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要打草稿的,兄弟。”魔主道,“一起上的昆仑墟,现在是你们完好无损地下来了,说不在你手里,难道在陆行舟手里?他要那玩意儿干嘛,拿回菜馆加餐吗?”
崔绝好心提示:“为什么不能是被留在了昆仑墟呢?”
魔主觉得难以理解:“你们冥府没有倡议过不要乱扔垃圾吗?!”
“你是不是有病?”阴天子不耐烦了,皱眉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要他的尸体,我只告诉你,不在我们手里,并且他也没死。”
“你们竟然没弄死他。”魔主错愕出声,满腔遗憾溢于言表。
阴天子:“……”
魔主:“我真要信了其实判官还心地纯良……”
“够了,闭嘴,少啰嗦。”阴天子烦躁地打断他,“还有,让开,不要挡道。”
妖王宫的战况瞬息万变,黑白无常虽然顺利带妖王突围,但德教的追踪也不容小觑,接连战斗十几个小时之后能否再带着妖王逃出生天仍是个未知数,需要他立即前往支援,此时魔主是闲得屁疼,自己却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耗。
“我知道你们在妖王宫干了什么,也知道你现在急着赶路,以我们的交情,我也不想妨碍你,”魔主抬眼看向他们,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笛,慢条斯理地说,“但我确实需要你交出云阳寒的尸体。”
滚滚魔云遮蔽夜月,广袤无垠的魔域之中,野阔云低,魔主亲昵含笑,眼眸却如同无底的深渊,一片枯寂森寒。
之前的说法,他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阴天子面无表情,浓郁的死气潮水一般无声而又势不可挡地向四面八方漫延,与漫天的魔云成对峙之势。
白无常已浑身浴血,挥枪挑飞眼前的妖物,猛地回身,一个箭步冲到黑无常身后,甩起花枪,刺中飞扑过来的一个妖物,悍然往前撞去,接连捅穿三个妖物,暴戾地大吼一声,妖物们瞬间碎裂。
浪潮涌动的海岸线上,尸横遍野。
“可能有事耽误了,”黑无常沉声说,扫一眼堆积如山的妖尸,拦住白无常,“不要恋战,快走!”
两人杀退一波攻击,立即掉头拎起小狐狸往海岛深处逃去。
前方接连挂起十几道金色字瀑。
涂山攸昌两爪飞快结印,字瀑逐个被爆开。
白无常:“没想到你还有点用。”
“别说风凉话了,”涂山攸昌痛苦不堪,“我快到极限了。”
黑无常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遥远的海岸线。
“怎么了?”白无常也停了下来。
黑无常掌心握紧刀柄,沉声道:“不解决德教圣公,我们逃不远,你护送妖王先走,我去……”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白无常打断他。
黑无常眼角蓦地一跳:“你……”
“不是说我保留实力吗,”白无常扯扯嘴角,甩了个枪花,混不吝地哼笑,“那就让你看看你顶头上司这么多年在冥府横行霸道的本事。”
“白骨笑……”黑无常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感,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白无常已经提起花枪,逆着源源不断从海水中涌上来的妖物们,厮杀突围,跃上远处海面上的大船。
涂山攸昌道:“德教圣公修为十分高深,我们应该去帮他。”
黑无常沉默地转身,一把抓起他的后颈,展开双翼冲进海岛深处茂密的丛林中。
感应到文字传来的力量,圣公眼神变了变:“嗯?鬼炁……冥府果然掺和了一脚,呵……不,是活死灵……难道说异魂那边……”
忽然身边喧哗声起,圣公闻声抬头,只见一条白影迎面扑来,雪亮的枪尖直刺自己面门。
“好胆色。”圣公赞了一声,右手在书卷上飞快画出一个符纹,抬掌往前一推。
一面字瀑凭空出现,挡在二人之间。
下一秒,字瀑崩解,白无常枪势却未老,直刺德教圣公。
“保护陛下……”众侍卫纷涌过来,数不清的武器击向白无常。
白无常落在甲板上,拧腰一翻身,躲过砍到眼前的刀刃,反手持枪凌空一甩,枪尖划破夜空。
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侍卫们被抡飞,跌落海水中。
白无常转头,抹去脸上的血痕,看向德教圣公,粲然一笑。
圣公看着他的笑颜,突然心底一悸,没来由觉得这笑颜触目惊心,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子是你爷爷。”白无常大笑,提枪冲了上去。
半夜起了风,海浪汹涌,大船剧烈颠簸,白无常枪法灵动,既快又狠,所到之处,无不扬起血雨腥风。
十几个侍卫咆哮着扑上去,德教圣公趁隙后撤,从战圈跃出,落在船舱顶上,抬起手,妖力催动,掌心浮现出金色圣气,氤氲而起,逐渐成团。
白无常忽地抬头,透过人群,只见圣公大手一挥,气团落进人群,轰然炸开。
惨叫声顿起。
圣公嘴角得意勾起,却蓦地一僵。
只见千万道夺目的光芒从人群中爆发,白无常掌中的花枪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把金缨银杆的华丽武器赫然出现。
银刃划破夜空,白无常浴血冲出,一手抓着缆绳,飞掠上桅杆顶,持枪俯冲下来。
德教圣公接连三道圣气护体。
圣气被破。
噗……血瀑冲天。
白无常一枪穿进圣公胸口,抬起脸,满脸是血,癫狂地大笑。
“这杆枪……”圣公艰难地抬起手,攥住枪杆,阻止他穿得更深,一张嘴便吐出血来,颤声,“这是鱼龙舞……黑渊氏第43任族长的陪葬品……你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白无常声音嘶哑,握紧枪杆用力穿下去,“但是,不重要。”
圣公抽搐着又吐出一大口血,手掌在枪杆上艰难地滑过,却突然笑起来:“你以为藏得住?”
白无常心下一沉,不及多想,遽然拔枪后撤。
圣公一掌按在自己胸口,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满手鲜血,猛地从胸中掏出一卷血色古书,滂湃的妖气释放开来,一个金色大阵浮现出,覆盖整艘大船,漫延至船下的海面。
“去死吧!!!”
“你心很乱,”涂山攸昌喋喋不休地说,“你在担心白掌司,他虽然实力强横,但对上德教圣公,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何况对面还有大批妖兵……”
“他不需要全身而退。”黑无常突然说。
涂山攸昌:“嗯?”
黑无常:“他只要尽可能久地拖住德教的追踪,让我们赶到安全地带,就算成功。”
涂山攸昌一愣,转瞬即了然,耳朵不由得耷拉下来,半晌,哑声道:“抱歉,是我……”
“与你无关。”黑无常漠然道,“这是我和他的任务,你只是被执行对象,换任何人都无差……”
话未说完,他猛地心头一抽。
涂山攸昌:“怎么了?”
“没事。”黑无常没来由一阵心悸,脑中忽然有一杆枪的影子一闪而过,金缨银杆,挥舞时掀起金涛雪浪。
枪影转瞬即逝,再追寻时已无踪无影。
黑无常按下心底的疑惑,再一次催动鬼炁,将速度提到最快。
“不好!”涂山攸昌突然叫出声。
黑无常也察觉到异样,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海岛巨震,他惊怖回头,蓦地睁大眼睛——浪潮冲天而起,海底掀起狂啸。
涂山攸昌:“是德教的法阵!”
“白骨笑。”黑无常不及思索,立即调转方向往海岸飞去,然而脚步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涂山攸昌:“你怎么了?”
黑无常捂住头,可怖的疼痛在脑中爆发,海量信息如同箭雨在他意识中穿过,无数人事物不停浮现又消失。
涂山攸昌抬起爪子,按在他的头顶,口中吟唱起法诀,妖力缓缓注入他的脑中,为他抚平伤痛。
然而妖力刚一进入,就被他脑中短时间穿梭而过的杂乱信息震住了。
“怎么会?”
“白骨笑。”
“什么?”
“白骨笑。”黑无常痛苦地又叫了一声,如同精神已经错乱,又如同故意给自己洗脑,“白骨笑……白骨笑……白谷枭……阿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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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枭,这是他的名字,白谷枭,你可以叫他阿枭。”少女含笑的声音响起。
黑渊雪寄从书页中抬起眼,看向眼前两人,少女是白谷氏的掌上明珠白谷晏晏,与自己同在云阳氏办的家学云海无涯读书。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
云海无涯在山巅,日光强烈,少年逆光站着,样貌看不分清,只依稀能看出骨瘦嶙峋,鬼气森森。
“阿……枭?”黑渊雪寄复述一遍这个名字,枭是恶鸟,枭鸟食母,十分不祥,白谷氏为什么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对。”白谷晏晏拉着少年坐在桌案对面,开心道,“阿枭是我弟弟,以后跟我们一起读书,雪寄,你要罩着他呀。”
黑渊雪寄放下书,对少年颔首:“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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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谷枭在云海无涯的求学生涯不算舒心,他天资聪颖,屡次夺魁,性格却十分内向,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更加之貌若好女,便经常被同窗欺凌。
“干什么?!”黑渊雪寄掷出手中的木剑,精准打飞差点落在白谷枭头上的飞石,皱着眉头走过去。
“雪寄,别紧张。”对面是一名赤岭氏子弟,见他走来,油滑笑道,“我们只是想跟白谷弟弟交流切磋一下。”
黑渊雪寄:“三个打一个,也叫切磋?况且我看他并没有跟你们切磋的意思。”
“嗨,弟弟这次月末小考又是第一,演武场上不是很勇吗?一个打三个,想必也不在话下,是不是呀,弟弟?你不说话,是瞧不上我们几个?”赤岭氏笑着,抬手捏向他小巧的下巴。
一把木剑稳稳挡住他的手指。
赤岭氏抬起头,见黑渊雪寄面沉如水,威压逼人,不由得发起憷来,强笑两声:“雪寄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黑渊雪寄抚了一下木剑,“你们不如跟我切磋。”
赤岭氏僵住,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木剑上,发现刚才他以木剑击巨石,剑身竟然毫发无伤,可见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下意识退后:“说什么呢,雪寄,上课时间快到了,咱们还是好好候课吧,别影响上课。”
黑渊雪寄收起木剑,淡淡道:“呵,你最好记得。”
赤岭氏灰溜溜走后,黑渊雪寄回头,看到刚才一直坐在树下看书的白谷枭已经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自己,待和自己视线一对上,立即局促地移开视线。
他突然觉得好笑,甚至还有点可爱,忍不住想逗他:“你不敢看我?”
白谷枭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白谷枭顿了顿,慢慢抬起眼,与他对视。
好漂亮的眼睛!
黑渊雪寄陡然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奇怪的情愫在胸腔漫延,他看着白谷枭:“你和晏晏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们不同母。”提起姐姐,白谷枭眼眸中泛起浅淡笑意,“姐姐的容貌是整个妖界最美的,谁都不能跟她比。”
黑渊雪寄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人笑起来,像是山谷间淅沥的晨雨遇到了清扬的微风,他要是能一直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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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岭氏废了,说是不知道怎么想的,逆练心法导致的心境大乱,为避免走火入魔,师父只得断其武脉。
从他的居所探伤出来,同门们心情都很低落,云海无涯是云阳氏创办的官学,来此进修的都是世家子弟,将来学成之后要为云阳氏发光发热的,赤岭氏武脉断绝,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们都来探望赤岭兄,只有那个杂种没来,他果然是无情无义,阴毒狠辣。”一个同门愤愤地说。
另一个同门接道:“不来就不来吧,他本就不祥,来了反而不是好事。”
黑渊雪寄转头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同门:“这些日子赤岭兄跟那个杂……”
“你们说的是谁?”黑渊雪寄打断他,“他有名字。”
“当然是白谷枭!”同门困惑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他生母是白谷夫人的婢女,趁主母生育爬上了主君的床,幸而天道好轮回,难产死了,听说他是自己剖开那贱婢的肚子爬出来的,被发现的时候,正趴在尸体旁边喝血呢,要不怎么一身鬼气,都说他不祥……”
黑渊雪寄脸色冷下来:“这种谣言不要再传,我只知道白谷枭一出生即可化人形,是天才之相,白谷氏的绝学飞霄流杀,目前年轻一辈只有他练成,他先天过人、后天勤奋,你们当以他为榜样,而非在背后编排。”
他是黑渊氏少主,地位崇高,修为又远在众人之上,冷下脸来训斥,众位同门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黑渊雪寄说完,拂袖而去。
背后的同门抬起身来,有些不忿地嘀咕:“可是赤岭兄前脚刚招惹他,后脚就出这样的事,任谁都觉得是那杂……咳,那谁不祥……”
已经走远的黑渊雪寄倏地停住脚步。
同门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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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枭。”少女的声音响起。
二人回头,看到白谷晏晏提着一杆枪跑来,光洁的额头渗出细碎汗珠,她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兴奋道:“阿枭,我对飞霄流杀有点领悟了,快来看……咦,雪寄你也在,那你也帮我瞧瞧。”
演武场上阳光炽烈,黑渊雪寄抱臂倚在树下,看不远处姐弟两个切磋,三十多回合后,白谷枭持枪从树顶俯冲下来,枪尖再次点在姐姐的身前,姐弟俩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在凉亭复盘战局,黑渊雪寄以指尖沾水,在石桌上勾勒出刚才两人各自的优缺点,扫一眼晏晏纤细的手腕,忍不住道:“恕我直言,你其实根本不适合习武。”
“我知道啊,但我就喜欢,有什么办法。”晏晏仰头灌了一碗凉茶,顿了顿,扭头看向他:“难道你也像那些人一样,劝我认命?可我偏不!”
黑渊雪寄:“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谷枭细声细气地说:“姐姐做的就是最好的,没有什么能束缚姐姐,命运也不能。”
晏晏大笑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弟弟暖心!”
白谷枭:“我只是说实话。”
送走白谷晏晏,黑渊雪寄看向白谷枭,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道你不知道晏晏先天不足,习武完全只是浪费精力吗?”
黑渊氏和白谷氏两家联络有亲,他很早就听说过白谷晏晏出生时失了一魂,原本是活不了多久的,幸而遇到一位高人,为她补魂,但也导致她武脉不足,难以修炼。
飞霄流杀是白谷氏的绝学,白谷枭早已经学成,而白谷晏晏却久久难以突破。
“可是她喜欢。”白谷枭摩挲着枪头,微微笑起来,“她喜欢,就够了。”
黑渊雪寄看着他的笑眼,没来由冒出一句:“你该多笑笑……”
“!!!”白谷枭手指一滑,利刃划破指尖,一串血珠飞了出去。
“小心!”黑渊雪寄连忙为他包扎,暗自责怪自己,没头没脑说的什么冒犯的话,连声道:“抱……抱歉!”
“没……没事。”白谷枭耳朵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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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星光灿烂,羽翼划过夜空,黑渊雪寄和白谷枭展翼翱翔,一前一后落在崖顶。此处是云海无涯最高点,坐在崖边的山石上,群山都尽收眼底。
两人并肩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一时都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渊雪寄笑了一声,感慨:“三年,时间过得真快,明天我们就要回各自的族内了。”
他已经觉醒不器炉,回去即将继任黑渊氏的族长。
白谷晏晏也到了适婚年龄,族内将要为她议亲,召其回去,白谷枭自然会跟她一起。
“你性格太软了,回去之后,我很担心你会被人欺负。”黑渊雪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道,“如果白谷氏继续轻慢你,就来黑渊氏,我族中有很多事物交给外姓人来做,不愁没有立足之地。”
白谷枭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没有人欺负我,姐姐会护着我的。”
黑渊雪寄失笑,觉得他孩子气:“你这样依赖晏晏,以后她出嫁,你可怎么办?”
“姐姐说她不会出嫁。”白谷枭笃定地说,“世间没有男子配得上她,他们只想让她困于内宅相夫教子,而她是自由的飞鸟。”
黑渊雪寄没有说什么,据他所知,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对白谷晏晏表达好感。她是白谷氏嫡女,谁娶到她,谁就会获得一个既富又贵的岳丈靠山。
甚至自己族内也有打算促成两家的联姻。
他笑了笑,望向头顶璀璨的星空:“你也是自由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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