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觊觎(一一壹)

“林哲，你不吃吗？”
“啊......我上午吃的还没消化，现在挺饱的，你们吃，不用管我。”
“噢这样......你可以喝点汤啥的，暖暖身子，刷许致云的卡就行。”江方野吸了几口面条，重新挑起刚刚的话题，“讲吧，许致云，看你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哥，那我讲咯？你可别说我添油加醋。”许致云看向林哲，得到默许，刚要继续讲又被江方野打断。
“等等，林哲比你大很多吗......你为什么总是叫他哥？”许致云比江方野大3岁，和陆思榕同岁，但江方野一直直呼其名。他觉得好像没到5岁的年龄差就不用叫尊称，小时候叫陆思榕哥哥单纯是为了拉近关系。
“我已经27啦。”林哲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江方野不禁想，他是beta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和许致云有差距，现在分化成了omega，又和林哲有着差距。林哲真的是完美omega的模样，长相漂亮，性格好，又有厉害的成就。
“27......完全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和许致云同岁。那这样我也得叫哥了。”江方野也笑。
吃着面条，他听完了这个从英雄救美一见倾心到情投意合的故事。
林哲是他所在医院腺体科有名的医生。作为omega能在28岁做上主治医生，背后一定是付出了常人望而却步的努力。因此当江方野和许致云这所大学在几年前决定扩充校内医疗室腺体科急救人员时，在全市医院进行筛选，林哲和他的几个同事就是其中被选中的几个人。
来他们这所大学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轮值。每个人每个月有一个星期在医务室值班，专门服务于大学校园内各种突发的和腺体有关的事件，包括但不限于突然发/情，腺体损伤等等。
许致云作为beta，自然和医务室的腺体科没什么交集。只是在遇到林哲后某一天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大三的时候，因为系里某个omega突然发/情被赶来的医务人员带走时，和林哲有过擦肩而过的短暂缘分。
当然这些和他们的相遇相爱都没有关系。真正的遇见是在去年10月左右，那个时候林哲还在被他那个有着暴力前科的前男友跟踪，直接跟到了江方野许致云这所大学。根据许致云应该是已经添油加醋的说法，那天月黑风高，他和科室的学长学姐结束聚餐往回走，远远地看到靠近学校南门那条路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好巧不巧许致云之前练过一段拳击，他直接上去对着动手的那位一看就是alpha的男人就是一拳。听着那位alpha爬起来嘴里含混着说着什么这就是你新对象，好像也不怎么样之类的话又是几拳。
Alpha威胁说要报警，许致云指着旁边明晃晃的摄像头说自己也有证据，如果要报警那他也要上报给ABO平权协会，alpha面临的牢狱之灾将会翻了又翻。
等alpha骂骂咧咧的走了，他这才回头看向靠在墙边微微发抖的omega。
“我那个时候一瞬间我就觉得，我的老天爷，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许致云眉飞色舞，“在那个路灯的照耀下整个人像发着淡光的天使。我就想，说不定不是我救了他，他在我生命中出现也是一个礼物。”
林哲又敲了一下许致云脑袋。
接下来的情节就像电视台播出的连续剧那样，beta对着一见钟情的omega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因为工作关系林哲每个月只来大学一次，许致云就提前完成每天导师布置的任务每个下午打车去医院看林哲，陪他讲话，吃饭，跟他一起处理有关前男友的案子，用自己的关系帮林哲找最好的律师。
许致云好歹也是能和陆思榕一起玩，处于本市，本省上层圈子的人。在他的帮助下给林哲找到了最好的律师，还联系了其他医院的专家来看林哲损伤严重的腺体。
他不在意omega已经被标记过，更何况他知道对方有洗掉标记的打算。爱情出现的就是那么突然，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抓住。
林哲同样也不介意许致云是beta，对他来说和alpha还是beta谈恋爱都没什么所谓，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行。他也不在意许致云富有的家境，几个月的相处他能感觉到许致云不是那种口袋里有钱脑子里有水的富二代，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事业有成，这何尝不是一种形式的富有。
前期林哲一直拒绝这个帮助过他的beta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两个人年纪差太大。在事业上27岁上还是年轻气盛大有前途，但在感情里他总觉得23岁的许致云是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对感情的新鲜感想要和他交往。
他有点怕这个23岁的小男生凭着暂时的冲劲和他交往没几天，觉得没意思又和他说分手。
好在许致云对此完全是不屑一顾，年龄差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还是那句话，爱情出现了，什么年龄性别的都得靠边站。他还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相处模式，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尊重，又无时无刻的给予着关怀。
终于在没多久，也就是去年的圣诞节，林哲答应了和他交往。可能依旧有点添油加醋，许致云说林哲在微信上答应和他交往后，他兴奋地在操场跑了三圈。
江方野听完内心很是感慨，连着说了两句祝你们长长久久。吃完饭许致云说要和林哲在校园里走一走，江方野没好意思当电灯炮，借口说自己回去收拾一下寒假带回家的东西，目送着二人离开。
微微叹口气，他拿起书包也走出食堂。看了眼手机，自己一个小时前给陆思榕发的在吃午饭，问陆思榕吃了没有，吃了什么依旧没得到回复。他觉得自己能和陆思榕表现出热恋状态地待在一起可能要在梦里才能实现，因为对方是一个易感期结束后就再也没说过‘我的omega’这种话的，冷漠的alpha。
他或许心里早就知道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贝茜约小野吃饭在21章
*林哲第一次出现在22章

第29章 再见贝茜
江方野把羽绒服脱下来，这才低头钻进副驾驶。犹豫了片刻在车还没发动之际快速地吻了一下陆思榕的右脸。陆思榕啧了一声，倒没说其他的。回了几句消息，放下手机开车朝着目的地驶去。
两人无话了一会，江方野先开了个话题：
“你知道许致云他谈了个男朋友吗？”
“知道。”
“哦哦，这样。”顿了顿，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好吧......”江方野把视线从陆思榕脸上收回来，侧身看着车窗外飘落的小雪。
可能是他神情看上去过于低落，陆思榕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有问我，说这个寒假能不能让你去和他们两个一起出去旅游几天。你想去吗？”
如果是之前的陆思榕，不会问他想不想。他会直接了当的告诉江方野思考过后的结果，不让去，或者是你可以去，但是，然后后面跟着一堆附加条件。此刻陆思榕居然一改常态询问他的意见，江方野终于开始有点他们在交往的实感。
他又擅自给这些细小的变化赋予意义，认为是陆思榕为了这段感情在主动改变。
陆思榕这句话就仿佛是往平静清澈的湖水里投下一枚石子，阵阵涟漪从石子下落处激荡然后散开。意识到陆思榕态度不同加上或许可以出去玩的兴奋，江方野的神情快速变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我可以和他们去玩吗？”
此时车子已经开到地方。陆思榕转了没几圈便找到停车位，倒车入库一气呵成。熄火了以后并没有打开车门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方野：
“和他们出去玩，就让你这么兴奋？”
“啊，啊，倒也不是......”他想解释自己有一半的兴奋是因为陆思榕开始会询问他的想法，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在斤斤计较， “毕竟之前每个假期我都没有出去旅游，就，这一次有机会我觉得挺好的......”
话没说完，被逐渐靠近的alpha惊的噤了声。两个人脸贴的极近，四目相对，alpha勾了勾嘴角：
“那你的意思是，之前我管你太严了？”
“不是，当然不是。那是我自愿的，”江方野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感受着陆思榕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 “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毕竟出了车祸那件事......”
“嗯哼。”陆思榕玩着江方野卫衣帽子上垂下来的两根绳， “然后？”
“就，我想去，但是，我更想我们可以一起去，我和你，还有许致云和林哲。”
江方野不知道这是不是标准回答，亦或者这是不是陆思榕想要听到的回答。不过这句话很明显取悦了陆思榕，对方丢下一句我会考虑，打开车门锁，迈开腿下了车，大步走在前面。江方野一边整理着羽绒服，一边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
和穿着西装，从公司赶来的陆思榕相比，完全就是成熟大人和小孩子的感觉。走在路上大家都只会觉得这是谁家的哥哥带着弟弟出来逛街，而不是会想他们是不是一对情侣。
电梯逐渐上行。望着慢慢缩小的繁华城市夜景，江方野开始有点紧张。虽说自己已经知道陆思榕和贝茜是逢场作戏，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还在心里残存，今天这顿饭可是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地来赴约。
来到高层，一出电梯已有穿着整齐的侍者在等候。一路上路过的包间门都高大且厚重，暗红色流纹缠绕着龙形雕塑浮在门上，更增添了几分庄严。江方野想贝茜不愧同样是本市叫得出名号的家族一员，这里一顿饭绝对不是他这个大二学生所能负担的。
被带领着走到走廊的最里面，侍者推开门，微微鞠躬说了句请进便转身离开。他看到包间里除了贝茜外还有一名男子，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很亲昵地看着同一部手机。见江方野和陆思榕进来，包间内的两人很快分开站起身，招呼他们落座。
江方野随意地扫了一眼，这偌大的包间能坐的下10个人。此刻只坐了他们4人，两两之间还隔得特别开，不免让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两本菜单在4人之间推来推去，最后江方野和贝茜各点了几个菜。这家店以清淡菜系为主，或许是贝茜考虑到陆思榕不怎么能吃辣，点菜时倒也省了江方野不少功夫。
等菜的间隙，陆思榕从4人之间的尬聊中率先脱离，看着在对面积极地端茶倒水的男人：
“不介绍一下？”
“你不是知道么。”贝茜遮住杯口示意一边的男人暂时不用加水，“这几天的报道我看就差没把他名字捅出去了，你做的也太大胆。”
江方野知道贝茜说的是什么报道。继去年一些捕风捉影的媒体爆料陆思榕贝茜疑似感情生变后，最近不知怎么的陆陆续续更多权威媒体也放出消息，似乎要力证二人已经分手。陆思橞和陆思枷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激烈地聊过此事，不外乎是恭喜贝茜终于脱离苦海等等之类的幸灾乐祸。
江方野没好意思说，下一个主动跳进苦海的人是他自己。
陆思榕神色不变，抿了口茶继续道：
“这不是也没爆出来么？要是爆出来你们哪能走得了。我的意思是，”说着指了指江方野，“你总得给这个还云里雾里不知什么情况的人介绍一下吧。”
“啊，原来方野还不知道么。”贝茜面露惊讶看向他， “陆思榕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讲？”
“没......没有，怎么啦？”
贝茜长叹一口气，牵过一旁男人的手紧扣在一起晃了晃又放开，和江方野介绍着：
“方野，这是我男朋友，周河。我和陆思榕一直都是假装情侣各取所需，毕竟我们双方父母互相认识又有生意上的往来，做个样子让大家放心也有利于公司市值的稳定。对不起，一直瞒着你这点。”
“啊，他，那他才是朋友圈那个......”江方野看着周河，一个给人第一印象很老实的人。带着黑框眼镜乖乖的坐在贝茜右手边，始终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贝茜。
“什么朋友圈？”贝茜愣了一会，随即恍然大悟般， “你说我唯一一条朋友圈，两个人散步的影子那条？是他呀，你不会以为是陆思榕了吧。”
贝茜不带嘲笑或者类似感情的笑传进耳朵里，感受到旁边同时传来陆思榕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江方野羞的抬不起头。自己没认出陆思榕的身形也就罢了，居然还因为这个黯然神伤了好一会。
正好此时陆陆续续开始上菜，贝茜笑着打圆场让大家赶紧尝尝：
“这家店虽是新开的，因为主厨世界闻名，餐厅地段又好高度可以欣赏整个城市的风景，因此预定的人特别多。我好不容易因着家里关系订到位置，你们快尝尝值不值得。”
陆思榕依旧践行着食不言的政策，整顿饭就贝茜，周河和江方野三个人在聊天。贝茜问了他关于学业的一些事，周河也做了一些自我介绍。从周河的讲述中他得知，周河家里算是和贝茜门当户对，但是因为周家和贝家有一些上一辈的矛盾，所以贝茜的父母对于二人日常交流都是明令禁止。
结果两个人还真的看对了眼，三年前谈着地下恋情直至今日，说是出门谈个恋爱都要带着口罩，走在学校都要装作不熟。
“我们学籍已经处理好，确认所有科目都pass以后就出国了。”这顿饭快结束时，贝茜说了一句。
江方野呆住，然后才反应过来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再不见面就要走了是什么意思。听到贝茜继续说：
“如果想要继续在一起，就只有出国这一条路。所以陆思榕，我们两个都非常真心地感谢你的帮助。”她拿起酒杯，示意周河也一起站起来， “敬你一杯。”
陆思榕起身，沉默地抬抬手里的酒杯示意自己知道了，仰头喝下。贝茜给自己再次满上，转向江方野：
“方野，我是一直拿你当弟弟看的。真的很抱歉一直把你瞒在鼓里，希望以后的日子你学有所成，顺利毕业，一帆风顺啊。”
江方野赶忙站起身，刚拿起酒杯被已经落座的陆思榕按住，换成果汁。贝茜一笑，打趣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们感情真好。方野，你之前有一段时间还把我当情敌了吧。”
“我，我......”尴尬地半天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喜欢陆思榕这件事有这么明显，连贝茜都能看出来，仰头故作豪迈的喝下整杯果汁。被呛了好几口，陆思榕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不耐烦地说了句，真麻烦。
4人随意地聊了会天，贝茜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跟随侍者出去结账。包间内气氛骤然冷下来，陆思榕点了点杯口，看着周河：
“对她好点，嗯？出去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你可以让贝茜把我微信推给你。”
周河连连答应，两个人又互相敬了一杯。
进去时华灯初亮，从餐厅出来时已是夜阑人静。贝茜礼貌性地和两人拥抱一番，挥手告别。纤细的背影和远处的灯光逐渐汇聚成为一个小点，消失在江方野的视线里。
陆思榕看他一直盯着远去的车辆，脸上的依依不舍都快溢出来。说了只能一直看着自己，他很讨厌江方野的视线在除了他以外的任何地方停留过久。不满地捏住对方的下巴将人扭过来，把omega的视线拉回来放在自己身上：
“你这么不舍得？”

第30章 胆小鬼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毕竟贝茜姐之前帮过我很多......”
陆思榕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倒是放开了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去。其实江方野还有一点没说，他望着贝茜他们离开的身影，突然很感慨他们为感情能付出的勇气。
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熟悉景物，他想，自己真的是个胆小鬼。
在这学期期末成绩出来后没过多久，江方野就收到贝茜发来的消息。是两张图，第一张是两张机票叠在一起，目的地显示是南半球的某个国家；另一张图是机场候机楼的照片，周河给她拍的，面对镜头笑着比了个耶。
这个笑让江方野一阵恍惚，想起了陆思枷曾经和他说过的，要追求属于陆家alpha自由的话。如果今天给他发消息的是陆思枷，他或许一样会庆幸对方得偿所愿，无论这个自由有没有代价，拥有的时间是否和生命等长。
[一路平安，未来一定要相见。]江方野发过去，放下手机，看向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陆思榕。
半晌，他出声：
“贝茜姐凌晨的飞机。”
“嗯。”陆思榕头也没抬，这一声嗯像是从声道里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