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带我一个人去,不带弟弟。”明河道。
“没错。”
“那你们去吧。”
肖喻提着菜篮子,带着蛋子去了集市,买了鸡鱼肉蛋,回来时恰好碰见王大集推着架子车回来,架子车上装的是木桶,木桶里面是粥。
他热情地打招呼:“王大哥,回来了。”
“嗯,你这是去买菜了?”王大集道。
“是啊,家里有客人。”
“买的真多。”王大集笑着,目光从肖喻的菜篮子上移开的时候,察觉到蛋子一瞬不瞬的目光,他看向蛋子,却发现这孩子看的是自己的头顶。
肖喻也察觉到了,问:“蛋子,你在看什么?”
蛋子小手指着王大集的头顶道:“小舅舅,他头上有黑气。”
“什么?”肖喻不明白。
蛋子接着:“奶奶说,头上有黑气是坏人,会很惨的。”
王大集闻言,脸上一变,指着蛋子就提高了声音:“小屁孩,你乱说什么?”
没料到王大集会突然发火,蛋子吓的缩到肖喻身后。
这事儿确实是蛋子不对,肖喻忙向王大集道歉:“王大哥,童言无忌,你莫要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
“哼!”王大集不爽地走了。
肖喻低头。
蛋子昂起小脸望着肖喻,低声唤:“小舅舅。”
蛋子平时软软乖乖的,并不是乱说话的孩子,怎么突然这样对王大集说话了,他不解地蹲下来询问原因。
“他头上有黑气呀。”蛋子道。
肖喻道:“什么黑气?”
蛋子解释:“就是黑黑的气。”
肖喻侧首看一眼王大集离去的背影,没发现任何异样。
蛋子又道:“奶奶说,头上有黑气的人,是坏人。”
肖喻诧异地问:“奶奶说的?”
“嗯。”蛋子点头。
花婆婆是知道的?
为什么会看到黑气?
肖喻忍不住问:“你还能看到什么?”
蛋子指着肖喻的头顶:“光,小舅舅头上有光,哥哥头上有光,袁老爷头上有光。”小舅舅头上是最亮的光,哥哥的灰蒙蒙的,袁老爷的一般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肖喻曾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帝王梦》不一样,挂王男主身上有各种各样的金手指,令这个世界充满玄学。
蛋子看到黑气、白光,蛋子……不会是挂王男主吧?
不不不!
不是不是!
他虽然扭转了大反派明河的命运轨迹,但大将军裴燕礼如书中一样在北边受伤、去南边关、南边关大胜,剧情线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挂王男主应该也和书中一样,在某个地方得到万人疼爱,等待着大将军裴燕礼的出现,那么蛋子到底怎么回事?
中邪了?
生病了?
花婆婆没钱诊治?
担心蛋子的身心健康,他连忙将菜和肉送回店里,然后抱着蛋子去看医馆看大夫,如实说明蛋子的情况。
大夫一番检查道:“这孩子没问题。”
“没问题?”肖喻怀疑地问。
大夫点头:“嗯。”
肖喻问:“那看到白光和黑气,怎么说?”
大夫稀松平常地道:“可能他有特殊能力。”
肖喻不太明白。
大夫道:“大千世界,无奇不小,小郎君啊,你还是见识太少了,前几天我们这儿有个四岁小孩啊,会做梦。”
肖喻好奇地问:“会做什么梦?”
“未卜先知的梦。”
“怎么说?”
大夫道:“前一日梦见狗死了,第二日狗狗果然死了;前一日梦见亭子塌了,砸死她爹娘了,次日她哭喊着不让爹娘去亭子,果然,爹娘躲过一劫。”
肖喻惊讶:“这么神奇。”
大夫又道:“就是这么神奇,有的小孩子阴阳眼,有的小孩子能够看‘病气’,还有的小孩子能够听懂鸟语等等。”
肖喻更惊讶了。
大夫笃定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心性善良的小孩子才有,超过六岁就没有了,不用担心的。”
挂王男主的子民都这么强悍的吗?
这么一对比,蛋子能够看到白光、黑气也不算离谱,可是肖喻还是有所怀疑,问:“大夫,他会不会因为很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看到对他好的人,觉得闪闪发光,遇到对他不好的人,就觉得黑气一片。”
“你的意思是幻觉?”大夫问。
“嗯。”肖喻点头。
大夫想了想,道:“也有可能,那你得多多关爱他一眼,让他感受世间美好,他就自动走出来。”
“好的。”
付了诊金,肖喻带着蛋子走出医馆,没有从蛋子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病容,他搞不懂蛋子到底是特殊能力还是心理疾病。
不管是哪种,他都会好好疼爱蛋子,他忍不住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
“小舅舅,你又抱我呀?”蛋子高兴地问。
“小舅舅不但抱你,小舅舅还亲你。”肖喻在蛋子小肉脸上亲一下:“以后会好好疼爱你的。”
蛋子开心的咯咯笑。
回到早食店,明河跑过来就道:“小舅舅,你抱弟弟啦?”
“对啊,我这正抱着呢。”肖喻道。
“你也抱抱我!”明河立马把小胳膊伸出来。
肖喻向来一碗水端平,抱了蛋子一路,总得再抱抱明河呀,于是他将蛋子放下,抱起明河。
蛋子立马道:“哥哥,小舅舅还亲我了。”
明河闻言把小肉脸昂起来。
肖喻无奈地笑着亲明河一下。
“哥哥,小舅舅一直抱我。”蛋子又道。
这个肖蛋子……肖喻看向明河道:“袁老爷、小芳、大宝、田六他们都看着呢,羞不羞呀,下次再抱吧。”
明河这才答应。
放下明河后,肖喻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小芳道:“我来帮你。”
肖喻不客气道:“帮我洗洗菜吧。”
小芳很喜欢吃肖喻做的菜,只要能够吃上,她干多少活儿都愿意,当即开心地答应:“好咧!”
袁老爷爱吃,脑子里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虽然厨艺一般,但是打下手是没有问题的:“那我来烧火。”
“不用烧火。”肖喻道。
袁老爷诧异:“那怎么做饭?”
“我们今日吃火锅。”肖喻赚了银子后,不但给自己和两个孩子买许多衣物、鞋子等等,还给厨房里添置锅碗瓢盆小炉子等各种用具。
“火锅好啊,火锅好啊。”袁老爷连声道。
“一会儿弄好了,我点炉子,我们就在院子里吃。”
“行。”
小芳和肖喻把菜、肉、蛋洗好后,放在院中的小桌子。
肖喻将炉子点起来,架上一口小锅,凉油滑锅,热油中加入葱姜和泡好的鸡枞、牛肝菌、鸡油菌等菌菇,炒干水份后,加入昨晚熬煮的鸡汤,再煮上一刻钟,加洒些盐,不需要再加任何调料,最简单本味的清汤火锅汤就做好了。
根本不用准备蘸料,肖喻直接道:“可以吃了。”
“金小少爷,你们别乱动,我来给你涮菜。”小芳道。
“那你快点,我都流口水啦。”田六道。
明河、蛋子和金大宝一起吸了一下口水。
肖喻闻声,轻笑出声。
袁老爷早就被锅底的香味吸走了心神,根本没有听到其他人说什么。
他先用勺子舀了半碗清汤,入口就是让人想要咬舌头的鲜,顺着喉咙滑进胃部之后,口中余味是自然的菌菇香味和淡淡的甜。
简简单单就把食材最本真的味道给做出来了,不愧是肖喻啊。
他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涮菜的味道,连忙夹一片肉,放在锅中涮了几下,放入口中,新鲜的肉片裹着鲜美的汤汁,每一次咀嚼,浓香的汁水都在口腔中抚慰上舌头。
真的是五感的享受啊!
他又接着吃丸子、莲藕、青菜等等,待到他停下筷子的时候,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
金大宝捧着小碗咕噜噜地喝汤。
田六嚷嚷着:“小芳也给我盛汤,也给盛汤。”
明河道:“没有了。”
肖喻安抚道:“蛋子,你肚子已经吃鼓了,不吃了哈。”
袁老爷放下筷子,赞美肖喻一通,再次道:“你要是开酒楼,一定从早到晚都人满为患。”
肖喻道:“好,有钱我就开酒楼,赚大钱。”
“肯定赚大钱!”袁老爷比肖喻还有信心。
一顿饭吃的连汤都不剩了。
肖喻舅甥三人忙乎半日了,袁老爷不想再叨扰下去,好说歹说,把金大宝和田六这两个孩子带走。
肖喻三人关了店门睡午觉。
下午一起整理小院子里的土地。
两个孩子一直说菌汤火锅好吃,说金大宝和田六吃好多,他们都没有吃饱,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肖喻不忍心说“你们两个肚子都吃成西瓜了,还叫没吃饱”,于是傍晚他又做一次菌汤火锅。
这下两个孩子才吃满意了。
晚上洗脚的时候,明河突然想到在张家村发生的事儿,道:“小舅舅,今日、今日张叔嫂嫂说我是小胖子。”以前他特别瘦,长胖一点叫好看,所以别人说“明河,你长胖了”,他也不生气,可是“小胖子”三个字,就不好听了呀。
“也说我是小胖子了。”蛋子坐在小凳子上道。
明河问:“小舅舅,我是小胖子吗?”
肖喻看到洗脚盆里,白白胖胖几乎看不到脚后跟的小胖脚脚,他抬眼看两个孩子,才惊觉这两个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肉嘟嘟了。
蛋子也问:“小舅舅,我是小胖子吗?”
“有一点点胖,但是你们好看呀!而且胖一点,以后可以长高!”防止小孩子自尊心受到伤害,肖喻捡好话说,反正孩子以后抽条的时候,会自动瘦的。
“真的吗?”两个孩子一起问。
“当然啦,你们现下最好看了!”
两个孩子一听高兴不已,不再介意“小胖子”这个称号。
“好了,洗好了,你们上床去,小舅舅去和面。”肖喻将两个孩子小脚擦干净,塞进被窝里,他则去厨房和面。
两个孩子在床上玩金大宝和田六送的玩具,玩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舅舅回来。
蛋子从床上滑下来:“哥哥,我去找小舅舅。”
“等等我。”明河道。
蛋子先出卧房,朝厨房走,借着厨房的灯光,看见院外有黑气晃荡,他眨巴一下眼睛,黑气又不见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小心冻病了。”肖喻收拾好了,从厨房里出来。
明河拉着蛋子赶紧跑回房间。
肖喻钻进被窝,搂着两个孩子讲故事睡觉。
次日天蒙蒙亮,明河和蛋子醒了。
明河小肉手揉着眼睛道:“小舅舅去做饭了。”
“我们去帮忙。”蛋子道。
冬天的衣裳太厚了,不容易穿,两个孩子很聪明地学会给彼此穿,虽然穿的歪歪扭扭的,到底是穿上身了,然后一起去找小舅舅。
“小舅舅,张叔。”明河喊。
“都醒了啊,冷不冷?快来灶洞口烤烤火。”张五道。
明河走到灶洞口。
“蛋子呢?怎么不过来?”张五转头看见蛋子站在厨房门口,向上看着什么。
“蛋子你在干什么?”肖喻诧异地问。
蛋子指着院外的树上道:“小舅舅,那儿有黑气,是坏人。”
肖喻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知道蛋子可以看到,当即就道:“我们出去看看。”
“什么东西?”张五问。
“不知道,出去看看,可能有人。”肖喻压低声音道。
张五立马警觉。
四人轻手轻脚地从院子后门走出去,看到厨房旁边的树杈上趴着一个人,正鬼鬼祟祟朝厨房小窗里看。
不等张五和肖喻有所反应,明河突然从地上捡一个长长的树枝,噔噔跑上前,用力地戳向那人,凶狠地道:“坏人!我戳你屁屁!”
坏人被戳的一个哆嗦,一个没注意,“砰”的从树上摔下。
肖喻和张五立马上前,看清坏人,一起道:“是你!”
王大集狼狈地躺在地上惊愕地看着肖喻几人:“你们……”刚刚不是都在厨房吗?
“王大叔!是王大叔!”明河惊奇道。
蛋子赶紧趴在明河耳朵小声道:“哥哥,不要叫他王大叔,他是坏人的。”
明河恍然惊醒:“对,他偷看我家厨房!”
蛋子点头:“嗯,他是坏人!”
肖喻问:“王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我在……”王大集嘴上吞吞吐吐,脑子却转的飞快,终于想到一个理由,道:“我在掏鸟窝!”
张五和肖喻是不信的。
王大集自认为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一下子有了底气,赶紧爬起来,腿部在这时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两步,抓住旁边的树,强撑着道:“没错,我就是来掏鸟窝的!”
“掏到别人家的小窗上?”张五嘲讽一问。
为了更好的通风,宋三武是故意在厨房墙面的最高处,凿出了这扇小窗,常常有烟雾溢出,别说鸟儿,老鹰都不敢在那里筑巢。
王大集也知道这点,找补道:“谁掏你家小窗了,我在树上掏的!”
明河出声问:“树上哪有鸟窝?”
蛋子昂头四处寻找:“我都没有看到鸟窝。”
王大集像模像样地看着树上,解释道:“刚刚天蒙蒙亮,看不清楚,现下天亮了,看明白了,那儿没有鸟窝呀。”
“王大哥,你相信自己说的吗?”肖喻平静地问。
王大集脸皮贼厚:“有什么不相信的?我就是来掏鸟窝的!啊,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熬粥了,一会儿得去卖粥呢!我走了!”他随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抬步就走。
“等一下!”张五出声。
“干什么?”王大集不高兴地转头。
肖喻拦住张五,对王大集,不疾不徐地道:“王大哥,下次掏鸟窝可要注意安全,不然遭罪的可是自己。”
王大集本来还想嚣张一下,可撞上肖喻洞悉一切的眸子,他心里发虚,感觉自己再偷窥一次,肖喻就会打断他的腿一样。
他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哼了一声,底气不足地说一句“管好你自己吧”,接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五道:“肖喻,你拦我干什么?”
“你要打他吗?”肖喻问。
张五不爽地道:“不打他,也得好好教训他一番。”就没有见过这么狡猾又不要脸的人。
肖喻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道:“他那种小心眼的人,就不是几句狠话可以教训好的。”
张五不满地问:“那就这么放他走?”
肖喻反问:“他做什么坏事了吗?”
张五愠怒道:“他偷窥我们的厨房。”
“他说是掏鸟窝。”肖喻摆出事实。
王大集一口咬定就是来掏鸟窝的,谁也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瞎话。
张五顿时泄气,道:“他就是来偷包子和胡辣汤做法的。”
肖喻点头:“要不是有所图,就凭他那个小心眼的样子,被明河戳摔下树,高低会讹我们一场。”
张五问:“他是不是也打算开个早食店?”
肖喻点头:“应该是的。”
张五紧张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肖喻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都看到了,只能任由他们做了。”
张五蹙眉:“那我们生意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嗯。”肖喻点点头,说的却是:“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越好?
张五诧异地问:“怎么说?”
肖喻笑了笑道:“先不管他们,我们现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可是——”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肖喻看向张五。
张五看着肖喻一派平和的样子,莫名的安定下来。
“还有我,他再来,我还戳他屁屁!”明河握紧手里的长树枝,模样又奶又凶。
蛋子加入明河:“哥哥,下次我们一起戳。”
“好。”
肖喻笑着看向小窗旁边的树杈。
张五道:“一会儿,我把树杈给砍了。”
“行,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
“嗯。”
两人转身朝后门走。
明河道:“小舅舅,等一下,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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