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凶(缺觉鱼)

更何况他还抱着自己的目的，他接近康宥都是有原因的。
常晚尽可能的给自己漏掉的那一拍心跳找补原因，也开始担忧要是康宥真的只是打算玩儿他，不是真的对他动心可怎么办？
那样康宥就不会帮他了，他又去哪里得知母亲的消息呢？
常晚想着，脚步变得拖沓，思绪飘忽，就连原源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儿。
但原源视线在常晚和康宥之间游走，以为小碗儿走神全然是因为那一个吻。
他过去勾勾常晚的手，凑到他身边降低声音劝“诶，小碗儿！别想了，不就一个吻吗？”
“啊？”常晚茫然一瞬，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源在说什么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忽然炸毛“谁，谁在乎那一个吻了？不就亲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常晚因为激动声音拔高许多，把周围视线都引过来了，包括康宥的。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问道“小碗儿这么在意呢？”
常晚不习惯被被人注视，而且康宥这仿佛戏耍般的眼神也让他有点不爽，他低声咕哝一句“谁在在意了。”
随后气冲冲地往前走去，打台球时好像在打架，球杆和球、球和球都撞得噼里啪啦响。
周围人都注意到，这有一位小朋友心情不爽。
康宥和原源都知道小碗儿炸毛了，没再招惹他，只是原源的表情诚惶诚恐，带着些许讨好陪常晚练球。
康宥就不是了，他脸上挂着点点漫不经心的笑，姿态也散漫，像个逗猫儿的高贵主人。
明明平日里在常晚面前的康宥也经常是这幅样子，但不知为何，现在常晚就是看着不顺眼起来，这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常晚有些闷堵。
想到这段时间他对康宥的亲近和讨好，更觉得郁闷，心里一股无名火烈烈燃烧着。
以至于晚上到了club，康宥看见没什么客人，让他去包厢，常晚都没去。
看着那道有些倔强的背影，康宥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是把人逗毛了。
得想办法哄哄，康宥站在原地想了想，调转方向去找领班。
片刻后正在吧台无所事事，擦着酒杯的常晚被苗立拽过去带到另一个包间里，不是他常和康宥待的那一间，本以为对方有事情要和自己说，谁知道苗立把他推进来就转身出去，还关上了门。
常晚“诶”了一声，去拧把手，发现还锁上了，但他没以为苗立要害他，他相信的人不多，苗立算其中一个。
包厢里有点黑，常晚有些害怕，伸手去摸开关，没等他摸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常晚被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要揍人，这是他被吓到后的应激反应。
不过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进了耳中“小碗儿，是我。”
听见是康宥，常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生气，这人明知道他害怕还这样吓他。
“跟我来，我带着你走。”
包厢里实在太黑，常晚不得不依靠康宥，直到被带到沙发上坐下，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康宥才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常晚刚才被吓懵了，都忘了手机还有这功能，刚想抱怨康宥知道不早拿出来，是故意看他害怕的样子，好取笑他吗？
可下一刻，包厢里亮起了幽幽烛火，常晚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光，看清楚眼前摆着一个蛋糕，也看清楚了身侧被烛火映照着的少年的温柔笑容“小碗儿，17岁生日快乐。”
常晚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康宥，毫无预兆地蹦跳出泪珠。
他幻想过无数次有爱他的家人，和亲近的朋友，在他生日这天给他庆祝，不用很热闹，只需要在乎的人都在就行。
但从来没有过，蛋糕更别想了，在常家常晚是没有过生日的资格的。
常岂会给他那对便宜哥哥姐姐办生日宴，请很多人，却不会施舍给他一块蛋糕。
常晚其实比康宥小一岁，很小的时候他看着生日距离就和自己相差两个月的康宥家，会因为康宥的生日热闹起来，大人小孩儿都围着那小王子一般的人，常晚羡慕极了，每年他都会躲在房间露台上偷偷看，就好像自己也跟着过了生日，不过就是推迟了两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常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不禁笑出了声。
康宥被他又哭又笑弄得有些无奈，天知道他看见小碗儿豆大的泪珠往下掉时有多紧张，让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天意外撞破常晚哭，下意识想藏起来。
康宥潜意识想帮着常晚保护他最脆弱的一面，可这人又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又哭又笑的，是想到啥了？”康宥捏住常晚的脸颊肉，看着常晚的嘴嘟成“O”型心情放松了些。
本以为常晚不会告诉他，却没想到今晚的常晚异常坦然，他看着康宥说“就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你的生日记得很清楚。”
“我的生日？”康宥难得有点懵。
他忽然想到上次他随后胡诌想让常晚也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时，对方问了一句“你的生日不是在深冬吗？”
刚想起来这回事儿，就看见常晚点点头，看着视线落在蛋糕上缓缓说“没人给我过过生日，所以我每年都把你的生日当成我的，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听到这个原因的康宥心中忽然涌起如潮涌般的心疼，那个被他从小就认定是小霸王的小孩儿，竟然在别人生日的时候，偷偷藏起来，感受那不小心溢出来的幸福气氛，当作是为自己庆生。
眼前忽然出现了小时候的自己，康宥看见那个像是冰块一样的小孩用漠视的态度对待另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儿。
他是比常晚要大一岁，是三岁搬到这边来的，那会儿常家就已经是现在的组成模样了，只是康宥不知道的是那一年温婉还是在家里，只是不常出来走动，外人都不知道常家还有个女主人，只有常晚知道，所以他耍横、霸道，想把不属于他家的另外三个人赶出去。
但这些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对自己的妈妈不好，不接受哥哥姐姐，是个一出生就是恶童的孩子。
后来在常晚三岁时，温婉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常岂告诉常晚你妈妈不要你了，走了。
常晚找遍了整个家，等了一天有一天，都没等回来自己的母亲，一个月后生了场大病，在那之后常晚对温婉的印象就模糊了许多，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还是逐渐长大了，丢失了幼时的记忆。
但从那时起常晚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半点地位，他只能逞能、装凶，保证自己不被欺负。
“好快啊，下个月你就18岁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不比原源的差。”
常晚的声音让康宥思绪回归，他知道常晚不过是想回抱他今晚这块儿蛋糕，但是不擅长直白表述，所以变成了这样一句承诺。
看着眼前的人，康宥没忍住，揉了一下常晚软蓬蓬的头发“到时候再说吧，今天是你生日，先许愿吧。”
康宥其实更想抱他一下，但想到今天那个吻已经把人刺激到了，再继续大动作的亲昵下午，他不敢保证常晚察觉什么后，不会逃离自己。
康宥发现，他忽然也有害怕的东西了，怕最后能陪在常晚身边的不是他...
许愿啊...常晚在心底念叨了一遍，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找到母亲，还有一个隐约浮现在常晚心中的愿望，他下意识想了一遍，但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就被常晚刻意忽略了，他不能太贪心啊。
许完愿，常晚吹掉拉住，康宥借着手电筒的光摸到墙上开关打开了大灯。
眼前骤然亮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康宥挨着常晚坐下，常晚笨手笨脚不太会切蛋糕，康宥让他直接拿着叉子吃，反正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会儿，康宥忽然问“许了什么愿？”
常晚睨了他一眼，又变回那个别扭小猫了，“没听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康宥还真没听说过，每年他的生日愿望都会被家里人问出来，然后都会被实现，当然也是家里人帮他一一实现的。
既然常晚信这个，康宥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常晚又忽然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希望能找到我妈吧。”
听见愿望是这个，康宥身形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是吗？”
“...会实现的。”
说出这话的同时，康宥觉得心里堵了块石头，他其实不太想让这个愿望实现。
因为实现了，小碗儿会更难过，但是...他又不能不让着个愿望实现。
毕竟常晚还是得知道真相的。
作者有话说:
宥哥还不知道小碗儿已经知道了（好像绕口令

生日过后的一整夜，常晚都觉得一颗心胀鼓鼓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
17岁之前的生日，常晚都只当不记得，但其实每到这天他都会想起，没有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宴会，更别说什么礼物，就连好朋友原源常晚也没告诉过对方。
因为就算知道，他的生日也不会有多特别，只会更显寂寥。
常晚问过康宥是怎么得知他生日了，对方很坦然，告诉他是前段时间帮老班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见的，就这样随意瞥到然后记在了心里。
本以为生日蛋糕已经算是特别的惊喜，没成想在回家前康宥又给了他一件礼物，是一枚很漂亮的黑钻耳钉。
他的耳洞是在初中时打的，那个年纪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彰显叛逆，打耳洞是最流行的方式，常晚见过一个女生，耳朵上一排耳洞，看着都疼。
但为了符合他校霸的身份，他也去了，仅仅只有一个，因为打完一个之后，常晚觉得太疼了，死活不肯打另一个。
耳洞长好后，也没怎么戴过耳钉，一是因为学校规定不准佩戴饰品，而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买的耳饰质量问题，每次一戴就会发炎，康家小少爷送的耳钉肯定不便宜，常晚不担心质量问题，回去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悄悄摸摸进了浴室试戴。
将耳钉扣进耳洞里，常晚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随即又感到好笑，房间就他自己，这么悄咪咪的干什么。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常晚不禁感叹康宥的审美确实很好，黑钻耳钉一点也不夸张，小小一个，却起到了增光添彩的效果。
常晚皮肤白，黑钻闪耀着的光更加衬托出他面容的精致明艳，是很好看。
欣赏片刻后，常晚小心翼翼取下来放回了盒子里，又收进了抽屉上好锁。
这里面装的都是他的宝贝，有母亲留下的基本书和记录册，现在还多了康宥送他的耳钉。
常晚没办法形容现在对康宥的感觉，也没办法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康宥这个曾被他视为敌对的人似乎已经闯进他的生命，在他未来的生活里扎下了根儿，变得重要起来。
运动会的第二天就到了康宥三千米的项目，这天康宥穿了一条运动短裤，腿上绑了弹力带，换了一双崭新的运动鞋，上身是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单肩挎着书包倚在门边等常晚。
过了昨晚比较温馨的气氛，常晚再次看见康宥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只是今天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别扭，他不是个习惯别人好意的人，在意外接受后，总觉得要回报些什么。
但常晚又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报的的东西，磨磨蹭蹭走到康宥面前，声若蚊喃“喂，我...帮你拿书包？”
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动作，常晚怕自己显得太殷切会很奇怪。
殊不知他一个动作眼神，康宥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小碗儿是个很好懂的人。
他把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递给常晚，轻轻抿嘴一笑“那就麻烦小碗儿了。”
常晚视线中乍然撞进这个笑容，像是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跌进了水潭，回响阵阵。
看着康宥率先走向车的背影，常晚把他的书包往肩上一甩，伸手揉了下脸，他要魔怔了，怎么会觉得康宥漂亮呢...
不过凭心而论，康宥确实好看，否则就算成绩再好再优秀，也不至于校里校外有这么多人喜欢。
光是昨天那场篮球赛就有这么多送水的人。
想到这点，常晚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酸涩，像是不小心嚼了一片柠檬，酸涩感沉在心口，久久无法散去。
到学校后，他们直接去了操场，找到自己班级简单集合后就散开了，这几天是学生为数不多比较自由的日子。
一解散班上有几个女生就跑到广播台去了，常晚不经意听到她们在商量要去给康宥写加油稿。
康宥也注意到了，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常晚“小碗儿不给我写封加油稿吗？”
其实看着常晚平日漫不经心，典型的校霸人设，实际上他心思细腻，文笔很好，作文好多次都得了优，高一时语文老师还很喜欢他，一度想让他当自己的课代表，可惜常晚不愿意，不仅不愿意，上语文课还睡大觉，叫他把作文作为优秀范文念出来，常晚直接把自己的作文贴到教室后面，总之就是不亲自念。
后来老师也不让他念了，直接手动把他的作文贴墙后，不过这个年纪会走过去欣赏的人没几个。
就连康宥以前也很不屑，不觉得小霸王能写出什么好作文。
并且常晚就连考试都要看作文题目是否和自己心意，觉得有趣的就写写，没意思的就照旧睡觉，把语文老师气得不行，叫常晚到办公室骂了好几次，都没有效果，常晚仍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后来语文老师也死心了，不再管常晚，但只要常晚写了作文，都会被她贴到教室后面去。
康宥也是和常晚熟悉起来后才去仔细看过，确实写的很好，这也是他之前动了想让常晚去参加作文比赛念头的原因。
这会儿少年抱着手臂，面对康宥的请求无动于衷，神情傲然“我才不给你写。”
康宥笑笑，掩饰掉心底点点落寞，也没一定要常晚去写，揉了一把常晚软蓬蓬的头发，跑去比赛点领号码簿了。
看着康宥跑远后，常晚盯着广播台望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从那处路过，来来回回三次，就连正在那帮忙的邹行都注意到他了。
因为和常晚一起练过一段时间接力赛，他对常晚也稍微熟悉了一些，发现常晚不过是性格别扭，实际上不是坏小孩。
看着常晚走来走去，他扬声问了一句“诶，常晚，你要不要来写一条？”
常晚炸毛似的顿住了身体，匆匆扔下一句“不写！”飞快地逃跑了。
邹行一头雾水，暗自嘀咕“不写在这儿晃悠这么半天...”
跑出去一大截，看着身后的广播台变成小小一个点儿，常晚才松了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真是疯了，他竟然想去帮康宥写加油稿。
在常晚的认知里对任何亲密关系，无论是友情、亲情的回应都是很别扭、很肉麻的，至于爱情小校霸更是想都没想过。
他没有接受过自然的爱，所以也做不到自然的去爱别人。
就连原源这么好的兄弟，常晚唯一表现得亲近的不过是生日看似随意的送礼，有人欺负原源就去帮忙揍回来。
常晚回应别人的好都会套上一层冷硬、随意的外壳，加油稿这种方式对他来说太超过了，所以绝对不会用。
听见广播台里念出自己写的东西，简直能要常晚的命。
常晚又揉了揉脸，瞧见三千米参赛的同学已经站上跑道，有不少同学都拎着水去了比赛重点等着。
常晚抿了下唇，晃晃悠悠去小卖部又拿了一瓶电解质水，这次换了个口味，给了钱后又慢吞吞的，像只小乌龟一样挪到比赛终点。
现在康宥都已经超了别人一圈了，第二名是体育特长生，紧紧跟在他身侧，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常晚不禁为康宥捏了把汗，有些紧张，就连手都慢慢攥紧。
到了最后半圈，守在终点的女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纷纷开始高呼康宥的名字，给他呐喊助威，给他加油。
常晚一颗心提起来，差点没忍住跟着喊起来，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差点做了什么崩人设的事儿。
他保证要是这一嗓子喊出去，明天他校霸的身份就会摇摇欲坠。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康宥身上，赛场上焦灼紧张的气氛让他心脏怦怦直跳，康宥和那位体育特长生都很厉害，这么久他们也没拉开距离，说不好谁输谁赢。
看着他们几乎同时冲线，周围都安静了一瞬，体育老师念出两人的时间后，才再次爆发出欢呼，是康宥赢了。
等到大家去找冠军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冲线后并没停下，径直闯进校霸怀里，还在关键时刻掉了个位置，以至于两人重心不稳跌下去时，康宥垫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