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席冰从床上跳下去，大叫，“你们是不是去吃那贵死人的馆子了！”
“你说的是哪家？”
“叫赏月居。”
“不是。我们吃的是莲花居。”
席冰奇怪，“这什么地方，竟然比赏月居还贵？”
他也不管这是什么地儿，直接大手一挥，“以后别去这种带居的地方，好不好的贵死人。简直离谱！”
然后，后知后觉地说，“这么死贵的地方，竟然不给抹零！还一万七千零八十！八十是什么意思啊！”
听席冰抱怨一通，严柠身心舒泰地继续追债，“你要不要先还一千？”
“不行。我早上要买新出炉的羊角包和酸奶。”
“你早上不是豆浆油条大饼驴肉么？”
“我当然是吃这个了。是公司好几个姐姐都是不吃早饭就来上班，这怎么行呢，早饭这么重要。我住的附近有家很好的面包房，老板都是很早起床做面包，做得也很好吃。我就买好带到公司，给姐姐们吃啊。”
这是哪儿来的活菩萨啊！严柠说，“菩萨先还钱！你一个月一万，连一千都还不来！还钱！”
“我刚买了一张新床垫，花了六千多，真没钱了嘛。柠柠哥，下个月啦。下个月发工资就还你。”
“你还要实习到什么时候？”严柠问。
“等小表姑这个大单做完吧，到时发奖金肯定有我一份。”
席冰不仅跟公司的姐姐们处得好，他还工作认真，积极参加公司活动。
等大单完成后，魔鬼如小表姑也决定要庆祝一下，大家决定抽出一天去团建，第二天休息。
大家商量团建内容，席冰提议去唱歌，姐姐们说去唱过很多次了。后来，大家一致决定去露营。
选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露营吃烧烤。
席冰自告奋勇承担了露营的准备工作，反正他是小表姑的助理，这些事也该是他做。席冰提前一天跟海产店还有鲜禽店的老板定下东西，他早上去拿。水果是提前一天买好的，席冰起床后洗干净，擦干，放到箱子里带去。
等到了营地，一应烧烤工作都是席冰来干，烟熏火燎的，他不让姐姐们动手。
他负责烤，姐姐们负责吃、负责玩儿就行。
他还能兼职摄影，给姐姐们拍照。
等露营结束，席冰开车送每个姐姐回家，最后让小表姑送他回去。小表姑气地，“怎么是我送你，不是你送我？”
“这车是你的啊。你送我回家，不正好自己开回去嘛。”
小表姑上下打量着席冰，“我发现席冰你真是对外人又客气又周到，对自家人就各种放肆。”
“什么叫放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再说，我受你奴役剥削俩月，还要毕恭毕敬送你回去？我们劳动阶级，每月拿着万把块钱，这是窝囊费，你又没发舔狗费。难道我还要自发当舔狗，送你回家？哼～”
小表姑笑，“也没这么惨吧。你不是想体验真实的打工人生活嘛，你自己说的不让我优待你的。”
“我觉着很多时候你都是故意找我茬。”
“那是你整天跟我员工献殷勤。我不招男人就是避免事儿少。你这一来，成天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的，大家都没心思工作了！”
“得对女孩子好才能找到女朋友啊。”席冰道，“再说，男人绅士是美德。”
“什么绅士，你这纯粹就宝玉！”
“我不比宝玉好？我可没打过女孩子，宝玉还误踢过袭人哪。”
俩人逗几句嘴，席冰还是把小表姑送回家，自己才开车回去。车子快到小区时，席冰看到迎面跑来一个女人，不要命地横穿马路，要不是席冰刹车及时，非撞上不可。结果，席冰一刹车，后面车砰一下，追尾了。
瞬间，一个光头男人追来，这又是个不要命的，穿过马路后三两步追上女人，一把薅住头发，反手一记耳光抽得女人脸几乎变形。接着将人一脚踢飞，是真的踢头，那一脚落在女人肚子上，女人几乎双脚离地向后摔倒。
也不过短短几息，男人便将女人打到地上不知死活，席冰从车子里看到那女人嘴角流出深色的血。
他说不清当时是种什么感觉，浑身发麻还是心脏发麻，席冰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的事。
还是后车司机过来敲他的车窗，席冰才回神，打开车门时他的手都在发抖。
后车司机还理智，张嘴跟席冰商量理赔的事。席冰看着马路对面，那个男人还在不停地踢打那个女人。席冰一把推开后车司机，“一会儿再说，打电话报警！”
因为发生交通事故，附近车速明显减慢，席冰跑到马路对面，冲上去一脚便将光头男踹了出去。那光头男也就一七零出头，不过，人生得胖，两只胳膊上文着大片刺青，目光凶悍，酒气冲天。
席冰很瘦，但席冰个子高，他有一八七，高这光头男一头。
光头男突然被踹翻，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见是个生脸，怒吼上前，“你有病啊！”
“我看是你有病！你跟她什么关系，你敢这样打人！”
“我女人，我爱打就打！妈的！小白脸！你就是这贱人的姘头吧！”光头男冲上来就朝席冰挥拳头，席冰可不怵他。席冰从小打架到大，打架经验丰富，避开光头男这拳，又一脚将人踹了出去，这下子，光头男躺地上起不来了！
席冰很想过去再给这男人两脚，想想还是算了，他过去查看女人的伤。那女人吐了很多血，不过还有神智，见是不认识的人，小声说，“救救我，救救我。”
席冰看她伤的厉害，也不敢挪动她，连忙打了救护车电话。
很快，交警和民警接到警情都过来了，交警让席冰去移车，民警这边需要他了解情况。席冰把车钥匙给交警，“同志你们帮我移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当时是这位女士突然冲过来，我才紧急刹车。”
席冰示意被民警简单救治的女士，交警看场景，就让席冰留下电话，先去处理交通事务。
救护车来得很快，立刻检查过这位女士的情况，然后将人进行急救后，送上救护车。让席冰气愤的是，光头男也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医生摁了两下，光头男疼得脸色泛白，医生说，“应该是肋骨受伤了。”
一起光头男送上救护车。席冰顿时急了，指着光头男说，“他是凶手！你们把他跟被害人放一处，他还会打被害人的！”
民警立刻道，“席同志你放心，我们会跟着一起去医院。肯定能保证受害人的人身安全。”
席冰这才松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忙做证的一定要告诉我。简直岂有此理，咱们A市大街上，竟然有人敢杀人！”
“一定一定。”
还有民警请席冰到警局做了笔录，做笔录的时候，席冰接到小李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席冰说，“我在警局做笔录。回去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小李当时吓得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坐起来，回忆一下席冰电话里语气平静，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等席冰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小李小宋都在客厅里等他，席冰换了鞋，“没什么事。路上遇着一个男人打女人，气死我了，我拦了一下。”
小李拉他到沙发上坐下，小宋倒杯水给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席冰是明星，他们得知道具体过程，不然被爆出来，会引起舆论关注，公司不能没有一点准备。
席冰就把具体事情跟他俩说了一遍，小李说，“遇着这事是得管，真他妈不是人，现在还有这种男人。”
小宋说，“冰冰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不饿。”席冰晚上不吃东西。
“那早点休息。”
让席冰去休息后，小宋跟小李商量，要提前预备出万一事件爆出后的通稿。律师那边也要有所准备，明天让律师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这事儿不能耽搁，现在就让法务过去。”小李打电话给法务，让法务立刻过去。
这件事都没等到第二天，当晚就被爆了出来。路上有人拍到席冰和民警、交警、还有救护车在一起的照片，上传到网络后引发诸多猜测。
而那位被席冰踹了两脚的光头男，很不凑巧，他被踹断四根肋骨，妥妥地构成轻伤。
那位女士伤得更重，多脏器受损，最严重的是脾脏，被光头男踢裂，只能摘除。手术后进了ICU，至今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娱记们当晚便冲向医院与派出所，对事件进行第一时间的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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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这件事因席冰公众人物的身份一下子闹大，当晚，派出所所长都连夜赶回工作岗位了解案情，应付媒体的来访。
妇联的反应也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工作人员到医院看望受到伤害，仍在ICU的被害人家属，并了解一下受害者的家庭状况，看能不能给予受害女性一些帮助。
光头那边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天便请了律师上诉，状告席冰故意伤害。
当天的热搜没别的事儿，就是对这件事情进行案情分析。
一大早上，就有记者在外蹲梢敲门，要采访席冰。小李让席冰藏屋里去，他与小宋接受记者采访，告诉记者，“昨天发生这样的事，就让冰冰先回家了。诸位要采访，咱们另约时间。”
记者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问，“冰冰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哦。冰冰在为新剧角色做准备，暂时住这儿一段时间，原本也打算回家，没想到昨天回来时遇着意外。”
“昨天到底怎么回来，李经理能说一下吗？”
“我们还是等着官方统一通报。”
“李经理，对于家暴男要起诉冰冰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小李冷冷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
接着小李面色一缓，正色道，“我们身为冰冰的同事，为他见义勇为的行为感到骄傲。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吧。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小李亲自送记者朋友们出门。
待把记者打发走，几人在家吃过早饭，小宋让女朋友下楼侦查了一遭，确认没有记者在守。小宋女友打电话上来，席冰戴一副黑框眼镜，跟大家一起下去。
席冰一露面，停车场里数辆车车门打开，蜂涌出数位记者，有人直接开了直播，“冰冰！冰冰你被起诉了你知道吗？”
“冰冰，说一下昨晚的事吧！”
“冰冰，你对昨晚的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瞬间，无数闪光灯拍摄声响起，记者们递着话筒冲上来。小李已经打开车门，就要将席冰往车厢里塞，席冰站着没动，朝记者摆下手，“你们都别急，这是车库，都小心些。这样，今天下午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我所能说的，所能确定的，只是我所做的事。具体事情的完整情况，大家还是要等官方通告。好吗？”
记者们都没意见，还是有记者说，“冰冰，你先说几句吧。”
“事情很简单，现在说了，发布会还说什么。”席冰摆摆手，“你们都先回吧。大家跟我打交道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从不骗人。发布会准确的时间地点，我会在社交平台公布，你们到时都可以过去参加。”
席冰与记者的关系一向不错，见他都这样说，大家也都答应下来。
于是，席冰前脚上车离开小区，紧接着#小冰雹下午召开发布会#的词条便顶上热搜。
席冰回家后打电话给章律师，让章律师帮忙处理一下光头男的诉讼。章律师先问席冰来龙去脉，让席冰说得越详细越好。待席冰说完，章律师问他，“你当时就踹了两脚？”
“嗯，就两脚，我也没想到会把他肋骨踹断。”
“第一脚是为什么踹的？”
“我看到那位女士在吐血，你不知道那光头，简直不是人，追着一个女人打。那女人都被打得不动的，吐血了。我看到了，我当时浑身都麻了，我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大脑都不会思考了！如果不是后头追尾的司机过来敲我车窗，我都没想到赶紧得去救人！我都不敢相信，现在21世纪，在A市大街上，会有这种畜生！我当时就想过去救人，那男人他一直在踢那女人，我怕那位女士被打死，我才把他踢了出去！”
“你为什么没选择喝止呢？”
“我？我不知道啊！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只想先救人！”
“那第二脚，你为什么踹他第二脚？”
“他爬起来又要打我，我让他不要打人，他骂骂咧咧地不听，跑上来跟我打架，我才踹他的。”
“第二脚是对方先主动的，是吗？”
“对。”
“你有没有想过，会造成对方轻伤？”
“当时哪儿顾的上这个啊。我什么都没想，我看他没再起来，就赶紧去查看那位女士，她伤得很重，我就赶紧打了120。后来，民警就来了。”
章律师道，“好，事情的经过我了解非常清楚了。起诉是每个公民的权利，但也不是什么案子都会立案的，我去法院那边争取能做不立案处理。你这是见义勇为，就算立案，也不要慌，你的行为合乎法度、合乎道德，我会为你做无罪辩护。”
“嗯。”席冰说，“章叔叔，麻烦你了。”
章律师笑了一下，“身为一个大男人，见到这样的事，当然得帮忙，难道装瞎看不到！我情愿在这样的事情上被你麻烦。”
顺带夸了席冰一句，“小伙子不错。”
很喜欢席冰的侠义血性。
席冰也不禁笑了。
家里人都很支持席冰，爷爷奶奶也都表扬了他，柠柠哥也说他做得对。席冰心里很挂念那位被送进医院的女士，给妇联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拜托妇联多关照些。
但凡娘家有能力，谁会让家里女孩子受这样的苦。
听说那位女士还在ICU没出来，席冰让小李去医院支付了一笔医药费。不为别的，既然遇到了，这些钱对席冰不算什么，对这位女士应该是能有些帮助的。
冯襄帮席冰安排好发布会的场地，来的记者不少，除了娱乐记者外，还有社会新闻的记者。席冰用词非常严谨，只是说了他所经历的客观情况。
席冰说，“昨天晚上我开车回家，突然有一位女士冲过马路，我吓了一跳，紧急刹车，还造成了后车追尾。接着又有一位光头男追了过去，接着我就看到光头男追到了那位女士，先是薅住女士的头发，接着一巴掌就把那位女士打倒在地上。我太震惊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我看到那位女士吐了很多血，光头男还在不停地踢她踹她，踩她的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在A市的大街上会出现一个男人往死里殴打一个女性的事。我当时没办法思考，我就想先救人。然后，过去制止了施暴的光头男。打了120，叫了救护车。事情就是这样。
面对公共场所的暴力行径，我只是做了一个公民应该做的事，希望大家将关注重点放在受害者身上。希望大家理性看待这桩案件。
就这样，谢谢。”
席冰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
他无意用这件事炒作自己。
但席冰本身就让案情充满关注，不过，席冰这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当时那位女士为了逃命，仓促间横穿马路，路边并没有摄像头。光头男声称他向席冰求饶，席冰还一直打他，把他打到倒地不起。
席冰只好在社交平台向社会征集证据。
社会有时很冷漠，冷漠到不敢去轻易扶起摔倒在地的老人，因为很多人承担不起被诬蔑的后果。