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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玉京(苍梧宾白)


惟明看着他沉静的睡脸,一时觉得喉咙发紧,满心都是酸楚的柔情,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以脸颊贴着他冰凉的侧脸。
“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见你第一面就应该认出来的,都是我不好。”
“醒一醒,我们一起回家吧。”
迟莲被他说话的声音惊动,睫毛颤了几颤。
他作为记忆的主人,从头到尾跟看走马灯一样看了一遍自己的生平经历,非但没有觉得波澜壮阔,反而屡屡被自己蠢得抓心挠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他黏着帝君是无知无觉,后来情愫渐生倒是知道该避嫌了,架不住帝君总惯着他,所以一身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等帝君仙殒,他连活都不想活了,更加无所顾忌,于是在陷入沉睡前破罐子破摔,胆大包天地冒犯了帝君。
好不容易终于醒过来,他一看见惟明的面容,人是认出来了,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脱口便道:“帝君……”
惟明就凑了过来,“啾”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迟莲蓦然呆住。
他惊恐地往后一仰:“殿下?”
惟明单手扣着他的后脑,给他拉回来了,低头又啄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没事,叫什么都行。”
迟莲从他的动作和熟悉的语气里意识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怔怔地道:“你都看见了……?”
惟明:“嗯。看见了。”
迟莲反正是要被自己蠢哭了,甚至破天荒地觉得归珩说他脾气大性格差也没错,又惴惴地担忧着他那趁人之危的绮思大白于帝君眼皮底下,一时不知道惟明会对此作何评价。
然后就听见惟明发自内心地感慨:“你小时候真可爱啊。”
“……”迟莲委婉地提醒,“不小了。”
惟明改口道:“和年纪没关系,就是很可爱。”
惟明每说句话就要低头亲他一下,不带什么欲念,单纯就是亲昵喜欢。两个人窝在不见天日的海底深处,只有胸口一小朵光源照亮彼此,有种浓稠如蜜的温暖缠绵。
他们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天神仙君,只是两粒在无涯之中紧紧相拥的砂砾,柔白的珍珠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琥珀,将时间永远凝固在了此刻。
迟莲被他亲的没了脾气,无奈地道:“帝君想起了多少?还是只看了我的记忆?”
“只看了你的,”惟明道,“不过够用了。”
迟莲:“嗯?”
惟明一本正经地道:“你亲我了。”
迟莲:“……”
“你说你喜欢我。”
迟莲:“我什……”
“你还让我对你以身相许。”
迟莲:“我说着玩的!”
“我也喜欢你。”
惟明认真地道:“上辈子估计是日久生情,等我想起来了你可以再问一遍。但这辈子肯定是一见钟情。”
“不用担心什么大道,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大不了死前把我这一世的记忆全都拿走。但怕我后悔,所以现在要我放弃这份情意,我做不到了。”
“迟莲,我不喜欢你才会后悔。”
迟莲终于不说话了,妥协般地眼帘低垂,下巴却微微抬起,惟明便默契地托着他的背后,同时稍稍倾身,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又柔软的亲吻。
他很难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甘醇而温存,清淡里带着热烈,既有抚慰般的轻柔,同时又显得格外珍重,让他想起千年前那壶玉消酒的滋味。
朦朦胧胧中,迟莲感觉到面上有一点凉意划过,紧接着温暖的指腹贴着他眼底抹了一下,惟明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给他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好了,没事啊……乖,别哭了。”
说起来很邪门,迟莲养在帝君跟前时是会哭的,两人吵架或者躲起来生闷气时都掉过眼泪,但帝君死的时候,自始至终他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后来哪怕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种种痛苦,他也完全是一脸冷漠,不知道痛也不知道难受,好像流血这个过程已经完全取代了“哭”的本能。
然而只要一回到帝君身边,哪怕现在的惟明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他的眼泪就自然而然地从鲜血中分离出来,又知道该怎么流了。
“没有哭……”
惟明故意逗他,揶揄道:“比起‘被凡人亲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不自觉地流下泪水’,还是被我的深情剖白感动哭了比较不丢人,大国师觉得呢?”
迟莲:“……”
在这方寸之地实在不好大打出手,他用头顶了惟明一下,看向他手中的那片光源,问:“这是什么?”
“一面镜子。”惟明晃了晃那银镜,“我总觉得蚌精和那奇形怪状的龙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和这东西脱不了干系。我们被拉进你的记忆里应该也是它搞的鬼,连神仙的记忆都能强闯,这东西起码得是个仙器。”
迟莲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款识标记,倒是发现了一截断面:“看着像是从别的法器上掉下来的。要说回溯过往记忆,那就是玉清宫未央天尊掌管的问心台,还有青冥宫的往生塔……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等上去后问问那两个妖怪,实在不行就让归珩带回天庭,再寻主人吧。”
这种仙器流落人间保不准会出什么事,还是让神仙带走最安全,惟明点了点头,将银镜收好,最后抱着迟莲亲了一口,道:“那就动身出去吧。”
迟莲已经被亲得麻木了,默不作声地召出点绛,切瓜砍菜一般劈开了两人身上凝固的珍珠壳,拉着惟明站起身来,紧接着正手握剑用力向上一捅,蚌肉受伤吃痛猛地回缩,“噗呲”一声喷出一大股淡青色的鲜血,兜头将两人浇了个透湿。惟明还不小心喝了一口,呸呸呸地吐了半天,怀疑大国师是恼羞成怒继而存心报复。
迟莲毫不拖泥带水地拔剑,换了个角度继续往上捅,三五剑之后那海蚌终于痛得受不住,惊天动地地翻滚起来,蚌壳张开一条缝,吐沙子一样“呸”地把他们俩吐了出去。
那银龙见二人脱身,急忙调头来追,又要故技重施用长吻将二人吸住,这回迟莲却不避不闪,双手持剑,凌空纵劈直下,海面上顿时爆开一丈多高的冲天浪花!
这回他却没有像归珩那样触及银龙逆鳞,水流与剑气轰然击溃了银龙周身的仙障,它张口一喷,吐出一颗染着斑斑龙血的绿莹莹的珠子。
惟明游过去接住了那颗珠子,银龙与海蚌法身被破,化作一个白衣童子和一个黑衣老人,被迟莲用法术捆住,一起拖上了海面。
归珩已经愁得在船上走了八百个来回,快要把方天宠晃晕了。正焦急时,突然听见巨大的水声,他猝然扭头望去,就见不远处海面陡然升起三尺巨浪,迟莲一手搀着惟明,一手持剑,犹如海神踏水而来,未到船边,先朝他扔了两堆东西,把归珩砸得一踉跄。
脆弱的同门情谊万万经不起这一击,归珩瞬间暴跳如雷:“迟莲!你个王八蛋!”
迟莲如履平地,无声地落在甲板上,嗤道:“废物。”
惟明一挑眉尖,赶在他俩打起来之前一手摁一个,警告道:“都给我好好说话,要打架留着回家里打,不许在船上内讧。”
迟莲悻悻地“哦”了一声,惟明听着好笑,借衣袖遮掩捏了捏他的掌心,归珩却有种小动物一般的直觉,敏锐地觉察到惟明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微妙变化。
他之前只是与帝君长得很像,归珩见面第一眼首先怀疑他是替身而不是本人,但此刻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必做,宛然是活生生的苍泽帝君,倘若同样的情景再来一次,归珩可能不会大呼小叫,而是当场扑通跪下,直接抱着他的腿开始嚎啕大哭了。
“……殿下?”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惟明坦然地回视他,“怎么了?”
归珩感觉自己真的要嚎啕大哭了。
只是他的眼泪还没酝酿好,刚才撞翻他的那两堆东西突然一左一右冲上来抱住他的腿,齐声嚎啕道:“殿下!”
所有人:?
白衣童子声泪俱下:“殿下,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黑衣老人颤颤巍巍:“殿下,都是我们伺候不周,才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
惟明低声问迟莲:“是樗洲的人?”
“樗洲没有这样奇形怪状的海产!”归珩听见了,扭头大声争辩了一句,简直莫名其妙,“什么玩意,谁是你们殿下……我不认识你俩啊!”
他挣扎间不免拉拉扯扯,一个圆滚滚的藤球从袖袋里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甲板角落里,下一刻两个虾兵蟹将立刻调转方向,扑上去将那藤球捧起来,齐声道:“殿下!!!”
所有人:……
惟明木然问道:“那是什么?”
归珩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回京送信时顺便回了趟王府,跟板栗虎打……不是,玩了一会儿,可能一不小心把它的玩具揣在兜里带走了……”

第52章 芳心苦(二)
说起来简直荒唐, 这船上一个正经八百的当朝王爷,一个如假包换的神仙亲子,那俩水怪却捧着个藤球在那里高呼殿下, 不知道是在寒碜谁。
归珩难以置信:“什么意思?你们家殿下是板栗虎?快别闹我了, 你知道它是谁吗?它是个猫啊!我看你们俩是它的口粮还差不多。”
“上神这么说, 那一定错不了了。”黑衣老人拿衣袖擦了擦眼泪,絮絮地跟他们念叨, “您有所不知,龙族与别的族裔不同,幼时鳞片还没有长齐, 容易受伤, 所以常以猫身示人。我家小主人乃是龙尊第二十二子, 尊名汐风水君, 是正统的金龙血脉,猫身颜色金黄,一望即知名贵。”
曾经说人家是小土猫的惟明:“……”
老人拉过白衣童子, 示意他向众人见礼:“老朽名唤万岳,这位是少主的侍童,名唤杨枝。”
“数月前, 小主人执意要出海游玩,身边只带着我与杨枝, 私自从宫中偷溜出来。我等偶然间在海中拾得一枚银镜,稀里糊涂地就被它卷进了凡间, 一下子沉进了前世幻境之中, 谁知那时恰好有船经过, 趁我们不备竟撒下渔网, 把小主人给捞走了。”
所有人:“……”
早年间帝君教导迟莲, 说无论仙妖,百岁以下的都算年幼,出门要有大人陪着,以免横遭不测,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危言耸听。“强龙不压地头蛇”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即便是不通仙术的凡人,胆子大了也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万岳抹了把冷汗:“我与杨枝醒来后发现小主人失踪,真是万分焦急惶恐,不知该如何向龙尊交代,也怕回去后受罚,便索性依靠这仙镜的法力庇护在海中暂住下来,想着设法找回小主人。”
惟明略一沉吟,冷冷地道:“恐怕不止如此吧?路过商船上的人命,是不是你们取走的?”
万岳支支吾吾,羞愧地道:“就那一次……我们察觉那船上有熟悉的气息,还以为是掳走小主人的船,想着为他报仇;再者人间灵气实在稀薄,小的们也要过活,就斗胆借了些呃、灵力……”
但凡妖怪进入人间,无不要吸取人魂以充盈自身,惟明这几个月已经看得太多了。而万岳也知道妖族擅自杀害人命是大罪,是以见了惟明等人第一反应不是束手就擒,而是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惟明道:“这么说就对得上了。板栗虎……就是你家小主人,应该是被齐云的商船捞走了,顺着运河一路北上,看样子和我差不多是前后脚进京。它倒是很会找下家,满大街的达官显贵,上来一挑就挑了个最穷的。”
迟莲却道:“也不一定。龙族天生灵识高,它应该是知道殿下可以庇护它,才会主动来找殿下。”
惟明闻言转眼看向他,眸光里的温柔能把人淹死,压低了声音笑道:“当初不知道是谁为了它跟我吃醋,怎么现在倒看开了,还替它说上话了?”
迟莲翻脸不认账,也低声反击道:“没有那回事,殿下记错了。”
惟明幽幽叹道:“以前那么在乎我,摸一下猫都要不依不饶,这才到手不到半个时辰,就懒怠应付了,你们神仙好生薄情啊。”
以前帝君虽然也喜欢逗他玩,但毕竟庄重惯了,往往点到为止,而惟明现在把帝君的刁钻学了个十成十,又没有神仙包袱,更兼确认了迟莲的心意,简直是所向披靡,迟莲根本招架不住,只好落荒而逃。
归珩差不多捋顺了前因后果,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觑着惟明,鬼鬼祟祟地凑到迟莲旁边低声说小话:“帝君前头收了凤尊的闺女做徒弟,后头有龙尊的儿子上赶着给他当宠物,啧啧,咱们师门的前程真是不可限量啊……”
唯一一个从池子里捞起来的徒弟没接茬,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归珩给了他一肘子,脸上带着三分真情实意、三分阴阳怪气,还有四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窃喜,悄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我不知道呢,你都是要做师娘的人了,还和我们较什么劲?”
迟莲:“……”
惟明挡住躲到他背后的归珩,单手拦腰抱着迟莲不让他动手,头疼道:“怎么又打起来了?”
他一边压制着两个孽徒,一边还抽空和万岳说话,处置得十分娴熟,显然是久经考验:“若那藤球上的气息的确是你家小主人无误,二位可以随本王到京城相认。至于滥害人命一事,你们既然是异世妖族,便不受本朝律法约束,等你们主仆团聚之后,当交回天庭发落。两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万岳和杨枝都是海中生灵所化的精怪,寿命也不过区区百年,算是龙族中最末流的杂役,并不认得三人身份。他们只知道迟莲和归珩是厉害的硬茬,而那二人对惟明的亲近信服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因此并不敢有什么异议,唯唯诺诺地俯首听命,口称认罪。
惟明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办。这下人族妖族的事都捋清楚了,等回到梁州府衙,咱们便准备动身回京,方都督也——”
他话没说完,忽然顿住了,感觉眼前有点发晕,周身泛起一股说不清的难耐躁意,像是有羽毛在经络里游走,不由得抬手掐了掐眉心。迟莲见状不对,过来立刻过来扶住他:“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惟明一碰到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用力握住,好像借着肌肤的温凉便可稍微缓解难耐的焦躁。他心知此刻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佯作无事,道:“不打紧,好像有点晕船。”
迟莲只觉得他手心滚烫,像是发烧,还没等说什么,惟明就暗示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继续道:“方都督也随我们一道。众将士弃暗投明,协助擒拿反叛,回京后本王自然会在御前为诸位说话,争取个功过相抵。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
他点了点万岳和杨枝:“包括你们二位在内,如果有人胆敢在背后反水捅刀,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不管你有多少苦衷,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西海士兵这一夜过得简直如同做梦,这辈子都不会更刺激了,现在看待端王殿下就像看见神仙显灵,在他旁边喘气都战战兢兢的,遑论临阵反水,就连方天宠也熄了挣扎的心思,只在一旁闭着眼装死。
惟明的表现无可挑剔,镇定威严,将西海之众和那两个精怪弹压得服服帖帖,甚至连归珩都没看出不对。但只有迟莲知道他那副端庄持重的面孔全是强撑出来的。惟明握着他的手劲越来越重,离得近些甚至能看清他鬓边薄汗。他吩咐完了士兵,又状若不经意地随口问万岳:“你们两个的原身是何物?本王生在京城,还是头一次见,不大认得。”
万岳老实答道:“回殿下,小人根脚是牡蛎,杨枝的根脚是海龙。”
迟莲眼睁睁地看着惟明太阳穴青筋一跳,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三分,语声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咬牙切齿:“……原来如此。”
惟明招手叫归珩过来,叮嘱道:“我有点晕船,先去舱中歇息片刻,务必看好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归珩虽然跟他没大没小,正事上却不含糊,点头道:“殿下放心。”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殿下不要紧吧?”
惟明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只摆摆手示意无碍,又低声对迟莲道:“去找间屋子,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迟莲不明所以,半搀着他进了主舱,推门进了一间客房,回手落下禁制,赶紧扶着惟明坐下:“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惟明见桌上有茶壶,也顾不上讲究,倒了杯冷茶一气灌下去。迟莲见他的手都在哆嗦,不由得担心愈盛,干脆单膝跪在惟明旁边,握着他的手探向了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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