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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宠坏的病美人(红叶月上)


反倒衬得云孟齐少见多怪起来。
他快要被云孟齐呆滞惊讶的反应逗笑了,问道:“爸爸,你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
周行砚设想过很多种在云念父母面前坦白的情景,甚至已经决定好这次离开前就告诉他们自己对云念的心意,只是没想到云孟齐来得如此突然。
这样也好,终究是要说清楚的,而且看云念的反应,显然也没有要对两人的关系藏着掖着的打算。
他在云念背后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对方从自己身上下来,低声哄道:“乖,我有些话想要和云叔说。”
云念不肯,扭过头去重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继续玩起了手机:“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就行了,我不想下来。”
云孟齐瞧着这一幕,当场捂住了心口,一副伤心欲绝模样:“乖宝,你回头看看爸爸啊,你不要爸爸了吗?”
经过刚刚短暂的宕机,他勉强恢复了过来,至少可以说出完整的话了。
“我当然要你啊爸爸。”
那道略显瘦弱的身影背对着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云孟齐急忙道:“那、那你怎么还粘着周哥哥不起来?到爸爸这儿来啊,不是最喜欢爸爸了吗……”
云念再次回头,望向他,微拧眉头,思索半晌,最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故作老成地劝慰道:“可是这又怎么能混为一谈,周行砚和你又不一样。”
云孟齐咧了咧嘴,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总归高兴不到哪里去,但也绝对不至于是伤心欲绝或暴跳如雷。
经过最开始的震惊,过往种种所见所闻清晰浮现在眼前,一切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而其中免不了他的推波助澜,是他亲手将云念交到周行砚手上。
羸弱天真的小白兔身边其实一直守着一头狼,早就计划着将他家善良无辜天真漂亮的小兔子收入囊中,吃干抹净。
可恶,实在是可恶。
他神情复杂,不甘心地想要弄清其中究竟:“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念信口胡诌:“我们早就在一起啦!”
云孟齐的心情更为复杂,作为一个无条件宠溺孩子的父亲,除了让对方开心,别无所求。
而现在的云念就算他做梦也想看到的模样,姿态放松,神色愉快,眼中瞧不见一丝一毫的忧虑和畏惧,心安而满足。
周行砚将怀里的人小心抱到沙发上,得到几声抱怨,轻声哄了几句,起身随云孟齐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花园里。
目光所及之处繁花绚烂,一片欣欣向荣。
云孟齐不由回想起从前,那时候云念年纪小,长得也瘦弱单薄,纸片似的风一吹就能倒,缠绵病榻的模样总让他揪心,好像随时都要和这个世界永别,而花园里的植物也总是隔三差五莫名枯萎死去,凋零的叶片和花瓣陷进泥里很快化作一抔黄土,让他更加多愁善感,唯恐这也是云念的命运。
当然了,后来他发现那些花花草草之所以命运凄然,全是因为在无人留意时遭了云小少爷的毒手。
想到这里,云孟齐眼神逐渐柔软。
比起云念的轻松自若应付自如,周行砚显得慎重严肃很多,先一步开口,道:“是我先开始的,我一直没打算只当他的哥哥,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您觉得我居心叵测也好,和他在一起确实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
云孟齐端详着面前这张年轻英俊的脸,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起来,哪怕是以最严苛的标准,对方也极为优秀。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常年如一日地对云念好。
他早该意识到这其中有猫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到周行砚那种程度,如果不是脑子坏了,那一定就是有大图谋。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用怀疑周行砚对云念的好,甚至可以说是太好了,好到迎来如今这种结果,周行砚图谋成功了,很明显,云念的心里有了他,并且地位还不低。
云孟齐禁不住酸溜溜地瞥了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一眼,又惆怅起来:“你知道的吧,念念他身体不好,但是现在他看起来明显是离不开你了,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了,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用我明说。”
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把心交给另一个人,自此以后,对方就牢牢握住了他的命门,有无数种方式让他千疮百孔,身心俱疲,甚至置他于死地。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是,没错,或许我这样的担心在外人看来纯属多余,但我是他的父亲,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担心。无论如何,在你和他之前,我始终无条件站在他那边,相信你能理解这一点。”
云孟齐深吸了一口气,微风送来缕缕不知名的花香,他缓缓将那口浊气吐出,眼神变得凌厉:“所以我必须先警告你,好好对他,不许欺负他,如果让我发现他在你这里受委屈,我会狠狠揍花你这张脸,直到他消气为止。”
周行砚却笑了起来,点了下头,认真应道:“我记住了。”
云孟齐见状,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他,似乎仍旧在考量他的真心。
周行砚继续说道:“其实您弄错了一件事,是我离不开他才对,他失踪的那半个月,对我而言每一秒都是不堪忍受的折磨,我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消失或者遭遇不幸,我的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我希望他能被整个世界偏爱。”
云孟齐还清楚地记得前不久那个与现在天差地别的周行砚,那时候的周行砚看起来就像是天要塌了,整个人都丧失灵魂一样。所以周行砚并不是在夸张。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足够幸运的人,一个年少家破人亡,一个自降生在世就饱受死亡威胁和病痛折磨,现如今能在彼此身上找到圆满,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幸事。
“以前我总怕他会突然有个好歹,像那些娇弱的花一样一夜风雨后就凋谢了,恨不得一辈子把他保护在温室里,现在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学习,旅行,恋爱,其实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云孟齐的感叹声在花园中如烟般飘散开,真挚中带着一丝不情不愿。
那两棵前两天刚被移栽进花园的植物摆动着花枝,随风送出清幽香气,无比惬意。
云念从门后探出一颗脑袋,又黑又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略带好奇的目光游走在两人身上,“你们说完了吗?”
周行砚回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触到一起,一时半会儿就没想要再分开,隔着一小块盛开的花圃,笑盈盈望着彼此,虽然都没说话,但是好像在这短暂的相视中倾诉了无数。
云孟齐顿时有些看不下去,感觉空气都变黏腻了很多,冲两人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要在一起就给我好好在一起,要说话就回屋去慢慢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没等两人有所反应,他就迅速转过身离开这里,生怕再慢一秒就要不争气地哭出来。
他决定了,一回去就找叶菲芸哭诉,就说儿子大了,不要他们了。
不过云念和周行砚并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也不关心,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晚上,叶菲芸的电话打过来,不是问话,而是邀请他们共进晚餐,这事原本就在前几天已经说好了的。
餐桌上,云孟齐忍无可忍偷偷找周行砚打听,问他是不是早就告诉叶菲芸了,因为叶菲芸在得知两人关系后,反应实在太淡定。
周行砚当然没有提前说,但是也并不意外,他对云念的心思昭然若揭,并不难发觉。
云孟齐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才是唯一那个到现在才看清真相的人,这么多年,他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所蒙蔽。
叶菲芸哼笑一声,给云孟齐夹了块鱼肉,半开玩笑道:“多吃点鱼补补脑子。”
云念笑得乐不可支,倒在周行砚身上。
云孟齐看他笑成那样,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
扫一眼在场四人,忽然觉得这下好像真成一家人了。
一家四口人聚一起共进晚餐结局,云念照旧要回先前的地方住,云孟齐和叶菲芸将两人送到门外,看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
云孟齐倚着门框说道:“这一幕好眼熟,以前两个孩子也这样每天一起离开家上学去。”
说着说着又唏嘘起来:“然而现在一切终究不一样了。”
叶菲芸在他肩上拍了拍,像是忍受不了他这副与外表全然不同的纤弱内心,宽慰道:“哪里不一样了,大家不还是在一起的吗。再说改变又不一定全是坏事。”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话,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回去之后时间还早,云念洗完澡,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百无聊赖地将一只脚搭在周行砚胳膊上,雪白圆润的脚踝蹭着对方身上的浴袍。
周逸风在这时候来了电话,问他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虽然周逸风早就知道云念被周行砚找上门,两人也已经和好,但是具体情况云念并没有说清楚。
云念刚想说,被周行砚拿走了手机,替他说了一声:“有事,挂了。”
远在溱城的周逸风望着黑掉的屏幕,哼了一声。
云念把脸偏过去捂嘴偷笑,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凑上前去问:“你还在和周爷爷赌气吗?”
周行砚将他一把搂进怀里,贴在他耳畔反问:“我看起来像是在赌气吗?我是真的生气。”
虽然结果有惊无险,但是那老头耍起人来实在过分,就那样放任云念只身一人留在一个陌生城市,只在云念身边放上一个面热心冷昼伏夜出的严惊月。
云念手脚并用地熊抱住他,胡乱蹭着他的面颊,“我不管,你不许再生气了,你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
周行砚不会在周逸风身上花费太多情感,重要的是云念现在好好的,那么对周逸风是愤怒是不满还是其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多大区别。
他抱紧云念,心跳加速,想将这具散发温润甜腻气息的身体揉进骨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云念感觉到他手臂收紧,嫌累得慌,推了他胸口两下。
他很配合地仰靠在床头,任由身上的人胡闹。
云念坐到他腰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亲亲这里,摸摸那里,将两人身上的睡袍都弄得松散凌乱。
不久之前还在埋怨对方太凶,现在又主动缠上来,将对方撩得火起。
第二天的云念懒洋洋趴在床上,像一只饱受宠爱的餍足的猫。
到了下午,云孟齐和叶菲芸一起来了,见两人氛围黏腻,又瞧见云念那化成一滩水还未重新凝成型的绵软模样,顿时察觉到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
没有什么比打扰到热恋中小情侣更恼人的了。
而云小少爷像是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不好意思,红着一张小脸躲到一旁去揪周行砚的耳朵,揉周行砚的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嘀嘀咕咕地埋怨着:“都怪你都怪你!”
周行砚装糊涂,将他困在墙角,低头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明知故问:“怪我什么?”
云念一抬头,就瞧见对方脸上露出那副玩味的笑容,一时间涨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想将这人狠狠咬上几口,让他再也不许露出这副神情。
两人私下解决好“恩怨”,出来时,家里已经不见云孟齐和叶菲芸踪影,只瞧见他们的车消失在路口。
几天过后,两人再次启程离开。
云念要开学了,周行砚也是时候亲自回去管理公司,云孟齐和叶菲芸经过调整,出发前来相送时已经瞧不出异样,似乎已经在过去几天时间逐渐接受了两人关系的转变。
于是时光安静流淌,生活并没有因为恋爱而天翻地覆,春天过后依旧是夏天,夏天过后依旧是秋天。
只是天空看起来好像更蓝了,花闻起来更香了,每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睁开眼,身边的那个人更可爱了。
云念依旧还在玩他的相机,拍街角的风景,路过的小猫,墙缝里的野草,随手投稿的作品还得了大奖,他没当一回事,周行砚却比自己得了奖还要高兴,夸得他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瞬间也得意起来。
秋天到来后,溱城传来周逸风生病的消息。
云念暂时停下得意洋洋的心情,和周行砚一起去看望自己的老朋友。
医院病房里,苍老的周逸风躺在床上,面色虚弱,看起来状态确实有些糟糕。
云念一时有些无措,像是想起来自己曾经缠绵病榻的经历,脸色也有些发白,周行砚找了个借口,让他先去外面等。
病房里安静下来,时隔数月,祖孙二人单独面对彼此。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完结

川流不息
周行砚默默打量老人一会儿, 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目光搜寻一圈, 没话找话似的问:“要吃水果吗?”
周逸风缓慢转动枯黄的眼珠,看向他,轻轻摇头。
又寂静了片刻, 周行砚第一次对这个血浓于水的亲祖父有这么多的耐心,坐在床边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虽然手机上已经询问了云念好几次, 让云念在外面不要乱跑。
周逸风看他低头发消息,缓慢开口:“我对不起你父亲,当年我不该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逼得他离家出走,看你的表现,他应该是真的恨我, 走投无路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回来我身边。外面那些人说得多, 现在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病房里静悄悄的,云念亲自挑选的那束百合花在床边静静陪伴着。
周行砚破天荒地从他嘴里听到这种示弱的话,这实在不像他,反倒是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冷淡敷衍地应对。
“少说几句,不嫌累吗。”
“有些话再不说, 我怕来不及了,”周逸风长叹一声,“我知道, 你一直觉得我薄情冷血,唯利是图, 我接近念念, 你也一直认为我心思不纯。没错, 我确实没有那么无私,去纯粹地关爱一个小朋友,我只是害怕了,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我害怕孤独,不想一个人老去,我想要拥有家人和朋友,我想有人陪我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周行砚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反问:“只是最近乱吃东西肠胃不适而已,您没必要表现得这样夸张吧?”
周逸风表情一变,捂着心口开始咳嗽,看起来非常凄惨。
周行砚知道他在装,但还是凑过去给他顺气,“别这样,念念看到了会心情不好,他怕你出事。”
“所以你现在愿意帮我接手周氏了对吗。”
周逸风顺杆往上爬,抓着他的手不放。
见他没反应,又可怜兮兮起来:“我身边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外面那些人见我年迈无力,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一个个都懒得再搭理我,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打开,涌进来一群神色肃穆姿态殷勤的男女老少,其中不乏各界名士,手上捧着鲜花提着水果。
领头的是周逸风的助理,拿着几份文件正要找老板签字。
看到周行砚,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在门口踌躇,不知是接着涌进来,还是自觉点退出去,这对祖孙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贸然打搅不会有好果子吃。
周行砚哼笑一声,将周逸风的话反问回去:“都不把你放在眼里?都懒得再搭理你?”
周逸风有几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助理把这群人赶出去。
人群后面传来云念略显困惑的声音:“你们都挤在门口做什么?”
周逸风像是迎来了救星,连忙挥手赶人:“其他人都出去吧,念念进来。”
众人也都听说过周逸风给一个小朋友大办宴会的举动,此时明白过来他们来得很不巧,有周行砚和这位小朋友,自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在助理的带领下,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云念走进来,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来,像是第一次认识周逸风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最后忍不住担心地开口:“你看起来不太好。”
比起刚刚第一次踏入病房,云念的表现平静很多,已经从那阵对于失去的不安中恢复过来,只是仍然微微蹙着眉。
从前都是别人担心他离开人世,现在他也突然体味到可能会失去亲近的人的滋味,心情算不上轻松。
周行砚顿时有些后悔带他一起来溱城。
周逸风当然也舍不得拿对待周行砚的那一套把戏来对待自己的小朋友,迅速调整好脸上凄凄惨惨的神态,绽开一个笑脸:“那是因为我吃坏了肚子,所以脸色有些糟糕,其实并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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