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人住一间房?”他问。
“他们是的。”说罢,许司昂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推开门,一阵海风穿堂而过,被吹飞的窗帘在空中轻捷地旋起一个弧度。许司昂扬了扬下巴,有点臭屁道,“我不是,我好歹是个顶流,怎么说都该有点排面。喏,一张大床房。”
不仅是大床房,还是风景最好的那间,落地窗面朝大海,站在门口若没视线遮挡,海上风景能一览无遗,包括那些影影绰绰的飘摇船帆和一波一波涌来的海浪。
风景美不胜收,贺炀赞叹道:“不愧是顶流的排面。”
许司昂这会儿知道谦虚了:“也还好啦。看几天就腻了。”他走过去,把散开的窗帘重新捆好,顺便把用来透风的落地窗关上。
贺炀把行李放到一旁,许司昂扫了眼说:“对了,牙刷毛巾我给你准备了,你看你还差什么,我去给你买。”
“没事,我行李箱里都有。”贺炀说着,左右打量了下,目光微妙又克制地落在床上,微顿,状似无意地问:“晚上怎么睡?一起睡一张床?”
“嗯呐。”许司昂在床边坐下,懒懒散散开腔道,“这里回南天,晚上地上有潮气,让你打地铺不现实。你就将就下,和我睡一张床,怎么样?”
高手。要不是真知道许司昂没那意思,不然他真会以为他在钓他。
“行。”他的答案当然是却之不恭。没道理肉送到眼前还不要的。
许司昂从荷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他起身说道:“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去做饭。”
“我跟你一起吧。”贺炀说,“随便弄点就行了。”
晚上两个人都没怎么多吃,毕竟都是艺人,对上镜有要求。许司昂是前段时间在宿舍宅狠了,体重稍微上来了点,所以正在节制饮食。贺炀则是在回英国前被陈晨耳提面命不准沾大鱼大肉,生怕他回来后脸肿成馒头。
饱腹之后,两人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各大卫视来来回回的都是些春节限定的小品、唱歌节目。
许司昂看得昏昏欲睡,兴致索然地打了个呵欠:“几点了?”
“九点了。”贺炀也困得不行,但为了倒时差还在硬撑着。
下一个正巧是个唱歌节目,许司昂觉得唱得还没贺炀好听,人唱得一般都在台上表演,而贺炀这个低音炮竟然还在他身边陪他看节目。许司昂莫名觉得有点玄幻,他问道:“你春节没通告吗?Fuels不是正火吗?”
“有,但质量不怎么行。”贺炀说,“像这种卫视舞台年前就已经定好了,我们火得时间不凑巧,大卫视节目都定了,小卫视倒是乐意请我们,但价格谈不拢。所以最后与其被节目组钓着,不如放个假,为年后养精蓄锐。”
许司昂点点头,又问:“放到什么时候?”
“初七。”贺炀侧头看向他,“顶多再陪你两天。”
许司昂嗯了一声:“我们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开工。”
唱歌节目接近尾声,他问:“还看吗?”
“不看了。”
“那洗洗睡吧。”许司昂把电视关掉,说,“早点睡,我明天带你去海边玩。”
语气有点哄小朋友的意味。贺炀眼里不自觉地漾起几分笑意:“好。”
两人各自去洗漱。许司昂在一楼的浴室洗的澡,回房的时候贺炀也已经洗好了,正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烟花。
一簇一簇烟花在夜幕中绽开,流光溢彩。
听到身后的传来的动静,贺炀回头看了一眼,冲他道:“你们这儿还有人在海边放烟花。”
“每天都有。”许司昂说,“就放烟花那地儿有个露天酒吧,明天可以带你去晃晃。”
贺炀侧眸,问:“你去过?”
许司昂说:“嗯,遛弯的时候路过过,好多人在哪儿嗨歌,挺热闹的。”
最后一簇烟花放完,世界回归安静。
许司昂伸了个懒腰,往床边走:“睡觉!”
一直嚷着说要睡觉,结果真当躺到床上后,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
“操,刚刚洗个澡把我洗精神了。”许司昂睁着大眼睛,无神地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贺炀也有点睡不着,不过和许司昂原因不太一样。他纯粹是有点心猿意马。
“聊会儿?”他问。
“聊什么?”许司昂问。
“我想想。”他也没什么主意。
许司昂很快想好了话题,他先开口问道:“你从小在英国长大?”
“不算是,小学初中在英国读的,高中回的国。”贺炀说,“我爸妈目前定居在英国,所以过年要回去一趟。”
“那国籍是英籍咯?”
“不是。中国籍。”
许司昂侧头看向他,黑暗里贺炀的轮廓模糊,看得并不明晰,许司昂问:“你是不是混血啊?”
“嗯,我祖父是英国人。”
“难怪。”
“难怪什么?”说着,一侧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许司昂顿了一下,他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扑到他的脸上,应该是贺炀转过了头。
黑暗里两人面对着面,许司昂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想到贺炀或许并不知道自己也在侧着头,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情绪更加微妙起来。
“难怪……你这张脸看着很‘贵’。”
贺炀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仿佛被夜色无限放大:“很‘贵’什么意思?”
“唔,很难解释,大概是很‘贵公子’的那种感觉?”
“那我肯定不是那种人。”
“差点忘了,我还掉了一个前缀,是‘花心’贵公子。”
“贵就算了,花心又是怎么回事?”黑暗里,许司昂感觉贺炀朝他的方向动了动。
“意思是说你长得帅。”许司昂说。
“我以为你是说我很——”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司昂心里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贺炀好像起了一下身,被子里灌进一阵凉风,下一秒,耳阔被人猝不及防地咬住,很轻很轻地咬,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又迅速离开,一种难以形容的颤栗感从耳根流遍全身,许司昂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贺炀哼笑,慢条斯理地说完:“——会玩。”
好一段时间许司昂没说话,半晌,他曲起腿,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和贺炀在黑暗里无声对视片刻,视线向下挪,他才开口道,非常认真的:“哥,我升旗了。”
“…………………”操。
不愧是你啊,许司昂,总是能给他意外的惊喜。贺炀一时无言。
“你是第一个让我**的人。”又过了会儿,许司昂真心实意地夸道。
“…………………”可以,但没必要。
“你果然很会。”许司昂咂咂嘴,对他盖棺定论、一锤定音。
贺炀扶额,他为什么要这么欠,去调戏一个直球选手。这种结果他根本不能坦然收场。
他以为许司昂顶多会羞涩一下或者骂他一顿,但完全没想到许司昂会是这种反应。果然羞涩这个词就不可能存在于许司昂身上。
“我以为男人会很乐意听到这个评价。”见贺炀没有回应,许司昂懒懒地躺下,一条腿随意地曲着。
乐意不是在这地方,贺炀无奈,顺坡下驴:“……谢谢呐。”
“不客气。”还蹬鼻子上脸了。
贺炀失笑,也不跟他玩什么含蓄不含蓄了:“你那怎么办?”
许司昂不在意道:“过会儿就好了。”
“不需要去厕所解决一下?”
许司昂唔了一声,似乎在沉思,半晌他迟疑道:“我这样翘着是不是不太礼貌?”
“…………”fine,你赢了,许司昂。不怕你开朗,就怕你太开朗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恢复更新了~
无语死了,改了一天,
许司昂说了啥,说的就是他石更了。
受不了了,这句话改了无数次,换了无数次用法,还是过不了,已经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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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最后在贺炀闭口不言中落下帷幕。
许司昂睡前还在想,看不出来贺炀这个“浪子”还挺保守的,这些诨话都听不得。
殊不知人是被他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
第二天两人不到七点就醒了——主要是许司昂起得早,贺炀纯粹是被他闹醒的。许司昂像个精力旺盛的小孩,那种“一见到远道而来的朋友就想撒欢”的闹腾小孩。
两人吃了早饭便出门去海边。大清早酒吧没开门,许司昂目的地也不是那儿。贺炀问他去哪儿,他说去码头。
“你要出海?”
“嗯,去海钓。你去不?”
左右去哪儿都是陪他,贺炀应道:“去。”
两人去码头的路上,去附近的渔具店租了两套装备。
“之前拍杂志那回儿,我就发现你对钓鱼似乎很情有独钟。”彼时两人已经上了小游艇,坐在前舱,贺炀一边晒太阳,一边慢悠悠地钓鱼,同他说道。
“是喜欢。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俩,一个吉他,一个钓鱼。”许司昂说。
“那你这两个爱好还挺南辕北辙的啊。”这俩爱好一个动如脱兔,一个稳如泰山。奇迹地在一个人身上融合。也是神奇。
许司昂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解释道:“我小时候有点闹人,姥爷怕我待在家惹人嫌,于是每回出门钓鱼就把我捎上。刚开始我也不喜欢钓鱼,觉得那玩意无聊,后来烦的时候往江边一坐心情就能好上许多,慢慢地也就爱上了钓鱼。”
“那吉他呢?”
“吉他啊……”许司昂眯着眼睛眺望着大海,眼神悠远绵长,似是陷入一片回忆之中,许久他才缓声道,“那更是一个误会了。”
贺炀洗耳恭听。
许司昂瞟了眼他的鱼竿:“你有鱼上来了。”
“你这逃避话题的借口有点拙劣啊。”
许司昂乐了:“你干嘛这么直白。”
“还不是学某人。”贺炀意有所指。
许司昂充耳不闻,对鱼的执念不是一般的强,他放下手中的竿,“有话后头说,先把鱼勾上来。”
开船师傅耳尖,听到动静,在船尾冲他们喊了声:“海鱼要用点劲儿啊小伙子,小心脱钩!”
许司昂“欸”了一声,回头对贺炀说:“哥,搭把手。”
贺炀耳朵轻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迟早要迷失在许司昂这一声声“哥”里。这小子越来越会拿捏他。
海鱼劲头确实大,两人合力拉上来的时候,还是让鱼跑了。许司昂一脸可惜。
这厢贺炀已经搬好小板凳坐好,装蒜道:“刚说哪儿?”
“……”您可真锲而不舍啊。许司昂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干巴地坐下,拖着慢悠悠的调子,故意钓着他道,“说我那吉他。”
还捧哏似的搭了一腔:“嗯呢。”表示自己听着在。
许司昂没由来地气笑,低声骂了句:“大爷。”
贺炀也笑了。
笑够了,许司昂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悠悠讲述自己年少的“光荣历史”:“其实我最早学的乐器不是吉他,是大提琴。学吉他完全是一时兴起,那应该是初二的时候,我正值中二病晚期,总之一身反骨吧,那时特想装个逼,就速成了电吉他。然后当着我家老头的面,用电吉他给他奏了一曲《命运交响曲》。”
想到那个画面,时隔十年,许司昂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摇滚贝多芬,当时把他家老头气得啊,那场景百年难得一见。
科学定义《前卫摇滚》。^_^
“就这样我误打误撞地玩起了吉他。”得益于之前玩弦乐的经验,他学吉他异常得顺利。许司昂抻了抻腿,侧头笑着看他,“有没有很意外?”
贺炀笑:“真没有。”
在你身上我竟然觉得这事很正常。
“那你呢?学唱歌有什么契机吗?”许司昂反问道。
贺炀沉吟了一下:“要说契机……那大概就是小学校庆表演那事吧,当时我一展歌喉,惊艳了台下众人,然后就走上了唱歌这条不归路。”
许司昂忍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贺炀。”
贺炀谦虚:“低调低调。”
“你这脸皮比我还厚啊,老哥。”许司昂眼角带笑乜他。
“喊哥就喊哥,喊什么老哥,把我叫老了。”贺炀意外地在意年纪。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比我小?”许司昂说。
“我看了你的百科,你就是比我小。”贺炀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哄道,“乖,别想了。”
其实也就差两岁罢了。
贺炀:“你连我年龄都不知道还瞎叫哥。”
“我这不是出于对您的尊重么。”许司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扫向自己那处,别有用心地调侃道。
这个“尊重”果然就是他想的那样!
贺炀诚恳发问:“这世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回答他的是许司昂的哈哈大笑。
许司昂向来没心没肺的,贺炀没绷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边钓,边闲扯了一阵,贺炀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钓了会儿后便回到船舱补眠。许司昂继续戴着墨镜在海上垂钓。
这两天三亚天气难得好,天空万里无云,海上风平浪静。许司昂很享受这样垂钓的氛围,开船师傅看他细皮嫩肉的,害怕他被晒伤,丢了顶帽子给他戴着。
许司昂道了声谢,悠哉悠哉地钓着鱼。
师傅问:“小伙子你这钓得上吗?”
“钓不上。”许司昂是个实诚人。
“??”
“就享受个意境。”
“……”还是城会玩。
差不多享受完了海钓的滋味,许司昂爽快收杆回舱。船舱里,贺炀还在睡。阳光擦着他的边,落在半截椅上。许司昂坐在贺炀的对面,撑着下颌,认真的欣赏男人的睡颜。
睫毛很长,鼻梁很挺,皮肤很白,唇很润……哪哪儿都很赏心悦目。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么的合他的眼缘。许司昂情不自禁地看着了迷。
等贺炀睁开眼时,正好迎上许司昂这一瞬不瞬的眼神,而许司昂也没想避讳。
贺炀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带着一丝还没睡醒的懒散困倦慢慢直起身,先发制人:“被我帅到了?”
他已经会预判对手了。
许司昂愣了一秒,回过神,笑着嗯了一声。
“我帅还是你帅?”贺炀打趣道。
“平心而论,还是我帅一些。”许司昂一本正经道。
“你这个平心而论多少掺杂点私货啊,许老师。”
“贺老师彼此彼此啊。”
游艇在两人在你一嘴我一嘴的调侃里返航。
晚上俩人吃完饭,去海边散步。
天色已暗,但在海岸边散步的人不少,迎着海风,两人慢慢走着。
海水一浪一浪地打来,又快速退潮。
远处有对小情侣在海边放烟花,闪灼澄黄的花火映着两张笑意盈盈的脸。
“我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许司昂望着这对小情侣突然神神叨叨地说道。
“嗯?”贺炀支起耳朵。
“大晚上不要靠近海边,因为——”许司昂语气一沉,“海边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贺炀:“……你这鬼故事很逼真。”
“什么鬼故事,”许司昂睨他,“真事,我一朋友说的。”
“你朋友见过?”
“不是,他老家的神婆见过。”许司昂说,“听邪乎的。我那朋友前年找那神婆算过命,神婆说他第二年有大灾,不要靠近水。然后他不信邪,第二年和朋友去海边玩,差点溺水了。幸好当时他朋友在一旁,救了他一命。”
贺炀挑眉:“这不是他自己作吗?”
“话不能这么说,他当时溺水的时候动弹不得,就好像有人把他捆住拉进水里一样。神婆说海里多是溺死的水鬼想找替死鬼。我朋友八字轻,所以被看中。”
“这说法我听过。”
“再分享一个小故事。”
看他兴致冲冲那劲儿,贺炀忍不住道:“你不是怕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不冲突。”许司昂说。
贺炀心服口服,一个字:“牛。”
许司昂也乐:“还听不听?”
“听呢。”
两人往露天酒吧那走,热闹的人声随海风传来,灵异故事倒不显得那么恐怖了。
“还是我那朋友的事,他不是八字轻么,小时候有次回老家,半夜起夜上厕所,乡下的厕所你也知道都盖在外面。他一出门就看到电线杆子下站着一个白色身影朝他招手。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晚上上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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