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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到底有多少马甲(司植)


他从没说过这样催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本以为能转移开奚佑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人狠狠一掌拍在椅背之上,愤怒道:“你道什么欠?!你有什么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奚武城就算脑子不好,也不该吃里扒外成这副蠢样!”
奚颂年吓了一大跳,立刻给他顺气拍背:“别,别骂,别骂,医生说要静养……”
奚佑扬眉。
奚颂年又赶紧道:“你别生气,别‘怒火攻心’,不然下次我还哪敢跟你讲这些事。消消气,消消气,心平气和……”
奚佑怕他下次真不讲了,勉强控制住脾气,但还是道:“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去”
他话没说完,管家在外面敲门:“大少,本家差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想请您明天过去说话咧。”
奚佑不敢相信:“他们还敢请我过去?”
现在可不是从前奚武城当家的时候,奚佑有钱,有人脉,有威望,本家也就是名头占了个“本”字,实际连个屁都算不上。赶快上门道歉才是正理,谁给他们的胆子砸了颂年的脑袋、还要让他过去?!
他眯起眼,刚想说点什么,又被奚颂年拽住:“别管了,陪我吃饭。”
奚佑不敢和他使力,而且也确实没力气可使,只能一屁股坐在床边,沉默许久,捏住了奚颂年的脸:“你不想我去和他们生气,那怎么办,难道大哥就看着你被人欺负?”
奚颂年见他似乎听进去了,暗暗松了口气,不假思索道:“没说就算了,等我伤好,自然有办法料理那蠢………”
奚佑:“……?”
奚颂年话锋一转:“心平气和,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奚玉凉不是会叫人吗,他也能叫,以前是不想叫,觉得叫了也总归不是长久的;现在,现在他知道自己有个“长久的人”,那就够了,足够了。
他能解决奚玉凉永远解决,奚玉凉。
他边这么想着,边朝大哥笑笑:“哥,别生气,身体要紧。”
“……”奚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勉强点点头,“那行吧。要是再有下次,我饶不他。”
“大哥威武。”奚颂年一抱拳。
奚佑替他掖了掖被角:“行了,别贫嘴,哥走了,赶快休息吧。”
奚颂年躺进被窝:“下周不去上学了吧。”
奚佑立刻答应:“行。”
奚颂年闭上眼。
五分钟后,奚佑离开弟弟的卧室,深吸一口气,朝藏在暗处的阿山招了招手:“明早……和我去本家一趟。”
奚颂年以为事情在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
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奚佑没出现在餐桌上,他问了管家好几次,管家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奚颂年预感不妙,继续追问,管家才说:“大少……大少去城西了。”
城西是本家的地方。
奚颂年愣了两秒。
管家继续嘟囔:“大少天不亮就去了,本来说好在您起床前就能回来,可惜在城中遇上了殡葬队伍,耽误了好一阵……哎,赶不上早饭咯”
奚颂年嘴角抽搐,合着原本还想要瞒天过海!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焦虑,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不合时宜的急迫。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大哥的态度,不需要大哥的行动只要有人愿意支持他,愿意相信他,就已经足够了。然而,当真正听到奚佑带人去本家的那一刻,什么心疼、什么自我责怪、什么永远解决奚玉凉全都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竟然感到欣喜若狂。
人,就是如此。
不靠近时,觉得自己百毒不侵;靠近以后,哪怕只尝到一丁点甜,也会立刻忘掉曾经独立行走的决心。
他想,他真是自私得很,即便努力伪装了,还是这样自私。
别管这事、心平气和、静养身体……那都是说出来骗人的假话。
他原来就想要奚佑为他出头么?
原来就想看他气红了眼,浑身发抖,还要维护自己的样子么?
奚颂年愣愣发了许久的呆,然后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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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奚颂年剖析自己龌龊心里的功夫, 奚佑将将带着阿山,踹开了本家的大门。
这种找人麻烦的事情,不好再劳动警局的朋友, 恰好,奚佑之前帮过南山镖局一个大忙, 索性就跟他们借了十几个弟兄这群人刀口舔血惯了, 爱凑热闹, 高高兴兴地来给奚大少撑场面,顺便教训教训那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小白脸少爷。
三位族叔正坐在前厅喝茶,喝到开心时, 冷不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巨响, 紧接着是哭天喊地和撕心裂肺的嚎叫。
再然后,一个瘦削的人影自门口走进来,裹着一件雪白的毛裘,衣衫素净, 却不失器宇轩昂。那眉眼如水如墨, 实在好看, 其中蕴含的神情,却比早春的霜雪还要料峭。
“谁?!”族叔先是愣了两秒,而后猛地拍桌而起,“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奚氏本宗族,岂是随便人闹事的地方”
奚佑低低咳嗽两声:“不是您老人家请我来的吗?怎么这就认不出了。”
他和奚颂年长得半分都不像, 回国后也没特意到本家拜访,认不出,也是应该的, 可奚佑这么一说, 族叔们就立刻想起昨晚送出的那封信, 还有哭着回家的奚玉凉。
“哼,让你昨晚来,怎么现在才到?我们还在喝茶,你先在一边候着吧。”从前奚武城是个软柿子,怎么揉搓都可以,族叔们从不把一个小小的分家放在心上,最近听说他那大儿子从西洋归来,做生意做的十分不错可那又怎么样呢,分家还是分家,本家还是本家,赚了再多钱,年年也要分两成利润给他们。
奚佑讶然:“您还想喝茶。”
这些本家人,脑袋怕不都是木头做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连人脸色都不会看。
他招招手,阿山拎着一个麻袋,哐当一声扔到族叔脚边。
族叔吓了一跳:“你………”
奚佑慢条斯理地坐下来:“他打了我弟弟,我没弄死他,算是看在三位的面子上。”
族叔心里一咯噔,来不及叫人,干脆自己动手,着急忙慌地撕开麻袋绑绳。
“啊!!”
麻袋里的正是奚玉凉!
今早奚佑在别院截住这蠢货,不由分说先让阿山暴揍了一顿,揍得他哭爹喊娘、鼻青脸肿,然后又特意套在麻袋里,带来城西给族叔们看。
其中一个气得胡子都抖了,但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劲指着奚佑:“你、你怎么……你怎么敢………”
另一个也道:“你敢叫人打玉凉,他可是大老爷唯一一个儿子,当年你弟弟害死小宝,我们饶他一名,你们兄弟两个,都是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第三个继续添火:“二十多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也不知道来本家拜见老爷,还要我们请你来?!真是岂有此理!”
奚佑摇头失笑。
“你笑什么?”
“笑您三位,怎得这样喜欢和人认亲;我何时说过,我是颂年的血缘兄长。”
他轻轻拿手指点了点桌面,阿山大步走上前,一把从一个族叔手里拽过奚玉凉,哐哐扇了他两个大耳光。
“住、住手!你做什么又要打他?!”
奚佑敛去笑容:“我虽姓奚,但可并不是你们上京奚家的人,奚武城欠我钱,两年前把所有铺子和染坊都折给了我,现在,那地契和房契上写得是我的名字,不是奚颂年,也不是奚武城;我看颂年讨人喜欢,养了他做弟弟,分你们两成利润,那也是看在颂年的份上你们若是聪明,就该把奚玉凉对颂年做的那点事捂得严严实实,别叫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心情不好,就找人来抽他一顿;颂年觉得委屈,我就找人来抽他一顿;本家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找人来抽他一顿。”
“你你你”
阿山又给了奚玉凉两个耳刮子。
奚佑:“麻烦您别说话了,听得人脑壳疼。”
三位族叔挤作一团,余光扫过整个大厅,才发现周围一个自己人都没有,最近的是阿山,然后是镖局的恶煞,奚佑被这些人重重保护在后方,三言两句间,似乎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贤、贤侄……”族叔打了个哆嗦,改口道,“奚爷,您能接管奚武城的染坊,那是他们家三生有幸,颂年呢,其实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是我们对不起他,可、可那些铺子,毕竟是奚家的产业,这么卖给您,他也没和我们商量,不和规矩,实在是不和规矩。”
奚佑听到“规矩”两个字就头疼,他一头疼,就想皱眉,一皱眉,阿山就对着奚玉凉的脸扬起手。
“别别冲动,”族叔心惊胆颤地看了眼阿山,“规矩,那也是我们家的规矩,自然是碍不着您的………”
说到这,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不如这样,您让‘我们家的人’来和我们道个歉,承认承认错误,那铺子呢,以后我们绝对不插手。”
“两成利润也不要?”奚佑今天起得太早了,不大舒服,这会边说边咳嗽,一个镖局的弟兄见状侧过身,仔细为他挡住从门缝里溜进来的冷风。
“不要!那是您的,这我们哪能要。”族叔连连摇头。
奚佑咳嗽完,了然勾起一个笑:“那敢情好,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族叔连忙阻止:“别,不麻烦,下午再来也是一样的。”
现在过来,这一群煞神还没有走呢,哪里有机会下手。
奚佑被阿山搀着,慢慢站起来:“好吧,那等吃了午饭,我让他亲自过来一趟。”
他捏住奚玉凉的下巴,把人拖到眼前:“再让我看见他出现在颂年周围,我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扔进池塘喂鱼。”
族叔心想这人年纪不大,心倒挺狠,奚武城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能生出这么个儿子。
自然,奚佑鬼扯的那一顿欠债还钱的事,他们根本不信。
奚佑编瞎话也编的随意,根本不需要他们相信。
反正,谁都不能证明奚佑和奚武城是亲父子,那转让铺子的契约也写的明明白白,至于人信与不信,那可真是无所谓了。
“别送了,赶快找个医生,给大老爷唯一的儿子看看吧。”他扔开奚玉凉,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族叔们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强撑着把奚佑送走,扭头就吩咐人做好准备,等下午奚颂年一出现,立刻把人绑起来送到乡下去。
那两成利润,必须是本家的;别说两成了,有奚颂年在手里,五成六成,那人也得往外掏!
奚佑坐上汽车。
这一番折腾下来,他有点头晕犯恶心,阿山帮他解开领口,扶他靠在车窗上,慢慢才把气喘匀。
“下午收拾收拾,让人把奚武城连人带床搬到本家,体面点。”
阿山早猜到他要这么说,默默应了。
奚佑却犹不解气。
人道君子淡如水,可他只有表面生了副君子的模样,骨子里还是商人。商人,那都是小心眼的。
于是他又道:“我听说赵先生最近想在上京开一家报社,回头我给他写封关于……的信,你送过去,让他尽管绑着我名头炒作。”
这人也不是头一次这样蔫坏了,阿山习以为常,继续点头答应。过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
“大少,哪个赵先生?是那个想要您做女婿的吗?”
奚佑认识的人太多了,其中至少有七八个赵先生,阿山有点记不清。
“?”奚佑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边咳,边骂道,“你就不记得点别的,这话千万别拿到颂年眼前说。”
阿山摸摸脑袋,感觉十分委屈:“我又不懂您的生意,再说,小少爷又不是您生的,哪里会管您娶妻……”
奚佑:“……”
长兄如父,他和颂年关系刚缓和,这节骨眼上哪能分心?再让颂年觉得自己不关心他,不行,这可不妥。
“大少,您没事吧?”听到咳嗽声,一个镖局弟兄从副驾扭头问他。
“咳,咳咳……没事,”奚佑拿帕子捂住嘴,“这次多谢你们来帮忙,务必替我感谢周镖头,你一会儿去哪办事,我顺路送一程……”
“害!我们去哪都方便,您在前头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可千万注意身体,周哥惦记您呢。”
奚佑又开始咳嗽,咳完,他轻轻拿手帕抹掉血丝,刚要说点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咦?好像是我们镖局的人,大少,我下去看一眼!”
司机停了车,奚佑没跟下去凑热闹,合眼听着那些人在嚷什么“山匪”、“镖局”和“伤员”,听了好半天,他一撩眼皮:“阿山,去看看。”
阿山立刻照做,奚佑重新闭上眼,片刻后突然抬起手,发现指尖夹着一张小小的、卡片状的东西。
这是……
奚佑把“卡片”举到眼前。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里的?
[校长先生!不要尝试改变奚颂年和林凌的结局,否则梦境将始终循环]
卡片上出现一行字。
好奇怪。
奚佑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什么结局?林凌是谁?梦境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迷茫一瞬,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左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响。
阿山:“大少!您下来看看吧……”
“怎么了。”奚佑收起卡片,开门下车。
“最近南边不太平,地龙山流窜的匪徒越来越多,几家镖局都被堵在城内出不去,今天试着出城,又遭到埋伏,货物损失了一大半,但意外救回来十多个俘虏………镖头们正在讨论怎么办呢,听说您在,想请您过去给个主意。”
“还有,大少,”阿山压低声音,“我好像在那些人里,看见林怀之了。”
奚佑猛地一惊:“怀之?”
说来惭愧,两年前他选择回国,的确不是因为奚颂年。
蒋云心把有关奚武城和小儿子的一切捂得严严实实,从没向奚佑透露过半分,他离开家时才3岁多,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弟弟,然而去问母亲时,她却说是奚佑记错了。母亲死后,他决定回国看看,看一眼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
在江南,他遇到了林怀之。
当时他和阿山两个人,不知轻重地夜晚赶路,不仅赶夜路,还穿着那么好的衣服,踩着那么好的皮鞋,一看就是大肥羊。
然后他们被打劫了,阿山勇猛,但对面人太多,正着急时,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骑马路过,顺手救了他们。
男人自称林怀之,是林司令的小儿子。
奚佑不知道“林司令”是何方神圣,但看此人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骇人的凶气,竟比那拦路的劫匪还要像劫匪。
林怀之说他正好也要往北方去,需不需要稍他们一程。
奚佑想寻个机会感谢对方,于是便说好。
就这样,他们一道游历至黑水岭附近,林怀之此人虽然有些“痞”,但学识意外广博;奚佑和他一见如故,两人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奚颂年的事情,也是怀之帮他查到的。
阿山:“就在前面,大少,您快看!真是林爷!”
上次分别,林怀之取道去了西北,奚佑则北上寻找弟弟,他想给怀之写信,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行踪,于是只能作罢。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境遇下。
奚佑捏紧手指,快步走向街边医馆外坐着的男人。
和其他俘虏比起来,他受得伤不算严重,但胸腹后背满是陈年疤痕,脸颊正中更是添了道心伤,从左耳后到右额前,长长一条,已经愈合了,但依旧显得狰狞。
奚佑心疼友人:“怀之。”
这一声叫得不响,过了好几秒,林怀之才迟钝地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奚佑从阿山手里接过一件外衣,披在林怀之肩头,“和那群山匪起冲突了?你手底下的人呢……”
林怀之不说话,依旧只是看着他。
外面空气太冷,奚佑呆上一会就想咳嗽,索性把人带起来:“走,我们车上说,你在这边有住处吗?先去我家吧……”
“你要……带我回家?”林怀之偏了偏头,神情有些迷茫。
奚佑停下脚步,迟来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怀之怎么好像不认识他了。
他回过头,刚要说话,陈医生着急忙慌地从医馆里冲出来:“诶诶,刚才那个脑子不好的呢?先别让他走,这什么都不记得了,出去不是被人骗啊,大少!好巧好巧,您怎么也在这?不是说别受风受寒吗,快,您快进屋里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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