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鲨住岛/一把杀猪刀)

白色纱布下没有渗出血来，伤口应该没有被撕裂。陈也又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事才无语开口，“你拿这个手拿东西干嘛？”
“我故意的。”陆巡看着他说。
陈也：“……”
陈也下意识就要松开抓着的陆巡手腕。
在陈也手放下之前，陆巡的另一支手已经抬起，并且抓住了陈也的手腕。
陈也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陆巡的手掌很热，抓着他手腕也很用力。
陈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陈也，我为什么会亲你那个答案，”陆巡终于开口，声音很低，说的很慢但却很认真，“你……要不要自己试着猜一下。”
陈也发着愣的脸色慢慢变的有些回避。
陈也不回答，陆巡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陈也。
陆巡离他太近，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是一块刚刚烧热的火炭，烫的他接不住。
陈也扛不住的转过了头，抹了一把脸，泄气盯着地，过了会，小声开了口。
“你喜欢我。”陈也说。
陆巡听到这个回答，紧握着陈也的手松开了，隐隐透露着紧张的脸色也放松下来。
甚至于他听到了自己悬起心脏的回落声。
陆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那你呢。”
“什么？”陈也转过来的脸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喜欢我吗？”陆巡问的直接了当。
陈也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意识到，陆巡让他自己猜出这个答案的意义了。
“那我换一个问法 ”陆巡撑在沙发上的手往下压了压，整个身体朝着陈也的方向靠了那么一厘米，他盯着陈也的眼睛认真的问，“你是怎么猜到我喜欢我你的？”
陈也后背有些冒汗了。
他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说，他也没想过这件事要说出来。
“这个答案是你来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说。”陆巡继续说。
说你大爷。
陈也瞪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也。”陆巡最后开口，“你——”
“等等——”陈也被逼急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让我等个答案不也等了一天吗？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吧。”
陆巡沉默了一会，问：“什么时候？”
陈也看着陆巡，纠结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回复：“……明年？”
陆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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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也说完这句话后不敢看陆巡的反应, 直接把头扭了过去。
陆巡看着站在一边，偏着头盯着大门看的起劲，整个后脑勺都在透露着你现在看不见我也别找我这一信息的陈也, 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陆巡看到的陈也都是劈波斩浪的昂头向前的, 陆巡没有看到过陈也这样类似于鸵鸟埋沙一样回避的一面。
也许是陈也对于这方面的零认知, 又也许是陈也还没想好对于这段关系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陆巡清楚的知道陈也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接受一段关系这么简单, 而是这段关系的另一个人也是男生。
陆巡轻声喊他:“陈也。”
“……啊？”陈也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把头扭了过去, 继续盯着大门。
陈也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但陆巡看到了陈也在转过头的瞬间，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跟慌乱。
陆巡皱了皱眉, 他突然意识到陈也的状态不是在回避, 而是在……害怕。
陆巡垂在腿边的拳头紧了紧, 他站了起来, 走到了陈也面前。
两人刚对视上。
陈也却陡然蹲了下来, 头埋进了膝盖里。
陆巡怔了一下, 紧跟着也蹲了下去。
陈也环抱着自己，半张脸都藏进了臂弯里, 陆巡只能透过手臂的缝隙, 看见陈也闭紧的眼睛……
一个对于陈也来说防御性很强的动作。
陈也闭着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从在他意识到, 他可能喜欢上陆巡这件事的时候, 脚下踩着的地就空了。他像是被扔进了一块沼泽地, 从脚到腿，慢慢的往下陷。他使不上劲，也挣脱不开。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那种陌生到喘不过气的感觉让他觉得害怕。
“陈也……”陆巡紧拧着眉，抬起了胳膊，却在离陈也后背一厘米处停住了抬起的胳膊始终不敢落在陈也后背。
好半天之后，陈也才稍稍抬头，从臂弯露出了上半张脸。
“我没事。”陈也开口，声音发闷，带着很重的鼻音，“我就是……心里有点儿慌。”
陆巡看着这样的陈也，有些心疼，他开口：“陈也。”
“嗯？”陈也看着他。
“对不起。”陆巡手落在了陈也背后。
陈也听见这句道歉愣住了。
“我……”陆巡看着他，说的有些艰难，“我不应该逼你，是我的问题……”
“不，不是。”陈也皱着眉打断了他，“不是你的问题，是……是我就没想过这事儿，你懂吗，我就是心里找不到底。这件事……我……我……我就是我还接受不了……”
陈也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他看着陆巡，明白陆巡在为什么而道歉。
陆巡放在他背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没关系。”
陈也垂下了眼睛。
“没关系。”陆巡又说了一遍，“这个答案无论是明年还是后年。无论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可以。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不用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陆巡最后说。
陈也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知道说出这段话对于陆巡来说很不容易。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承诺不了，就像他下意识给出的那个明年再说的答案。
他没办法现在给出肯定的答案。
只是……
陈也看着说这段话的陆巡，心脏忽然像是塌了一块，又酸又软。
陈也顿了半响，低声应了声：“嗯。”
陆巡抬起手轻轻的擦过陈也眼角压在胳膊上太久压出的红痕。
陈也没动，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终于笑了，”陆巡松了口气，“你吓了我一跳。”
“就这芝麻胆。”陈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搓了搓自己鼻子。
“突然蹲下来，扮演土拨鼠的人真的很吓人。”陆巡说。
“说谁土拨鼠啊？”陈也皱眉看着他，“有我这么帅的土拨鼠吗?”
陆巡仔细想了想，最后认真分析:“可能没有吧，但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说，你在土拨鼠这种啮齿目眼里算不上帅。”
“你——”陈也瞪着他，刚要反驳的话说了一半，被咕的一声打断。
陈也愣了一下，接着望向自己正发出声音的肚子。
肚子又不不甘示弱，并且更为清晰的叫了一声。
陈也：“……”
陆巡看了眼他的肚子，想了想家里拿过来的存货，问，“没有买菜，只有牛排，行吗？”
“行。”陈也很乐意的点了点头点。
“好像还剩点蘑菇，再给你做个蘑菇汤。”陆巡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好。”陈也也跟着站了起来。
冰箱是搬家公司直接从陆巡那边的房子里搬过来，进屋子里直接就插上了电。
冷冻层打开还冒着冷气，陆巡把原切牛排从里面拿出来，又接了一盆水，连着包装直接把牛排放了进去。
“这要解冻。”陆巡回头看跟着自己走来厨房的陈也，“你去坐会儿。”
“我看看。”陈也看了眼泡在冷水里的牛肉，“怎么做啊？”
“你想怎么吃？”陆巡问。
关于牛肉，陈也只吃过老太太做的炖牛肉和卤牛肉，这一整块的牛排倒是没吃过，他想了想，“做糖醋？”
陆巡：“……也行。”
趁着牛排解冻的时间，陆巡开始准备做蘑菇汤的材料。
他转身打开冰箱，把蘑菇玉米从里面拿了出来，再回过身，眼前是正往前凑，跟他离得很近的陈也。
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了他身后，估计是想看看他拿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陆巡刚往后退了退脖子。
陈也直接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接着飞快躲开了陆巡看过来的目光。
陆巡握了握手上的蘑菇，他知道陈也不适应，也理解陈也会对他产生回避。
“陈也。”陆巡开口喊他。
“啊？”陈也收回跑偏的视线看着他。
“你去客厅坐会儿吧，这边很快做好。”陆巡笑着说。
“我不。”陈也想也没想的飞快回答。
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就是不想离开陆巡。
虽然他没办法面对和陆巡过近的距离，又或是目光相接。
这些在以前非常正常的举动，但现在他就想躲开也觉得很不自在。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从陆巡身边走开。
陈也知道自己现在很矛盾，只是这种矛盾的感受，对他来说不是难受的。
最重要的是，陆巡那句对不起，让他不想让陆巡以为他们现在的关系是需要陆巡觉得抱歉的。
是他自己没准备好。
陆巡看着杵在原地，装的一脸冷静的陈也，虽然不明白陈也为什么这么说，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想了想，把手边的蘑菇递了过去，说：“那你切蘑菇？”
“行。”陈也接过蘑菇，又抬眼晃过台上陆巡那一排排大小长短不一的菜刀，还挺感兴趣的从台上挑了把刀，问，“切条的还是切块的？”
“切丁。”陆巡拿了个蘑菇给他示范，“先把根部去掉，先横着切一刀。”
陆巡用包着纱布的手按着蘑菇，一边解释一边痛另外一只手很轻的从蘑菇背上划过几刀，细密整齐的蘑菇丁就从他手下变了出来。
陈也啧了一声。
无论看多少次，他还是会被陆巡各种厨艺的技能唬到。
“你试试。”陆巡重新放了一个蘑菇在案板上。
陈也一手按着蘑菇，一手比这蘑菇背上的的中间线，慢慢往下切。
他上手拿菜刀的次数屈指可数，数出来的那几次还是帮着老太太拿砍刀剁大排骨。
这种精密活他确实是第一次上手。
“慢一点就可以。”陆巡说。
陈也点了点头，用着非常均匀的速一个一个的切着。
切完一看，除了丁的大小不一，也还算不错。
把蘑菇汤的材料切好，另外一边的牛排解冻的也差不多了。
陆巡把常用厨具一样一样的摆好，又把解冻好的牛排从包装中拿出来，用厨房纸将牛排表面的血水轻微擦了擦。接着撒上盐，抹上油。
准备工作做完，陆巡拿了口锅，试着单手颠了颠。
陈也看了眼他包着纱布垂在另外一边常用的右手，拧了拧眉，还是说了句，“要不我来吧。”
“你会做？”陆巡笑着反问。
从上次带陈也去他外公家，看着陈也包包子，他就知道陈也在厨艺这方面的最多的估计也是洗菜了。
“这有什么不会做的，牛排放锅里煎，你口头指导不就行了？”陈也挤开他，从他手里接过了锅。
“好吧。”陆巡，
“这牛排真挺大。”陈也好奇的从盘子里拎起牛排甩了甩。
陆巡指着放在一边的油：“先——”
“先放油是吧我知道。”陈也拎起油瓶往锅里面淋了一波油，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老太太的做炒肉的步骤，接着又风雷神速的又加了一波酱油。
陆巡看着锅里各一半的油跟酱油：“……”
“开始指导吧。”陈也跃跃欲试的颠了颠锅。
“要不还是我来吧。”陆巡试图抢救一下牛排。
“没事儿，我来就行。”陈也挺有兴致晃了一眼厨台上的调料，挑了瓶醋又往锅里倒了倒，接着回头问陆巡，“现在下锅吗？”
陆巡叹了口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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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排味道不太好, 两人吃的脸都黑了。
陈也倒是没疑心到自己的厨艺上，他怀疑是陆巡的牛排过期了。
陆巡对此不发表意见。
吃完已经快6点了，老太太估计是没看到人, 打电话过来问。陈也就把陆巡搬过来的时候跟老太太提了一嘴。
老太太对陆巡搬过来这件事特别高兴，立马提着一大包收拾房间的家伙, 过来敲响了门。
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也不知道谁是她亲孙子。
“你就别在这呆着了，碍手碍脚。”老太太挤走正准备拿着刚吃完牛排盘子去洗的陈也, “家里我刚提回来一只鱼，刚刚来得急没放水, 你回去把它放桶里, 别死了。”
陈也抬头看了眼正泡好茶，端过来的陆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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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把手上的热茶递给老太太, 又把左手上拿着的牛奶放在了陈也手边桌子上。
“走啊。”老太太一边吹着手上的茶, 一边催促陈也。
“知道了。”陈也拿过牛奶瓶, 捏了捏, 起身出了门。
老太太估计真是出来的急, 鱼直接挂在了厨房门口。
塑料袋里的鱼已经没什么动静了。陈也赶紧从袋子里拎了出来, 放进桶子里，开始放水。
鱼侧躺在水里, 张嘴闭嘴吹了几个泡泡, 最后摇了摇尾巴, 开始围着水桶边游了起来。
陈也手撑着厨台边缘，低头看着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的鱼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气。
水桶里的水已经过半, 陈也蹲下去, 抬手把水龙头水流拧小了一点, 让水束直直的砸下去, 带起一串串细密的小气泡。
再起身，陈也看着陆巡给的那瓶牛奶顿了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时候想的是什么。
最后陈也拿起牛奶，拧开奶盖，仰头灌了一口。牛奶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带着凉气。
陈也一直发着闷的脑子才算稍微透了点气。
放在客厅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陈也拿着牛奶出去，打开手机，是陆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陆巡——奶奶在给我铺床……
紧跟着过来的是一个大大的囧字的表情包
陈也想到陆巡的脸做出这个表情，不知道怎么突然很想笑。
笑了一半，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发了一条提醒消息过去。
陈也——老太太存了好几套红牡丹山水套装床单，你提前把自己的床单拿出来。
消息发过去之后，那边没有动静。
陈也放下手机，摸到手边的遥控器，摁开了电视。
他一向不爱看电视，这会儿更是看不进去，左调调右调调，又把电视关了。
手机响了。
陈也打开手机，是陆巡的消息。
陆巡——迟了，已经给我换上了。
陈也笑出了声。
老太太热衷于各种绣着大花的床上件套，直到初中前，陈也床上都是铺着各种不同大花的床单被套。初中后，陈也终于意识到这些花跟自己男子气概不太符合，强硬的拒绝之后才摆脱了这些大花床单。
现在这些大花床单砸陆巡头上了。
以陆巡的性格，估计是不会直接跟老太太说不喜欢。
想着陆巡看着那一朵朵花跟老太太说谢谢，陈也就笑的不行。
直到陈也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清楚的印出的他脸上的笑容。
陈也愣了愣。
在陆巡亲他的时候，在意识到陆巡喜欢他的时候，在陆巡想要一个答案的时候，他都一直在逃避一个事实。
就在现在，他突然清晰的意识到，他喜欢陆巡。
但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没有准备好。他甚至没有准备好面对喜欢陆巡的自己。
陈也起身回到卧室，仰躺着摔在了床上，看着窗外还没完全暗下来的天，他抬手用小臂挡在了眼睛上。
外面的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陈也一动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