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凶(缺觉鱼)

康宥点头答应了，但看顾的却只有常晚一个，带着常晚要去吃饭，消耗一上午的脑力，肚子也跟着空了。
常晚看着形单影只的何濡不忍，故作随意地问“喂，去不去吃饭？”
何濡先是被他帮，现在又被叫上一起吃饭，那一瞬间看向常晚的眼神像是见到了菩萨，常晚甚至怀疑他激动得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万幸没有发生这样的场面。
三个人去了考场附近的馆子，因为要举办这场竞赛，周边饭馆儿都是提前做过卫生检查的，不怕出坏肚子。
他们找了一家小炒店，三个人点了一汤两荤一素，这家馆子的分量大，三个人已然够了。
饭桌上，常晚和康宥才知道，何濡把被威胁帮忙作弊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老师。
常晚和康宥对视一眼，暗自嘀咕难怪老师们对文秉的态度也怪怪的，原来是看到了自己信任的好学生的另一面。
何濡说完后，眼神有些怯怯，带着些许懊恼，以为常晚他们会因为他告状看不起他。
谁知饭桌上响起常晚的声音“做得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学会找能解决的人帮忙。”
何濡怔怔抬头看他，发现他是真心实意地在说这句话，没有半点嘲讽和揶揄。
康宥却是轻飘飘看了常晚一眼，其中意味只有两人能明白，常晚后知后觉羞愧，躲开了视线，康宥那意思分明在说：还说别人，你自己做到了吗？什么事情不是自己硬扛着。
常晚视线闪躲几秒，又觉得愤愤不平，自强自立也算错了？不甘示弱地给康宥瞪了回去。
被康宥放了一块儿小炒肉进碗里，轻而易举哄好了。
何濡正沉浸在自己受到的冲击中，没注意到他们眉来眼去的小动作，心里暗暗愧疚，意识到常晚并非他曾经认识到的那样顽劣不堪。
吃饭吃到一半，何濡忽然站起身，十分郑重地给常晚鞠躬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常晚震惊，吓得刚夹起来的番茄炒蛋都掉到了桌上，注意到身旁集中过来的视线，半遮住脸“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啊...”
见何濡还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等他原谅一样，常晚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快起来，别待会别人以为我霸凌同学！”
何濡憨厚地笑了起来，安心坐回凳子上吃饭。
见状，周围人也不再好奇，能猜出大概是两人之前有什么龃龉，现在看上去已经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康宥有些幽怨地盯着常晚看了一会儿，看得常晚发毛，皱眉睨他一眼“干嘛？”
“嗯...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康宥故作神秘。
常晚拧眉疑惑“什么？”
“小碗儿是心软的神。”
那轮廓分明的脸笑起来，漫不经心的，撞进常晚心里。
羞涩攀上脸颊，像是傍晚的云霞，常晚拍开不正经的康宥，红着耳朵率先往前走，和身后的康姓坏蛋拉开距离。
下午他们的比赛名次出来了，常晚和康宥都晋级了，即将参加下午的比赛。
何濡和跑掉的文秉都被淘汰，但在常晚和康宥再次进入考场前，他真诚地对他们说了一句加油。
常晚冲他挥挥手，转身被康宥揽住，两人黏黏糊糊进去了，仿佛不像是去比赛，倒像是去约会。
何濡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常晚那张草稿纸，班主任虽能被他们忽悠过去，但两人的日渐亲昵在班上都是有目共睹的。
曾经恨不得常晚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何濡，忽然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未来。
他发现嫉妒其实是一件折磨自己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别人什么，真正优秀的人应该是互相欣赏的。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不见，何濡才收回视线，找了个花坛边缘坐着。
在这里等他们学校的两位英雄归来，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那两人一定会拿奖，康宥自不必多说，常年的金奖蝉联冠军。
但莫名的，何濡觉得常晚也很优秀，不比康宥差。
走近考场的常晚不知道，他稀里糊涂给自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未来何濡会将他视作榜样，这可是从年纪吊车尾爬起来的男人。
还是不计前嫌，帮助过他的好人。
常晚直到毕业没没能知晓，曾在黑暗中禹禹独行，被康宥拉出来的他，竟有一天也能给别人带来一点光辉。

第七十二章
两位带队老师把文秉追了回来，当晚就让家长过来接了回去，说是回学校后还要找他们面谈，后续就不太清楚了。
常晚也不是很关心，他和康宥一起顺利打进了决赛，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
越是到比赛后期就越是能感受到身边人一个比一个实力强劲，康宥能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蝉联冠军，确实很了不起，常晚却是现在才感受到康宥身上可怖的优秀。
以前他总是觉得康宥不就是学习好一些，会的东西多一些，不也跟他一样一个鼻子一双眼，两条手臂两条腿，也没见得比他多出三头六臂来。
后来相熟后虽有了改观，但也是真正融入强者环境后才让常晚发现康宥比他以为的还要厉害。
结束完最后一场比赛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参赛学生需要在场地内等待，会现场阅卷批改，得出最后的决胜者。
常晚这两天经历高强度脑力消耗，这会儿有些像是霜打的茄子，竟主动放缓身体靠在了康宥身上“靠会儿。”
语气还是强硬的人，但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懒散，康宥侧垂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小碗儿随便靠，不收费。”
常晚没看他，半翻了一个白眼，奇怪这人的精力如此好，经历了几场竞赛，都未显疲态，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有没有信心？”片刻后又听见身边的人问。
因为抵在康宥的胸肩处，那声音带着些许震颤，撞进常晚的耳朵里。
有没有信心的...他其实不太抱希望，这本就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类竞赛，若说之前还有期待，在经历了这两天的角逐，那点信心已然消失殆尽，但心里却也没有太大遗憾，他对康宥说过了，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他很感激能看见这样的世界。
至于信心，他对康宥还是很有信心的。
没等常晚答上康宥这句话，那边阅卷老师已然收到入鞘，结果出来了。
学生们都攒动着凑上前去，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目光满含期待地望着台上即将公布结果的老师。
唯独康宥和常晚两人优哉游哉，像是对结果全然不在意。
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常晚还没反应过来，被康宥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这是...在叫他？
周围的目光聚拢过来，常晚才彻底清醒，回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康宥。
对方目光温柔，冲他温和地笑着，对他点点示意他去吧，去站上属于他的领奖台。
常晚转过脑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望向台上等着他去领奖的老师。
怎么走上去的常晚无所知觉，知道沉甸甸的奖牌坠在脖子上才有了实感，他手拿奖状，脖带奖牌，在这里定格下了他人生中迈出的精彩一步。
出考场时常晚走在前面，康宥手上随意拎着奖状和金牌，看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又略显雀跃地转过身，随即，康宥看见那张常年冻住的精致脸庞上漾开如同轻柔海浪般的笑“康宥，我拿奖了。”
言语间带着骄傲和满足。
康宥顿了顿，上前揽住他，踏着夕阳朝外走去“小碗儿很棒！”
常晚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太得意，找补道“还差得远呢，只是银奖。”
康宥看他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伸手戳了戳，被常晚有些羞愤地拍开手。
随后康宥又说“没关系，我们小碗儿会越来越好。”
常晚望着天际边赤红的云霞，从未觉得那天色有眼前这般好看过，他轻轻点点头，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会越来越好了。
走出考试所在的教学楼后，两位带队老师也迎了上来，已经不用多说什么，看见两人身前带着的奖牌就能明白结果。
三班的化学老师脸上满是笑容，他本来对常晚也是不太抱希望的，谁能想到常晚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并且拿到了银奖。
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看见班上成绩吊车尾的学生一步步爬上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更骄傲和开心的事儿了。
何濡也盯着常晚的奖牌看了许久，但这次他没有怯缩视线，反而直视常晚，宣誓一般“恭喜，我下次也会努力的！”
常晚淡然一笑，对他道了一声“加油。”
后面何濡跟随两位老师先回去了，确认康宥和常晚后续要在这边玩几天的行程是家长知道的就离开了。
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俩人，颇有点二人世界的感觉，常晚别别扭扭，在心中猜想，这算约会吗？可他们还不是情侣，朋友之间...也能算约会吧。
总之，常晚单方面认定了，谁管康宥怎么想。
骤然放松下来，他们先是在酒店里窝了整整一天，睡个饱觉。
睡眠充足让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他们的房间里虽然有两张床，但从入住那天起，康宥就赖在常晚床上，非要和他挤着。
这里的单人床自然没有家里的大，两人贴得紧紧的，好在室内冷气充足，不会感觉到黏腻的闷热。
康宥率先醒来，已经盯着怀里的人看了许久，若不是还顾忌着还有一年，他哪里需要如此忍耐，常晚睡觉是蜷着的，和清醒时不同，身上都是无意识散发出的柔软和纯净，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看见那薄薄的眼皮颤动，康宥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浓密垂直的眼睫，常晚这才缓缓睁开眼，转身时忽然撞进康宥深邃的眼眸中，恍然间觉得他们真的很像在度假的小情侣。
怔愣片刻，思绪回笼，常晚撑坐起来，刚想离康宥远些，又忽然被人勒住腰抱紧。
康宥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竟然咬上了那处的软肉，但不重，只是叼住轻轻磨了磨。
即便如此常晚全身都窜起一阵酥麻，忙去推身前的人“发什么疯？”
身前的人遗憾地叹惋一声，“小碗儿怎么还不长大。”
对于一个整天觊觎着自己“成熟”的人，常晚无言以对，狠狠瞪了康宥一眼，推开人下床，去浴室洗漱，看向镜子时，才发现肩窝那处已经有些红了。
常晚正在心中暗道康宥是不是狗变得，那人就凑了进来，非要和他挤着一起洗漱。
着房间是学校定的，前面几天的费用都是要报销的，自然不会太好，顶多是设施齐全，够用，浴室也不见得有多大，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两个人挤在一起，才觉得这地方小。
常晚狐疑地看了看康宥，暗自比了比身高，皱起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康宥刷着牙，动作没停，吐了口泡沫才道“不知道，最近都没量过。”
随即又看了一眼常晚，很笃定地说了一声“小碗儿倒是真的长高了。”
常晚一顿，他自己倒是没发现，也不太相信康宥说的，没放在心上。
在他换衣服时，康宥又说“小碗儿长高了，该换新衣服了，咱们去逛逛？”
常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自己的裤腿还真的多露了一节脚腕儿，果然是长高了一点儿，但也不多，哪里就到了需要买新衣服的地步。
但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出去逛逛也不错。
两人收拾收拾出了门，外面天际擦黑，正赶上下班的时候，路上人和车都不少，很是热闹。
比赛结束他们不用再顾忌着饮食，可以吃些别的，正好睡了一整天，饿得慌，两人去了比赛主办学校周边的小吃街，离酒店不远。
小吃街有许多路边摊，全都香气飘飘，诱得常晚这样对食物欲望不强烈的人也是口齿生津。
常晚瞥见蛋包土豆，香味浓烈，围着的人也不少，他拽了拽康宥的衣角，抬下巴示意一下。
这其实是个寻求意见的动作，在他和康宥之间产生的习惯。
因为先前肠胃不好，康宥管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让他三餐规律，不乱吃东西，养成了现在想吃什么都下意识寻求一下康宥意见的习惯。
康宥轻笑，直接走过去问老板要了一个大份，常晚见有得吃，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像馋嘴的小猫儿，康宥轻轻凑上前，嘴唇从他发丝间擦过，像是不经意，也像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常晚和康宥站在路边等，这处学生和年轻人多，身高腿长的两人吸引了不少注意，还碰上了比赛认识的郭云睿和许闻乐，这两人虽不是一个学校，但家里挨得近，关系挺好。
见到康宥他们也是一脸惊喜，乐滋滋跟他们打了招呼，又问他们要不要去吃干锅。
被康宥拒绝了，指了指常晚说“小碗儿肠胃不好，干锅太辣太燥。”
两人都没想到他这么照顾自己的同桌，愣了一下才有些遗憾地挥挥手和他们道别。
常晚在一旁没出声，却忽然发现，自从和康宥相熟以为，这人真的把他养得很好，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就连长没长高都注意得清清楚楚。
以前从未被人这样放在心上的常晚，只觉得夏夜带着热气的风像是吹进了心里，将心中那处冰雪之地的寒意都逐渐吹散。

常晚和康宥的暑假作业赶在来参加竞赛前就做完了，这两天可以放开了玩。
因着深城靠海，康宥带着常晚退了房间，到海边去玩了两天，房间重新定了海边的民宿，从手机上展示的图片来看，一推开窗就是碧蓝色的大海和米白的沙滩。
景象美好得不似在人间。
既然来了海边，免不了要玩水、在安全水域游泳。
海滩上有不少卖泳装、游泳圈、浮板的小摊贩，常晚看了两眼，耳廓有些泛红，但仍旧像过去拿两条，在海边没有泳裤怎么办？
康宥一把将他拉住，眼角眉梢吊着，嘴角噙笑“小碗儿，不用买，我带了。”
常晚身形一滞，愣愣地回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康宥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准备的。
有了就不再需要另买了，买多了也是浪费，常晚收回视线跟着康宥一前一后往民宿走。
海风轻拂，吹动少年的发丝和衣摆，一切都是清新爽朗的模样。
来到民宿办理好入住，康宥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两条泳裤，催促着常晚换上。
常晚捏着这小小一片的布料，有些不好意思，躲进浴室里去换。
不一会儿浴室里穿出略带犹豫，还有些羞愤的声音“康宥，你是不是买小了！”
康宥扬起眉峰，提高声音回答“没有啊，是你的尺码，这个牌子包裹性和版型比较好，是正常的，小碗儿不用害羞，快出来吧。”
浴室里面死寂一般的沉默，半晌都没有动静，也没有任何回应。
康宥有些等不及，刚说想要起身去看看，便见到常晚有些别扭的走了出来，手无意识地揉着后颈，脑袋低垂着，脖根儿和耳朵尖都像是上了一层粉黛，透着诱人的红。
“你...带衬衫没？借我一件。”
常晚尽量装作正常，向康宥伸出手，谁知这人没有去拿衬衫，反倒握住他的指尖一拽，将他拉进，鼻尖撞上康宥的胸膛，泛起酸意，常晚皱眉揉了揉，瞪着康宥“干什么？”
他已然因为泳裤很是恼怒，这人却还要惹他。
康宥漫不经心一笑“没想到...小碗儿还挺保守？”
康宥面容上就只差明晃晃地标着“不正经”几个大字了，常晚没好气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再说，再说我就不出去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不挺好看的吗？”康宥哄着，视线还在常晚身上逡巡。
弄得常晚此刻很想将他的两颗眼珠子挖掉，但顺着康宥的视线往穿衣镜里一望，常晚面上又起了一层羞红。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虽有些单薄，却仍旧附着着一层薄薄肌肉，线条明亮的人鱼线延伸向下，被泳裤边缘遮住。
这款泳裤确实贴身又修型，裤腿边沿差不多到大腿三分之一处，刚好把身上最有肉感的地方包裹住，常晚自己看了都觉得十分色气。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太超过了...他合理怀疑康宥买这款泳裤的用意，视线没敢看对方，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催促着去帮他拿衬衣，他可不像康宥一样厚脸皮。
等到外面终于多了一层白衬衣做遮挡，常晚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身边人和他穿着同款泳裤，但康宥显然对自己的身材格外自信，丝毫不显羞涩、躲闪。
凭心而论，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康宥身材确实很好，气质已经脱离少年范畴，因为常年锻炼，肌肉饱满流畅，不夸张，很是漂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