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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玉师师)


灵丝倏地收回,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冲出寝殿,看到和阴天子对坐在外间低声交流的楚江王,惊得斯文扫地,大叫:“小府君体内的浊炁全清了!”
“嗯,”楚江王平静地说,“我用术法引入了我的体内。”
阴天子眸色一沉。
展绛衣的担忧成为了现实,急赤白脸地喊:“你疯了?!你自己本身都已经饱和,你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阴天子:“他说的是真的?”
楚江王点头:“通知你过来,是因我有遗言要交代——我在幻境中修改了他部分记忆,等他醒来,对我的感情将会与其他冥王没有二致。眼下与异魂的战事尚未结束,若我淬灭,将导致长夜九幽法阵失衡,冥界浊炁混乱,影响鬼兵战力,所以我会先将自己暂时封印在楚江殿,等战事了结,由你破除封印,送我淬灭。”
阴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应声。
楚江王又道:“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崔绝,但我见不到他了,等你日后找回他,请转告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让泰山殿与楚江殿世代纠缠的宿命在这一任彻底斩断。”
阴天子仍旧没有回答,两人对视,互相都没有躲闪。
展绛衣在一侧看着他们,别扭得浑身难受,想什么都不管了,立刻辞职跑路,又隐隐有种莫名的使命感支撑着他杵在原地,想找机会努力一把,尽量救一下这群完蛋冥王。
“咳,我说……”展绛衣艰难开口。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阴天子盯着楚江王,冷冷地说,“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因为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楚江王坦然地说,目光环顾殿外的鬼差,看到楚江殿中丞带人赶到,于是放松地坐在座位中,垂下眼眸。
“我说,你先别放弃,我来诊……”展绛衣伸出灵丝探向他的炁海,却见楚江王往旁边一歪,倒了下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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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灵兵换岗,换下来的灵兵揉着疲倦的肩膀,骂骂咧咧地与他的同伴交接守卫记录, 回头往牢里看了一眼, 嘀咕:“终于老实了, 操,骂一天带一夜了, 兄弟们耳朵都他妈要废了……”
同伴道:“小点声儿,别被听到。”
“怕什么,以为还是少主呢, ”灵兵笑嘻嘻地往地上啐一口, “雪原上捡来的野种, 明天就上祭坛了, 有的他爽,哈哈。”
几个人连说带骂着离开,接岗的灵兵们做好记录, 各自归位。阴暗的地牢中潮湿闭塞,弥漫着腐烂和霉变的味道,众人无精打采, 麻木地守卫和巡逻。
“什么人?!”突然一个人厉声呵斥。
灵兵们一惊,连忙转身, 却只见空荡荡的走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地往前寻找。
“操!”一个灵兵从墙角踢了一只死老鼠出来, 都腐烂了, 踢出来直接散了架, 浓烈的恶臭让所有人都大骂起来。
众人身后,一道轻灵的白影悄然飘进地牢。
地牢大而复杂,不知曾经关过什么,处处都是洗刷不掉的血污和怨气,但此时上百间监室里只关着林幽篁一人。
白骨笑很快就找到,拧眉从门上的小窗看向里面,林幽篁躺在肮脏的地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可能是忌惮他的控灵术,密密麻麻的咒文几乎写满他的全身。
两人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林幽篁嗓音沙哑,艰难地抬起头,勾起一侧唇角邪笑,“小鸟儿,被我迷住了吗?”
“哇,你现在好像一条蛆啊。”白骨笑道。
“千方百计潜入进来骂我一句,你是不是暗恋我?”林幽篁说着,转了个身,将手臂上的咒文亮出来,“先帮我把手上的禁制解开。”
白骨笑:“啊?”
林幽篁:“啊什么啊?”
白骨笑:“这些是用活死灵秘术写的禁制,我不会解啊。”
林幽篁瞪他:“那你来干什么?”
“我就……吃完饭遛……遛那个弯,路过来看看……”白骨笑有些心虚地说。
“你爷爷个乌龟王八蛋!”林幽篁字正腔圆。
白骨笑:“那我走了。”
“再见。”林幽篁道,“我被献祭的时候会尽力求老天爷把你一波带走的。”
“那还怪荣幸的哩。”白骨笑嘴里胡咧咧,眼神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守卫们还离得很远,靠近门上的探视窗,“你过来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强制轰开你的禁制。”
“什么强制轰开?轰开???你靠不靠谱啊,你一点术法都不会的吗?”林幽篁一肚子意见,却还是以手脚都被束缚住的状态艰难地蠕动过来。
白骨笑:“你真的像一条蛆……”
“我真的把你一波带走,信不信?”林幽篁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完全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欠揍的嘴脸,忍不住恶狠狠地诅咒他,突然心头一跳,他猛地往反方向一滚,就听背后轰的一声巨响。
白骨笑直接一枪捅穿监室门,余威不减,强横地刺向他手臂上的禁制。
“你爷爷的!!!”林幽篁咆哮,确定这货都不是靠不靠谱的问题,特么的他纯是个脑残啊!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地滚了一下,双臂这会儿已经被他一枪穿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灵兵们粗鲁的叫骂,白骨笑举着鱼龙舞,在林幽篁更加粗鲁的叫骂声中,一把拎起他,甩到背上,在错综复杂的地牢中胡乱跑去。
林幽篁甚至觉得他都不如不来救自己。
不知跑了多远,迷宫一样的地牢终于看到了出口,白骨笑欢呼一声,大步冲去,然后惨烈地撞在了结界上。
“操!!!”
无数灵丝从“出口”攻击过来,白骨笑大骂一声,将林幽篁一把甩出去,接着挥枪斩断灵丝,在第二波攻击到来的前一秒,凌空一个翻身,落到数米之外的地上。
感觉追兵似乎还离得很远,白骨笑将摔了好几个轱辘的林幽篁扶起来,蹲下检查他的伤势,大战之后没有得到治疗还遭此横祸,新伤叠着旧伤,真是糟糕透了。
“地牢有监控的,早晚会被他们找到,得先解开我的禁制,”林幽篁郁闷道,“这样,我教你口诀,你现在就给我学控灵术,解不开禁制,你我都会死在这里。”
白骨笑做事不行但态度良好,立刻撸起袖子表示好好学,活死灵的控灵术以炁命轮为基本,以浊炁驱动,精细巧妙、吹影镂尘,白骨笑折腾半天,连个屁都没控出来。
“你到底是不是悠思公主的儿子?”林幽篁疯狂质疑,“连根灵丝都射不出来吗?”
“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说话不要涉黄。”白骨笑认真地警告他,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情绪十分稳定,“可能因为我是半血王子,没有炁命轮那玩意儿。”
林幽篁磨着后槽牙:“王你大爷的子!老子昨天还是活死灵少主,今天不一样跟条死狗一样被拴起来。”
“你真的素质极低,但你说的没错。”白骨笑站起来,拎起鱼龙舞,对着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比划。
林幽篁怒视:“你还来……”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银光一闪,鱼龙舞像一条闪电凌空劈下,手臂上的禁制瞬间解开——白骨笑一枪直接把绑住他手臂的束缚带给切了下来。
写满咒文的束缚带如同有生命,落地像条小蛇,扭动着扑向林幽篁,被一道灵丝扎穿七寸钉死在了地上,束缚带抽搐了几下,倏地软下来,上面咒文悄然消失。
林幽篁坐在地上活动着僵硬的手腕。
“哎呀居然解开了,真是大力出奇迹。”白骨笑大喜,竖起耳朵仔细听远处追兵的动静,催促,“你快自己解开剩下的禁制,我们杀出去。”
“去哪儿?”林幽篁问。
白骨笑大咧咧道:“哪儿都行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高海阔,一个字,‘闯’呗。”
林幽篁想起这货自己也是一言不合就从冥府出走的,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被关傻了?”白骨笑道,认真地帮他想出路,“我说,要不你去投奔秦广王吧,虽然两边还在打仗,但你要是一见面就单膝下跪大声说你爱他,我估计他还是会接受你的。”
“扯特么淡。”林幽篁骂了一句,平静地研究腿上的咒文,淡淡道,“我不能走。”
林幽篁:“不知道那倚伏盈虚祭是个什么鬼东西,但听原自障的意思,祭品的身份似乎有要求,我如果走了,说不定被献祭的就是父亲。”
白骨笑:“魂主跟灵王是亲兄弟,没这么丧心病狂吧?”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心虚,毕竟逆魂主被逸灵王暗算的时候他就在现场,逸灵王下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顾念兄弟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
林幽篁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你看你自己都不信。”
“你真不走?”白骨笑闷声道,“那你得换个号子蹲了,原来那个门被我捅坏了。”
林幽篁指尖灵光闪了几下,顺利解开禁制,站起来蹦跶了两下,回头对白骨笑咧嘴一笑:“但我是真的挺感谢你,没想到居然是你来救我。”
白骨笑震惊:“你煽什么情???”
林幽篁倒不是煽情,而是十分体贴地关心他:“等灵王发现是你放走我,祭品会不会变成你啊?”
“……”白骨笑顿了一下,大骂一句:“卧槽!”
“哈哈。”
林幽篁大笑,双手结印,变幻了几个指法,口中默念法诀,蓦地灌注灵炁,低喝:“破!”前方阻拦住他们的结界应声崩解,他对地形极其熟悉,带着白骨笑左拐右拐,迅速逃出地牢,“你知不知道父亲关在哪里?”
逆魂主的待遇比林幽篁好太多了,只是被软禁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两人解决掉门外的守卫闯入书房时,逆魂主正坐在桌前看书,闻声抬起眼:“阿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白骨笑:“啥?”
“我猜你一定会去救阿方,”逆魂主道,“而阿方一定会来救我。可惜,我却走不了。”
林幽篁低头检查逆魂主身上的螣毒,发现已经被解了一部分,剩下的毒素不伤其性命,却限制了他的正常行动。
“我试试为你解开……”
“不要白白浪费灵炁,这是阿迦奢的螣王之毒,你解不开。”逆魂主推开林幽篁的手指。
白骨笑啧啧称奇:“你跟崔绝还挺有缘,他身上的螣毒也是阿迦奢下的。”
“或许该说风水轮流转。”逆魂主意味深长地说,“当年若不是我将阿迦奢带入阳界,崔绝或许也不用受一千年螣毒折磨。”
“啊???”白骨笑怀疑自己听错了。
“所以我如今折在螣毒上,也算是报应,”逆魂主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一向不信天命,但天命总是弄人,”他顿了顿,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想来崔绝也有同感吧。”
白骨笑眼神飘忽地打量逆魂主那一脸岁月长河过尽千帆的故事感,心道:什么鬼,他该不是暗恋崔绝吧?
“就算没有解药,你也不能留在这里,原自障已经搭好了祭坛,准备明天就发动倚伏盈虚祭。”林幽篁道,“父亲,我们一起走。”
逆魂主摆手:“不用,我行动不便,会拖累你。”
“可是……”
白骨笑依稀觉得倚伏盈虚祭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邪术,邪在哪里?”
逆魂主一直安之若素的神情有了一丝破裂,他眸色幽深,沉默了一会儿,缓声说:“邪在不论是祭品还是主祭人还是被术法逆转的双方,都将事与愿违、一无所有、永失所求。”
“你怎么知道?”
“亲眼所见。”
白骨笑从他低沉的声音中莫名听出一抹丧气,不知他亲眼所见了什么,皱了皱眉,还想说点什么,逆魂主岔开话题:“阿方,你现在立刻带着我的信物去调兵,我们必须阻止这场祭祀。”
林幽篁:“一起走,灵王发现我逃走之后,会再找一个祭品,说不定就是……”
“不会是我,你放心。”逆魂主笃定地说,声音严厉起来,“不要再优柔寡断、浪费时间,阿方,当断不断、拖泥带水一直是你的弱点。”
林幽篁被骂得一阵黯然,咬牙挣扎片刻,对逆魂主深深行了一礼。
这一别,如果他能顺利搬回救兵,那么大家都还有救,可若是情况不顺,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他们父子相处的最后一晚。
逆魂主似乎也有些怅然,转头对着手里的书,不肯看向林幽篁,只伸手摆了摆:“去吧……你!”
就见林幽篁行完礼起身的瞬间突然身形一动,如一只矫捷的小豹子一般蹿了上去,指尖在他唇上一划,灵丝闪动,一个禁言咒封住了他的话语,接着一转身直接将人背了起来,对白骨笑勾起唇角笑道:“傻看什么,走了。”
白骨笑目瞪口呆。
“灵王已经不是以前的灵王了,寄希望于他顾念亲情是十分危险的,”林幽篁道,既是对白骨笑,更是对他背上的逆魂主,“现在除了我们彼此,其他人已经不能再信任了。”
“你说错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灵王仍然是以前的灵王,只是以前你们并不了解他。”
室内三人悚然一惊,蓦地回头,就见逸灵王披着睡袍,一脸困顿与烦躁的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灵兵。
白骨笑目测了一下双方战力,胜算略低,逸灵王虽是个不会武功的美丽废物,但他手下的兵力实在太多了。
感觉到林幽篁在看他,白骨笑转过头,两人沉默对视,两秒钟后突然一起大笑出来,武器一瞬间都跃然在手,冲向门外黑压压的灵兵。
寂静的庭院中杀声震天,林幽篁掌中弯刀亮如闪电,手起刀落,风雪开道,白骨笑手臂一抡,鱼龙舞带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破开一条血路。
两人一路从书房杀出去,眼看着快要逃出生天,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催魂铃清脆的响声,白骨笑烦透了他的那根金丝笼杖,一枪挑飞好几个灵兵,反手往背后挥去,直刺原自障。
却见原自障稳稳站在血肉横飞的战圈中,一条花纹斑斓的小蛇缠在他的手臂上,直起上身,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你们再往前走一步,逆魂主体内的螣毒就会全面发作。”原自障微笑着说,“少主,投降吧,你也不想成为弑父的罪人,对吗。”
林幽篁一手拿着弯刀,另一只手扶着背上的逆魂主,远远看着他们,半晌,脸颊抽动着笑了一下,颓丧地闭上了眼睛。
祭坛设在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原上,猎猎的阴风刮过,夹杂着经久不散的浓郁血腥味和摄人心魂的鬼哭声。
白骨笑被绑在祭天柱上,远远看着灵兵将林幽篁带往祭坛,他被蒙着双眼,走得跌跌撞撞,道路两旁,跪着无数从中舆之地捕捉的亡魂俘虏。
逸灵王站在祭坛边,头戴高冠,身披一件活死灵祭司服,金线满绣、五彩辉煌,站在高台的风中,神情肃穆,眼神悲悯,夺目而又神圣,宛如天神降临。
原自障在旁边静候,隐隐有种竭尽全力也按捺不住的疯狂,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不住地摩挲,白骨笑眯了眯眼,使劲望去,认出是背阴山之战时从阴天子那儿得到的那块枕流君化玉。
白骨笑看向祭台另一侧坐着的逆魂主,心里有一万句脏话狂飙——他爷爷的,为什么只绑老子一个?那货身中螣毒跑不了就不用绑是吧,那老子也不跑啊,干嘛还要绑着?绑着难受!!!
大群暝鸦飞过头顶,原自障抬手致意,祭坛四周的灵兵们齐齐动手,大片灵火燃起,亡魂俘虏顿时陷入白色的火海之中,惨烈的嚎哭声震天,那是向上天表达敬意的乐声。
逸灵王举起法剑,指向林幽篁。
大地忽然传来隐隐震动,烈风中刮来急行军的声音,众人惊愕张望,就见波诡云谲的阴沉天空中骤然炸开惊雷,一道炫目的剑光从天而降,一剑劈碎祭坛。
“什么人?”逸灵王沉声呵斥。
林幽篁却浑身一震,他双眼被蒙,什么都看不见,疯了一样挣扎着转过身来,侧过头去听来人的声音。
广袤而迷蒙的荒原上,空气剧烈扭动,一双巨大的鹿角撕开空间,接着,秦广王身骑白鹿,率领身后黑压压的鬼兵,踏破虚空,悍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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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兵辟妄部是秦广王的嫡系部队, 训练有素,顷刻间已经列阵冲到祭台下,秦广王一骑当先, 挥剑斩向逸灵王。
逸灵王举起手中的法剑一挡, 秦广王的神兵削铁如泥, 只听一声闷响,法剑应声而断。
眼看着剑刃即将落在逸灵王头顶, 一把弯刀破风而来,重重击在剑身,剑刃一偏, 擦着逸灵王的肩膀斩下, 切断法衣上一层金线, 霎时, 金光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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