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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堑(舒仔仔/舒仔)


“师尊心系苍生,乃苍生之福。师尊愿做阿执仙侣,乃阿执之福。”
他幼时便听祖母说过,文昌星君在人间做教书先生的第十世,他的母亲染上了瘟疫,而他平日里虽以教书为生,实际上收的学生同他一样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多学生根本连学费都交不起,至多在丰收之时拿些土豆稻米过来,报以师恩。
因此他同母亲日子过得极为贫困潦倒,母亲病后不仅买不起药,因瘟疫爆发无法继续授课,他同母亲渐渐连果腹都成了难事。
而他为了让母亲活下去,在家中的食物吃尽之后,夜间趁母亲熟睡,割下自己的股肉烹之,母亲因此熬过瘟疫活了下来,他却在母亲病愈之后,倒在母亲面前,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年,他才20岁。
此举感动了天道,他因此飞升,成为文昌星君,不必再受轮回之苦,却仍是心系人间,一刻不曾忘过自己的使命。有利于苍生之术,他都想要寻来看看,避免有朝一日需要用时能力不够。
燕执自小便钦佩师尊,敬他爱他,以他为楷模。
他一直望着师尊,望得久了,便望进了心中,再也抹不去了。
“能得太子青睐,亦是梓潼的福气。”文昌星君微笑望着燕执,那双漆黑的瞳中满是温情。
燕执亦忍不住笑起来。
师尊的性子其实是极温柔的,只是生性中含了古板,坚信严师出高徒,他若犯错师尊便会严惩他,幼时是罚他抄好多书,成人之后这惩戒便不好使了,他若是惹得师尊生气,师尊便会将他赶出殿去不理他。
如今两人已经心意相通,很快便要成婚,再不用担心师尊会因为自己缠着他、要他做自己仙侣而生气。
师尊答应自己的求婚之后,似乎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坦然了许多。
燕执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然而脑海中却骤然浮现摹冽那双噙着泪的红瞳,分明满是悲怆,却倔强地扯着嘴角在笑。
交谈之间,辰时已过,八角鹤亭被艳阳笼罩,可摹冽迟迟未来,燕执渐渐开始有些坐不住,但还是极力忍耐着。
待文昌星君问起,他终于忍不住,起身道。
“我去寻他。”
他先是去了摹冽的寝宫,那床榻上仍保持着昨夜的样子,被子掀开一角摊在那里,那人显然是自御善宫离开后便根本没回来。
随后他去了栖夜湖,那是九重天上的一片银湖,十分漂亮,之所以称为银湖,是因为那湖在夜间会发出银光。
栖夜湖上有一座玉石桥,是枝玉仙君回家的必经之路,摹冽自幼时起,每次将魔骨从身上剥离后,待能起身之时,都会隐去身形,忍痛在那桥上等着,看着娘亲从自己面前经过。
他很想让娘亲带自己回家。
可是他太脏了,生来便是肮脏的。
每将魔骨剥除一次,他便觉得自己好像干净了一分。
或许很快,很快娘亲便会带他回家了……
抱着那样的希冀,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摹冽长大,自万年前摹冽下凡普渡众生之前都留存着这个习惯,可燕执并没有在栖夜湖寻到他,翻遍了整个九重天也未能寻到。

燕执深知摹冽不可能不告而别,独自下凡。
自小到大他们不是没有过闹别扭的时候,便是闹得最凶的时候,摹冽也不会叫他找不到他。
唯独有一回例外……
摹冽十三万岁那年,有一嘴碎的仙娥在背后编排枝玉仙君,说枝玉仙君表面清高,实则生性淫荡,在凡界为人时主动勾引魔尊,才会有了那小魔物。
如今将那小魔物弃如敝履,也不过是因为魔尊已死,魔族大势已去,故意装作失忆不认那小魔物,明哲保身而已。
此等言论让恰好经过的摹冽听到了,魔性失控将那仙娥提起来险些活活掐死。
还是燕执及时出现,制止了他,才避免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摹冽极少在意旁人议论他什么,可若是那些恶意触及到他所在意之人,他便很难控制住情绪。
当日燕执怎么都唤不醒他,眼看仙娥就要断气,燕执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摹冽才清醒过来,眼中的魔气褪去,呆呆唤他“阿执哥哥”。
仙娥亵渎神明,纵然有罪,可罪不至死,以天条处之,抽去仙骨,打入轮回便是。
可若是摹冽那日失手将她杀了,便是造了杀孽,再不能成神了。
当时摹冽不肯认错,燕执因此震怒,叫他若非要一意孤行的话,便滚出天界,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那日之后,摹冽便真的没有再出现于燕执面前。
起初燕执处于气头上,想着晾他几日,叫他好好想清楚,也不是件坏事。
待到第四日第五日,摹冽还没出现,燕执便按耐不住了,那人自小到大都同跟屁虫一般,日日围着自己转,身边一连数日如此安静,他反倒是不习惯了。
只得叫怜璧姑姑去迎神殿看看摹冽在做什么,却从迎神殿外的洒扫仙娥那里得知,这宫中已有四五日不曾有人回来过了。
如同今日一般,燕执将整个九重天都翻遍,都未寻到那人。
燕执本以为摹冽是同自己闹脾气,跑到了凡间去故意让自己找不到他,一气之下本想再也不管他,却又担心真的放任他独自在外,他会因心性不稳走上歪路。
憋着一股怒火便要带着人下凡去寻,谁知在路过下凡的必经之路——神南岭时,感知到了摹冽的气息。
神南岭乃是神魔交界处。
自十八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因战火伤了山脉灵根,此处经年飘雪不断,四季如冬,寒冷刺骨。
一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魔宫在魔族战败之后便被众神合力封印,沉入了地下,偌大的神南岭仅剩一棵白雪皑皑的参天峪灵树矗立于天地之间。
那树下似乎坐着个人,环抱着自己的身体,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整个人被白雪完全掩埋了,仅剩一片血色的衣角露在外面,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谁在此处堆了个雪人。
燕执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过去,将那人身上的雪拨开,很快下面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就连毛发上都结满了冰霜。
“摹冽!!摹冽!!!”燕执拼命晃动他的身体。
红衣少年结满冰霜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涣散的目光聚焦在燕执脸上:“阿执哥哥……”
燕执红着眼朝他吼:“你待在此处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摹冽虽是魔,不容易被冻死,可他的根骨属火,最是怕冷,这般毫无防护地待在极寒之地久了,也是会死的。
燕执不敢想象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红衣少年嘴角扯出一抹笑,气若游丝道:“阿执哥哥叫我滚……阿冽……不知该去何处……”
“我叫你滚你便滚吗?!我叫你认错你为何不认错?!何为气话你听不出来吗?!”燕执歇斯底里地朝他吼,抄过摹冽的双腿将人抱起来,回九重天的路上,冷着脸一句也未再说。
摹冽被他抱在怀里,靠在他胸前,分明身上还是很冷,心中却是暖的,暖到被冰冻的双眼里都流出了泪:“阿冽知错了……阿执哥哥,不要抛下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晕过去,陷入了昏迷。
那些气话摹冽确实当真了。
他生来便被所有人厌恶,对自己没有自信,唯一待他好的人叫他滚,他便也乖乖滚了,只是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去。
神南岭是上一世的枝玉仙君自刎之地,他想起娘亲临终之前温柔地抱着自己的样子,那是他有记忆以来从娘亲那里得到过的仅有的爱意,真的很美好,很美好,虽然只有短短须臾。
于是他踏足此地,行于风雪之间,回想着那日的光景、娘亲面容上的笑。
走累了,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渐渐地感觉到冷,但是不想起身,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被风雪掩埋,与山间融为一体,永远长眠,便好像与上一世爱着他的娘亲一同离去了。
那日之后燕执便极少再对摹冽说重话,摹冽自小就很听燕执的话,两人有矛盾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但仅有的几回就足以令人记忆深刻。
燕执在天界寻不到摹冽,第一反应便是他去了神南岭,以仙鹤传音给师尊,告诉他自己要去趟神南岭,即刻便动身了。
今日的神南岭似乎比五万年前那日还要冷,大颗大颗的雪花如同鹅毛般,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在空中飞舞,燕执远远望见有一红衣男子处于白茫茫的天地间,逆着风雪而行,那人身形清癯,背脊挺得笔直,寒风将他的红衣和黑发吹得四处翻飞,猎猎作响。
“摹冽!!——”
摹冽脚下顿了一顿,呼啸的风声过于刺耳,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只是一瞬的迟疑,燕执已缩地成寸,出现在他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扣住摹冽的手腕,将他扯得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燕执通红的双目。
“你在这里干什么?”
“又想寻死吗?”

第12章 断他念想
摹冽并未想过寻死,他只是心中痛楚,却不知该去何处消解,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神南岭。
这里的风雪冷得刺骨,得以令他的身体变得僵硬麻木,好像连带着那颗心也一起冻结了,心中的痛楚便没有那么多了。
他没想过燕执会来寻他,在他做了那样卑劣的事情以后。
“阿执哥哥……”
燕执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将他吞吃了,开口时声线却有些哽咽。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今日辰日在瑶池汇合,一同下界的吗?”
“你不声不响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你几句,你便同我置气,以损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报复我?”
“若真是如此,摹冽,我这十几万年来待你的好、在你身上灌注的心血,便全当作是白费了,你要死便快些死,最好寻一个无人知晓之地,莫要碍了我的眼,我便当作从未认识过你,必不会为你淌一滴泪。”
摹冽眼中蓄了泪,笑道。
“阿执哥哥觉得这是报复么?”
“什么?”
摹冽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若阿执哥哥觉得这是报复,那便证明,阿执哥哥是在意阿冽的。”
燕执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摹冽,我何时未曾在意过你?我一直将你当作亲生弟弟般对待,你是眼盲了看不到吗?”
摹冽眼中的泪顺着面颊淌下,笑着道:“可是阿冽不想当阿执哥哥的弟弟……”
他想做他的妻子。
“阿冽……”燕执皱眉,见他这个样子,反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摹冽自觉又失态了,以手背拭去面颊上的泪,还予燕执一个明媚的笑容。
“没关系。”
“阿冽都知晓的。”
“阿执哥哥放心,阿冽会待在,阿执哥哥想让阿冽待的位置,不会让阿执哥哥为难的。”
“那些妄念,也不过是阿冽的痴心妄想,同阿执哥哥无关,阿执哥哥不必觉得负担。”
摹冽的长发昨夜便未束起过,散落在身沿随风舞动,身上的红衣仍是那件单衣,处于极寒之地久了,皮肤已然变得毫无血色。
燕执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地解下身上的银白狐裘披风,将面前的人裹紧。
“回去吧,此地过于寒冷,日后别再来了。”
他为摹冽系好披风的系带,摹冽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倾身扑进他怀中,将他拥住,含泪道。
“那日之事,是阿冽错了……对不起。”
“阿执哥哥莫要因此厌恶阿冽。”
他只是……
只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
燕执扣住摹冽的肩膀,将怀中人轻轻推开,注视着他的双目道。
“阿冽,我不会厌恶你。”
“不论你做了什么,哪怕再生你的气,也仅是生气而已,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同亲人一般重要的存在。”
“没有人会抛弃自己的亲人,所以你不必害怕。”
摹冽看见那人朝自己伸出手,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
“走吧,回家吧。”
摹冽将手放在燕执的掌心,然后被握紧,那只手是那样温暖,温暖到足以驱散他生命中的所有寒意。
自小到大,被这只手牵着的时候,便是他觉得最快乐,最安全的时候,若能被这只手一直牵着不放,他愿意用一切来换。
容貌、健康、寿命……不论什么都可以,只要阿执哥哥愿意多看他一眼。
然而在刚踏足九重天地界之时,阿执哥哥便松开了他的手,许是为了避嫌,怕被人看到,传到文昌星君的耳中。
“你先去沐浴更衣,泡泡热汤缓一缓,我去同师尊知会一声,与师尊在瑶池边的八角鹤亭等你。”
见摹冽不说话,燕执才想起什么似的,道。
“昨日忘了同你说,师尊此次要与我们一同下界,去寻一本古籍,恰好师尊善占卜之术,可算出何处有人间疾苦,对于你积攒功德之事得以事半功倍。”
摹冽沉默须臾,笑道:“好。”
燕执心知三人同行,到时摹冽看到自己与师尊行为亲密,心中定不会好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待摹冽知晓了自己与师尊情之深厚,应当便会死心了。
待他诚心诚意将自己当作兄长之后,心中便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下界之时,凡间正值深夜。
三人寻了一处客栈落脚,在客栈掌柜问三人要几间房时,燕执本想说要三间,他同师尊虽已定情,但终究未成婚,应当遵循礼数,发乎情止于礼。
但他转念一想,此时正好得以断绝摹冽的念想,便回掌柜说要两间。
文昌星君飞升前毕竟是十世的教书先生,虽心性高洁,也难免保守古板,闻言皱了皱眉,低声开口:“阿执……”
燕执紧了紧文昌星君的手,示意晚些再同他解释,文昌星君便不说话了。
那句“阿执”在摹冽听来便如嗔怪一般,他见到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红了眼尾,自嘲地笑道。
“要一间房便够了,阿冽愿在门外,为你们守夜。”
左右他今晚也睡不着。
燕执:“说什么胡话,何须你来守夜。”
从掌柜手中接过两把天字一号房的钥匙,燕执递予摹冽一把:“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
两间客房紧挨着,就在两隔壁,摹冽看着燕执牵着文昌星君的手进了门,再看着那房门合上。
进门之后燕执便从柜子里找出两床被子,乖乖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文昌星君问他为何要如此,燕执以出门太急,银两带少了应当省吃俭用为由,打马虎眼忽悠了过去。
往日里燕执一贯爱缠着自己,其实他这般举动也没什么奇怪的,见他打好铺盖之后便规规矩矩地背对着自己躺在地上睡了,文昌星君反倒是有些心软。
此时凡间正值冬季,夜间甚是寒凉,睡在地上想来不会舒服,他便忍着羞耻之意,故作镇定地叫燕执上来睡。
若是平时,燕执早便兴高采烈地窜到床上去了,可他想起今日摹冽在神南岭时的样子,心中便有些难受,心不在焉地拒绝了。
隔壁客房外,摹冽杵在原地站了很久,墙壁上的廊烛忽明忽灭,半夜店小二端着个脸盆打着哈欠经过,险些被墙壁上突然映照出来的人影吓个半死。

第13章 魔之悲悯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文昌星君占卜出长安城城东方向有生灵需要救助,三人便离开客栈往那边而去。
他们并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准备走到哪儿停在哪儿,直到摹冽的功德圆满为止,途中顺带寻找那本流落凡尘的上神救世手作《大冶之治》。
那本书上蕴含着上一任文昌星君的神息,若有心去寻,定能寻到,文昌星君感知到它就在长安城一带。
去往城东需要穿过一条繁华的街市,街上贩夫走卒叫卖声络绎不绝,燕执很是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兴致勃勃地对身侧的文昌星君道。
“师尊,你许久未来凡间了吧?可有什么想买的?阿执送你。”
“没有。”文昌星君摇头。
许是因为在凡间为人的那十世过得太苦太累,所以他并不贪恋凡尘,若非必要,是不会来此闲逛的。
左右他曾经住过的茅草屋,和那破旧的书坊,还有曾认识的人,都不复存在了。
“阿冽,你呢?”燕执又转头问另一边的摹冽。
摹冽亦是摇头,笑道。
“阿冽没什么想要的。”
燕执目光追逐着街边的小摊贩,皱眉道:“可是来都来了,不买些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目光一亮,拉着文昌星君快步朝右侧那小摊走过去,停在摊前,问小摊老板:“此乃情人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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