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桃(连翘)

“韩烬，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我打掉......你能不能，和我离婚？”
“......”
“我把孩子赔给你，就当做我们扯平，就当做我对不起你的补偿，这样......可不可以？”
“韩烬......”
“或者，或者郁青哥，哥哥......你不想的话，能不能放过孩子？我可以带着他离开......我们离婚，今后不会打扰你，我不会和alpha在一起，我会找beta。当然，我自己过也可以......”
面前的beta神色紧张，眉眼间全是哀求。
陈郁青一时语塞，beta又颤颤巍巍开口，语气卑微的让陈郁青都觉得不适：“郁青哥哥，你，你放过我吧，我经不起折腾了，我真的好累。”
要发作的怒火瞬间被遏制下来。
陈郁青本想质问韩烬，是不是只知道“离婚”这两个字，是不是现在还想和夏逢在一起，还想着去找别人。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各种办法和他离婚。
但是看着beta瑟缩卑微的目光，他哽了哽嗓子，站起身，压下了心头的冲动。
没有再次冲韩烬发脾气，而是捱着心头的酸胀感，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截了当回绝。
“没有人要你打掉，孩子你要留就留。韩烬，我说了，你和我之间扯不平。你提不了离婚，只能和我耗下去。”
alpha言语带上了颤音，他怕beta真的因为孩子和他结束。
但是因为他的性格本就寡淡，现在说出这种话语，反而显得决绝无情。
beta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开口。
陈郁青把他带回了家里，心里总是惶恐不安，像是被扔在了漂泊的孤舟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担心出什么问题，特意安排了保镖守在别墅周围。
保镖们并不限制韩烬的自由，但是不管韩烬去哪里，他们都会在附近默默跟着。
韩烬做了什么事，遇见什么人，他们都要和陈郁青一一报备。
陈郁青转身找到了试剂的研发人员，问为首的袁卫：“药剂究竟会有什么副作用？beta他怀孕了，三个月，我需要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袁卫愣了一下。
他和陈郁青是老熟人了，谈过很多合作，所以知道陈郁青和他的beta伴侣之间的故事。
以前还感慨过陈郁青的冷酷无情，感慨过他和beta的貌合神离。
且不说两人已经结婚，多年的陪伴有没有一点感情。
但凡陈郁青有一点怜悯之心，稍微顾念一下药剂的不明后果，他都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的伴侣用药。
毕竟哪个真心相爱的alpha，会舍得给自己伴侣用乱七八糟的药剂呢？
陈郁青从来不爱beta，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beta身为枕边人，更不可能看不出来。
三个月前有一次错过了给beta用药。
当时他们联系不上陈郁青，打听了打听消息，才知道beta跟别人跑了，陈郁青带人出去抓他了。
现在听到beta怀孕的消息，袁卫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觉得陈郁青不会碰韩烬，更不可能让beta怀孕。
陈郁青喜欢omega，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omega。
beta怀孕的几率又非常小，怎么可能呢？
“陈总，您带beta检查过了吗？您确定是怀孕，而不是误诊吗？”
“我确定。我怕超声检测不准确，还给他抽血做了hcg，结果是阳性。”
“可是，beta怀孕概率很小啊。而且在签合同之前，您就说过您不会碰他，不会让他怀孕。您确定孩子是您的吗？”
“你什么意思？！”陈郁青猛然抬头，凌厉又痛苦的目光刀子一样抛过来，锐利的锋芒直接往人心口里插。
袁卫被骇得后退一步，立马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总，我只是担心实验的进度，不想实验停止。何况您告诉过我，不会碰beta。之前beta跟别人离开过，所以，所以我才想了别的。”
陈郁青抵着额头，深捱一口气，红着眼眶用双手捂了把脸，模样痛苦不堪。
事实上，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
刚好三个月，既是自己强迫韩烬的时候，也是亲眼看到韩烬和夏逢抱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陈郁青就是觉得，孩子是他的，一定是他的。
他本来不用纠结，可是为什么半路杀出来一个该死的夏逢？
他没有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不戴`套进过韩烬的生殖腔，一直以来很注意。
但是那次喝多强迫他，陈郁青不记不得有没有进了。
如果真的是一次中标，那听起来也是概率很小的事情。
袁卫还是不想错过试验。“陈总，我建议继续打药剂，也有可能是因为药剂才怀孕，还是需要药剂养护。”
“如果出现异常，我会立马终止。”
“啊，陈总，难道你要违约吗？”
“违约金我付得起。”
“但是试验结果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花了很多心血。”
“我管你花了什么。我只在意有什么不良影响，会不会对他或者孩子造成副作用，有没有补救措施。”
“对于正常的beta，我们还没见过副作用。但是对于怀孕的beta，不好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袁卫有些嘴碎，末了又补上一句：“要不，还是带韩先生打掉吧，万一真不是你的呢？”
“闭嘴，滚。那个孩子能留多久留多久，实在留不住就算了。要是能生出来，不管是谁的，他都姓陈。”
陈郁青甩手离开。
他已经下了决心，要遵从韩烬的心意，不会强迫他打掉，也不会让韩烬为了和自己离婚而打掉。
孩子不能作为补偿过错的筹码，也不能作为他们离婚的筹码。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保镖告诉他韩烬又去了公园，这一次，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夏逢。
陈郁青立马开车前往，路虎揽胜在公路上飞驰。
他想赶回去把夏逢堵死，逼问一下夏逢到底有没有碰过韩烬，之后干脆废了他。
韩烬缩着身体蹲在公园的花坛边。
他在乏味枯燥的日子里每天跑去公园，如今终于见到了夏逢的身影，小心翼翼和他道歉。
他对不起夏逢，害得他被陈郁青殴打。
可夏逢好像丝毫不介意。
甚至他红着眼睛，认真又急切看着韩烬，朝着beta伸出了手：“我没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跟我走不走？”
“夏，夏逢？”
“快，告诉我你的答案，如果你答应了，我直接带你走，不会让姓陈的找到，今后你和我在一起。”
夏逢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在紧张，在等待。
韩烬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跟他离开的。
但是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走不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夏逢没有爱情。还有自己一塌糊涂的状况，配不上夏逢的赤诚真心。
“夏逢，对不起。”韩烬摇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收紧了小腹部的衣服，将微微鼓起的肚子展现给他：“我，我怀孕了......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陈郁青终于赶了回来。
韩烬正坐在路边捏自己的手指，身旁站了一众保镖。陈郁青的车停到跟前，韩烬就停下了动作，惶恐的低下了头。
“夏逢呢？”陈郁青从车上下来，四处张望了一圈，见不到夏逢的身影。
一旁的保镖上前，毕恭毕敬回答：“抱歉先生，我们已经尽力抓了。但是韩先生，他，他把夏逢放跑了。”
“韩先生阻拦了我们抓人，我们怕动作幅度大了，不小心伤到韩先生。”
“刚刚已经抓到了，但是韩先生用自己威胁了我们。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怕韩先生受伤，所以才让夏逢跑掉了。”
陈郁青神色微敛，瞥了眼保镖手上被抓出来的几道印子，看到保镖身上也有灰尘褶皱。
各个都是垂头丧气吃瘪的模样。
alpha的眉头微动，鹰骛沉锐的眼眸又斜睨了眼蹲在旁边的beta。
beta察觉到alpha投掷过来的目光，将脑袋埋得更低。仿佛这样alpha就看不见他，会自动忽略他。
陈郁青皱了皱眉，无名的火气和冷意泛上来。
本来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韩烬。
想着如果抓到了夏逢，韩烬又哭着替夏逢求饶怎么办，万一他又应激了难受该怎么办。
结果来就让他听到这样的消息。
陈郁青转头就问保镖：“他怎么威胁的？”
“韩先生抢了我们的人别在腰间的刀子，褪了刀子的外壳。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如果我们敢追夏逢，他就会把刀子捅在身上。等先生回来，得到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保镖似乎担心陈郁青追究责任，说话时都有些磕巴。
他们身上的刀具和器械通常不会使用，面对夏逢这种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完全不需要让刀子出鞘。
但是保镖们大意了，没想到要保护的正主，会反过来拿着刀子威胁他们。
也是韩烬做的事情太意想不到。
平日里怎么看都是个懦弱胆小的beta，遇到这种事只会傻乎乎在旁边看着。
保镖对他掉以轻心，对他太过信任。只顾着看夏逢，谁能想到他能做出抢刀这种事。
“韩烬，是这样吗？”
陈郁青知道错不在保镖，阴沉着嗓音，用鞋尖踢了踢beta的脚踝，“说话。”
beta猛然一惊，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大概率又要被折腾，认命般的的点了点头：“是......”
“你真是出息了韩烬！为了一个夏逢鼓起这么大勇气？怎么就没见你为我勇敢过？！”
陈郁青愤愤上前，拽着韩烬的手腕把他拉起来，之后又把人塞进车里。
韩烬一直不吭声。
alpha的力气太大了，从来不懂得收敛。陈郁青在抓他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用力。
韩烬被抓的有些疼，他没有挣扎，直到被扔在车座上，磕到了后脑勺，才小声闷哼了一句。
“郁青哥，对，对不起，你放过夏逢吧。”
“韩烬，你就这么着急替他说话？夏逢来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又想要来带你走？！”
beta抬起眼眸，乌黑润泽的眼睛望了过来。
没有回答是不是要带他走，但是陈郁青看出了他眼神的含义。
“韩烬，很多时候，我是真的很想相信你，很想说服我自己，但是为什么要来一个夏逢？上次打成那样，他还是要来找你，你甚至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连蠢笨胆小的beta也能鼓起勇气冲出来，现在还为了夏逢说话，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陈郁青伸出手去。
韩烬害怕又要躲，车里的空间太狭窄了，躲避不及，稍微一动呼吸就要贴在一起。
但是很意外的。
alpha这次没有撕扯他的衣服，而是把手放在他的后脖颈处。
只是很单纯的放着，没有其他动作，虎口之下就是腺体。
“不管怎么样韩烬，你最好死心。要痛苦你也跟我一起痛苦。我不可能让你跟他走，不管有没有孩子，不管孩子生不生的下来。”
甚至，不管孩子是自己的还是夏逢的，韩烬都不能走。
这个孩子一定姓陈，也只能姓陈。
“韩烬，如果再让我看见一次他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知道郁青哥哥，不会的......他不会回来了。”
韩烬叹了口气，所有的气力像是被一下子抽空。
陈郁青要抱他，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着身体贴着陈郁青的胸膛。
韩烬可以对别人张牙舞爪。
但在陈郁青面前，他永远畏畏缩缩，永远唯唯诺诺。
他对夏逢没有爱慕之情，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夏逢，没有跟他走。
但是顾念夏逢为了自己受过这么多伤。
知道要是被陈郁青抓住了，夏逢会更加煎熬，alpha发疯可能会伤害他。
韩烬已经愧对于他，不想继续亏欠他，继续害他受伤。
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帮了夏逢。
自己真的很笨很笨，什么都做不好，不管和谁相处，都会被讨厌，都会把一切弄糟。
果然从最开始就该离所有人远远的。
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也一定不会影响到陈郁青和钟既遇了吧？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现在或许很幸福，或许omega早就有孩子，他们都过上一家三口的生活了。
他们小时候就不该遇到的。
不遇到，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遗憾了。
韩烬愈发失落。
他不知道陈郁青究竟有多么恨自己。
自己现在怕极了alpha，不敢再喜欢他一点。明明提了离婚，alpha却还是拒绝。
到底是有多恨多讨厌呢？
才至于连离婚的请求都驳回，连提离婚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为了赔罪和他耗下去。
韩烬昏昏沉沉，精神无精打采，身上也没有力气，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被陈郁青抱下了轿车。
往后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陈郁青还是会给他打针，虽然beta很抗拒，并不想继续打，有时候会悄悄的用一些小手段躲避打针。
陈郁青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带beta去医院检查。
韩烬在那里见到了乔世哲，第一次知道，原来乔世哲去了陈郁青的医院下任职。
而且乔世哲现在脾气很好的样子。
并没有像高中的时候，带着一帮alpha来吓唬他，对他动手动脚，还撵他把他丢出运动场。
所有人都在变好，只有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
盛夏在不知不觉中逝去，秋冬季节的萧瑟与寒凉逐渐来临。
今年的天气受寒潮影响，降温降得特别快。即便是白天，公园里也会冷的待不下人。
陈郁青开始限制韩烬的活动范围和交际往来。
他把韩烬送到社区里的高档贵夫聚会中。交代了司机，每天下午送韩烬过去，到傍晚了再把他接回家。
其实说是社区高档聚会，不过就是一帮闲来无事的人妻omega的集会，没有什么高雅的。
大家的丈夫都是alpha，白天alpha不在家，omega自己待着又无聊，所以干脆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他们的话题莫过于自己的alpha丈夫。
说alpha送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在床上是怎样标记他们的，甚至alpha怎么爱他们，怎样舍不得他们。
言语之间无不透漏着炫耀伴侣的恣意。
韩烬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聚会。
他讨厌这种氛围。
不明白陈郁青为什么要送他到这种地方，连他的活动范围和交际都要剥夺。
他还是喜欢往公园里跑。
高中的时候跑去体育场，那里能看到陈郁青集训，也是唯一能够休息放松心灵的地方。
现在也是一样的。
公园是他唯一能想到，能够躲避陈郁青，让自己得到休息的地方。
他只是个beta，周围都是omega，根本融入不到聚会的环境中。
omega还会打趣他，看他是个beta，问他：“你的alpha是什么身份？他是干什么的？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的伴侣？”
韩烬这个时候就会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吸吸鼻子，半晌才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经商吧。他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呀？你明明都是他的伴侣了，怎么不能知道你们在一起？”
天真的omega会展开浪漫的臆想：“他是不是身份很厉害，不能透漏出来？而且特别特别爱你，所以才不让别人知道你们关系的？”
韩烬只能红着眼角，狼狈又难堪地解释：“不，不是，他不喜欢我。所以他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单纯不想被知道而已，没有喜欢和爱。”
“那他有没有送你贵重的东西？他会标记你吗？你连戒指都没有诶，是摘掉了吗？”
“不是，他没有送过东西，他也说过不会和我戴同一对戒指。但是他会标记我，唔，总是很痛。”
omega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第一次听到这种故事：“那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因为他讨厌我，他恨我，所以要我陪他痛苦。”
韩烬一口气说完，自己都意外自己的坦然。
omega倒是不再和他聊天了。
大家的话题不同，攀比心对beta也没有意义，肯定也说不到一起，受伴侣宠爱的omega会自动把他排挤在外。
韩烬处在一帮人中间，却要遭受孤立和冷落，一点都不自在。
韩烬默默地听omega说话，有时候会听到几个大胆的omega，讲述他们和伴侣alpha床上的经历。
他听他们说alpha在床上的技巧，听他们说了凤鸾颠倒多么有滋味。甚至有人讲述alpha最初的技巧有多差，后来进步到多么精湛。
他这才意识到，陈郁青大概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是真的床品不好，完全就没有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