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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的美貌师兄后(桑岁岁)


只是, 谢辞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横如何也想不明白。
自回山后, 他许久找不着系统了,不管怎么呼喊, 系统再没出现过。
这个世界, 是不是要崩塌了。
江横想。
也没多少时间留给他思考了,仙门的进攻越来越频繁。
江横每次都会主动出战。
战至满身伤口。
战至刀刃残缺。
他还在战场。
江横无法忘怀, 闻修白是被他和谢辞害死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后来, 死的人越来越多。
山上的人,越来越少。
丁湘云这些天被萧翠寒关在了雅弦宗, 她一心想替师尊报仇, 想下山, 想去战场手刃仇敌。
萧翠寒不听她说那些话, 只道:“再过不久就到春日了, 山上的花也会开, 你和气宗那傻小子的婚事该如何办才好呢。”
顿了顿,细长精致的烟斗在唇边掠过,吐出一口白雾, 萧翠寒看向窗外。
她声音说不出的寂寥,“师兄拖我办的事, 办一件少一件,我都记着在呢。”
丁湘云哭得更伤心了。
可气宗那傻小子,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又一次,江横在战场上与段别隐交手,依旧被法杖上诡异的力量压制。
江横体内那股不可琢磨的力量也在一次次杀戮之中越发强势,让他境界提升不少。
段别隐踏云腾空,神魔七绝法杖挥斥之下,罩住数不清的星云观弟子,令他们在片刻间无法使用灵力。
束手待毙吗?
黑云卷雪,扑杀袭来。
一声清呵,一把长刀飞旋破空——
“众人退至我身后!”
“是江师叔!”
“师尊!”
“江师叔来了!”
江横飞身一跃立于众人之前,掐诀开阵,足踏飞星烈火,身披浸血的仙袍,面如冷玉,眉目染上肃杀之气,再不是从前那个清闲自在的贵公子了。
段别隐对江横亦有改观。
他全然没想到,江横竟是比牧云生还要难缠的存在。
不过,与现在的自己相比。
差远了。
法杖对江横的压制渐渐不如从前。
多番交手,江横隐约觉察到段别隐法杖上有一股和谢辞相似的气息。
“这是魔气?”他果断开口。
段别隐面色不虞,一掌击退江横,“笑话,本座岂会与你一般和魔孽为伍。”
“呵,”江横冷笑,“便是在过去与魔孽为伍,所以我才认得出,这就是魔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谁又会信你所言?”段别隐有恃无恐,“修仙界中谁人不知,你江横就是谢辞的狗腿子?”
江横虽护下观中弟子,却被法杖所伤,正要抽身离去时——
段别隐阴沉一笑,讥讽着提醒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星云观的人迟迟不肯去捡闻修白的脑袋,昨日已经让人拿去喂狗了。”
江横面色一僵。
段别隐云淡风轻,颇有几分怜悯的感慨,“你说,要是闻修白知道自己的下场,还会拖上整个星云观护谢辞这条疯狗吗?”
江横晃神的一瞬,便中了幻杀阵,千重围杀,直逼他命门而来。
他被层层叠叠的凶杀围困,杀不完的人,天昏地暗,雨落成血,到处都是要杀他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挥刀,身似烂泥,胳膊几乎要被利刃砍断,他还是紧紧提着长刀,不愿松懈。
师兄大仇未报,我还不能死!
好在危机关头,体内那股力量凝结气脉,精血贯通周身,一刀斩破虚妄困杀!
不想,江横从幻杀阵出来,抬眼便是一片血光。
鲜血溅在了江横半边侧脸,染红了冰冷的眉眼。
江横下意识甩出刀鞘开阵,接住朝他倒下来的少女。
在江横被困杀之时,众人焦急不安,不敢掉以轻心,是丁湘云挡下段别隐的致命一击。
灵台尽碎,道骨寸断。
少女身似落叶朝后倒下,却未落在地面。
她被江横接住。
丁湘云吐了口血,哽咽之中带着模糊的关心。
“师尊是不在了……湘云不想师叔,也不在了。”
江横破碎的心再次碎裂,眼眶炽热暗红,双臂颤抖地抱起她,“傻丫头。”
江横痛问,“为何要来,为何要挡,你!”
丁湘云吐血不说话,目光从江横染血的脸上移开,望向厮杀不断地修罗场,这一刻她觉得哪些关于正邪、爱恨、立场……都是好远的事了。
她为何要来。
因为大家都在,湘云也应该在这里。
丁湘云没能支撑到回山,死在了江横怀里。
山路太长,挤满了亡魂。
白雪仓促地掩下残骸。
不管江横如何替丁湘云续命,都挽回不了那渐渐失去的体温。
死前,丁湘云喊了一会儿痛。
她又说,“我想,应该会有来世,湘云还要当他的好徒儿。”
“还要遇见牧师叔,萧师叔,还有你和小师叔的。”
“下一世…我大概会乖一点,不再骄纵 ,不再惹师尊和你生气了,好不好?”
“傻丫头,”江横摇头,声音温柔沉痛,“我未曾生过你的气,娇纵些也无妨的。”
丁湘云脸上一阵温热,倏尔转凉,她抬了抬眼,看着江横紧绷的下颚和滚落的泪水。
她想,她应该安慰他的。
“师叔,别哭。”
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疲乏和累,意识涣散,点点白光从眼前散开,不知去往何处。
她要离开了吧。
“就快到了,湘云,我们快到了。”江横哑声喊道。
丁湘云闭上了眼,眼前一黑。
却在下一瞬骤然明亮,她看见了死气沉沉的黑暗被破开——
金色阳光穿透云层,云层之下
是一片热闹的街市,吆喝声与童谣声叫错,鲜活生动。
她看见自己十五六岁的模样,骑着白色骏马,扬鞭恣意,马蹄踏飞尘土,却与迎面的马车相遇。
少女来不及勒马,受了惊,也惊了对面的马车。
她娇蛮地与车夫辩理,那车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宛若木头。
少女气得跺脚,正要掀开车帘找主人时。
车帘被一柄玉色折扇挑开一角,走出一个仙姿玉貌的风流少年,他笑眯眯地望向少女。
他说:丫头,你惊了我的马怎还反咬一口?
少女脸颊一红,持马鞭的手朝他指去,娇怒道:你喊谁丫头呢!
他一点也不生气,笑意如风:你呀,还是个娇纵的小丫头。
丁湘云最后一次睁开眼,看见的是江横,与幻象中的少年长得并不一样。
却莫名让她体内破碎的心狠狠地难过了。
不知为何难过。
但是她很是难过,那少年后来……好似很难过。
她含糊不清地喃喃:“师叔,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见过?”
江横一愣,启唇想要回答时,丁湘云却合眼垂手,断了生息。
他不知道丁湘云那一句‘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
如有来生,他定会好好护她,护着闻修白,护着星云观。
山上没多少人了,愿意离去的早先便离去了,留下来的便不想再走了。
霍群死了。
封海死了。
剑宗大师兄晓梦迟也死了。
很多人,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直接化作了齑粉,散在了星云观的山坡上,丛林间。
萧翠寒死讯传来时,正在处理心口刀伤的江横吐出一口血,连声咳嗽。
春山城。
先前觉得自己不配点灯。但若不点灯,那边真是无颜面对江横。谢辞素手点慈灯,题写梵文。
禅璎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谢辞已经做了十几天的慈灯了,写上的大都是星云观弟子的名讳。
禅璎冷静了很多,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亭中景色,忍不住感叹:“这是最后一世了。”
许久后,谢辞写完名字才嗯了声。
禅璎又道,“你真的,做得到吗?”
谢辞不答。
禅璎想了想,低声一笑,“如果是你,一定可以。”
谢辞写完‘晓梦迟’三字,他眉心轻蹙。
记得这个人是他的大弟子,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天生剑骨,剑心澄明,应是前途无量的。
禅璎又道,“我是堕神,今夜过后便该离去了。”
谢辞道,“你要去见他?”
禅璎想去。
但是,他不应该去。
他怕他去了,会舍不得牧云生去死。
“诶,”禅璎叹了口气,仰天不语。
思索无果,禅璎琉璃般的眸子弥漫着困惑,“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他。”
准确一点说,此刻在春山城中的禅璎并不是真正的禅璎。
他只能算得上是禅璎的一念。
一念堕神。
“我见过他。”谢辞抬了抬眼皮,看向禅璎。
“谁?”禅璎思绪一顿。
“禅璎,”谢辞道,“在烈阳山谷的火狱之中。”
堕神是从神庭逃下来的,但他下凡之时尚未被处罚关在火狱,并不知晓神庭还有这一处地方。
转念一想,身为堕神他曾被恨意主导,造下杀孽千重,万般罪过,适才牵连禅璎被罚。
在堕神回忆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时,空气里的花香都染上了潮湿的腐臭味。
几次转世,几世相逢。
他以为自己还来得及去弥补,可脑中全然是牧云生被他逼到绝望时那双无悲无喜的双眼。
既不恨也不怨,只是替禅璎造一座神像而已。
“他已经放下了。”谢辞说道。
堕神沉默。
谢辞所指不仅是火狱的禅璎,也是这一世的牧云生。
谢辞点燃手边慈灯,语气平淡:“菩提树下,坐忘修禅。”
在神庭时,谢辞替晏西楼照看命悬一线的寒英少君,后随岁昔去火狱寻求让寒英恢复的方法。
谢辞初见禅璎,便是一袭青衣的神君在炽火菩提树下安静地坐着,无悲无喜,满目慈悲。
禅璎放下了与牧云生的过往种种,选择了修禅入佛。
堕神是他的劫。
岁昔开启镜花水月助寒英重塑神魂精骨,禅璎则是要修完最后一丝杂念,渡劫成佛。
所以,在春山城一直等着谢辞与江横的人是堕神。
从断云玉到仙门围杀星云观,只是过程罢了。
堕神脸色白如素纸,许久后他看向谢辞手边那些往生慈灯,灵绢上的金色梵文。
他想起来,前不久与牧云生在西华苑时,是牧云生提议做慈灯的。
牧云生说,想替这些年枉死之日祈福,早入轮回,来世不苦。
堕神沉默了许久,他翻开脑中关于禅璎的记忆。
禅璎曾与牧云生结契,约定好要一起飞升的。后来,禅璎先飞升,被天君告知了自己飞升与春山城的殇疫有逃不开的关系,而引来殇疫的人便是牧云生。
禅璎一时的心神不定,生出了恶念——堕神。
堕神是最恶毒的怨恨,渐渐生出偏离禅璎本尊的思想。一日趁禅璎闭关,他逃出神庭,在修仙界找到了牧云生……
再后来牧云生死了。
他在岁昔的镜花水月之中找到了重生的牧云生。
可笑的是……牧云生来春山城第一件事,就是替禅璎雕神像。
神祠壁上有初代牧云生留下的灵力,牧云生若想解开记忆,他只需要吸收那些灵力就好了。
但是牧云生没有。
他只是来雕这一尊神像送给禅璎,却并不执着于自己与禅璎是否有关……
回忆往昔,堕神脸色越发的白。
因为,牧云生连恨都没有了。
是放下了。
晚风扫落枝头红梅,飘在堕神肩头,点上几分艳丽生动的色彩。
偏生堕神那双眼,心如死灰。
凉风吹花,人世如河,苦难挣扎。
慈灯飘摇,光影之中堕神拉扯嘴角,轻声道:“那就,不再打扰了。”
谢辞对于堕神是否要去见牧云生最后一面其实无所谓。
堕神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
他告知堕神在火狱所见,只是替禅璎暗示堕神对往事已不再执着。
牧云生不曾怨过禅璎。
堕神是禅璎的一念。
牧云生大概也不怨他了。
那自己呢。
江横会怨他吗?谢辞不再思索他们的关系,低眉看向手中素白的慈灯,玉笔点墨,迟疑方寸,缓缓落笔成字。
萧翠寒。

白羽莲峰的人在山下叱骂星云观, 拿萧翠寒的尸身点评作乐。
雅仙宗的弟子怒不可遏,一个个气得发抖,双目赤红。
无休无止的厮杀, 像是结束前最后的挣扎。
眨眼之间的生离死别,已重重压过漫长的一生。
江横心口被法杖贯穿后留下一团黑雾, 伤势溃烂沉重,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此刻全凭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支撑着。
因何如此。
这山上不曾有人亏欠于他。
江横望向窗外风光偶有出神。
曾经在山上的轻快时光不再入梦来, 死去的故人比留下的人还要多。
纠结爱恨最是肤浅,他亦无心再想谢辞是否有过真情。
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要如何守下这座山。
守下了, 也是一座空山。
不管如何, 这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
夺取萧翠寒尸体的那日,牧云生挡住仙门那些一步飞升的大修士, 江横再对段别隐。
与先前不同,这次在与神魔七绝法杖交手时, 江横掌心的长刀应声而断。
观世艳斩。江横错愕一瞬,眼眸微颤, 左手掐诀高举, 空手当下法杖的致命一击。
“呵, 观世艳斩。”段别隐掀开唇角, 一抹讥笑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虚有其名, 不过尔尔。”
而后,他又挑眉垂眸,一副凌驾众人之上的威严, “江横,你也是。”
四面杀伐, 嘶鸣惨叫不断。
一抹明亮婉约的女子音色闯入,带着霜雪凉意的轻柔,坚定执着。
“是吗!那请段家主瞧仔细了。”
“阿横,接刀——”
段别隐只看见一把飞旋的长刀从远处奔袭而来,三里之远,迅如闪电。
江横听清来人的声音,侧目回首,抬手一瞬便将长刀握手。
顷刻间,那雪衣素裳的女子翩然而至,风吹开她头上的幕篱,轻纱撩动。
舒沐心身后跟着祝景明。
段别隐眉心微蹙,眯眼打量江横手中的长刀。
与观世艳斩形状相似,玉刃两指宽,长五尺三。颜色却不同。
一者洁白如雪。
一者赤红鲜艳。
“云天封光。”舒沐心道。
江横猛然想起来,视线在舒沐心脸上停顿了一瞬,死死地盯着这把刀,。
他见过的。
他只是忘了。
在幽都的俸神鹊塔之中,寒英少君的神像便挂着一把赤玉长刀。
神仙岛里亦有寒英的神像,腰后也悬挂着这把刀。
恰是云天封光。
这把刀,来到了自己的手中?江横隐约想到了什么,来不及细细思索,云天封光上的红玉如流动的血液,竟直接通过他掌心涌入体内——
江横体内那股不可琢磨的力量在云天封光的引导之下完全汇聚成型。
是一条轻盈浩瀚的脉。
第三脉。他脑中涌出这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倏然天光倾斜,四面山峦一陷,层云跌宕,狂风四起,无数惊雷朝着江横方向奔袭。
随之而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白了脸色,江横两指一并便吸纳了惊雷闪电,身上灵气爆发,直接掀翻了在场众人。
段别隐都后退了数十步,法杖止不住地颤抖。
江横双目泛红,挥刀一斩,祭旗被劈成了两截。他快步飞踏,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尸体。
江横眸光深暗,扯下肩上衣袍裹住了萧翠寒,无比珍重地抱在怀中。
沉痛恍惚之中,他蓦然想起那一年的宗门大比,他与萧翠寒交手,却被她设计戏弄了一番,竟使自己抱住了‘险些摔倒’的仙子,四处都是欢声笑语,说是‘英雄救美’。
她笑起来云鬓生花,慵懒风情。
再看怀中冰凉的师姐,伤痕遍体。
江横心中痛不可言,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恨。
都是他的错。
为了苟活一世。
为了荒唐的爱人。
他一错再错,不思悔改。
终于,崩坏了这个世界。
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离去。
将萧翠寒带回去后,江横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萧翠寒的后事是牧云生办的。
每天都会死人。
每天都有人死。
这时节最常见的就是这种画面。
从惊愕到麻木,从麻木到寻常,是经历数不清的生死后才学会的平静。
几日过去,江横终于从昏死中醒来。
是在一个清晨,山中萧瑟,空气被鲜血纠缠得潮湿。
宗内没多少弟子,有的也是随牧云生去守山了。
星云观与白羽莲峰的恩怨无法化解,仙门不会退。
留在星云观会有什么下场,结果已是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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