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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的美貌师兄后(桑岁岁)


河水转至昏黄,则如第十城。
河水转至隐隐清亮,则如第十五城。
河水转至清澈,则入第十八城。
而河水清至见底明如镜,能一眼看穿千里者,直入第十九城。
眼前的河水,迷雾散开,清阔透彻,纯澈的没有一丝杂质,能见水面深邃倒影,万里长巷交错,高楼栉比,通明灯火,一群穿着古旧繁复仙袍的修士隐在昏暗的城墙和闹市中,如海市蜃楼般的奇景。
谢辞没有回答她,扣住江横的腰,将人带至白色小舟上。
江横被他腾空抱起,衣袂飘风,下意识抬手抱住谢辞的脖子。
毕竟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的好兄弟,眼下他没了修为,靠好师弟过日子也实属正常。
谢辞脖颈被他温热的手指拂过,紧接着一截细滑的手臂贴在颈上,肌肤相碰,他闻到一丝清淡雅致的梅花香气,和观世殿后院中盛放的那棵一样,风华绝艳。
待上了船,江横松了手,开始打量四周。
许慕艾站在岸边,侧头与接引的女子说了会话,随即也飞身上船。
女子撑着伞在原地愣了片刻,而后才转身,踏入清亮的河水中。
她每走一步,河面便浮现银白水花,伞下玉流苏被风吹动,青丝朝后飞舞,河水渐渐地打湿了她的裙摆,一步一步沉入河中。
黑金裙裳与红霞轻袍如同散开的花朵,在清澈河面上绵绵展开,是天际最华丽的浮云。顷刻间,褪去的衣衫空留在水面,女子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江横看的出奇,倏地空间一震,乍闻龙吟声响,白舟之外的河面水花飞起数百丈,如瀑布逆流持续不断。
混乱的水波中,江横看见一条银白雪鳞的龙在河里!
卧槽!江横大骇,穿书三十年,头一回见到龙,要知道就是在穿书前,他都没见过这玩意儿。
小白龙一个摆尾便是巨大的漩涡,拽着白色小舟沉入水面。
翻江倒海的巨浪迎面打来,江横脑子里一片空白,就一句话:东方神话大制作,美女脱了衣服竟化身小白龙!
谢辞握住江横的手腕。
天翻地覆之下,江横无法稳定身形,河底的水压让他心肺都要炸裂开,更遑论呼吸!
下一刻,许慕艾出手,在水中抓住了江横的胳膊。
沉入水底的瞬间,是窒息般的,没办法呼吸,耳膜鼓鼓的跳响。江横害怕这艘船在旋涡中会四分五裂,疯狂地下坠,被小白龙拖入深渊!
他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过后,他总算是能正常呼吸了。
在暗黑的深海。
白龙行速飞快,周遭景象转眼即逝。
许久之后,伴随着轰隆巨响,小舟破水而出,重新行于水波不兴的河面之上。
江横望见了船尾亮着的灯,船头飘悬的符咒,还有各自抓着他一条手臂的谢辞和许慕艾。
他们现在是在一片黑海之上,四周是巍峨高山,山上峭壁抖擞,亭台楼阁精巧悬空,回廊画桥上亮着成串的灯火。
白龙行舟,黑水清明。
许慕艾松开江横的胳膊,走回船舱内休息。
他帮谢辞带江横入了鬼市的门,不然以江横如今的肉体凡胎,绝无可能一下沉入鬼市十九城。
以江横的情况,最多只能进鬼市五城。除非有两位高人,分别握住江横的左右手,结阵守灵。
许慕艾兴致盎然地打量着拧完衣服上水渍又继续拧头发的江横,笑了笑。
谢辞弹指,蒸干了江横的头发和衣裳,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件暖和的披风给他。
江横道谢,喝着热茶好一会儿才从寒冷中缓过神来。
他抬手指向远方缥缈的灯火,还有隐约在灯火中的高楼轮廓,黑影重重,看不真切。
“那就是鬼市?”江横放下茶杯,翘首以望。
谢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上岸后,几人走在热闹的城中,观赏鬼市风情。
历经风险的江横也逐渐有了明显的饥饿感。
他看了看不食人间烟花的谢辞,作罢。江横把玩玉扇,转头询问许慕艾,“许公子,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慕艾点头,“行,饿了。”
说吃就吃,但吃什么可有讲究,不敢怠慢。三人逛遍十条街后,挑选了目前看来装饰最华丽、场面最宏大的酒楼下馆子。
留仙客栈。
与修仙界的酒楼完全不同,与其他两处鬼市的人物风情也截然不同,弥河鬼市的酒楼大都是雕栏玉砌,白玉铺街,七层楼高的八面宝塔,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符咒,灵光瑰灿,形似修仙界的俸神鹊塔。
而在楼里,奢靡雍容,一群死了几千年的人穿着过去的衣裳在楼里喝酒吃饭,楼中还搭了个高高的戏台子,有人说书,有人排戏本,好不热闹。
江横他们去的时候,台上一场热闹戏恰好演完,穿着戏服的男男女女退了下去,楼中看客抛掷槐币,叫价最高者点了场说书。
江横初来乍到,上了三楼点了些吃食,听戏台上绘声绘色的说书,别有一番风味。
待说书的青年呷茶休息时,许慕艾端着小酒杯抿了口,余光瞥了眼谢辞,谢辞一副冷清世外的姿态。
许慕艾再看江横,与他道,“你可知台上说书者是何人?”
江横吃着花生米,头都没抬一下,“是谁?”
许慕艾一笑,“三千七百年前,菏泽仙踪的门主蓝倾飞升神庭,此人在修仙界颇有影响力,在飞升前热衷于收拢修仙界大小八卦,隐晦秘闻,菏泽仙踪的弟子也与各大仙门弟子往来密切,形成了独自的互联网,借以快捷方便地传播这些八卦。”
互联网?草!
江横一口花生米差点喷对面谢辞脸上,他绷不住笑出了声,你他妈真是个人才,还有靠互联网传播八卦飞升的?
渣浪生不逢时啊。
手中筷子一顿,江横眸光投向戏台上的圆领长衫青年,文质彬彬的儒雅相貌,说起书来引人入胜。
他问许慕艾,“这人便是蓝倾?”
许慕艾背靠着软椅背,慢条斯理地夹着红油扮好的冷盘凉菜,吃了一口,吃舒服了转过头去看戏台说书人。
他道:“蓝倾入神庭当了神官也改不掉在修仙界时的兴致喜好,继续收刮神官之间的八卦,绮事艳·情,后来得罪了神都太子,被抽去仙骨跳了葬神崖。”
说到这,他指间勾着小酒杯看了眼江横,然后望向坐在手边的谢辞,那人玉貌冷颜,一双灰绿色的瞳孔沉寂如水,似未曾听见台上说的旧事,也未听见他提起的旧人。
江横却想到了一些事,许慕艾大概是没有骗自己,因为弥河鬼市里的鬼大都来自于天上神庭中的死魂。
不过许慕艾怎知道的如此清楚?因飞升者无法从神庭下来,神梯隔绝三界,修仙界对神庭的事知之甚少,可听许慕所言仿佛他曾亲眼目睹过这些事一般。
江横忍不住纳闷,“许公子,恕江横冒昧,您贵庚?”
许慕艾一双明眸看向江横,笑而不语,并起尤为细长的食指与中指从自己面相上一晃而过。
江横眼睁睁地看见许慕在自己面前变了脸。
还是越变越年轻的那种。
好一个精致俊美的少年郎,五官明艳的雌雄莫辩,而眉宇清正,双目纯澈如水。
江横:?
“行走江湖,许某因得罪过不少人,是以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许慕艾风轻云淡道,“如今江宗主好奇,许某这副面孔如何?”
不如何。也就跟方厌知有的一拼的水平。
江横皮笑肉不笑,“这是真容?”
许慕艾一笑,手撑着下颚,歪着脑袋看江横,面上是一派少年清朗的俊逸,“是啊,我真长这样。”
“那,你长得挺有少年感的。”江横点头,许慕艾仍旧是没有回答他关于贵庚的问题,他想摸清许慕艾的底细怕是不简单。
戏台上的蓝倾继续聊着收罗来的八卦,相传得神谕者,一步飞升。
“……神庭的神官除了日常吹捧就是扎堆聊八卦,据说,旭瑞神官思念修仙界的道侣,为了下神庭便打起了神谕的主意。
诸位,当年你我同在神都为官,自是不会不清楚神谕乃为何为……
神谕是神都至宝,控制着三界地气,是修士能以此唤来飞升奇迹的法器,亦是神官唯一能下神庭入修仙界与魔界的通行圣令……
现如今诸位只知晓千年前晏西楼斩神梯,却不知是先有神谕失窃,才有后来的斩神梯……
那神谕,据说便是在神都太子游玩时,不慎落在了弥河鬼市。”
这留仙客栈里上菜的小二都穿着旧时神官的仙服,华美精致,菜盘子随意丢桌上便走人,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更遑论询问客官用膳可否满意了。
头一回见这么拽的小二,完全不如雀斑仔和气。
江横一边吃着珍馐美食,一边听着台上说书正精彩处,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筷子轻轻敲自己手边的玉碗,低声问两人,“那许公子不得先找寻到神谕,才可飞升?”
许慕艾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赞赏道,“江宗主果真心细,我都还没想到这一层。”
“……”江横感受到来自于许慕艾的拙劣的演技,和方厌知压根不是一个水平,他无语地撇了撇嘴角。
许慕艾吃了冷盘小菜,喝着鬼市槐花酿,漫不经心道,“你身上的咒术也没几日了,要找的fire灵芝。”
许慕艾话音一顿,表情微妙,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横,“许某白活了千年,对江宗主要寻的这味fire灵芝是闻所未闻,不过鬼市的珍宝阁收有万物珍奇,大概会有线索。”
fire灵芝不过是当时应付场面的随口胡诌,被许慕艾记了去。江横颇有几分尴尬地打开玉扇,“……多谢。”
许慕艾道,“不必谢我,是小白龙与我说的。”
江横记得,许慕艾在踏上白色行舟前,站在岸边与那位女子说了些什么。
许慕艾瞳孔青黑,眼白如瓷,是难得的纯净之眸。
他一眼看穿江横此刻的疑惑,自然而然道,“我跟他说,要是我飞升失败了,就留在鬼市陪他。但我近来新交的小友危在旦夕,需寻找fire灵芝解咒续命。”
江横筷子夹着的花生米都掉了,内心无比震惊!
你TM是来渡劫飞升的,不是让你来撩女鬼的!
入了弥河鬼市,许慕艾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在风岚石城中的倦态一扫而空。换了张脸后,浑身散发出一种意气风发的洒脱。
江横转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谢辞,轻咳了两声,“谢师弟?”
他怕这许慕艾换了面孔便是解除封印,该不会是第二个戏精方厌知吧?
谢辞闻言,淡淡地抬起眸子,看了看对面病态羸弱的江横,再看一旁少年风姿的许慕艾。
谢辞淡声说了句,“三天后的戏台子上,演的是许公子的陈年旧事。”
“?”江横挑眉,风岚石城里许慕艾只手开天显神梯,便知他来头不小,但!
鬼市中这些死了数千年的神官都知晓许慕艾的‘陈年旧事’?
莫不是许慕艾也曾是飞升过的神官,后除去仙骨、跳了葬神崖,在凡间重新投胎修炼?
可是不对。
神官死后除非飞灰湮灭,哪怕有一丝残魂便会去往弥河鬼市,永生永世不死不灭,不得离开鬼市。
无轮回可说。
“艾!”许慕艾叹了口气,空酒杯落在桌面上,摇头露出无奈极了的表情,对上谢辞那双灰绿色的眸子。
许慕艾想到了久远前,大概与谢辞无关的一些事情,然后笑了。
谢辞见江横缓缓摇着玉扇,蹙眉不解。
他眼底浮起一丝松解的温柔,回答了江横的疑惑,“百岁能召神梯,却无飞升之愿。七百岁再召神梯,行至中途弃之不登。蜀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十岁天师,许慕。”
单单只手召神梯这个修为,确实比号领天雷的捕鱼人厉害。难怪许慕艾一直表现出困乏疲倦的姿态,他与风岚石城里的修士们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江横目露钦佩神色,给他斟了一杯酒,又给谢辞满上。
“艾,”许慕艾一哂,端起小酒杯摇头叹息,与谢辞道,“你揭了我的老底,就很没意思了。”
谢辞浅抿了一口酒水,不答。看向一脸好奇宝宝的江横,道了句,“那小白龙,应是艾水月了。”
江横一经提醒,幡然醒悟。
许慕艾本名许慕,至于那个艾字。
江横挑唇一笑,眸光潋滟生波,他一副吃瓜看戏的小姿态,瞧着连连叹气的许慕。
这就能解释,许慕上行舟之前的撩妹行为了。
艾,慕艾。
许,慕。
大概率就是指弥河鬼市接引人,小白龙艾水月。
这他妈是一本《蜀山天师大战小白龙千年之恋》的故事,H不H,18不18尚且不知,感觉许慕这个蜀山天师应该是挺纯情的一少年郎。
“嘿嘿。”江横玉扇挡住咧开的嘴角,桃花眸子盈盈笑意,眉间病容一扫而空。
许慕看了眼心情颇好的江横,也无恼意,只问:“江宗主,可是听明白了?”
江横压着笑意,轻快道,“三日后我们还在此地相见,听听戏台上怎么说?”
“可,”许慕一点头,把酒祝谢辞与江横二人,“那我祝江宗主能早日寻得Fire灵芝。”
江横亦以薄酒祝他,“江横祝许天师,得偿所愿,万事顺遂。”
毕竟,许慕若是飞升了,与小白龙便是此生不负相见。至少眼下看来,江横并没看出来许慕有多想飞升。

留仙客栈一别, 是人便有属于自己要寻的道路。
鬼市没有确切的白天黑夜,大多数时候都隐藏在一片雾霭阴沉中,就算最亮的天色也只比得上修仙界里的晦暗下雨天。
云层似被隔了一层不透光的青色帐子。
江横打着哈欠, 掐算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天色更昏暗一些。
长街小巷, 玉楼林立, 挂满看似俗气却又热闹喜庆至极的大红灯笼, 一串一串、一排一排, 在上空交织如海。
通明灯火,映亮了鬼市的长夜。
商铺喧嚣, 戏楼听曲, 开阔的高台上有仙人抚琴,仙子御风起舞。
江横眼观八方, 跟随在谢辞身侧,与许慕一别, 尚不知自己此刻该去往何处,是直接去鬼市珍宝阁吗?
他捏着玉扇, 刚想开口却忍不住先打了个哈欠, 眼角都泛出了困顿的湿意。
谢辞余光瞥了眼用手背边揉眼角边打哈欠的江横, 索性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转身走入了另一条巷子。
江横是真困了, 没有挣扎。
迎面是各式各样的神官经过, 虽都陨落数千年,但他们依旧谈笑风生,怡然自得。
若不是谢辞牵着自己, 江横早就给川流不息的人群冲散了。
就像繁华的街头,担心弟弟走丢的兄长会主动抓进弟弟的手。
江横内心一片温热的暖意, 只有在谢辞身边,才有的安全感。
不愧是活到最后的男人!
江横跟随谢辞进了一处风雅别致的宅院,庭中建筑、屋中摆设,说是浮华奢靡的殿宇也不为过。
院中负责打扫的奴仆是弥河鬼市中的土著,小鬼奴。
还是不会说话的那种。
小鬼奴们惊觉有人破开了尘封千年的禁制,双目中难掩欣喜期盼的神色,眼眶都泅出亮晶晶的泪光。
江横在中庭与浩浩荡荡的小鬼奴们遇上。
小男鬼穿着黑色长袍,小女鬼穿着白色的绣花裙,一个个模样不大,巴掌脸大大的眼睛,小鼻子,苍白的唇,眼下是一片可爱的小雀斑,看上去既可怜又惹人爱。
特别是,此刻他们都红着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江横。
江横握紧手中玉扇,看着面前的小鬼们,再看谢辞,他靠身过去小声道,“谢师弟,你我莫不是误闯了别人宅邸,他们怎么一个个要哭的表情?”
谢辞抬眸,看向对面整齐排列的小鬼奴们。
小鬼奴与主人的禁制来自于血咒,在谢辞看过来时,他们血脉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让他们差点就要跪地俯首了。
这群小鬼奴立即抹掉眼泪,抿着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乖乖站好,不再是兴奋的手舞足蹈。
虽然主人不再是当年面貌,但被赐予的血元依旧存在!
没错,是主人回来了!
小鬼奴们欢快地面面相觑,抖动的肩膀和裙裳都压不住欣喜激动。
谢辞拂袖,小鬼奴让道。
他带江横继续往里走。
小鬼奴们一哄而散,点灯的点灯,擦廊柱的擦廊柱,温泉池里水又换了一波,点上了鬼市稀罕的夜珠明霞。
这座庭院的上空,立即幻化出一片雾霭金边的霞光,伴着明亮的人间星河,缓缓流淌。
院子里陡然亮起,江横四处打量,兴致盎然地打趣道,“这是何处,谢师弟竟也敢乱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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