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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北戴河(耳耳刀 )


我没再理怀疑人生的罗明,问他,申杰呢?我有事儿找他。
里面呢。
我进去,申杰正戴着眼镜低头看本砖头那么厚的学术专著。自始至终没抬头,像没听见我进门一样。我朝他“啊”地叫了一声。
他惊魂未定,手里的水杯掉了,第一时间先抢书,湿了一裤子,也不顾得擦,水珠淋淋漓漓地往下落,说,你吓死我了!
看什么这么入迷呢?
我发誓我绝对不想知道具体内容,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滔滔不绝就给我讲上了。我在他第十二次提到长达十几个字的化学物质名称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我说这你留着给你研发部的人讲吧,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啊?申杰收回眼里的光,又换上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我要退休。我说。
啥玩意儿?他惊得方言都出来了。
我对象在我家那儿,异地恋不方便,我说,我想辞掉行政工作,纯拿股份分红……
不行!我不同意!申杰吼道,你恋爱脑啊,谈个恋爱就想着养老?你要是走了公司怎么办?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恋爱脑,但这说好听了不就是顾家吗?我抬头看他,我说,我要是老在海市,我对象怎么办?你个单身人士别不知人间疾苦!
是我不知人间疾苦还是你不知道!
我俩拉锯了半天,最后达成了协议,我不退休,但得许我去省城的分部。最后申杰才长舒口气,喝了口水,问,刚刚就想问了,你老举个手干嘛?
我漫不经心地转了自己的戒指一下,反问他,你看出什么了?
申杰想了会儿,问,你胳膊扭了?
……所以不要和直男交流情感问题。
处理好事情我就打飞的往家回,一路上心情很好。坐上镇上通往铜锣村的大巴,走的全是柏油马路,我才发现三年的时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幸好我们没变。
我拖着行李箱,迎着夕阳看见那棵歪脖子树,家里的炊烟袅袅升起。鸭子从鸭舍的栏杆里伸出头,钥匙藏在第二个石阶下面,一切又都没变。
其实有一点变化,一进门我就看见一只穿红着绿的白色小土狗,朝我“汪”地非常嚣张。
它瞪着个大眼,膘肥体壮的,连嗓门儿都比别狗大,就差在脑袋上挂“营养过剩”几个字了。小蹄子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刨,像在向我宣誓主权。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当场就来劲了,和它站着对骂。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敲打的声音,然后是朱丘生的声音:傻帽儿,别叫!
我和狗同时回头,然后转过来大眼瞪小眼。
朱丘生穿着浅灰色的格子围裙,拿着锅铲子出来。围裙带子在他腰间一勒,更显得宽肩窄腰。我看着我家宜室宜家的大帅哥,心里美的不得了,就要凑过去打个啵,没料到没走两步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趔趄。
稳住低头,那碍事的小破狗绊了我,自己往朱丘生腿上窜呢。
好了好了,别闹,朱丘生弯腰和它说,我要做饭呢。
我又靠近他,小土狗又绊我。
傻……你自己玩去,我要做饭,朱丘生说。
小土狗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屋,我搂住他啵了个带响的,问他,做什么好吃的呢?
菜丸子,炖了排骨,鸡爪,我炒两个素菜,给你捏几个水饺,就快做好了。他说着,手一推把我搂进屋里,进来家,外面冷。
小叔呢?
他侧过来笑笑,被县艺术馆叫去办讲座了。
这么牛?
人家现在都快成刺绣大师了。
我进了屋,他带着我去炕间放东西。我之前的书本、杂物都好好地在原位放着,炕头上一如既往躺着两个枕头。
没怎么变,他说。
我看着朱丘生忙碌的背影,恍惚回到了几年前,那时他也是这样,在厨房里忙活的。
是的,没怎么变,如同昨日重现。
汪汪!脚边的小土狗不甘寂寞地叫。
我蹲下来看那只小土狗,它长得倒是狗模狗样,雪白的背上上没一根杂毛,全身都洗得干净蓬松,明显有宠物狗般的待遇。小狗穿着红色的小衣服,后背上居然还有刺绣,小屁股上套了个粉红色蓬蓬裙,毛尾巴在后面一撅一撅。
你是个小女狗?我说,那可真够凶的,略略略,嫁不出去。
狗儿还想冲我嚷嚷,被我一下子翻了个底朝天,施展撩阴手。小狗的宁死不屈到了我这儿都成了笑话,我看了看它私密部位,说什么嘛,明明是个小男孩。
汪汪汪!
它脖子一扭,露出脖子上一个小牌子,是那种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宠物铭牌,我伸手够来看,气得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内容如下:
我叫朱傻帽,请不要吃我,我爸爸有钱,赎身电话:185XXX。
怪不得朱丘生一喊“傻帽儿”我俩就连人带狗地回头,怪不得从我进门到现在,他没喊过一句狗名。我想起那个“今生嫁不了你,就找个和你同姓的人结婚,取你的名字,做不了我爱人,你就做我儿子”的非主流故事,到了朱丘生这儿更厉害了,人都省了,直接整一狗。
妈的,伤害人真有一套!
朱孬蛋!你给我过来!我吼道。
他过来,怎么了你又?
这小狗叫什么?!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鼻子,神情不自然,说,啊,草生起的。
你不会驳回吗?
为什么驳回?你不觉得和你挺像的吗?他说。
像个屁!等朱草生回来看我不打死她!
朱丘生望着天笑了会儿,一看表情就不知道憋什么坏呢,说,她也是好意。
好意她奶奶!
他的睫毛颤了颤,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啊。
扑通,我脸一下子被他说得红起来。
心跳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我才不想在一只狗身上实现人生理想呢!
去去去,我说,谁要和你这狗儿子同名,不稀罕!我不和它重名,你给我起个新的。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最起码是得和小心肝儿一个水平的。
好,他边笑边说。
想好了吗?
想好了。
叫什么?
朱丘生突然靠近,亲了我一口,贴到我耳边。
狗,子,他,妈。
汪汪汪!朱傻帽在他脚边乱叫。
我正要打他,他口里嚷嚷着“锅里水开了”就走了。
我只好蹲下来看狗,这一看就吓一跳。朱傻帽不仅穿着整齐,连脚趾甲都细细剪过,吃喝的碗儿都是精品陶瓷。再结合它的穿戴,这哪是狗儿子,分明是当童养媳养。
喂,小土狗,我叫它,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你过得很得意是吧?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汪汪汪!它呲牙咧嘴地叫。
叫也没用,你也不看现在是谁当家?我劝你想开点,朱丘生这个人你靠不住,趁早换个靠山吧!我看村口看果园子的二黑就不错!
汪!它突然换上了嫌弃的表情。
你还敢嫌弃?人家可是自力更生,有正经工作的,谁像你啊,靠出卖色相。
呃——嗷呜!
我和它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承认我的正宫地位。厨房传来起锅的声音,朱丘生的脚步和声音传过来,傻帽儿,吃饭了,怎么又和狗玩去了?
看吧,他不让我和你玩,就算你盗用我的名字也没用!
朱丘生停在我身后,听着“替身文学”,轻轻地笑,然后慢慢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吃饭,狗还要吃呢。
没等我发作,朱丘生突然抄底儿把我抱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厂每天在干嘛,哪来这么大劲儿。他亲了我眼皮一下,说,走了啊。
别以为他小声,我就听不见他嘟囔了一句媳妇儿。
他做这一桌子菜超水平发挥,丸子外面的面衣炸得金黄酥脆。我口里叼着一个,咔嚓一声,我说好听吗?好听就是好丸子。
朱丘生教育我,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饺子皮包馅大得像撑破了一样,满满的肉丁撑得茴香都没地方搁了。我吃得恨不得长五六个嘴,突然脚上传来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朱傻帽探出头,我“哧”了一声,它怎么又来了?
傻…傻狗,朱丘生端出一碟水煮排骨,回来。
我乐了,脚冲它小屁股上挨了下,傻狗!去你爸那儿。
朱丘生垂着眼睛看了会儿狗,一抬眼,又拿他漂亮的眼睛勾我,笑笑说,你妈一点儿都不心疼你。
其实说恼火是假的,听他叫小土狗是傻帽儿,哭笑不得之余,心里还有点儿甜。我哥和我是一样的,无论相距多远,心里总有一处装着对方,谁都取代不了。
晚饭后腻歪了会儿,我去洗澡,回来看见朱傻帽坐在朱丘生肚皮上,他拉着它两只小爪儿,真有点慈父样。
就是说出来的话叫人忍俊不禁,他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声音里都浸了笑意,对着朱傻帽说,会叫妈妈吗?
朱傻帽转了下小毛脑袋,遇到了狗生难题。
你说,妈妈。
我纵容他傻乐了会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朱丘生立刻把小狗从身上弄下来,上了炕,然后哥模哥样地看我,洗好了?
嗯呢,我忍着笑,对朱傻帽说,跪安吧,我和你爸爸要办事了,然后不顾狗子反对,一下子把门关了。
我掀开被子,先看到他那双修长的腿,然后就扑到了他身上,朱丘生半靠在枕头上,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只手从上到下摩挲我的脊柱。小狐狸精勾得我腰都酥了,然后他吊着眼,沉声问我,做吗?
要不是我还有计划,就被忽悠上钩了。我说以后饶不了你的,今天老公体贴,先伺候伺候你。
然后在他震动的眼神里,我俯身吻上了他的小腹。
他的身体上出了层薄汗,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手指顺着我鼻梁向下,按在了我红肿发涨的唇上,揉了几下,又勾着我的后颈把我牵了过去。
唇齿相依,口腔里是淡淡的苦味。他的眼睁着,闪着难解的光,不闪不避地看着我。
我被他眼里的热忱烫了一下,窝进他颈窝里,说,干嘛这么看我?爱上我了?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片刻后,轻轻地说,早爱上了。
我不依不饶,什么时候?
他笑了笑,很久。
很久?那是多久?
比你久,他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朱丘生又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咳嗽了声,说,不早了,睡吧。
比我久?什么时候?我还在问。
别问了,他说,你不是说明天要上山逛吗?快睡觉。
我靠在他身边,借着轻柔的月光看他的手,指肚上烟头烫伤处结痂形成了个圆圆满满的疤,心下一动。
你开始抽烟的时候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
那疤在我手心里热热。我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抽烟啊哥?
我哥又是好久才回我,发愁。
发愁,我嚼了几遍,突然有点心疼。我心里有事还有我哥可以撒野,可我哥他是个锯嘴葫芦,没人说。
以后还愁吗?
不大愁了。
少抽,我舔了下他的唇,抽烟伤身,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我给你当戒烟小零食,你以后要是想抽烟,就吻我。
好,他舒了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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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阅!
修勾:嗷嗷汪(。ì _ í。)!

第55章 回家吧,哥
经年忙碌的生活造成了稳定的生物钟,我一大早就醒了。睁眼时发现我和他塞在一个枕头上,朱丘生的胳膊搭着我的腰,睡得正香。
我俯身过去,轻轻地吻他的唇,亲得他哼了一声,就没再折腾他。蹑手蹑脚地下床,一开门就看见探头探脑的朱傻帽,它张了张嘴巴,好像想向我示威,我摆了个“嘘”的手势,说,你爸爸在睡觉。
朱傻帽歪了歪毛脑袋,嘴巴一合,不叫了,很通人性的样子。要不是它之后挑衅地踩了我的脚,我觉得我俩还是能和谐共处的。
收拾过狗儿子,又喂过家里的鸡和鸭,我带着东西进了淋浴间。第一次操作实在没经验,我折腾了半个钟头,腿都发软了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看见朱丘生已经在院子里的洗漱池边洗脸了,他冲掉肥皂沫儿,奇怪地问我,怎么大清早洗澡?
哦,昨天晚上出一身汗,黏黏糊糊不舒服,我说。
他把外套解了,向我一扔,嘱咐说,别感冒。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我们就往山上逛,十月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不冷。我们在山里头发现一株野葡萄,没被冷风吹蔫儿,还挂着果。
都快十一月了才刚熟啊?我用手指头拨了拨葡萄粒儿。
他四下看了看,答复我,这坡儿避风。
我要摘下来一粒尝尝,朱丘生无奈地一笑,说家里有,这个肯定酸的厉害。
我咬了小口,摇头,甜的。
我招手,过来给你尝尝。
我吞了葡萄,扣着朱丘生的下巴让他尝,果肉进他口中的时候,他被酸得嘴角抽搐,推开我,骂道,你不说甜的吗?
我笑,葡萄酸,但是我甜啊。
他酸得皱眉,朝我哼了声。
我不甜啊?我问。
他笑了一声,从酸劲儿里缓过来,直接了当地说,甜你妈。
我们走过山涧,走过我们打过水漂摸过鱼的小河边,这其实是一场告别——过两天我就要到省城去,朱丘生他们厂迁址后,他也会到省城去。已经买好了房子,在中心公园旁边,遥遥可见岳山顶,我要重逢朱丘生之前,就叫人装成了他喜欢的式样。
但这片山依然是我的家,虽然我不是山民,在这里生活过的岁月也不是无忧的,但这片土地养育了他,我的哥哥,我的伴侣,我的爱人,所以我像感恩故土一样感谢她。
山里这些年被开发了些,狼群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果园。我脚尖一下一下地撅着石子,突然石子跳进草丛里,一阵噼啪的响声后就没了踪影。
我上前扒开一人高的枯草,是一个山洞。山洞不算深,一眼就能看到底,里面挡风,倒是暖和。
这有个洞,你以前来过吗?我问他。
没,他一低头走进来。
我往空地上一坐,扯着朱丘生在我旁边坐下。阳光透过草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打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他的睫毛上也盛着光,细长的眼睛一勾,那么漂亮,像这洞里修炼多年的狐妖。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不堪诱惑,一下子贴到他身上,嘴唇吻他的睫毛,一只手暗戳戳地揉向他胯下。朱丘生身子一僵,问,你干嘛?
我一笑,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摩擦起来。
没过多会儿,他被我挑逗地发热,咬着我的耳朵,说,别闹了。
朱丘生,我双手搭上他肩,咱们来一发吧?
他惊,在这儿?
嗯呢,我笑,不想在这儿?
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没做清理,也没带东西。
我心说正合我意。
我踩掉自己的鞋,用只穿了袜子的脚往他腰上勾了勾,他的手指摸上我的腰,睫毛一抖一抖的,明显是还在犹豫着。我贴近他耳朵。小声说,可是我做了。
什么?他掐在我腰间手徒然用力。
我笑着抓着他的领口,把他扯过来,舌尖点了下他唇边的裂痕,你想不想要我?
下一秒,我整个人被扑在他大衣上,朱丘生的眼底一片深色,捞过我的腿弯盘在自己腰侧。
我被他弄得快要碎了,声音里都是哭腔,朱丘生的喘息声落在我耳边,低声说,傻帽儿,你叫我一声。
呜咽从嗓子里升起来,我细细地叫了一声,哥。
他低笑一声,吻我的眼睛,诶,哥哥来了。
我半身不遂地瘫在大衣上,一脸生无可恋,下午偏斜的阳光落了进来。朱丘生帮我清理干净,又一把把我抱到自己腿上。
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奶奶的,我觉得我腰断了。
我曾以为做下位是个相当轻松的事,只要躺着就完了,毕竟我就是这样对我哥的。但是刚刚,我哥让我先躺着再侧着再站着再趴着,我他妈觉得自己做了个广播体操。
娘那个腿腿的,要不是知道他是头一次,我绝对要怀疑他上了X爱大师培训班。就算他刚刚只开了拉链,现在穿戴整齐了搂我,我半麻的下半身依然能感觉到威胁的存在。我不得不承认真有人在这种事上天赋异禀,毕竟他从前只用手指就能让我欲生欲死。
……真他妈的厉害。
或许这么多年,是我太暴殄天物了一点,朱丘生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下位。
他还在腻腻歪歪地亲我脖子,手指头若有若无地抚摸我的腰,好像又跃跃欲试。我一下子毛了,骂道,朱孬蛋!你不会要再来一次吧?
他一愣,拍了我屁股一把,拍得我整个人一颤,回头瞪他。他缓缓说,下次再喂你,你太多次了,我怕你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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