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靠着把自己押在赌桌上,强行换了陆渊入局。
这是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阳谋。
陆渊从意识到荒星还有“天灾”这张底牌握在手里没出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这一切。
而荒星……
显然也没给他什么惊喜。
毫无意外的,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样发展。
……所以,他会因此而生气吗?
陆渊精神力关注着那边狗蛋的行动——狗蛋正在重新整队,选出一部分人留守、重建房舍,另一部分人收拾行李、准备跟他一起去救人——一边想着。
早就已经想到了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惊喜,也顶多是有点失望而已。
就算是荒星选择了在有人的地方制造火山……
……哦。
陆渊突然明白了。
好像,可能是因为,荒星比他想的,还要更蠢一点。
它应该明白,只要它给出一个信号,告诉陆渊它真的能掌控天灾,并且准备以此来阻止战争的发生,陆渊就能理解它的意思的。
而这再简单不过。它只需要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制造一场足够轻微的地震就行了。
但它偏偏选了最极端的办法——
在最后关头,在狗蛋等人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的时候,制造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有人受到生命威胁的天灾,而且波及了这里。
陆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波及这里,是为了避免制造了天灾而陆渊不知情。危及人命,是为了坚定自己的立场,逼陆渊不得不出手,也提供一条可行的方案——用天灾取代战争,用救灾取代征服。
但是……
劳民伤财,事倍功半。
没意思。
陆渊“啧”了一声,心想,要是能抓住这个荒星的意识的话,得给它好好补补课。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向来是被逼到绝路时、面对不死不休的敌人的时候,才能用的。
拿自己在乎的东西来威胁自己人,也太幼稚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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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威胁,从来不是合作的好办法。
狗蛋说他脾气好,这倒是没错。陆渊想道。要是他脾气差点, 荒星这一通操作下来, 说不定他就彻底摆烂了。反正这里的人跟他非亲非故, 反正荒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
由于在荒星制造地震、火山的时候,陆渊捕捉到的那丝轻微波动,给他一种微妙的熟悉感。陆渊还是决定帮荒星一把。
反正之前就已经在帮了。稍微多做点事,倒也没有什么。
更何况……只是个小家伙罢了。
虽然这家伙少说也得几亿岁了。
陆渊哑然。
他也是从歌舒清那里知道星球、至少荒星拥有生命的, 此前对这件事毫无了解, 这段时间以来, 也没有增加什么关于这种生命形式的认识。
但就歌舒清给他的记载来看, 荒星的寿命可实在不短了。
只是这心智实在不像是很成熟的样子,让他下意识把它当成是个小家伙了。
倒也算是好事。
陆渊想了想,小心地把精神力恢复到覆盖整个荒星的状态。
然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舒适地喟叹一声,才低声喃喃:“明明有合作的需求、想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却仍不肯露面,藏在暗处, 妄想着凭借手段逼着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呀。”
声音里不带笑意,却也很平静,总之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完全是他平时摆烂的状态。就好像他说这句话只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并没有任何意有所指在里面。
然而事实上……
陆渊的精神力早已经调用到了极致。他很少有尽全力做事的时候,但这一次要做的事情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机会却很难得, 以至于他几乎用出了自己所有的能力。
细细密密的精神力丝线织成比之前更加厚实严密的网, 监控着荒星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点异动都不会被放过。
荒星上,风和水流,石块、沙砾和尘土,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乃至于昆虫细菌,和千千万万人的言语行动,在陆渊说话的同时,这所有的信息都在沿着精神力的丝线汇入他的大脑,被迅速解构处理和归类,正常的,和……
异常的。
话音落下,陆渊嘴角突然显出一丝笑意。有点无奈,又有点放松。
“我知道了。”
他说道。
精神力蓦然回收,只留下压制火山的那一部分仍在外面——不过那实在是九牛一毛。陆渊终于松了口气,有点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仍然没有真正“抓住”荒星意识,但是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其实这思路他之前便已经有了。
毕竟是跟荒星有过正面接触的。虽然没有真正将之捕获,甚至没有完成定位……但如果说一点了解都没有,也太看不起陆渊了。
稍纵即逝的接触,已经足够让他对荒星意识的本质略有了解。
那是与人类的精神力略有区别的一种能量形式,所以他的精神力没有办法直接与之形成联系。这或许也是荒星一直没有尝试过与他直接对话的原因。
——是的,陆渊很清楚,荒星没有来直接找他寻求合作,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做不到。
对此,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所猜测,接触过后则已经完全确定。
所以,要想跟荒星对话,肯定不能等着荒星来找他,只能是他自己调整精神力波动,去接近荒星的意识波动。
所以说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这么想。那纯粹是说给荒星听的。
意义嘛……
大概就是吓唬它一下。
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精神力波动会变得更明显。陆渊不确定荒星会不会也这样,但他不介意给它制造一点情绪波动,试探一下。
而且,如果荒星足够聪明的话,在这样的“威胁”下,它应该会做出一点反应。比如稍微进行一些地质活动,让自己变得更“显眼”一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
“陆渊。”狗蛋突然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陆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他。这会儿他根本没留精神力狗蛋那边了,所以不太确定情况。
“准备好了。垃圾舰也已经到了,大家正在整理投放下来的东西。等整理好了就走……我就趁这个机会来你这儿跟你说一声。”
“安排得倒挺快。”陆渊说道。他之前把精神力收回,就没再关注狗蛋他们的情况了。没想到他们的进度居然这么快。
“之前你提到地震什么的,我就做了一份预案,果然用上了。”狗蛋解释着为什么他安排的速度这么快,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跟司命他们联系的通讯器给陆渊,道,“这一趟出去估计得个好些天,这个放你这儿吧,有什么事找你比找我有用。”
一边说话,他一边盯着陆渊看。“你压着那个火山是不是很累?怎么脸色看着不太好。”
“嗯……这你都能看出来?”陆渊笑了,“倒不是因为火山,主要是……”
狗蛋皱眉:“怎么了?”
“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陆渊翻身坐了起来,拿起了手边的平板。
“什么事?”狗蛋疑惑。
“这是火山的位置。”陆渊从平板中调出地图,指了一个点给狗蛋看。
之前做对外扩张的计划的时候,陆渊就已经把地图录入到了平板里,还用精神力加了很多细节进去。
——虽然一开始说着不要不要,但最后活也没少干。陆渊对此懊恼了好几天。
“好的。”狗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换了话题,但还是点头应道。
“这附近是聚居区。就是你要去的地方。”陆渊指向火山边的一点。
狗蛋再次点头。
然后,陆渊又标记了另外几个点。都在之前的点的附近区域。“这些区域,也都受到了地震的波及,情况大概跟我们这里类似,房子都塌了。
“重建房子肯定要花一些时间精力,重建肯定要花一些时间精力……不如你这趟顺道过去看看,把人也一起带到我们这儿来。”
“然后是这个地方。”陆渊又圈了另外一个明显跟其他的点不属于同一个圈子的点,“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地震,震级不大,但也是房子塌了。”
“……”狗蛋沉默,然后沉重地问,“怎么又有地震?你去跟荒星打架了?”
陆渊:“……你怎么想到这里的啊。”
看着狗蛋怀疑的眼神,他无奈解释,“这不是想跟荒星搭上线嘛。但荒星意识跟人类意识不一样,没有办法直接交流,只有它制造地质活动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所以大概是为了提高一点存在感,它就又搞了一次地震。”
“那为什么一定在有人的地方?”狗蛋质疑。
陆渊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它大概是也没有办法。我猜,它想要主动活动,可能也有条件限制。比如可能是需要在有人的地方才行。”
这倒是解释了荒星为什么努力保护这里居住的人们。如果没有人类的存在,它的能力可能会受到很多限制。
但是这种猜测也有一些疑点……总之,但大概不会差太多。
狗蛋皱眉,“行吧,那我再回去一趟,让大家多带些吃食——这样一来得多绕出不少的路。虽然路上可以找吃的,但是……”
“我已经给你们规划好了路线。”陆渊打断他,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这条线相对平坦一些,也不会路过凶猛的野兽的生活区,现在季节比较好,山里食物相对多,你们不用带太多吃的。
“每天走二十到三十公里的话,大概要一个月走完全程。你们每个人带十天左右的粮食,应该就够吃了。多带晒干的食物,相对轻,不用带水,我给你们安排的路线,一路上不会缺水源。”
“好。”狗蛋没有什么意见,只是——
“这么多人,都让他们来这边吗?我们这儿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吧?吃的恐怕也不够。”
他之前只想着把火山附近的人迁过来,但陆渊这一下子,可以指了七八个聚居区给他。如果所有的人都过来这边,这里一下子就要多出十倍的嘴。
就算是他们有些存粮,也养不起这么多人啊!
“来吧。”陆渊道,“你负责让人过来就好,其他的我来安排。”
既然要干活,那就速战速决。陆渊一向是这样的脾气。
事情都搞完了,他才好继续躺着嘛。
不过……
精神力跟着狗蛋出去,“看着”他整队、带人收拾行李的同时,陆渊也在进行自己的思考。
……虽然跟他曾经带的兵相比人数实在很少,但在这样一个资源贫瘠的地方,想要安置好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还真是有点困难。
实在不行……再薅一些垃圾舰下来?
陆渊的精神力往天空中飘去,悄无声息地锁定了正在飞行的众多垃圾舰。
起了歹心。
【作者有话说】
隔日更几天。下个月会恢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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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它里面带着的物资, 单说这星舰本体,就是个非常有用的好东西。
正是因为之前打落过一艘垃圾舰,带来了足够多的材料, 才让司命、祝绒和歌舒清能够制作机甲离开荒星, 也才让狗蛋的扩张计划有了可能性。
——精神力的“注释”下, 狗蛋正在带着人把必需的物资放进“车”里。
这些车很简陋,也很小,远不及正常城市里常见的梭形车,更不如荒野和战场上的各种多功能运输载具。
它们毕竟是用祝绒制作机甲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就算是有陆渊亲自设计监工, 也实在挤不出多余的材料, 给它们安装任何增添舒适度的功能。
所以, 跟之前被拆得只剩个架子的垃圾舰一样,这些车几乎只有动力系统和四个轮子外加车厢。
是的,这车有轮子。
它甚至不是一辆飞行车。
因为浮空需要的能量远大于贴地行驶, 而能源实在是过于珍惜的东西,所以这个功能完全被放弃了。
但贴地行驶也有问题:荒星上可没有人修路。这车可是要在荒野上开的。要翻山越岭, 又要走过乱石、树林等等复杂路况。在材料紧缺的情况下,想要制作足够量的、能够在这样条件下满足运输需求的车, 可以说是困难的。
为了设计一种合适的车,陆渊甚至翻了许多母星时代的运输装置资料,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启发。
最后, 他借鉴了那个时代的人类,最初开始试图由母星走向其他星球时,发往临近行星的探测器“祝融号”的设计思路, 设计了适合荒星的车。
“这车倒是跟我们挺有缘分, 不如就叫祝绒号吧。”制作稿出来时候, 狗蛋这样提议,“正好祝绒还来得及把第一批车造出来。”
当时祝绒还没走,所以第一批车正是由祝绒制造的,用的也是他们制作机甲剩下的边角料。
祝绒号的动力系统与三台机甲一脉相承,发动机的能量转化率极高,因而能够尽可能地节约能源。
底盘和车轮的设计与“祝融号”类似,六个独立驱动、独立转动的可升降转向轮,具备抽展、伸缩功能的复式构型移动系统,保证了“祝绒号”可以使应各种地形。
最终确定的,则是车身的大小。
车身越小巧,灵活性越高,且对材料强度的需求越低——甚至可以直接使用木制车厢。荒星别的东西没有,木头还是足够的。
但小车身也会导致载荷减小,虽然能量需求也随之降低,可同样的物品需要更多的车运输,却又可能会造成总需求增加。
一系列计算之后,陆渊才敲定了车厢的尺寸。
——一个不算太小,但也实在称不上大的尺寸。
于是,为了能尽可能增加载货量,在跟狗蛋商量之后,陆渊干脆放弃了驾驶位和乘客位,安装了遥控装置,培训了一批“司机”负责对车进行遥控。
这倒是节约了能源。毕竟这回车只需要拉货,不需要载人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车速就被限制死了。绝大多数时候,车速都得跟人走路的速度保持一致,只有少部分路况好的时候,人可以坐在车棚顶上,歇歇脚,也稍微加快一些车速。
能支持跃迁的发动机,被安装在了大多数时间时速不超过十公里的车上面,要是被荒星外面的人知道,肯定会觉得暴殄天物。
但就算是这样的车,已经足够让狗蛋兴奋激动了。
在荒星上,总是不能要求太高的。在节约能源和节约体力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是最合理的方案。至于想要更快的速度、更大的运载量、能坐人且舒适度高的车……嗯,等有材料的时候再说吧。
有一个能拉货的东西就不错了。
空手走路,和背着沉重的行李走路,可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荒星上少有牲畜。如果没有车,或者只有木制的手推车,人们出远门时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在运输行李上。
体力的限制、野兽昆虫的侵袭、补充食物的紧张和水源的稀缺,使得普通人的远行变得务必困难艰苦。而这颗巨大的星球上,连星舰想要绕其一周都要花几个月,要靠双脚走去星球的另一端,要花的时间何止一两个月而已。
车的存在,给出行带来了方便。
也为狗蛋的统治荒星事业,增添了一丝希望。
然而,现有的材料,能做的车,非常有限。这也就导致了,所谓的希望,虽然有,但不多。
但这毕竟只是一艘垃圾舰带来的东西而已。
如果能有几千艘垃圾舰在手里,能做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陆渊必定能做出更好的车来。有了更多的能源,也可以重新把浮空的功能捡回来,只要能浮空,任何地形都不是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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