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起了风，欢闹声也接近尾声。
赵辉几人溜达回来，撺掇着封霆弹一首吉他曲作为今晚最后的结束。
一同的，还有别的露营队的人，在户外，这种氛围很容易被激起。
封霆推拒不过，拿起了吉他，他坐在栏杆上，一只脚踩杆一只脚随意点地，他一半隐在昏暗中，一半现在暖光里，有种朦胧的神秘萧瑟感，
先是试了几下音，缓缓的吉他声倾泻而出，一时人群氛围高涨。
“封哥，弹什么？”赵辉喊。
“一首民谣。”
当封霆手指在吉他上滑动时，人群一下寂静下来，仿佛融入了音乐里，舒缓，又沉重，释怀，又行走。
封霆弹的是□□的“安河桥”，一首怀念青春的歌曲，很应当下的景，青春，每个人的怀念不可忘，在今晚这个有缘相聚的晚上。
音乐声渐入高潮，曲子在夜晚的山间回荡。
“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不少人融入了情绪，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宁澜从帐篷里拿着手机走过来，听到了吉他声，众人都围在了一处，然后，他看到封霆坐在栏杆上弹吉他。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觉得今晚好像很平静。
弹吉他的封霆，像是有种魔力吸引着他。
他走过去，在人群中，看着栏杆上的封霆，看了一会，他拿出了手机，点开相机，按下拍摄时，像是默契般，封霆抬起头往这边望了过来，目光漆黑深邃，犹如在手机中与他对视。
这一秒里，一个心跳快了一拍，一个音节慢了一瞬，夜晚里，无人察觉。
宁澜感觉指尖有些烫，放下了手机。
封霆刚才那一眼像是不经意般，看到了吗，宁澜不由想。
一曲结束，众人都不尽兴，赵辉起哄封霆再来一首，其他人也纷纷期待。
可惜封霆已经放下了吉他，远离喧闹中心，吉他很快被其他人弹了起来，又调动起了氛围。
封霆喝了口水，放下瓶子看到宁澜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封霆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去了帐篷。
宁澜抿了下唇，觉得无聊，又去看别人打牌。
晚上十一点，狂欢的余韵尤在，并且依旧不减，起了风，雨势有点微大，不少人便也准备休息。
赵辉、封霆、叶青时和张随在烧烤旁，边聊天边解决最后的夜宵。
“宁澜呢？”赵辉问。
张随：“在那和别人组队打游戏。”
几米远处，宁澜正在和韩飞他们打游戏。
赵辉看了一会，揶揄：“不错啊，打上游戏了，那肯定已经加上微信了，看来宁澜又打算脱单了。”
封霆看过去，又收回目光，薄唇微抿。
几人又聊到叶青时。
“青时，听说你这个暑假被拉去相亲了，真的假的。”赵辉有点乐，“先申明不是故意打探，昨天你打电话时不小心听到的。”
叶青时苦笑：“我妈她说想抱孙子。”
赵辉：“那还不简单，赶紧找个，你吧，就是不主动，女生都喜欢主动的，对了，还没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叶青时依旧是那句话，“合适就好。”
赵辉叹一口气：“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给你介绍也不好介绍，我女朋友她们社还有几个单身，说说呗。”
“说说呗，你又不主动，说出来才能知道。而且，大学不谈恋爱多亏啊，我高中的动力就是大学解放，虽然这个专业还是那么苦逼，谈恋爱多好啊。”
“辉子。”张随插话，“看不出来你高中是这样的人。”
赵辉：“我大一手速可快了，要不然也不会追到彤雨，说呗，寝室长，这都大三了。”
叶青时拗不过赵辉，只得说了，他想了想，说：“就脾气好，然后偶有些小性子吧。”
赵辉无趣：“切，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封哥，你呢？”
封霆正在看手机，更简洁：“没什么要求。”
虽这样回答，封霆还是下意识想了下，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也说不清，脑海闪过了刚才宁澜狡黠的脸，他懊恼，甩出去。
赵辉没了兴趣：“得了，到时候你们结婚叫我，我去看看你们喜欢啥样的。”
几人聊着聊着，不知从哪突然传来“咚”一声，有点像什么东西被风卷了起来，晚上的风大了起来，还有些冷，众人都围着木柴烤火。
紧接着，一声悲愤的惊叫，响彻夜晚山间——“卧槽！！！！我帐篷没了！！！”
“什么东西？”赵辉好奇，跑出去看。
只见夜风中，飘着一顶帐篷布，随风起起落落，一个身影追在帐篷布后面，快要断气。
“什么鬼！这帐篷质量也太差了吧！”
“搞我呀！”
气喘吁吁的男声。
赵辉回来，几人也听清了原委，不少人在议论，说这也太搞笑了。
“辉子，你买的帐篷质量应该过关吧？”
张随目睹那悲催追帐篷的人影，确认一遍。
还有比露营要睡了帐篷却被吹走了更悲惨的吗。
“肯定过关”赵辉十分保证确定，“我选了好几个晚上，磨了老板好久，好不容易打八折，精挑细选买的。放心，绝对不会发生质量问题。”
赵辉打包票，闻言，几人放下心，既然看了好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帐篷这种东西，应该要买结实一点的。”张随说。
赵辉：“结实着呢，我跟老板确认了好几遍。打牌打牌。”
赵辉去借了一副牌，四人打扑克。
差不多玩了几局，快十二点，封霆起身准备去休息了。
“行。”赵辉说，“那我们再玩两局就睡。”
封霆走去帐篷，钻进去，他将包里的毯子拿出来，放在气垫上，然后脱了外套，正准备脱鞋时，听到有轻微的布料声响。
他没注意，晚上风大，夜风不时刮着帐篷摩擦。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有轻微的气体声，很细微，像什么在放气，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下一秒，便应证了他的猜测。
气流声变大，是气垫漏了！
“……”
封霆脸色变得不好，他去寻找漏气来源。
这时，风变大，树枝被吹着刮过帐篷，“滋啦”一声细响，像开线的声音。
只见帐篷破了一条小缝，一阵强风吹来，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细缝在强劲的风力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迅速延开，形成一个来不及阻止的破口——
两秒之后，“噗滋”一声，防水的尼龙布在黑暗中裂了大半，帐篷顶瞬间没了，只剩在杆子的支撑下顽强随风的飘荡，没有被彻底吹走。
还站在帐篷里的封霆：“…………”
而刚好，赵辉也打牌回来了，他们帐篷离得远，加上黑暗，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赵辉赢了钱心里正得意，数着钱春风得意回来睡觉，下一刻，全程目睹帐篷顶被风吹没的赵辉。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以为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
一个搭起的帐篷眼睁睁没了。
赵辉：“……”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封霆站在露天帐篷下，脸色青黑：“这就是你说的质量保准过关。”
赵辉嘴巴张成了一个圆，眼神瞪大，半晌才闭上嘴巴，一脸懵逼跑过去，查看布条断裂的帐篷：“这这……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爆了粗口：“这他妈也太离谱了！”
他拿出手机，一边安抚封霆，一边拍照片给商家看：“封哥，你等等，我他妈……我问问怎么回事？我选了整整四天的帐篷。”
半分钟后，赵辉差点摔手机：“这个商家不回了，平时半夜三点都在，卧槽！不会是我找他砍价，他给了我个次品吧。”
封霆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赵辉头皮发麻：“现在……”
现在他们没帐篷了，破成那样也不可能再修好，现在……
赵辉眼神一亮，提议：“要不，封哥，你和宁澜一个帐篷，挤一下，我和张随他们。”
幸好买的是两人帐篷，挤一挤也勉强可以。
封霆不说话。
“那啥，”赵辉在封霆的眼神高压下，一溜烟跑了，留下一句，“封哥，我去帮你和宁澜说……”
像是生怕封霆责怪，赵辉溜得比兔子还快。
封霆：“……”
封霆今晚心里像有口郁气。
他看到赵辉快速去了宁澜那边，宁澜还在和韩飞他们打游戏，赵辉对宁澜说了什么，然后宁澜往这边看了眼。
其实天黑，加上远，宁澜不会看清这边的情况。
封霆收回目光，手机收到消息，来自赵辉。
[彤雨的伞：封哥，宁澜同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条消息，封霆心情更加不好。
宁澜没和韩飞他们打多久游戏，赵辉给他说了他们帐篷破了封霆和他睡一个帐篷后，宁澜就回来了。
他有些好奇，先去他们破的帐篷看了眼，想知道是怎么破的，看到现场的“惨剧”后，有些咋舌，这像是被人剪坏的，整个帐篷都没了。
他打着手机光去自已帐篷，里面有光，他想封霆应该已经在里面了。
他钻进去，封霆正在看手机，看见他来往旁边挪了挪。
宁澜拿出自已的毯子，看了看气垫，问：“你睡哪边？”
封霆说了个“随便”，语气冰冷，应该心情不好，也是，他知道封霆不想和自已睡一个帐篷，现在只是迫于无奈。
而且，帐篷没了，任谁都会心情不好，宁澜甚至有些想笑。
“那我睡右边。”宁澜说，他把毯子放在右边。
封霆点了下头，看来今晚的遭遇，已经让他不想说话了。
宁澜去外面洗漱了一下，准备睡觉，今天走了半天，也有些累了。
封霆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刚才是在等他回来。
宁澜脱了外套，在气垫躺下，不久，他听到旁边传来动静，接着气垫下移，封霆也躺了下来。
他感受了下气垫下移幅度波动，帐篷还算宽敞，俩人中间还可以隔下一条楚河汉界。
宁澜本来犯困，现在又不困了。
封霆身上散发着热源传过来，很舒适温暖。
宁澜有点畏寒，留念那温度，封霆体温好像总比他高，他悄悄挪了点过去。
封霆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没感觉，总之不说话。
见状，宁澜又挪了挪，感觉到了热量，密密传了过来。
他满足，正想再靠过去一点时，封霆开口了，语气冷硬：“不想我提你过去的话，就别乱动。”
宁澜：“……”
宁澜停住，不再往封霆那边靠，心说了声“小气”。
他开始没话找话：“你说我们的帐篷会被吹走吗？”他是真有点怀疑。
“……”
“算了，还是不说这种话。”他知道封霆不会回答他，宁澜自言自语嘀咕，“免得我乌鸦嘴。”
“韩飞加我微信的时候，”宁澜望着黑暗中封霆那边说，“我看到你看了一眼，你在意吗？”
“……”
封霆不说话，宁澜知道他没睡，他继续说：“你猜我有没有同意？”
“……”
“其实，韩飞那种长相……”拖着尾音，宁澜每次想使点坏的时候，就会故意拖长尾音。
封霆知道这是宁澜故意撩拨的手段，可他还是不自觉蹙眉。
“还挺在我的审美范围……”
轻微“砰”地一声，是手机掉在了帐篷上，封霆面无表情捡起。
宁澜听到了，转回头轻快笑了下：“不过我没加他，手机没电了。”
封霆烦乱的心情又平静了点：“关我什么事。”
宁澜：“随便聊聊。”
封霆看起来不想和他聊，每次都会掉入宁澜圈套，有种狼狈感。
“睡不睡？”封霆说。
宁澜：“还不是太困。”
封霆：“不困就出去吹风。”
宁澜：“……”
他总算知道封霆为什么没女朋友，嘴毒。
“刚才你弹吉他的时候，”宁澜说，“你看到我拍照了吗？”
封霆不开口。
宁澜刚才只是怀疑，封霆不说话，他就确定封霆看到了。
宁澜好奇：“这次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在拍你了？”
“……”
宁澜可能是觉得封霆又怕上次那样误会，所以才不问，他说：“不过这次……我就是在拍你。”
空气沉默。
宁澜一个人说话有点尴尬：“你不要求我删吗？”
封霆耐心耗尽：“再说话把你丢出去。”
宁澜：“……”
宁澜停止单方面聊天。
如果他能看见，会发现封霆耳尖有些红，羞恼的。
宁澜想起什么，再说了最后一句：“那个……我睡相不是太好，不要介意。”
封霆彻底不理他了。
宁澜摸摸鼻子，入睡。
晚上睡觉时，宁澜感觉有点冷，梦到自已在冰川，前面有一个火球，散发着热量。
然后他就不断地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靠近了火球，心满意足，靠着火球休息。
宁澜睡觉有认床的习惯，帐篷睡得不是很舒服，第二天很早迷迷糊糊就醒了，知道自已做了个“火球”的梦。
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睁开眼，看到自已睡在了封霆怀里。
宁澜：“……”
俩人距离极近，他可以看清封霆脸上的细细绒毛，封霆体温比他高，一只手还搭在他身上，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宁澜反应过来，所以……昨晚那个梦，并不是火球，是封霆。
他有些尴尬，因为他感觉还有更热的东西抵着他，脸有些发烫。
第33章 “楚河汉界”
想动，又怕吵醒封霆，看到充电宝就在床头，他伸手小心去拿，他手机昨晚没充满，快要关机了。
手伸出毯子，够到充电宝正要拿过来时，封霆好像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到封霆缓缓睁开了眼。
俩人四目相对，空气安静。
这个姿势，就像是宁澜跨在封霆身上，封霆俊眉皱起，眼神变得凌厉，冷声开口：“你干什么？”
“我……”宁澜轻眨了下眼，手里还拿着充电宝，“……拿下充电宝。”
封霆很明显是误会了，说：“劝你别打小心思。”
宁澜：“……”
大清早的，他能打什么小心思，宁澜心说，他没睡饱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俩人变成一上一下的体位，而那热度也越发明显，宁澜耳畔发热。
“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宁澜小声说。
封霆看着宁澜冷笑一声：“怎么，刚刚不是还故意凑过来吗？”
“……”
宁澜沉默三秒，委婉开口：“不是，你那个……”
宁澜目光缓缓下移。
封霆也注意到了宁澜的动作，视线顺着往下，紧接着，封霆整个人僵住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早起醒来很正常的生理反应，雄赳赳气昂昂地举旗着，不偏不倚抵着宁澜小腹。相比于普通人，更不容忽视一些。
封霆：“…………”
封霆脸和脖子肉眼可见地涨红，避之不及地飞快从宁澜身上离开，坐起来，背影看得出十分不自在。
宁澜已经尴尬过了，这会也不怎么尴尬了，很正常的生理，他接受度还挺高。
他觉得封霆此刻应该需要时间，自觉出去了。
而宁澜出去之后，封霆在帐篷内暴躁地撸了把头发，脸上看得出十分烦躁。
宁澜走出帐篷后就倚在栏杆上拍照，山间早晨的风景还挺清幽，打算等下发个朋友圈。
张随也起得很早，出帐篷后，看见宁澜在外面，说：“宁澜，起那么早？”
“等下再去睡个觉，”宁澜说，“吃早餐的时候叫我。”
“现在不去睡？”张随疑惑了下。
宁澜轻咳了一声，说：“等下，我打算发个朋友圈。”
宁澜有时喜欢发些生活朋友圈，张随出来上厕所，聊了几句后，走了。
宁澜拍了十张照片，选了六张风景照，摆了个六宫图，配文字发送，不一会便有好些赞和留言，他无聊，一一回复。
刚回了几条，他听到身后帐篷传来声音，封霆出来了，脸色是冷的，心情不怎么愉快。
宁澜看向他，表情有些微微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出来。
而封霆也看懂了宁澜那眼神的意思，脸色变黑，咬牙说：“你刚在想什么？”
“我……”宁澜收回目光，轻眨眼说，“我没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