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在车里的不愉快抛诸脑后,踱步走向了狗笼,将狗笼里双眼无神且呆滞的蛋黄拎了出来,蛋黄没有跟以往一样高兴地摇着尾巴,而是任由柏舟将它抱着,看上去像是受到了轻伤。
“不高兴了?”
“我这几天是有事,才没有陪你玩。”
“我明天给你买小鱼干,你能不能原谅我?”
蛋黄委屈地窝在柏舟怀里,小声地嗷呜了两声。
“同意了?”
“那就不许不高兴了。”
蛋黄的沮丧因为柏舟的三言两语而化解了,它用小脑袋蹭着柏舟的布满纹路的掌心,连续蹭好几下,跟撒娇一样。
“嗷呜——”
柏舟被蛋黄这过于像人类的幼稚行为给逗笑了,他先将蛋黄放在地上,去柜子里拿狗粮,蛋黄很久没有看到柏舟了,不肯离开柏舟,一直跟在柏舟的身后。
柏舟拿来一袋没拆封的狗粮,倒进了狗笼里的宠物专用彩色陶瓷碗里,狗粮哗啦一下倒了进去,柏舟刻意多倒了一点,“吃吧。”
谭知礼将普尔曼停进车库里,比柏舟晚了几分钟进入客厅,他一进客厅,就看到柏舟又在围着短腿小狗转,他的眉心又再次猝不及防地拧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柏舟对别的东西总是能笑着那么开心,而面对他时又总是战战兢兢的,还手机的聊天记录都不让他看。他在柏舟的心中终究是抵不过一条外面捡回来的野狗……
佣人将热腾腾的八菜一汤都端到了餐桌上,见谭知礼站在玄关处,便走过去接过谭知礼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提醒道:“谭先生,饭菜都做好了。”
谭知礼换上了家居鞋,来到餐桌旁,他没有着急动筷,而是喊道:“吃饭了。”
浅水湾里只住着谭知礼一个主人,至于柏舟,算是浅水湾的客人,也是除了谭知礼以外,唯一有资格坐到餐桌上进行用餐的人。
柏舟听到了谭知礼在喊他吃饭,他这时才感觉到轻微的饥饿感,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洗手池旁用洗手液反复搓洗双手,用的是最规矩的七步洗手法,将手洗干净了,才走过去跟谭知礼一起吃饭。
他几乎没有挑食的习惯,桌上的每一种蔬菜、肉,他都会吃几口。
而谭知礼就很挑食,所有的动物内脏无论烹饪的多么美味他都不会吃,太油腻的荤腥不吃,重口味的葱姜蒜香菜辣椒通通不吃,柏舟怀疑谭知礼能活那么大的都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柏舟吃了两大碗的米饭,跟一碗松茸鸽子汤,汤很鲜美,他想再多喝一点,却考虑到松茸属于大补的食材,也就不再继续吃了。
他放下筷子,抱着蛋黄去了二楼的卧室。
他把考研的卷子铺在卧室的书桌上,蛋黄就在一旁看着他刷题。
今晚他的效率很高,比规定时间还提前半小时将卷子写完,他正准备休息一下,就看到了手机“嘀嗒—”了两声,微信跳出了手机的提示栏,他点了进去,又是钟觉浅给他发来的短信。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喔喔喔喔.jpg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哥,你跟谭知礼有签合同吗?
柏舟整个人懒散地倚在椅背上,看到钟觉浅发来的消息,瞳孔收缩了下。
小船只(柏舟):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签合同了?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乌拉乌拉.jpg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我猜的呀,他这人在圈子里做事很谨慎,所以就猜到了他可能会让你签合同。
小船只(柏舟):料事如神。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猛男娇羞.jpg
“哐当——”铝合金房门被推开,发出了一声难以忽略的声音,听到了声音,柏舟又将手机屏幕给熄灭了,大有一种偷玩手机怕被家长发现的感觉。
柏舟把微微发烫的手机放到了抽屉里,又装模作样地刷起别的卷子,像是为了在糊弄谭知礼。
谭知礼的眼神掠过了柏舟紧绷的脊背上,紧接着看到了柏舟面前的抽屉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他望见了漆黑的抽屉里溢出了一道光,想必是将手机藏在那儿了。他也没说什么,走到了柏舟身旁,看着柏舟刷试卷。
柏舟感觉到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让谭知礼消失在他身后。
他原本刷题如鱼得水,现在因为谭知礼站在身后,他的大脑得时刻绷紧着,都没有办法认真审题了,为了糊弄谭知礼,他连题目都没有看,直接在试卷上填下答案。他在内心祈祷着谭知礼赶紧离开,却没有聊到谭知礼不仅没有走开,而是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试卷上。
“这道题做错了。”谭知礼屈起手指,轻敲他桌面上摆放着的2017年考研真题。
谭知礼距离柏舟很近,他感觉到谭知礼的身上似乎喷着栢芮朵的无人区玫瑰香水,味道似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端,这让他的大脑发晕,他没有回答谭知礼,而是将视线聚焦在试卷上面,握着黑笔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The answer may be a resounding“yes!”……”谭知礼念着试卷上的题干,他的发音标准,“这段话里面,it与前后句是并列的逻辑关系……”
谭知礼的压迫感极强,又将柏舟禁锢在了他的手臂与黑色转椅之间,这让柏舟更没有办法认真审题,他虽然是低着头,眼神却是在试卷上乱瞟。
谭知礼似乎是察觉到了柏舟的出神,他屈着指骨,手上用力地敲击着桌面上的试卷,“别出神,听题。”
被谭知礼这猝不及防地一声严厉斥责给吓到了,柏舟只觉得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
他怕谭知礼又骂他,只好将视线再次落在试题上。
“D选项表示的是与这段话对立的逻辑关系,可以直接排除;C 选项的中文意思是相反;把B选项带进去之后,并不符合题干,所以这道题选A。”谭知礼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这道题,他手腕上的袖子卷起来了,冷白色的手腕上盘着一块蓝色表盘的星空表。
柏舟看着谭知礼的手腕他的眼神晃了好几下,注意力都被谭知礼的腕表吸引了。
“听懂了吗?”谭知礼问。
柏舟重新握紧笔,把选项改成了A,“听懂了。”
谭知礼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的半边臀部抵在了书桌边缘,看起来没有平日里棱角分明的冷锐,反而是有了几分慵懒,“我真怀疑你这个理科状元是怎么得来的,那么简单的完形填空都能做错。”
柏舟下意识地想出言反驳,又咽了回去,“今晚状态不好……”
“是今晚状态不好,还是因为惦记着跟别人聊天?”谭知礼戴着一副黑色金属框的眼镜,这副眼镜的镜片薄而精巧,他深邃而锐利的眼神从镜片下透了出来。
柏舟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差,被谭知礼这样逼问,差点要坦白了,可他还是强忍着没把真相抖搂出来。
他把笔放下,把笔帽插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不是管得太过分了?”
谭知礼手臂伸长,控制着黑色转椅,让柏舟转到他的面前,“我都没有查你的聊天记录,你还说我管得过分?”
柏舟也是有脾气的人,他被谭知礼的易感期折磨了一周的时间,心底的怒火压抑到了极点,在这一刻内像是火山里的岩浆骤然爆发了,毫无预兆的,但在他发怒的一瞬间又偃旗息鼓了。
跟谭知礼发脾气,倒霉的还是他。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柏舟败下阵来,跟谭知礼软磨硬泡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才让谭知礼的怒意消了下来。
将近凌晨时,柏舟洗完澡钻入了被窝中,刚钻进去,就被荷尔蒙爆发的谭知礼给揽了过去,柏舟用力挣扎着,他都被谭知礼折磨了一周,再弄下去,可能明天新闻头版头条就是港城Eureka集团最高控股人将他的小情人折腾死了。
他被铁箍般的手臂揽着,动弹不得,“我屁股还疼着……”
“你是beta还那么娇气?”
谭知礼这话就很没有道理了,他是beta不错,可任何一个beta被易感期的alpha折腾了一周,他的身躯都是血肉做的,又不是钢筋混泥土铸造而成的,谁都没办法承受。
柏舟怕谭知礼又要霸王硬上弓,稍稍缓和了下情绪,瓮声瓮气地回答,“今晚你放过我吧。”
这认输求饶的语气让谭知礼蹿腾而起的欲火又压了下去,要是每次柏舟都能像今晚一样乖顺,他也不是不能放过他。
谭知礼虽然没碰柏舟的身子,但他没忍住,长腿一伸跨到了柏舟的身上,他的大掌抚着柏舟的后脑勺,碰了下柏舟湿软的唇缝,柏舟颇为乖觉地将唇张开,让他将舌头挤进来,湿热的口腔让他爽到神经末梢都紧绷了。
柏舟的眉骨上聚集着薄而清亮的汗液,从他的眉骨上一路蜿蜒过他泛着红晕的鼻尖,隐没进他的柔软的口腔里。
“可以睡了吗?”柏舟问。
谭知礼意犹未尽地从柏舟的唇齿间退出来,他一个翻身,侧躺在柏舟的身旁,他伸出手臂揽着柏舟的腰,拉过空调被盖在了柏舟的身上,嗓音有点哑,“睡吧。”
作者有话说:
顶级装逼犯谭知礼
第17章 17.你是我的
从港城驱车到陵城的云衔山滑雪场需要六个半小时的时间,谭知礼怕时间不够,天还未大亮时,就将睡梦中的柏舟给摇晃醒了,让柏舟起来跟他一起去云衔山滑雪场。
柏舟在谭知礼面前没有话语权,听话按照。
坐进黑色普尔曼的后座时,柏舟仍然是觉得困,他干脆缩着身子,倚靠在皮质软枕上沉沉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后,普尔曼已经驶向了陵城的云衔山。
云衔山滑雪场位于陵城一处偏僻小镇,这里的海拔也极高,雪山还着料峭寒意,四遭的山峰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阳光笼罩下来,融化的雪水“嘀嗒”地顺着冰凌处溅落下来,紧接着湮没在雪地里,又被冻成了雪。
下车以后,柏舟感觉到这里太冷了,雪山的风呼啸着渗透进他的皮肤里,他分明已经穿着很厚了,手脚还是冰凉的,察觉不到一点温暖。
谭知礼透过了茫茫雪山看到了柏舟的后脑勺,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身上长款羽绒服脱了下来,毫无预兆地披在柏舟的肩头,“穿着,别冻死了。”
柏舟被谭知礼这猝不及防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谭知礼的羽绒服应该是鸭绒的,盖在他脑袋上暖和了不少。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将盖在头上的羽绒服拿了下来,裹在了身上,“谢了。”
谭知礼走在柏舟的前面,脱掉了羽绒服,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衬得他身形挺拔而修长,“别愣着,赶紧走。”
柏舟缩了缩肩头,像是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云衔山滑雪场俱乐部的大厅里开着暖气,柏舟身上的寒气一下子就被室内的温度给驱散了,冰冷手脚渐渐有了知觉。
他正打算将身上的羽绒服还给谭知礼,抬头时,正好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陆风白。
陆风白是圈里出了名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他不穿羽绒服这样臃肿的衣服,只穿着一套能突显他帅气的法国知名品牌的高定,那身高定一看就不能抗风,陆风白的脖颈、手腕像是都被冻僵了。没等柏舟开口,陆风白已经先发制人了,他言笑晏晏地看着柏舟,“你身上这件羽绒服怪丑的,是知礼的吧?”
“……”
这嘲讽意味倒是很足。
柏舟将羽绒服递给了一旁的谭知礼,像是对陆风白视而不见。
谭知礼接过羽绒服,却也没有着急穿,“陆风白,你要是冻死在云衔山,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一定去亲自去参加你的葬礼。”
陆风白怒火中烧,但他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将这一肚子的火都憋回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谭知礼,“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你说我羽绒服丑。”
陆风白气得发抖,“你至于那么记仇吗!我就是说你羽绒服丑,你就诅咒我!”
谭知礼一句话就成功让陆风白冷静下来,“你要是再囔囔的话,我就回去了。”
陆风白在滑雪这方面确实不像谭知礼那样天赋异禀。
他急急忙忙去扯谭知礼的手臂,“别啊,你要是走了,钱明清那孙子不得笑话死我啊。我跟你道歉,行了吧?你的羽绒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全宇宙独一无二……”
谭知礼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两个人正推搡之间,一个打扮得过于花里胡哨的男人款步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男人的面相并不算出彩,高鼻梁,嘴唇薄厚适中,脸上毫无突出的地方,他身上最惹人注意的大概就是他脖子上的大金项链,说实在话,这年头已经很少人会选择戴大金链条这样的方式来炫富了,简直土得像是刚从什么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暴发户。
这男人就是钱明清,也是钱亮的侄子。
当初钱明亮的父亲是做煤矿生意的,把生意做大了,才从穷乡僻壤的城市举家迁移到了港城,算得上是暴发户,港城里的豪门都看不上钱家这样的土财主,但又碍于钱家确实是有钱,也就愿意给钱家的人几分薄面,因而才把钱家人都养成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钱明清踱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帮他拎包的小弟,他将钱包夹在了腋下,手指间晃动着保时捷的车钥匙,脸上的肉颤抖着了几下:
“陆少,没想到您还真的把谭少给请来了,就算请来了也没什么用,我在滑雪这方面,从来就没有输过。”
“钱少您可别说大话,到时候输了,您可别哭啊。”陆风白也学着钱明清阴阳怪气。
钱明清目光一凝,“陆少啊,我们玩滑雪总得讨一个彩头吧?”
陆风白警惕地望着他,“你想要什么彩头?”
钱明清将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划开了一道弧度,他稳稳地接着车钥匙,“这样吧,要是你们输了,你们就把我叔叔想要的beta亲自送到他手中。”
陆风白的瞳孔骤然一缩,正想要开口骂钱明清,却被谭知礼给伸手阻拦下来,谭知礼的目光直逼钱明清,眼底的晦涩像是要溢出来,“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
钱明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还没有输过,要是输了,就任凭你们处置好了。”
谭知礼沉默半晌,应了下来,“好。”
钱明清得意洋洋地挺着胸脯望着谭知礼,眼底深不可测,“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换个衣服,来比赛吧。”
“可以。”
谭知礼话音刚落,陆风白一记胳膊肘捅在了谭知礼的腰窝上,他将脑袋靠近谭知礼,手挡着他正在窃窃私语的嘴,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愤恨地说道:“你确定你要拿柏舟当赌注吗?你要是输了,柏舟就成了钱亮的了!”
自从上次在谭知礼的办公室里遇见柏舟起,陆风白就对柏舟的态度就有所改变了。
他觉得柏舟是个很可怜的beta,跟着谭知礼这样的金主连一支黑色水笔都买不起,因而他对柏舟生出了怜惜之情。
“陆风白。”
“对于这场比赛,我胜券在握。”
谭知礼站在了大厅最靠窗的位置,窗外斑驳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葳蕤大树落在了谭知礼的脸上,他凌厉的面容线条像是显得愈发深沉,瞳孔里满是对不屑与嘲讽。
对于这场比赛,谭知礼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从出生起,就跟着谭老爷子请来的老师练习各种课程,高尔夫球、滑雪、骑马……这些都只是属于他的必修课,也是他众多技能中的冰山一角,他会的东西,远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多。当初同龄的孩子看到那么多的课,都哭着不想上课,只有他在咬牙坚持,即便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也要将这一门课程学到最完美的地步,而滑雪是他这么多课程当中学得最好的。
钱明清跟他比滑雪,简直是可笑至极。
最后输的人,只会是钱明清而已。
柏舟作为这场赌局里的“彩头”,全程都只是站着不说话,他根本就没机会插话。他并不知道谭知礼的滑雪水平怎么样,要是他真的被谭知礼输给了钱亮,那他……
谭知礼像是能够一眼就洞穿柏舟藏在心底的想法,他屈起手指,敲了下柏舟的头脑,“那么不信任我?”
“没有。”柏舟的皮肤很白,被谭知礼的手指弹了以后,留下了一道红痕,刺目得很。
谭知礼别有深意地看着柏舟,“你放心吧,我不会将你输给别人的。”
你只能是我的。
后面半句话,谭知礼并没有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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