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康宥主动要和他一起回去,常晚偷偷窃喜,跟上康宥的脚步。
他们走得不快,或许是就这样走着有些尴尬,康宥开始找常晚搭话“常晚,你真不想上大学?”
“不想。”常晚没有犹豫就做了回答。
“你就不想有个更好的未来?更上一个阶层,让他们觉得看不起你是个错误?”康宥继续问。
“不想。”常晚还是同样的回答。
两人虽相识多年,但是最近才逐渐接触起来,还没熟识到能让常晚敞开心扉,他是很谨慎的。
康宥似乎也察觉到这点,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你白天这么困,晚上做贼去了?”
许是有人陪着,让常晚没这么担惊受怕,心情难得放松,觉得这夜空也美了不少,下意识就做了回答“晚上睡不着。”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透露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私事儿,又变得戒备起来。
就连距离都和康宥稍微拉开了些。
康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轻扯了下嘴角,没有戳破,也不再继续问,两人之间恢复了沉默,像只是顺路的陌生人。
就这样,常晚在康宥的“逼迫”下,连着好好做了一个月的作业,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做,因为club也不是每天都清闲。
但只要有空闲的时候,常晚都会被康宥逮进包厢写作业,渐渐的,他会做的题竟也多了起来,让他不禁怀疑是老师最近布置的作业难度降低了。
在一个月后,迎来了学校的月考,常晚本想是直接睡过去的,可在试卷拿到手里,填好名字和学号后,却下意识开始看起了题,就连监考老师都有些意外,竟然在睡倒一片的考场看见一个坚挺着的,甚至还是学校的吊车尾,整个年级的倒数第一。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甚至都没怀疑常晚是打算作弊,因为在这个考场,他就算是抄,也只能从倒数第一抄到倒数第二,顶天了倒数第十,反正都在倒数的范围里,跑不了。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他从外面带了小抄进来,所以两个老师还是轮流在常晚身边巡查,查完了几场考试,也没见常晚摸小抄出来,让老师们不禁悄悄猜测,这个小霸王是要开始学好了?
等到成绩下来的时候,更是让众人惊讶,就连常晚自己都没想到,他进步了好几十名,从年纪倒数第一,一跃到了年纪倒数第五十八的位置。
更让常晚感到震惊的是,这进步的感觉竟让他有些隐隐开心,不禁怀疑自己被康宥折磨得神志不清了,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学习进步而开心。
就连原源都大惊失色,慌张地跑来问他,是不是准备洗心革面,脱离学渣队伍,放弃校霸身份了?
常晚睨了他一眼,说不过是心血来潮试试自己认真能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也没脱离吊车尾的范畴,所以他不是学习的料,并不打算脱离学渣队伍。
原源的危机感顿时接触,拍着常晚的手说他们还是共患难的好兄弟。
只是他怎么觉得旁边坐着的康宥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可仔细一看对方明明在认真做题,似乎对他的到来都没感知到,原源想,可能是错觉。
殊不知,康宥低垂的视线落在原源拉着常晚的那只手上,眼中的光像是一把利落的刀,似要把那只手砍断才好。
上课铃响,原源才从他们班离开,常晚打了个哈欠坐回座位,看着是又要趴下睡觉。
没了原源,康宥身上的戾气消散许多,在常晚趴下去的瞬间,他揪住常晚衣服上的帽子,把人提溜起来“起来,白天不睡,晚上就能睡着了。”
常晚烦躁地瞪了他一样,不打算搭理他,但这天整整一天他不是被康宥“不小心”撞一下,就是直接被康宥拽一下。
这人一直打扰他睡觉,常晚一个不耐烦站起身推了他一下,再次被老师“请”出教室。
常晚觉得这人真是烦得要死,出教室就去了小树林,虽康宥威胁他不要乱跑的眼神熟视无睹。
常晚没能如愿睡太久,这节课结束康宥就找来了,被叫醒时,常晚睁眼看见这张熟悉的脸,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噩梦。
长叹一声,没好气地将校服外套再次盖回头上,不打算搭理康宥。
康宥竟也没坚持,只是上前抬起常晚的一双修长小腿,待自己坐下后,才把那双小腿放下来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被校服外套盖住脸的常晚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睡意顿消,眼眸睁大,身体僵直得一动不敢动,心中不禁疑惑康宥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校服的外套不算厚,有光透进来,常晚没办法看清坐在旁边的人在干什么,却能感受到那如日光般灼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常晚先受不了了,掀开校服外套,腰腹用力,身体扭转,把小腿从康宥身上挪开,随后径直站起身,离开这片小树林,全程没看康宥一眼。
常晚没看见康宥嘴角轻微上翘,但能感受到这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打算回教室上课,想翻墙出去,刚走到岔路口就被康宥抓住了后领,像是拎猫崽一样,拽着常晚拖近“下节课是化学,你化学有点偏科,回去上课。”
常晚不解的皱眉,他一把挥开康宥的手“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学习,和你不一样。”
“还有,你到底要干嘛啊?闲得没事儿找别人去,我没空搭理你。”
说完常晚转身便要走,他往左边拐去,轻轻松松翻过围墙,落地后下意识抬头一看,康宥居然也跟着翻上了墙,并且还招来了学校保安。
“喂!那逃课的!哪个班的?!别跑!”
眼看保安要追过来,康宥利落跳下墙,拽住常晚的手就开始逃。
常晚莫名其妙被带着跑,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撑着膝盖不停喘气,脸颊因为运动过有些泛红,额发被汗水打湿了一些,粘连在皮肤上,整个人有种从动漫电影中跑出来的鲜活,看得康宥失神一瞬。
下一秒,常晚那张脸上浮现怔愣的神情,指着康宥问“你...你怎么也逃课了?”
康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学习优异品德优良,从来都不需要老师家长操心,逃课这样的事儿更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
但细细回想起来,最近认识到的康宥,每一次都在刷新常晚对他的认知,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懂事有礼貌、成绩好品德优,其实是装着一肚子坏水的恶狼,唯独那张脸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在常晚琢磨的间隙,康宥已经拦了一辆车,还不等常晚回神,就把人塞进了车里。
“诶!去哪啊?”
“回家。”
站在距离家门口一百米处,常晚更加感到莫名,现在这个时间段回去要是撞上林舒禾,还不知道会怎么阴阳怪气地暗嘲他。
常晚转身要走,又被康宥拦住,他眼睛上翻,声音透着没精打采的无奈“我不回家。”
“没让你回常家,让你回我家。”康宥说着,拽住常晚进了屋。
直到被带着坐在康宥的床上,常晚都还有些呆愣,太奇怪了,他都要怀疑康宥被人夺舍了,从小到大都看你不顺眼的人,忽然有一天说要和你交朋友,还把你带回家坐了他的床...
怎么想,常晚都觉得康宥是在憋着坏要整自己,不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警戒着。
却听康宥说“你不是想睡觉吗?在这睡吧。”
“不过下午的课必须回去上。”
对于康宥让他上课的坚持,常晚不想再争辩,他确实很困,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的能量值很低,随时都感觉可以原地关机,尽管如此,常晚还是抱着些许戒备,没打算睡死过去,谁知道康宥憋着什么坏?
可不知为何,在家都睡不着的他,在康宥的房间却逐渐放松下来,失去意识前,他隐约感到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很好闻,让人莫名沉静,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没能继续坚持多久,常晚就彻底陷入深睡。
康宥见人睡着了,好奇地凑过来盯着常晚看,他承认他是抱着些许恶劣的玩乐心思的,因为发现常晚这人并不像他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无趣,所以想要留在身边逗着玩玩,但不知不觉间,他倒是真不太想让常晚离开了。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走到哪里都想带着。
目前这样的感觉并没让康宥觉得有多糟糕,反而觉得生活变得有趣起来。
他发现常晚像一只很警戒的小动物,即便此刻睡着了,也是抱着手臂靠在床头,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叠在上面搭着,全身都是呈现的防御姿态。
康宥几乎能想象,若是他此刻把常晚弄清,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换上利剑般的眼神刺向他。
那样的眼神总是带着凌厉的漂亮,并且透露着一种鲜活,很好看,不过康宥没打算为了欣赏一个漂亮眼神,把人吵醒。
常晚眼底下那圈青黑真的挺重的,看着不像是单纯的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康宥抬头望了一眼对面,那明明是常晚的家,却没能让常晚感到安心,他对常家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林舒禾不是常晚的亲生母亲,哥哥姐姐也对常晚没什么好态度。
但自他知道常晚起,这人就像个小霸王一样横冲直撞、张牙舞爪,若不是那次偶然见过常晚哭,他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人被欺负是什么样子。
康宥忽然意识到,在这么长的岁月里,这只小霸王可能偷偷躲起来哭了很多次。
想着,他便觉得自己又多窥探到一点常晚真实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那被常晚死死捂住的真面目早已被他撞破,偏偏那人还不知情。
这种站在上帝视角无所不知的感觉,让康宥很满足。
常晚再次醒来又是被康宥叫醒的,他点了外卖,叫常晚起来吃饭,上午的那两节课他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了,说自己忽然不舒服,遇到常晚,请对方送他回家了。
班主任不疑有他,毕竟康宥是班长、是三好学生、是整个学校的榜样,平日里上课认真、课业完成得也很优秀,谁会认为这样的学生在撒谎呢?
听康宥说身体不舒服,班主任甚至问他要不要多请一会儿假,是不是因为最近准备竞赛,加上平时的课业太累了。
康宥不想和班主任闲聊太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挂断了电话,对方还发信息来让他好好休息,压力别太大。
殊不知康宥一点压力也没有,甚至正沉浸在逗弄常晚的快乐中。
康宥捏着常晚的脸颊,看似耐心地喊“吃饭了。”实则暗想,小霸王的脸捏起来真舒服,难怪从上次捏过后,他就一直惦记着。
这么一琢磨,康宥发现常晚其实挺“表里如一”的,皮肤和性格实际上都是软的。
常晚在康宥的“蹂躏”下醒了,却顿在原位没动,只是打开了康宥的手,康宥看着他沉着脸不动的样子,眼眸轻垂,凑上前问“怎么不动?是要我抱你?”
康宥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些许刻意的温柔,让常晚不禁打了个颤儿,一阵酥麻袭上天灵盖,让他有些炸毛,闷声解释“我腿麻了!”
让他没想到,康宥听完这句话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腿。
“嘶—”常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按住康宥的手,不让他动,对却神色如常地说“捏一捏才好得快。”
常晚抵不过康宥手上的力气,被康宥捉开手,在他腿上揉按起来。
强烈的酥麻感让常晚忍不住泻出一声闷哼,两人都因这声音一顿,常晚一张脸涨得通红,不顾还有些使不上劲儿的腿,挥开康宥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
顿在原地的康宥却缓缓笑起来,脑海里不断浮现那身闷哼,想要“欺负”常晚的兴味更加浓厚,他不禁想看看常晚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
不打算真的让人走掉,康宥没愣神太久,就追了出去。
常晚被强硬地按到餐桌旁坐下,手里被塞了碗和筷子,他确实也有些饿了,看着眼前一桌子好吃的,想着不吃白不吃,暂时放下了戒备。
他最近总是被康宥投喂,在club里时,这人总是点了一堆东西自己不吃,最后都剩给他,平时上课也会时不时带些小零食进教室,塞在抽屉里,也是自己不吃,却经常扔给旁边的常晚。
常晚一开始还有些警惕,从康宥手里接过来的东西都能放上好几天,后来有一天犯了低血糖,眩晕中随手接过了康宥给的可乐,喝下去大半瓶,好受不少,之后康宥再给他什么吃的他就都自然地接下来。
现在更是坐在对方家里吃起饭来,这是常晚曾经从未想过的事情。
想着吃完饭就溜之大吉的常晚没发现,他对康宥的戒备和警惕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松懈了。
他还认为自己防御得很好,没让康宥过分侵入他的领地。
殊不知康宥是在引诱他走进为他画好的圈儿里。
康宥在笔记本上记下一式子,他的字体很漂亮,透着潇洒俊逸,却又不失端正。
被老师夸奖了无数次,每次作文都会给大家拿出来做典范,是公认的文笔好、字迹也好。
记完这段式子,康宥往旁边瞟了一眼,见常晚今晚靠坐在椅背上,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黑板,不禁轻笑了一下。
常晚最近似乎学乖了,上课时也不再趴着睡觉,也很少逃课,看上去像是起了努力的心思,要好好发愤图强。
虽然坐姿还是歪七扭八,手上却还是会记一些笔记...
可康宥定睛仔细一看,脸色沉下来,常晚手上写的哪里是笔记,全是不知名的、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再看那双眼睛,哪里是在看黑板,分明是在透过黑板望别的。
这根本不是好好学习的状态,不过是在伪装走神的状态而已。
但让康宥奇怪的是,就连下课常晚也还是这样一副态度,隔壁班的原源来叫他去厕所抽烟,他也没反应。
原源伸手在眼前晃晃,仍旧没得到回应,干脆双手上阵,往常晚脸上一捏“晚儿?!发什么愣呢,走啊,去厕所。”
常晚这才回神,挥开他的手,轻微皱眉揉着自己脸上被捏过的地方嘟囔着“什么手劲儿这么大...”
康宥看见常晚脸上起了点碍眼的红,眼神暗了两分,刚想开口帮常晚回答他不去,就听见本人回复。
只见常晚往桌上一趴,闷闷地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下课总共就那么十分钟,来找常晚耽误一阵时间已经过去一般,原源闻言一溜烟跑了。
原源走后,康宥看着无精打采的常晚越发疑惑,不禁怀疑他的这个小刺猬同桌生病了,伸手想试试常晚的额头,还没挨上,就被一爪子拍开。
从这手劲儿来估计,应该是没生病。
康宥对常晚一直是睚眦必报的态度,一爪子把他手都拍红了,小崽子却教育了。
康宥伸手掐住常晚的后脖颈,迫使人抬起头来,随后另一只手也凑上来,在刚才原源捏过的地方又捏了一次,那处的红更红了。
常晚“嘶”了一声,捉住康宥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们什么毛病,一个二个都来捏我脸,手劲儿还一个比一个大。”
“真是疼得不是你啊!”
话音刚落,常晚便见康宥笑起来,在他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揉了起来,一阵激烈顺着脊骨攀爬至全身,常晚觉得别扭极了,挣扎两下,把自己整个人从康宥的两只手上解救出来。
身体后倾靠着墙,眼睛瞪着康宥,拒绝再让这人靠近他。
康宥却轻佻地笑着,问“不是说疼吗?我帮你揉揉。”
得来常晚更加凶狠地瞪视,还有一句回怼“谁要你揉,何况本就是你捏的!”
康宥没再跟他笑闹,问他“大半个上午了,发什么呆,在你那草稿本上画符?”
常晚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草稿本上一整页都是意味不明的线条,这些线条其实很熟悉,在他打盹的时候也出现过,但偏偏他今天一点困意也没有,一次盹都没打过。
但常晚就是不愿意顺着康宥,咕哝着“对,画符,咒你。”
康宥却忽然笑出声来,竟还伸手捏了下常晚的耳朵,常晚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康宥漫不经心说“那还是放弃吧,你看你画得这么丑,说明没天赋。”
常晚一噎,发现他永远都说不过康宥,干脆往桌上一趴,不再搭理对方。
康宥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继续追问,他知道一个人若是有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说。
但...相处这段时间,他对常晚的性格也算是彻底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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