啊喂!】
后续几天,《秀色》陆陆续续地放出了不少物料,许司昂是上了网,才发现原来当时他和贺炀打水漂的画面被秀色偷偷记录了下来,做成了vlog。还有当时在银杏林里两人互相幼稚地扔叶子,也被拍了下来。都是些琐碎的日常,却意外地引得CP粉嗷嗷叫。
双人采访视频出了后,更是将热度推向了高潮。
镜头里,两个人坐在折叠椅上,秋日静谧悠然,背后是黄灿灿的银杏林,傍晚的日光洒在林间,橘光披着晚霞,摇漾穿梭在林间,虚与实之间,好像升起几丝朦胧飘渺的雾气,给两人俊美的容貌渡上了一层不真实感,似乎是只有漫画中才有的样貌,在这一刻,天地倒置,色彩覆盖,他们在时间的洪流中,走进了现实。
「彼此说一下,对对方的初印象。」
许司昂:“很帅,我这个人很少会去注意对方的样貌,不过第一眼看到贺炀的时候,确实被他的外貌吸引了。”
贺炀:“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一定很难接近。”
许司昂诧异看他:“有吗?”
贺炀嘴角勾起:“有啊,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有多拽。”
许司昂:“?”他仔细回忆了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多拽吧,贺炀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吗?
「现在的印象和初印象有区别吗?」
许司昂:“没有。”
贺炀:“有。”
「方便说下有什么区别吗?」
贺炀:“以前觉得他很拽很酷,现在觉得他很有趣、很可爱。”
许司昂:……有趣可以理解,可爱是什么鬼?
「两个人认识的契机是什么?」
许司昂:“偶运上认识的,当时聊得很来。”
贺炀没说话,主持人默认他们的答案一致。
「最想控诉对方的一点是什么?」
许司昂:没有。
贺炀:没有。
「最满意对方的一点是什么?」
许司昂:脸。
贺炀:手。
许司昂:?
他把手伸开,除了指尖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外,和别人的手没有什么区别,他看不出有什么值得贺炀满意的。
「最想跟对方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许司昂:做自己认定的事情。
贺炀: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绵延不绝。许司昂,我很高兴认识你。
采访结束。
下面的评论都在说——
【偶运果然是定情之作!!!】
【许司昂看中了贺炀的脸,贺炀看中了许司昂的手?是这么个意思吗?】
【贺炀别太爱了哈!是多厚的滤镜才让你说出许司昂很可爱这样丧心病狂的话?!】
【草?贺炀最后一句话真不是告白吗!??!】
【望周知,最后一句就是出自《武林外传》吕秀才的告白,四舍五入就是贺炀告白了!!】
看完评论,许司昂给贺炀发了一条微信。
彼时贺炀刚从录音室出来,方南给他递了杯水,手机轻震,他也多想,边扭开瓶盖喝水,边点开微信。
【许司昂】:原来你在跟我告白啊。
一口水全呛嗓子眼了。
【贺炀】:?
许司昂把采访视频发过来。
【许司昂】:这就是文人的浪漫吗?
贺炀把视频看完才知道许司昂说的是什么,笑了笑,打字道:不算浪漫,下次把你写进我的歌里,那才叫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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