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合适,又跟着继续补充,“也不是随手,是特意……呃不是,是商场遇到了,觉得刚刚好所以就给你买了。”
几个小时前还在国际商会上,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黎总生平第一次嘴拙,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车轱辘话,生怕表达不清自己的含义,又引起误会。
辛阮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没有伸手接过礼物。
见状,黎燃打开了宝石蓝的礼盒,里面三个纯金的胸章,烟斗,酒瓶,还有一支玫瑰,全是手工艺制品,样式精巧绝伦,很是让人喜欢。
“烟,酒,玫瑰都给你。”黎燃拿着礼盒轻声道。
烟酒表示自由,玫瑰表示爱意。
你是自由的,而我是爱你的。
“之前的话,是我表达的问题,不论是烟酒,还是鲜花,所有的修饰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黎燃捏了捏礼盒,语气沉沉。
辛阮看向那支工艺精湛的金色玫瑰,恍惚间生出一抹感慨,原来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说过的话。
可他依旧没有接过黎燃手里的东西,他不了解黄金的品牌,可黄金的价格他却是有所耳闻,这样精巧的工艺便更不用说了。
再次道了声谢,辛阮礼貌而又疏离道:“之前的话或许是我说的太重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需要这样贵重的礼物。”
“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弥补,我都不会接受。”
大拇指微蜷,黎燃却是依旧没有收回伸出的手,“并没那些意思,我去国外参加会议,路过了商场的金店,他们说那里的金子很好很纯,我便进去逛了逛。”
他垂下眉眼,看向掌心的礼盒,满眼落寞,开口的语气很轻,“然后看到了它们,觉得和你很配。”
他还记得辛阮送过自己的种种礼物,领带,打火机或是其他很多,即便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东西都已经不在了,可还依旧清晰地留存在记忆里。
而记忆中,他似乎没有送过辛阮什么礼物。
他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能跟辛阮结婚便是对他最大的满足,他还想要什么礼物。
所以看到这些独特金饰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便买了下来,为了赶得上杀青这天,他倒着八个小时的时差,踩着时间的尾巴匆忙赶来。
“所以呢?”
可惜辛阮依旧清醒,他抬头反问:“所以,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接受黎总你的这样贵重的礼物?”
黎燃闻言沉默了,也终于收回了固执伸出的手。
从前他们是合法的夫夫,现如今他们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送给辛阮这样贵重的礼物?
前夫的忏悔?说起来怕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也许是寺院那天的阳光太好,让他误以为他和辛阮还是从前的模样,殊不知,红色宫墙下的那一刻只是往昔岁月遗漏的一角,早已不属于他的温柔。
此时此刻,眼前疏离客气的辛阮才是真实,真实到刺痛了黎燃身体,像是细小的钢针,无孔不入,扎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清晰,透彻。
黎燃努力了很久,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喑哑不堪,“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黎燃。”辛阮轻唤着他的名字,“你道歉太多了。”
“那该怎么办呢?”黎燃哑着嗓子问道。
黎燃向来果决,便是连问句都很少说,如今一句话,却是让辛阮听出一抹不知所措的委屈,他一时梗住,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便站在那里,满目寂静,身后是一地的白雪。
“天冷,快回去吧。”
最终还是黎燃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只是一声轻嗯,辛阮没有多言,飞也似的逃窜回了楼上,徒留黎燃杵在公寓楼门口,手中依旧捏着未曾送出的丝绒礼盒,而楼道内的声控灯已然熄灭。
辛阮几分匆忙地赶回公寓楼上,并未开灯,而是直接走到了落地窗前。
公寓楼下的路灯还亮着,像是谁特意挂在那里的星星,亮晶晶的,照着失意不安的人。
黎燃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面庞肉眼可见地僵红,依旧没有丝毫离开的动作。
楼上的辛阮渐渐看得烦闷。
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坚持便一定会有结果吗?
辛阮变得愈发恼火了起来。
曾经黎燃可以轻易地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劝他放弃,为什么到了自己的身上却又死拗着一根筋儿顽固不灵?
甩手拉上窗帘,辛阮脚下的鞋踩得邦邦响。
他不再看楼下人一眼,转身回到了卧室,一头扎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后面跟江琴兰的那个《黑暗荣光》的本子已经基本谈定,时间上定的是年后进组。
这一个多月的空档,大林哥尊重辛阮的意见,并没有给他接综艺来填补档期,而让他修整修整,顺便读读剧本。
离开了剧组忙碌的拍摄,辛阮也就一下子闲了起来。
歇了两天,正好赶到期末辛陶放寒假,他想起之前田思佳说的弟弟的成绩,便给找了个补习老师,帮辛陶补补课。
补课日程一直安排到了腊月二十九,于是家里铺天盖地都成了辛陶张牙舞爪的哀嚎声。
辛阮为了躲清静,便又开始往健身房跑。
许是过年的原因,健身房这两天的人都异常得多,于是隔天辛阮便一大早去到了健身房,人确实少了很多,不过却是遇到了熟人。
也是巧了,健身房的一个不知道谁用过的哑铃没放稳,径直翻了下来,堪堪那就要压住辛阮的脚,他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开了。
“小心!”
虽说辛阮自己原本就能避过去,但人家毕竟好心,转过头来,他就要道谢,却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辛阮!”
温永清先喊出了声,满脸惊讶地同他打了招呼。
辛阮也同样惊讶,“你也住这附近吗,好巧啊。”
不用说,到了中午的时候,自然是俩人一起去茶餐厅吃了饭。
等菜的时候,俩人闲聊了起来。
“我看你朋友圈,这几天还挺忙的。”辛阮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温永清的动态,各种演播厅摄影棚的照片。
“是啊,前几天录了两期真人秀,过段时间还有几个综艺通告要跑。”温永清耸了耸肩,无奈道:“成综艺咖了都。”
他本身就没什么热度,戏不太好接,哪能像辛阮这样,自带资本,深得制片人的青睐,上部戏刚结束,下部就找来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温永清明知故问。
“年后再进组,这段时间暂时没什么安排。”辛阮不疑有他。
温永清闻言又是一声长叹,“哎,能这么快又进组我可真是羡慕啊,我就不行了,经纪人让我上综艺维持一下热度,不然不好接戏。”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哎,哥,你那个新戏还有没定下来的角色吗?要是有的话,不然你帮我举荐一下,咱们这老熟人搭戏,不是更好吗?”
圈内演员互荐资源,是常有的事儿,辛阮并未反感,“那我帮你问问。”
见他如此爽快,温永清瞬间乐开了花,“行,你看看还有啥想吃的,这顿我请!”
俩人又接着闲聊了起来,正说着的时候一个肥硕的身影撑着桌边投射了下来。
辛阮抬头见是陈光辉。
“巧啊,在这儿碰见小辛了。”陈光辉横肉满坠的脸上极其红润,轻挑的语气也是无比的张扬。
《千古浮沉》已经顺利地拍摄完毕,在这个曾经拒绝过他的前演员面前,他可谓是得意潇洒,扬眉吐气。
得意完陈光辉便瞥见辛阮运动衣包裹下的匀称身形,赤/裸/裸的欲望更是直接燃起,丝毫不带掩饰。
“有点凉了,把外套穿上吧。”对面的温永清突然出声,还顺手递来了自己的黑色外套。
辛阮接过顺势套上,然后比了比桌边的双人座,下了逐客令,“没多余的位儿,就不留陈老师了。”
等到陈光辉走远后,温永清嫌恶地瞥了瞥嘴,拿过湿纸巾将陈光辉摸过的桌子来来回回狠狠地擦了擦。
辛阮看着他的动作笑了,“你怎么这么讨厌陈光辉,他招惹过你?”
“没有,我就是恶心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擦桌子的动作没停,温永清眼中的嫌弃也不减。
陈光辉的“光荣”事迹他略有耳闻,对于这样的人是鄙夷又恶心。
“这样的人,我接触一下都觉得反胃,难以想象你当初是怎么跟他一起吃饭的。”
辛阮挑眉轻笑,“谁还没给被资源迷花眼的时候了?”
陈光辉的名声虽然一般,但奈何他总能抓住市场制造爆款,所以有的是人巴结他。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便过去,吃过饭后,辛阮跟温永清道了别。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便要做到。
辛阮回去便联系了江琴兰,只是后者在听到温永清的名字后,便说剧里的主要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辛阮确定了好几遍,江琴兰都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张口让换人啊,只能转身电话告知温永清实情。
电话那头的温永清没曾想辛阮这么快就帮他问了。
听着电话那头下次再合作的话语,温永清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他开口同辛阮讲话的语气上,似乎也没什么难过,“没事没事,本来就是麻烦你帮我问的,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谢谢哥你操心我的事了,改天有时间还请你吃饭啊!”
挂断了电话,温永清的眼中毫无笑意可言。
一个小时前,经纪人才给自己发来了消息,江琴兰那边的项目《黑暗荣光》确实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没有定下来……
另一端的辛阮,听温永清如此心中反倒生出了几抹不舒服。
大林哥后来知道了这事,告诫他,“以后少跟人介绍资源,成了不会念你的好,不成只会记得你的赖。”
辛阮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很快,便到了年三十。
辛陶高高兴兴地用手指转着练习册,便听到他那铁面无情的老哥开口说道:“初二你的补习老师便从老家回来了,回来就继续补课。”
啪嗒一声,练习册落在了地上,辛陶满脸的菜色,“什么玩意儿,有没有搞错?哪有大年初二就开始补课的!”
“怎么没有,你这不就开了先例。”辛阮捡起地上的练习册,哦,是数学!
他忍不住挑眉,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数学学的最好了。
自信翻开,完全不懂。
于是,他波澜不惊地合上,还要顺带着训斥辛陶两嘴,“字真丑,写的什么玩意儿。”
“看不懂,重新写。”
“……”辛陶满眼哀怨,恨不得冲到他哥面前呜呜哇哇表演一个大猩猩捶胸,仰天长啸。
遗憾的是辛阮并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
晚饭过后,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很快便开始了,多是一些温馨的合家欢小节目,看了没一会儿,辛陶便失去了兴致。
他悄悄地瞥了眼身旁看电视的老哥,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于是便不动声色地挪着手小心翼翼地摸到游戏机迅速塞到背后,然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不行,太困了哥,我回屋躺会儿去。”
辛阮自然是发现了,但他没说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辛陶拙劣的演技,然后起了思索,自己从前的演技也是如此磕碜吗?
大屏幕上的小品还在刻意煽情,辛阮却是盯着屏幕陷入了自己之前的演技漩涡。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听到许久未闻的声音,辛阮才堪堪回神。
“新年快乐。”
电话另一端的男生轻轻传出。
“新年快乐。”
听筒里传来了黎燃的声音, 伴着轻微的风声和过年特有的炮竹声,像是砂砾一样,摩挲着吹进辛阮的耳中。
许久未曾联系, 熟悉中又带着略微陌生的感觉听得辛阮一时恍惚。
回过神后, 他才堪堪回应了一句, “谢谢,你也新年快乐,也帮我问黎夫人好。”
另一端的黎燃轻嗯了一声,随即紧接着道:“你来看看窗外。”
话音刚落,辛阮便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几分钟后,不远处传来“咻咻”几声响, 一道道银亮色的烟火冲向天空,在几十米的高空中瞬间绽放成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漆黑的天空是它的幕布, 长长的流线是它的笔触, 一簇接着一簇,刹那间冲撞而出的花火,是让人沉沦喟叹的美丽。
那是蓝色烟花, 海一样清冷靓丽的蓝, 浪漫而又神秘。
越来越多的小区住家户被这美丽的烟花吸引至窗户前,辛阮听到了许多开窗讨论的声音。
“好漂亮好漂亮啊,是蓝色烟花啊!”
“又来了, 又来了!”
“你快看你快看!玫瑰玫瑰!那个烟花是玫瑰的形状呀!”
“哇!”
黑曜石般的天幕之下,烟花再次成排升空,绽放出一支支蓝色玫瑰的模样, 惊艳了一众人的视觉, 一时间哇声不断。
“新年快乐。”
一片嘈杂中, 电话那头的黎燃再次出声道。
他看着漫天的烟花,说着新年最简单朴素的祝福语。
不止新年,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如果我的礼物你不愿接受,那便让礼物升空,化为我最诚挚的祝福。
落地窗前,手机冰凉的屏幕贴在辛阮耳边许久,他寂然地看着窗外炫丽夺目的烟火,一时无言。
炙热的爱意透过窗子,像是灼烫到了他的手,指尖微微蜷缩,过了很久,辛阮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你。”
他吞下自己原本想问的你在哪儿,低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哧。”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黎燃的轻笑声,他抬头看着漫天的烟花,似是玩笑道:“又或许,你也说了太多的谢谢。”
辛阮一时无言。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手机屏幕,伴着彼此清浅的呼吸,望着同一片璀璨的烟花。
谁都没有挂断电话,或许是信号一时波动,通话中断了。
辛阮在窗前站了许久。
盛大的烟花秀已然落幕,这里的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更远处的烟火和炮竹声还在不绝于耳,衬得这里愈发寂寥。
“结束了吗?”
辛陶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也不知看了多久,仰头看着天空好奇地问道。
他这一声问句拉回了辛阮的思绪,下一秒他跑向玄关,拿了件外套后便匆忙出去了。
玄色的大门刚刚关闭,被辛阮扔在玄关柜上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随后来电铃声响起,一通吵闹叫嚣后,辛陶一脸遗憾地从客厅过来。
“哥?”他不确定的喊了两声,见没人应于是接通了电话。
“喂,哦,是邵医生啊,我哥?我哥他刚出去了。”
“嗯嗯嗯,好的,也祝你新年快乐啊!”
几乎没有什么的难度,辛阮便找到了烟花燃放的地方,入户客厅前的喷泉广场处,围了许多人,正中央还有一堆燃放过的烟花盒子。
很难想象便是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破破烂烂的小盒子,能绽放出那样炫丽夺目的美丽。
盒子周围还有一些黑黑的物质,它们已经燃尽,耗尽生命的一场烟火,余下的废料远没有在天上的美丽。
黎燃就站在那中间,弯腰正在收拾烟花的炮筒盒子,那样子就像是小区的一个普通清洁工,任周围的谁也不会想到这能是黎氏集团的总裁。
在他身旁围了许多小孩子,叽叽喳喳很是兴奋的样子。
“烟花好好看啊!叔叔叔叔还有吗?”
“叔叔叔叔,我们还想看!”
黎燃一边收拾,一边耐着心温柔回应,“有啊,只是叔叔家离得远,暂时拿不过来。”
“那为什么不在叔叔家门口放烟花呀?”
“叔叔家门口有别人在放了。”
他们身后,s市的CBD中心有政府组织的烟花燃放,只是在这样的盛宴下,显得黯淡了许多,更不用提其他小片的普通烟花。
“有别人了,那为什么叔叔还来要这里放呢?”
黎燃扬了扬唇角,“因为叔叔是放给哥哥看的。”
“那哥哥能看到吗?”
“能呀。”
“那哥哥看到了会像我们一样高兴吗?”
一直对答如流的黎燃突然沉默了一下,他揉了揉手上黑黑的燃料,轻笑一声很快也回答了,“会的吧。”
只是其中的语气不如之前的松快,增添几分落寞的不确定。
辛阮就站在影影绰绰的树后,听着黎燃满手黑与小孩子童趣的对话,并没有靠近。
“这是公司旗下远山品牌自主生产的蓝色烟花,名叫新迹,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燃放。”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辛阮回过头去,便见荣特助站在自己的身侧。
“年三十荣特助都没有放假吗?”辛阮有意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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