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冯明远了,就是祁有才跟陆运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祁有才尴尬道:“不好意思,冯厂长,我们这个大厨可能昨天喝多了,没醒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运也对焦夜怀使眼色,“丁师傅,这可不是能胡说的时候。”
小陈跟着生气的小声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添乱了行吗?平时胡闹就算了,我师父不跟你一般见识,也不瞅瞅现在你面前的人都是谁,是你能随意放肆的时候吗?”
座位离焦夜怀这桌近的工人们都停下筷子,瞅向焦夜怀。那神情,好似焦夜怀说了什么天方夜谭般。
焦夜怀双眼只看向冯明远,不理会身旁众人见鬼一样的表情。
他非常诚恳道:“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因为闺女脸上有胎记,为了祛掉我闺女脸上的胎记,想要制造一台激光治疗仪出来,因此自学了不少相关方面的知识。前几日我问了祁厂长机器的型号,还特意找了一些介绍这个型号的机器的书籍看。我或许真的能帮上忙,解决这次危机。”
卢富国不是个心眼小的人,可是此刻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厨子跳出来说他能解决,这无异于当众挑衅他。
卢富国面沉如水,冯明远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也觉得焦夜怀这是在胡闹。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冯明远神色冷冰冰的,到底是做领导的人,神色冷下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我知道。”焦夜怀并不怕,他信心十足,“我甚至愿意立军令状。”
“你一个临时工,连正式工都不是,你立什么军令状,别跟着胡闹了。喝两杯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再闹,就给我滚回家吃自己的去。”
祁有才急了,他可怕死了焦夜怀这不分场合的胡闹。这一瞬间甚至后悔了,早知道焦夜怀这么能给他惹事,他绝对不会把焦夜怀弄进厂子里来,就算为了报恩,多给些钱就是了,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我没胡闹,我能解决。”焦夜怀道:“反正那些机器已经那样了,不如就让我试试,弄好了,皆大欢喜。弄不好,也坏不到那去,反正都是不能用。”
焦夜怀又道:“虽然我只是一个临时工,但是这份工作对我多重要厂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真的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修不好,我就回家吃自己的去。甚至我愿意同你们承担一样的责任,你们改造也好,判刑蹲大牢也罢,我都陪着。”
“丁大柱!”祁有才暴喝,双目凸出,像要吃了焦夜怀一样,“你被辞退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机械厂。”
李于成跟焦夜怀相处这么多年了,平时焦夜怀又从不藏私,经常在厨艺上指导他,相处不错。
这会儿就去拉焦夜怀,“丁师傅,你喝多了,这事跟咱们没关系,别掺和。”
陆运同样劝道:“丁师傅,你想想你闺女,你最疼她了,要是你这份工作没了,你闺女怎么办?不读书了?不念大学了?”
焦夜怀不为所动,“我就是为了我闺女才这么做的。”
冯明远见这么多人都劝不动焦夜怀,愣是给气笑了,“行。你不是想修吗,今个我就让你修。修不好到时候我就把你上报上去,上面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处理你。”
“可以。”谁知焦夜怀竟是不怕,一口答应下来。
祁有才只觉得昏天暗地,恨不能冲上去给这个倔强的小老头一拳,把人直接给打晕。
第42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
焦夜怀虽然在冯明远那里立下军令状, 可是并没有人把他的军令状当一回事。
甚至就连进车间看机器都没人带领他去,还是焦夜怀自己打听着摸索过去的。
不管怎么样,焦夜怀终于如愿获得了光明正大修理机器的资格。
由于这批机器是国外淘汰下来的, 连个外文说明书都没有, 焦夜怀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摸索。
他先是大致看了下机器外形, 然后又着重看了几个重要的部位。
这些核心部位有的被包裹在厚重的铁皮下,必须要拆开外壳才能看见。可是焦夜怀今天之前上工的身份还是一个厨子,手边根本没有工具。
他只能寻车间里的机工们借,“你好, 同志, 可以把你的工具箱借给我用用吗?”
这些机修钳工中午都在食堂吃饭,自然听见了焦夜怀那些大言不惭的话,有几个直接翻着白眼走过去。
焦夜怀对这样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继续问下一个人借工具,仍旧好声好气。
可是机工们都不愿意借给他, 信不信他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焦夜怀这个'疯子'修不好后再惹出更大的麻烦牵连自己, 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惹祸上身。
“给你。”最后还是陆运看不下去, 把自己的工具箱借给焦夜怀, “你别怪他们不借给你, 实在是这次你太胡闹了。他们都还年轻, 上有老下有小, 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怕被你牵连。”
“你不怕吗?”焦夜怀问道。
陆运摇头,“你再怎样都牵连不上我。”
这就是身为九级钳工的底气。
焦夜怀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而是接过工具箱钻进机器底下开始拆机器。
陆运跟在焦夜怀身旁看了会, 发现焦夜怀真的只是在认真拆机器,实在帮不上忙就离开了。
焦夜怀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全神贯注起来,仿佛全世界都被他遗忘。
当车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焦夜怀才猛然反应回神。
他抬头望去,眼神之中仿佛还残留着茫然,不知身处何地,又发生了什么。大约几秒钟之后,他双眼中的茫然褪去,逐渐恢复了清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澄澈而清亮,有种洞悉万事万物的透彻。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工人们都下了班,打更人把总闸拉了。
焦夜怀从机器后面出来,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待双眼适应黑暗后,一点点摸索着来到门旁。
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焦夜怀就去开窗,可是窗户也在外面被锁上了。
焦夜怀想了想返回车间挨个工位找过去,最后在一个工位上找到了手电筒。
他拿着手电筒再次返回车间,就着手电筒算不得明亮的光线继续研究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时间悄无声息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手电筒的光芒也彻底熄灭,车间重新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这时候焦夜怀就不再强求,而是寻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囫囵睡了一觉。
夜里有些冷,可惜这时候人们普遍缺衣少食,自然不会在车间放置多余的衣物,焦夜怀就只能这么将就一宿。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迷迷糊糊中被冻醒了,焦夜怀睁开双眼发现外头天色微亮起来,车间中隐约可看清了,焦夜怀就又拿着工具箱忙碌起来。
陆运早上上班来到车间就看见焦夜怀或蹲或趴在地上修理机器。
那个一向爱干净,无论身上有多少补丁,衣服裤子永远干干净净的老头此刻一身油污,只深深叹了口气,对于焦夜怀的固执无可奈何。
陆运只以为焦夜怀是一大早早早过来的,并不知道他昨个被锁在厂里一宿没回去。
焦夜怀这一忙乎就到了中午丁禾找过来。
“爸。”丁禾站在车间门口被众人并不和善的目光打量的略微局促,她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父亲立下的军令状,所以很轻易就察觉到众人看向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
丁禾并没有在这样嘲讽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虽然脸上热辣,但她仍旧坚持站在这里。
“小宝,你怎么来了?”焦夜怀从机器底下钻出来,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随后一拍脑袋,“瞧我给忘记时间了,你是过来找我吃中午饭的吧。”
“嗯。”丁禾点头,同时还把她带来的一个麻袋递给焦夜怀,“昨天晚上你没回来,我用大队上的电话给厂子里打了电话,他们都说没注意到你。我猜测你可能是为了修机器住在厂子里了,就把你的行李带过来了。”
实际上昨天晚上接电话的打更人说的很难听,什么自不量力,痴心妄想等等极尽挖苦的词语灌了丁禾一耳朵。
最后打更人还假好心实则嘲笑的让丁禾劝劝焦夜怀,别作幺蛾子了,赶紧给两位厂长道个歉,好好当他的大厨,消停混两年等着退休得了。
可如今这些话丁禾只字未提,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甚至脸上对着焦夜怀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焦夜怀扒了扒行李,心疼道:“你快带回去,给我拿两个旧衣裳就行。这车间里到处都是油污,给弄脏了就不能盖了,我心疼。”
丁禾想到自己那套新被褥,心里酸甜苦涩的,“爸,什么都没有你身体要紧,你要是病了,我才该心疼。再说了,只要爸你能修好这些机器,难倒厂子里还差你这一套被褥嘛。”
焦夜怀笑了,“那还真不差。”
“那就是了。”丁禾笑道:“爸,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到时候爸也弄个机修钳工干干,给我小宝好好长长脸。”
“好。”丁禾把饭盒递给焦夜怀,“爸,你昨晚就没吃饭吧,还是先吃饭,我给你拿了粮票,你收着留着晚上和早上买饭吃。爸,你别舍不得,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你可没力气干活。”
“好,放心吧,爸都知道。”焦夜怀想要伸手揉丁禾的脑袋,发现手上都是油,只能放下。
父女两个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一起吃饭,期间有说有笑,很是温馨。
吃过饭丁禾离开,焦夜怀继续工作,并不知道自己闺女刚走出车间就被陆运堵住。
“丁侄女,你可有劝你爸。”陆运苦口婆心道:“这次的事情太大了,真不是你爸能掺和进去的,那些机器我都看过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是我这个九级钳工,有几十年经验的机修师傅也毫无头绪。
你爸现在没了地,不能再没了这份工作,不然你们父女两个的日子怎么过。”
丁禾垂头,在这个九级钳工面前,想到父亲一个厨子不自量力去修机器,丁禾还是很窘迫的,甚至到了有丝丝自卑的地步。
丁禾小小声,透着底气不足的心虚,“我……爸喜欢,他想做就做吧。”
小陈不客气道:“丁禾,你可真不懂事。丁大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不都是因为你,就因为你脸上这块胎记,丁大柱都跟魔障了一样。也不想他多大岁数了,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就着魔似的非要搞什么激光治疗仪。
这样就算了,这次更是荒唐,竟然妄图修机器。你可知道那是国外引进来的,市里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机器,你爸这次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丁禾面对陆运是底气不足,也自卑,可是她却忍受不了有人用蔑视的语气贬低她的父亲。
那是她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她的人,唯一会为了萤火虫那样微弱的希望就拼劲全力的人。
丁禾抬头,双目清冷,她语气冷冰冰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工作是我爸自己挣来的,他想怎么折腾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从前你没帮过他一分,现在更不需要你多嘴多舌。有时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爸的事与你无关。”
丁禾说完大踏步离开,本来面对陆运自卑的要把头埋进地里,此刻却格外骄傲的挺直脊背,高傲的离开了。
小陈气道:“有眼不是好人心,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运道:“丁禾和他爸感情好,与别的父女不一样。你有心劝说,也别当着丁禾的面说的太过,不然丁禾肯定受不了。”
小陈不服气,梗子脖子道:“自古忠言逆耳。”
正好这时候有个工人恰巧看见这幕,就笑嘻嘻道:“人家小丁说的也没错,和你有啥关系。还是说你看上人家小丁了,所以才那么在乎丁大厨干啥。”
小陈就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要随时冲上去给说话之人一爪子,把对方脸抓成血葫芦。
“我才没有,那个丑八怪长成那样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我就是好心同事一场,不忍看丁大柱晚年凄惨。”
陆运皱了皱眉头,“行了,都别说,别拿人姑娘家的痛处开玩笑。”
众人这才讪讪散开。
小陈还觉得心里犯隔应,“我下次可不再跟丁禾说话了,厂子里这些人怎么想的,拿我跟丁禾开玩笑,在他们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别说了。”陆运低声喝叱,“你看上丁禾,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就她那个丑样子,还看不上我。”小陈跳脚,“师父,你是在侮辱我。”
陆运见小陈越说越过分,索性不跟他说了,自己走了。
小陈一路上还隔应,拉住不少人埋汰丁禾,仿佛只有不停贬低丁禾,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没意思。她根本配不上他。
丁禾这头甩开小陈,却在出厂子大门口的时候碰见了祁有才和冯明远。
丁禾不认识冯明远,就只和祁有才打了招呼,“祁叔,你好。”
“你爸的事情你都听说了,你劝他了吧。”
丁禾笑了笑,敷衍的嗯了声,不予多说。
祁有才还以为丁禾这样子是劝过了,焦夜怀不肯听,就道:“你爸可真是魔障了。”
冯明远突然道:“你再劝劝你爸,让他别修了,当初和他打赌,我也是气话了,就算了吧。”
丁禾笑,没应,只是道:“祁叔,我先走了,一会儿上课不赶趟了。”
“嗯,走吧,想着今晚回去好好劝劝你爸。”祁有才嘱咐道。
“这就是丁大柱脸上有胎记那个丑闺女?”冯明远在机械厂待了几天,知道了不少关于焦夜怀的事情,“脸上有这么块玩意确实影响美观,别说丁大柱魔障了一样想给她弄下去。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冯明远自觉跟丁禾说了打赌作废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完全把焦夜怀抛却到了脑后。
时间转眼一晃,就过了七日,这天机械厂迎来了一堆大人物,市里临时组建的调查组下来了。这个七人小组就是专门下来调查机器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等这次回去就要给冯明远处分了。
调查小组的王组长耷拉着眼皮,语气冷漠,“所以这批有问题的机器都是由你牵线搭桥引进的?
你当初是否明知道机器有问题还故意引进,就是为了损害集体财产?
还有这其中你拿了多少回扣,都请如实交代!”
“我没有。”冯明远承认引进机器是他的失误,可是他可没有拿一分回扣,更不敢故意损害集体财产。
“没有,你为什么会引进淘汰且不能用的机器?”王组长厉声质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了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现在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冯明远垂头丧气,不敢反驳,跟在王组长身后就要默默离开。
焦夜怀就是这时候到的,“冯厂长,祁厂长,你们要我改装的机器已经改好了。”
“改什么机器?”祁有才一片茫然,冯明远同样迷糊,在冯明远这里,焦夜怀已经是过去式了或者说是他以为焦夜怀已经回到他大厨的岗位继续做菜去了。
焦夜怀只能道:“冯厂长,你当初看中这批外国淘汰下来的机器不就是看出它们还有可改进的空间。”
冯明远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明白,主要还是他不敢相信焦夜怀一个厨子真能修机器,还是国外引进的机器。
焦夜怀又道:“现在我已经改装好了,机器通过我的改装可以在原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五的效率。”
“什么?”王组长不淡定了,他不知道焦夜怀的身份,还以为焦夜怀是个机修钳工,对此就接受的相当好,一下就听明白了,“怎么可能,那不是国外淘汰下来的机器,连工作都不能了,怎么可能还能提高工作效率。”
焦夜怀无辜道:“我改装了啊。”
“那也不可能,要是还有改装的余地,那些小鬼子还能把它们卖给我们?”王组长完全不相信。
“他们不行,但是我行啊。”焦夜怀自信道。
“你?”王组长嗤笑声,“别开玩笑了,你还能比国外的技术人员厉害,人家的技术一直都是走在前沿的。”
“王组长是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吗?”焦夜怀故意问道。
这话,王组长可不敢认。什么时候崇洋媚外可都会人批判的,尤其是时下国内的大环境,能直接给来个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王组长吓得脸色都白了。
“不管信与不信,王组长你去看看就是了,机器能不能运转这东西又做不得假。”焦夜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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