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面三四排都没有人,这个场次人特别少,基本都在前排和中间,后面只有温染和顾贤承两个人。
“顾叔叔。”
顾贤承稍微低头:“嗯?”
“您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偶尔看。”顾贤承道,“你害怕?”
温染:“我当然不害怕。”
他嘴上说着不怕,身体却忍不住往顾贤承这边靠了靠。
顾贤承把两人之间挡着的座椅扶手推上去,一只手扶住温染的肩膀,让温染可以靠他更近。
温染嗅到顾贤承身上淡淡的男香,听见他沉稳的心脏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减少很多,不知不觉靠在顾贤承的怀里睡着了。
等他睡醒之后,屏幕上已经在放下一个场次的电影了。
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这个场次的人更少,只有温染和顾贤承两个人。
温染出去后询问顾贤承一些电影剧情,现在到了晚餐时间,影院这一层就有许多餐厅,他们选了一家粤菜馆。
两人吃过饭后,顾贤承手机响起,他接听电话。
挂断后,顾贤承道:“我们还要再回去一次。”
顾聿良晚宴之后和人打架,把人砸得头破血流,现在已经送进医院。
今天顾家有婚礼,梁思华没空参加,梁家的人却来了。
梁茂现在对梁风竹极度失望。
他原本以为自己精心栽培的养子会和亲生的一样,结果梁风竹藏有私心。
事情发生之后,梁茂焦头烂额,一方面想领养新的小孩,另一方面还想左右顾家的事情。
梁思华身体再硬朗,她的年龄在这里放着,再活十年八年的可能很少。哪怕无病无灾的,也有可能在睡梦中去世。
一旦梁思华去世,梁家和顾家的亲戚关系基本就要断绝了。
听说过照拂妻子娘家、母亲娘家的,谁听说过照拂祖母娘家的?
梁家和顾家之所以亲近,全在于梁思华念旧。
梁茂知道顾贤承表面温和本质冷血,既然讨好不了,就换了个人去讨好。
恰好顾聿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横向对比其他家的孩子,顾聿良不算很差,他大概是中等的水平。
和顾贤望、顾贤承这两位人中之龙的顾家长辈比起来,顾聿良什么都不是。他缺点太明显,耳根子软、贪玩、自制力差。
梁茂琢磨着倘若顾聿良将来能在家掌权,从顾聿良手中拿好处比从顾贤承手中拿好处简单多了。
顾贤承从少年时就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掌管顾家后手腕越发强势。顾聿良可是个能把几个亿全被骗输赌场里的活宝。
所以在顾聿良长吁短叹说他又要被顾贤承撵去墨尔本的时候,梁茂觉得机会来了。
趁着几分酒醉,梁茂在顾聿良耳朵旁边讲了一些顾贤承的坏话。
“你叔叔这是在提防你呢,怕你在公司和他夺权。”
“唉,要是当年贤望愿意接手公司,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太子爷,哪有他的事情?”
“当初他为了区区几个亿,就对你下这么狠手,果然叔叔和亲爹不一样。要是你爸是公司总裁,你被骗走几个亿,说不定骂都舍不得骂你。”
“这回把你撵走,是要你在公司彻底失去地位。”
顾聿良一听这话瞬间恼了。
他在众人眼里是傻逼没错,可他不是白眼狼。
现在早就不是封建社会,谁家还流行什么嫡长子继承?就算是古代皇帝,嫡长子顺顺畅畅当上皇帝的也不多吧。
梁思华生的不止一个儿子,顾聿良那些叔公们是没资格在公司掌权吗?他们是没能力,全被顾贤承弄下来了。
集团总裁真是自己亲爹,顾聿良担心的就不是自己整天花天酒地挥霍被揍了,他要么担心顾家会不会被亲爹全部捐去做科研做慈善,要么担心顾家会不会像梁家这样慢慢走下坡路。
顾聿良在顾家这么长时间,他清楚自己亲叔叔的手段。
顾贤承真看他不顺眼,容不下他这个人的话,他活不了这么大。
要是顾贤承真没了,顾聿良绝对不会高兴,他只会害怕心怀不轨的亲戚和顾家自己人把集团弄得四分五裂。
像梁茂这样挑唆关系,让顾聿良和顾贤承争权的人并不少。
对于这样的,顾聿良一律当成对方在坑自己。
顾家亲戚多,顾聿良在其中算是辈分比较低的,按理说他应该喊梁茂一声叔公,哪怕看在梁思华的面子上,都该礼貌客气一点。
几杯酒下肚,顾聿良一拳头砸在了对方脸上。
梁茂鼻梁骨砸断被送去了医院。
梁家的人听说消息后全都惊动了,赶着来顾家的私人医院。
梁风竹作为梁茂唯一的养子,当然跟着梁茂的妻子一起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梁芝,梁芝看到自己大哥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昏迷不醒,当场就被气得心口绞痛。
出于礼貌,张雯君过来看看情况,嘱咐医生好好照看梁茂。
还没有问清楚来龙去脉,梁芝就怒气冲冲的指责张雯君:“聿良呢?我们好歹是老夫人的亲侄子,比聿良大了两辈儿,在你家里就算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你们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
张雯君抹了一下脸上被喷的口水,淡定的道:“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嘛,喝醉酒爱和人动手,都是亲戚,您都大他两辈儿,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梁茂的妻子不敢发声,梁风竹没资格出声,梁芝大吵大嚷的,非要把老夫人请来。
“算了?这件事情能算?不仅老夫人要请来,顾贤承也得来。”梁芝道,“现在老夫人还好好的,你们就敢这么欺负她的亲戚,万一哪天她不在了,你们——”
张雯君道:“那就断亲嘛,谁家还没两门断掉的亲戚了?你这么绝情,非要让老夫人过来,等老夫人大动肝火骂了我们母子俩之后,还想指望着以后好好相处?”
梁芝身上的气焰慢慢消失了。
她警惕的盯着张雯君。
张雯君一摊手:“不如把小叔子一个人叫来,顾家现在是他做主,聿良常年受他管教,看看小叔子怎么说。这么晚把老夫人叫来,把她气出什么好歹,你我都承受不住责任。”
半个小时后,顾贤承带着温染过来了。
晚上温度更低些,突然下起蒙蒙细雨。
温染站在顾贤承的身侧,身上还披着顾贤承的外衣,他身量没有那么高,顾贤承的外衣在他身上穿着有些大了,但容色实在惊人,让人想不看他都难。
方才在张雯君面前嚣张无比的梁芝,到了顾贤承面前瞬间变低眉顺眼了:“贤承,你过来了。你看看你梁叔,被打得头破血流,现在都没醒。聿良喝醉酒怎么能打人呢?我们梁家上门做客,被打的消息传出去,对顾家也不好。”
顾贤承淡淡的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就在旁边,梁家和顾家的闹剧,他们可不敢参与进来,一直装透明人。
现在顾贤承来了,医生赶紧道:“顾总,梁先生的鼻骨受伤,有轻微的脑震荡。”
“大嫂,顾聿良在哪里?把他叫来。”
张雯君道:“他酒醉了,在房间睡觉。我让人把他喊来。”
梁芝一心想让顾贤承给他们补偿,委委屈屈的道:“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老夫人最疼我哥这个侄子,她要是知道我哥被人打了,不得闹翻天了?”
“放心,老夫人见过的世面多了,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失去体统。”顾贤承语气淡漠,“顾聿良很少和人动手,他上次把人打得神志不清,是在酒吧看到一个人把喝醉酒的陌生女人拖进洗手间。”
梁芝这个时候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单单知道顾聿良打人不对,梁茂被打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她还不知道顾聿良为什么会和梁茂动手。
单单是酒醉滋事,或者听到梁茂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顾聿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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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以为温染就是顾贤承弄出来应付梁思华的。
毕竟从年龄和身份地位上来看,温染和顾贤承的差别都太大了,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温染的存在确实不容忽略,他只是站在这里,这张脸就让人目不转睛,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顾贤承的外衣披在温染的身上,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揽着温染的肩膀,就像成熟雄狮护着身侧软绵绵的小狮子,这样亲密的动作平常装都装不出来。
前年年底梁风竹装醉想靠在顾贤承身上,结果顾贤承想都不想直接躲开,梁风竹刹不住身子摔了一跤,他才冷冷淡淡的让家里佣人去扶他起来。
后来梁风竹从顾家佣人口中打听到顾贤承不喜旁人与他过多接触,或许因为顾贤承的父母感情破碎后很少关照他,他远远没有顾贤望开朗单纯,从小就和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想想从前打听过的事情,再看着眼前的一幕,梁风竹心尖上就像扎了一根刺般难受。
如果不是温染的出现让他感到威胁,让他在顾贤承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梁风竹觉得自己现在身处梁家不会这么尴尬。
过了没多长时间,顾聿良被人送来了。
顾聿良一开始以为只有梁家的人和张雯君在,进门之后,他突然看到顾贤承就在旁边。
顾聿良酒醉瞬间清醒,讷讷不敢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昏睡的梁茂也苏醒过来。
张雯君皱眉:“聿良,你梁叔公说了什么,你对他下手这么重?”
梁茂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看看一屋子的人——自己的妻子、梁风竹、梁芝,最后目光落到了顾贤承的身上。
顾贤承与他直视:“你先说。”
梁茂尴尬得无地自容:“没什么,喝醉酒后起了点小冲突。”
顾聿良气急败坏:“小冲突?你分明在我面前说我叔叔许多坏话,还要我把叔叔撵下台!”
他这句话一出口,梁芝的脸色霎时雪白雪白的。
她说话声音都在颤抖:“聿良,你是不是还没酒醒?先回去醒酒吧,大家都是亲戚,你叔公平安醒来了,一点点小事而已,完全不值得计较。”
张雯君好笑的道:“是吗?你刚刚要把老夫人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梁茂赶紧道:“我灌了几杯酒,脑子有点晕,说什么胡话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要是真说了这些,那不怪聿良打我。”
顾贤承:“都说酒后吐真言,梁叔喝醉后,把想说的都说出口了吧?”
梁茂着急辩解,他一急,头上伤口裂开,又出血了。
顾贤承对张雯君道:“大嫂,你明天还要离开,先回去休息吧。”
张雯君想明白了这出闹剧的缘由。
本质上还是梁老夫人家里的人觊觎顾家的东西,而顾家又掌握在顾贤承手中。
顾聿良是傻,又没有那么傻。在老夫人和顾贤承之中,顾聿良知道哪个对自己更好。
有顾贤承在这里,局面不会闹得太难看。
她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梁茂尴尬得不行,梁芝心里着急,费力的想和顾贤承解释。
顾贤承推了顾聿良一下:“他是你叔公,比你长两辈,改天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肯定问罪。聿良,你上前道歉。”
顾聿良再怎么不甘不愿,也不敢违抗顾贤承的命令。
他上前说了句“对不住”。
梁茂一副不敢受用的样子:“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喝醉了。”
到了这种地步,没必要继续掰扯下去。
两家的账一时一刻算不完,明面上是亲戚,老夫人又在世,更不能说什么难听的话,顾贤承素来讲究的都是秋后算账。
顾贤承看他一眼,带着温染离开,梁风竹赶紧上前送他。
外面濛濛细雨,梁风竹拿一把伞:“表哥,我能不能和您说几句话?”
说这些的时候,梁风竹瞥了温染一眼。
温染猜想梁风竹是来帮梁茂求情。
顾贤承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事情,你当着我未婚夫的面说就好。”
梁风竹以为顾贤承的意思是温染嘴巴很严,不会往外说什么。
梁风竹看看左右,没有看到梁芝,这个地方也不像有监控的样子。
“今天这件事情是我爸爸不对,他人品就是这样。那天和您的话,我是认真的,没有半点作假。表哥,我知道梁家更多机密,你如果对今天的事情不满——”
顾贤承打开车门,让温染先进入副驾驶座。
他没有再理会梁风竹,甚至没有听完梁风竹的话,开车离开这里。
梁风竹定定的站在原地许久。
回到家里已经凌晨,温染去洗澡休息。
可能在电影院睡的时间有点长,温染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出去喝水,发现书房里的灯亮着,顾贤承在里面。
温染喝过水,给顾贤承热了一杯牛奶,想让他喝过牛奶早点休息。
进去之后发现顾贤承正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
柔和灯光倾洒而下,顾贤承深邃的五官尤为鲜明,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温染不知道应不应该叫醒他,他把牛奶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出去。
过了一会儿温染抱了那张毯子进来,把毯子盖在顾贤承的身上。
温染把边边角角刚拢好的瞬间,腰间突然一重,被按在顾贤承的怀里。
他呼吸蓦然变慢:“顾叔叔。”
顾贤承另一只手捏捏温染的脸颊。
温染用脸蹭他的手,顺势抱住他的腰:“您怎么还不去睡觉?”
“刚刚处理一些工作。”
温染道:“还是身体更重要些,您年纪大了,再不休息——”
话未说完,温染觉出按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收紧几分:“我年纪大了?”
温染意识到口误:“绝对没有。”
顾贤承在温染额头上敲了一下:“口无遮拦。”
温染道:“我刚刚热了一杯牛奶,晚上喝杯牛奶助眠,您喝过之后,赶紧去睡觉吧。”
他把桌子上的牛奶拿过来递给顾贤承。
顾贤承几口喝完,又把温染拉进怀里亲脸。
今天从早到晚都很忙,除了和温染在一起的几个小时,没有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在工作上面精力充沛,却也不是没有疲惫的时刻。
温染被亲一下很开心,被按在怀里咬脸颊咬脖子咬下巴就有点怕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顾贤承眼里非常可爱,轻轻把脸往顾贤承怀里埋,拒绝自己被咬。
顾贤承看他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撒娇,忍不住勾了勾唇。
梁家那边已经闹翻了天。
梁茂责怪梁芝把顾贤承请来。
“一点点小事,你私下和张雯君解决不就好了?她心眼子少,不清楚家里的事情,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非要把这位阎王请来。”
梁芝振振有词:“你头上流了那么多血,昏迷不醒,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情。张雯君一味的偏袒聿良,我还以为是聿良的错。要真是聿良的错,咱们不能借着这件事情狠狠敲他们一下?”
旁边的梁风竹插嘴:“这下可得罪了表哥,我们想什么办法弥补?”
梁茂现在对梁风竹没有太多好脸色:“弥补?你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顾贤承这么难应付的人,你想怎么弥补?”
梁风竹不说话了。
梁芝想了一下:“这件事情还是告诉姑姑一声吧,她老人家总不能不管咱们。万一将来她去世了,顾家和咱们家断了所有来往,以后可怎么办?”
梁茂焦躁不安:“上次在顾家,她特意嘱咐我们不要离间顾聿良和顾贤承,我没把她老人家的话放在眼里,这才过去多久?她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要把我们狠骂一顿。”
梁芝忿忿道:“聿良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这点胆量都没有。换个有野心的年轻人,谁不觊觎这个位置?”
梁芝有个女儿,比顾聿良小一岁。梁家的人长得齐整,奈何梁芝找的丈夫有点难看,这个女儿长得像父亲,在校又是小太妹作风,她不敢介绍给顾贤承。
她想过将来要是梁家帮着顾聿良扳倒顾贤承,就把女儿嫁给顾聿良。
顾聿良没这个想法,她的算盘也落空了。
他们几个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梁思华如今虽是顾家的人,却是他们几个的主心骨。
他们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很受梁思华这个姐姐的照顾。
父亲去世之后,梁思华可怜他们这对姐弟,对他俩关心备至。
梁芝道:“姑姑帮过我们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大不了挨她一顿骂,被她骂总比被顾贤承算账要好,好歹姑姑是咱们自己人。”
第二天一早,梁芝就带着梁茂去了梁思华那里。
梁思华沉着一张脸看向他们,她昨天晚上就知道了这回事,一晚上没睡好,看这对不成器的侄子过来,劈头盖脸的把他们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