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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变种能力为什么这么羞耻(虽矣)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阴影掠过安妮的心头,令她情不自禁地在原地站定。
“……你好。”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彬彬有礼,“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他是谁?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为什么走路的时候没发出丁点声音?
安妮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疑点,然而对明天能够多烤一会儿壁炉的渴望在短时间内超越了一切,令她迫不及待地回应对方:
“方便,先生,当然方便。”
“非常好。”那个男人低声说,这声音似乎靠近了些,但在浓雾中,他的身影依然不甚清晰,“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女士,让我好好看看你。”
要求有点奇怪,但又完全不奇怪。
安妮努力站直身体,又主动掀开了大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方走近,可她等到的并不是温柔或粗暴的抚慰,而是一条粗粝的麻绳。
它在来人的手中灵活得像一条蛇,闪电般蹿上她的喉咙,又猛地收紧。
“不——不!”
安妮尖叫起来:“救命!救——”
凄厉的女声刺破夜空,惊醒了几盏油灯。
麻绳用力收紧,收紧,直到安妮只能徒劳地蹬着腿,却无法再发出半点声音。她的脸涨得通红,通红又变成了青紫,她站得笔直的身体像是被烤过的蜡烛一样软了下来。
她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来人将她拖进了篱笆中。这时候她还活着,但已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来人蹲下身,割开她的喉咙,剖开她的腹腔。
她的身体里并未孕育生命。
来人发出一声包含着遗憾和不满的叹息。
但他还是扯出了她的肠()子,随手将它抛到她的肩膀上,然后细致地切割下她的部分子()宫和腹部血()肉,妥帖地收藏起来,
他站起身,带着那些不甚满意的收获离开了现场。
布鲁斯试图再在亚度尼斯家里赖一段时间,但这次,亚度尼斯的拒绝非常坚定。
“不行。”他说,“你必须走了。”
布鲁斯把手举起来给他看:“我受伤了。”
“嗯——”亚度尼斯从鼻腔往外发声,“你确实是受伤了。”
布鲁斯说:“我的指骨都碎了。”
“我知道。”
布鲁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亚度尼斯:“你就让我带着伤回去?”
亚度尼斯看了看他举起的双手,回答:“是小伤。会好起来的。”
“我不能带着这些伤去见我爸妈。”布鲁斯狡猾地说,“忘了吗?我来之前告诉过他们我来找你。”
亚度尼斯不快地抿起嘴唇。
但他还是伸出手,慢吞吞地拂过布鲁斯的指尖。
“好了,”他宣布,“现在没有人能看出来你的手受过伤了。”
布鲁斯服了,诚心诚意的。他都被气笑了:“你不能直接治好我吗?”
“……我不喜欢这么做。”亚度尼斯回答,“我不喜欢治疗。”
“你说过你们没有善恶观念的,没错吧?那么治好我和让我受伤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善恶观,但我们有喜好。”亚度尼斯说,“奈亚喜欢让人陷入最深刻的绝望和痛苦,尤格喜欢用无穷尽的智慧摧毁智慧生物的理智、精神和身体,我喜欢让人受伤和让人在死去的同时复生。”
布鲁斯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又问亚度尼斯:“我记得之前的那个莉娜是一位信徒?”
“对。”
“你也有信徒吗?”布鲁斯饶有兴致,“召唤你的祷词是什么?”
“通常情况下,我被认为和我的母亲是一体的。”亚度尼斯回答,“母亲的信徒就是我的信徒。母亲偶尔会回应召唤,但鲜少亲自降临,召唤黑山羊之母的仪式最终会招来黑山羊幼崽。”
“……幼崽!”布鲁斯被逗笑了。
亚度尼斯没理他,继续说:“至于祷词,召唤母亲不需要祷词。知晓她的名字该如何正确地发音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呈上祭品,就能增强她回应的几率。她最喜欢的祭品是新鲜的、携带着生育之力的物品。在新月下进行召唤仪式会有惊喜。”
布鲁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被绑在新月下的年轻人。
他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所以你的父亲被当成祭品的最大原因是……他携带着生育之力?因为他特别漂亮吗?”
亚度尼斯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对。”他面无表情地说。
布鲁斯当场笑出了声。
“但多半时候,信徒不会这么理解生育之力。他们更喜欢用未成形的胎儿或者女性孕育生命的部分作为祭品。”亚度尼斯平静地说,“——好了,不要笑了。”
这种事有那么好笑吗?
他沉下心神,试图寻找不久之前的心境,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轻松自如地思考和说笑。他是有这个能力的,被莎布吞食的作为人类的他永远不会死亡,这就意味着他属于人类的部分永远不会消失。
只是那部分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渺小到如果不用尽力气去巩固和维护,他身上就几乎无法体现出人性。
“我告诉过你的,我以前是个编剧。你不知道一个编剧需要看多少烂得让人想吐的本质,需要写多少——重点是写多少让人想吐的本子。”亚度尼斯有点无奈地笑了,“这种‘死于过分美丽’的剧情我都快写吐了。”
“你以前跟玛丽莲勾搭的时候,”布鲁斯好奇地问,“就是靠着编剧的身份吗?”
“她的丈夫才是靠着编剧的身份勾搭她。”亚度尼斯摇头,“至于我——”
布鲁斯用眼神催促他继续往后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具体是什么身份。”亚度尼斯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就是……从克拉克·盖博的男友变成费雯·丽的男友,再从费雯·丽的男友变成劳伦斯·奥利弗的男友,再从劳伦斯·奥利弗男友的变成马龙白兰度的男友,然后……”
布鲁斯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其实我都不太明白。”亚度尼斯笑起来,“我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对外反应。现在想来,我不应该和好莱坞离得太近——我喜欢破碎的人,精神或者身体的破碎都可以。”
“你知道吗,我们在称呼人设的时候有特别的代称。”亚度尼斯起了谈兴,“最能吸粉的人设之一就是‘美强惨’,简单来说,就是长相漂亮,实力强大,还拥有惨痛的经历,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
“美强惨?”布鲁斯说。
“不,”亚度尼斯说,“是‘惨惨惨’。”
布鲁斯陷入沉默。
然后他指出了重点:“但和你有一腿的人好像没有不美的。”
“我个人来说,对于人类长相没什么要求,”他最后一段审美还算正常的时间在文艺复兴的意大利,“但是,长相不达标的人也没胆子往我面前凑。”
“……我回家去了。”布鲁斯说,“我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我有点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非人类。”
“不会的。”亚度尼斯亲切地安慰他,“放心,有我在。”
如果你知道得太多,一觉醒来会忘记的。
不过这话当然没必要和布鲁斯明说,他生气起来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要哄好也很麻烦。

第71章 第三种羞耻(2)
让布鲁斯死掉再把他复活是个私人的小爱好,除此以外,亚度尼斯还是相当愿意顺着布鲁斯的。
他目送着布鲁斯的车离开视线范围,然后才转身回到房间。
他拿起了那个装着银钥匙的盒子,晦暗的宝石在他手中宛如崭新,折射出妖异的光彩。他把玩了一阵盒子,又无趣地随手将它放到了柜子空余的一角。
在盒子的旁边,数柄尺寸各异的烟斗被安置在烟斗架上,隐约可见其细腻的纹理。
十九世纪,英国。
又有一个技女受害了。
玛丽·简·凯丽的死讯已经公布了一个多星期,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技女被发现惨死在家中,浑身赤裸、颈部有勒痕、腹腔被剖开并被取走了部分躯体。
类似的案件已经在短短几年间发生了十数起——这还仅仅是被大众所知的凶杀案。
这些耸人听闻的残暴案件在伦敦引起轩然大波,尽管这些案件都有着类似的一些疑点。
比如说受害者多数都曾经结婚并孕有子女,而后又脱离家庭、成为技女。
在她们死亡前的一两小时内,都能找到言辞凿凿的目击者,证明她们醉醺醺地在街道上游荡,并且几乎在每一起命案发生前,都有目击者看到死者同一位相貌端庄的男性交谈。
最重要、最可怖、也最匪夷所思的是,每一起案件都距离繁华要道不远,然而每一次案件又都发生得悄无声息,偶尔有居住在案发地点附近的人表示似乎听到呼救,可证词语焉不详,且总是很快就会改口。
凶手到底是谁,又为何要犯下这样的罪行?
凶手究竟怎样是犯下这些几乎无可挑剔的罪行?
迷雾重重。
扑朔迷离的案件丝毫不妨碍人们为这些残酷的死亡而狂热,毕竟死者都是社会底层的技女,谁会在乎她们的下场呢?人们只是既恐惧又兴奋地谈论着,费尽心思地推理和揣测着,满不在乎地遗忘着——
但凶手注定留名史册。
人们称他为:开膛手杰克。
玛丽·简·凯丽死亡两周以后,一群披着黑色长袍的人汇聚在森林里,每一个都满足人们对“开膛手杰克”的揣测。
他们披着长袍,但能看出有男有女,全都身材高大,相貌端庄,身体健康到能轻易制服一个疲倦的技女,受过系统的解剖训练并且熟知人体,能够进行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切割。
新月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没有祷词,因为他们的信仰并不热衷于传播自己的威名。
没有阵图,因为传教者的愚蠢和无能。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向他们证明他们的信仰真实存在,可天空中从未散去的浓雾、晦暗的天色、伦敦中无处不在的恐怖氛围,已经彰显了神才能赋予的气氛。
现在已准备就绪了。
他们有了足够的祭品,在正确的位置,正确的时间,绘制出尽可能正确的阵图。他们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灵应当如何用人类的喉咙读出最近似于真名的发音。
一切都准备完毕。
他们满怀期待,因为他们做到了人类能够做到的所有;但他们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以凡人之躯召唤神的降临,这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亵渎啊!简直是将信仰变成了一种交易!
可是他们的信仰在这个世界的传播是如此稀缺,甚至到了几乎无人可知的地步,他们迫切地渴望为了自己的神奉献自我,将母亲的福音传播到整个世界。
即使是神也会原谅他们的无礼的。
新月逐渐上移,还在窃窃私语的黑袍们渐渐安静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伟大的母亲。”他们齐声说,“为了伟大的母亲,为了万物之母,为了黑山羊之母,为了莎布·尼古拉丝……为了母亲!为了母亲!”
他们掀开了长袍,长袍下的每一具躯体都赤裸如同刚刚出世的婴儿,却又如石灰粉般青白。
惨白的辉光中,婴儿般的躯体们滚做了一团,生命在他们的仪式中诞生,又飞快地流逝,纠缠的躯干们逐渐枯槁,又在枯槁中化为飞灰。喃喃的念诵和吟唱声连绵不绝,那不知名的音节邪恶到会令听众感到眩晕,然而自我的意识完全融化所带来的完整感,却使剧烈的眩晕也变成某种神圣的预示。
新月升高到了极致。
失去生机,甚至失去了躯体,连粉末都随风而逝的信徒越来越多了。
遗留下来的信徒们几乎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信仰是虚假的,他们只是痛恨自己做的还不够。也许是时间不太对头,也许是位置不太精确,也许是他们的传教者忘记了信仰的名字应当如何去发音……也许就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奉献足够的祭品!
一定是因为他们的祭品不足,否则宽宥的神为什么会无视他们的祈求?
还留有生机的信徒们痛苦地祷告着,他们翻滚在一起,用实际行动展示着自己的虔诚,无论如何,也许他们最终能打动伟大的母亲,也许……
信徒们一个接一个地化为尘土,最终只留下了最后一个。
天空似乎更皎洁了几分。
始终笼罩在太空中的浓雾或许是变淡了,新月的光芒穿透了叶片的间隙,最后一个信徒在狂喜中爬向新月的光芒最为璀璨的地方,他们祈祷着回应,而母亲果然给了他们回应。
一个漂亮的男孩出现在光束中。
信徒狂喜地扑过去,然而男孩惊愕地看着信徒,仿佛还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母亲赐予我们的!信徒张大嘴“嗬嗬”直喘,然而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在心中尖叫,你是伟大的黑山羊之母派遣来人间的使者!你是我们的圣子,你将要成为我们的教宗!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男孩猛地扬手,撕裂了他的下半个身体中凸起的部分。
“啊啊啊——”
信徒惨嚎着摔倒在地,鲜血喷泉般四处喷射。
他挣扎着爬向男孩,然而这个漂亮的男孩已胡乱从地上捡起来袍子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远处。
疲惫、饥饿、干渴,大量遗失精力。
信徒已经没有力气追上他们的圣子了,男孩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他匍匐在地上,只遗憾他卑贱的躯体无法再为母亲送来的孩子提供任何帮助,他看起来还那么小,又那么漂亮,贸然出现在街头,可想而知会碰到些什么……但母亲送来的孩子当然不可能为人类所伤,他能给出的帮助也微乎其微,所以,所……
带着有信仰的人所特有的满足的微笑,他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了几步,不再动弹了。
亚度尼斯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布鲁斯留下的纸条。
“我给你介绍了一位新客户,不用谢。他知道你的规矩。”
“——B。”
门铃响了。
伯蒂·威廉姆斯不安地拉了拉自己的卫衣兜帽。
就算知道这里是纽约而不是哥谭,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手下知道他敲响了一位心理医生的大门,他还是感到非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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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紧张里蕴含着很多种复杂的情绪,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问题已经严重到必须向外寻求帮助,更多是因为他的腋下和前胸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小腹上厚厚的赘肉之间也布满了水迹。
这模样太难堪了,尤其是他接下来要看到的人正是——
门开了。
亚度尼斯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三件套,那种经典的款式从上个世纪就开始流行就开始流行。
唯一和过去有所区别的是这身西装不太合身,但不是因为亚度尼斯的体型发生了可悲的变化,而是因为这套西装过于宽松。
他平静地打量了一下伯蒂,说:“请进。”
伯蒂脱口而出:“是,教官!”
“不用再叫我教官,你毕业很久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年的成绩是非常好的。”亚度尼斯扫了一眼面前这个胖得面无全非的人,忽地笑了一下。
他说:“时间啊。”
伯蒂夹紧手臂,感到一阵强烈到几欲自杀的羞愧。他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低着头,跟在亚度尼斯身后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他就觉得仿佛已经回到了过去。
整个房间都是干净整洁的样子,只是摆了风格简单的沙发和茶几。角落里站着落地灯,暖光既暧昧又柔和。地面铺着短绒地毯,米白色的。
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像是……伯蒂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受训的时候。
每一个受训的士兵都渴望能和亚度尼斯单独待在他的房间里,尽管亚度尼斯一般都只会自顾自地看上一会儿书,或者在他那本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从不会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投注更多的目光。
“坐。”亚度尼斯说,“我想你在这里会更舒服一些,对吗?”
“是的教官。”伯蒂条件反射般回答,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我是说,好的,医生。”
“亚度尼斯就可以。我记得你姓威廉姆斯?”
“伯蒂。伯蒂·威廉姆斯。叫我伯蒂就行了。”伯蒂赶紧说,“你看上去没多少变化,亚……亚度尼斯。”
“你也是。”亚度尼斯幽幽地说,“除了重度发胖以外——别告诉我你已经沦落到靠吃垃圾食品维生的地步了,伯蒂,这会让我觉得非常失败。我还记得你在训练场上矫健的身姿,还有你高超的狙击水平——你从来都是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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